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07 【戮史】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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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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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樓主發表於: 2021-02-08 02:3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07 【戮史】懷夢

我流戮史，ooc屬於我，有快樂那就是戮史的
有車但比較隱晦，是cp無料本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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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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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1樓發表於: 2021-02-08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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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世摩羅掰著手指認真算了算，與史豔文上一次相見，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
為此他還很是快樂地掏出手機在群裡發了一通感言，卻是前言不搭後語亂七八糟的模樣，除了小誠實在乖巧，都沒有人願意去搭理他突如其來的自我感動。獨角戲總歸無聊，在瘋狂艾特公子開明後得到對方刷屏叫罵著“死小孩”的回嘴，戮世摩羅總算是將他那些不知該如何說道的心情按下，抬眼看向教學樓的方向。
回到這個城市時恰好是冬天，從地球的另一邊飛來的青年站在學校門口的樹下，戴著墨鏡還用墨色圍巾將大半張臉圍起來，怎麼看怎麼可疑，虧得門口的保安得了消息，卻也要不時透過窗戶看一眼。此時早已過了放學時間，只有三三兩兩留下值日的學生揹著書包慢吞吞走出，瞧見這麼個可疑人士也要膽戰心驚的繞著走，戮世摩羅倒不太在意這些，再耐些性子等了一會，熟悉的身影在暮色裡漸行漸近。
砰砰——
他不禁睜大了眼睛。
心跳聲幾乎要掩蓋住來人的腳步聲，戮世摩羅將整張臉都埋進圍巾裡，平日裡張揚不可一世的青年竟然也會因為久違的會面而緊張，實在令人驚訝。想到這，他又抬起頭，隔著暗色的鏡片看著那個人。
有一瞬間，戮世摩羅覺得史豔文不是走在下班的路上，而是在踏著時間的洪流一路走，走過七年的時間，走到更久之前。
但都是走在他心上，合著心跳的頻率，一如既往。

“所以說，史老師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呀？”
好吵。
“當然是喜歡跟自己一樣好看的啦！”
隨即是一陣鬨笑聲，尖銳的女聲彷彿一根刺往耳朵裡鑽去，史仗義不得不抬頭，面無表情的掃瞪過去，“討論別人家老爸的時候，能不能把自己聲音管住。”
那群女生卻一點也不怕他，安靜了一瞬又笑著湊上來圍著他，“對不起啦！”
“哎呀，你比史老師好看，你最帥了嘛！”
“你是史老師的孩子，你知道史老師喜歡什麼樣的人嗎？”
那時候還懶洋洋趴在桌上的史仗義只想對此嗤之以鼻，偏要彎起薄脣牽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言語卻沒那麼溫柔，“你們自己都知道要喜歡比自己好看的，那你們覺得你們配嗎？”
“史豔文，嗤——”
明明所有人都曉得他與史豔文不和。
——或者說，是知道他單方面和史豔文不和。
“這種人怎麼會喜歡誰，他誰都不愛，別想了。”
變聲期的沙啞嗓音帶著顯而易見的厭煩，話語卻又沒由來的肯定，也不知道是在告誡誰，不要妄想，不要想。
周圍的人突然都失了聲，史仗義這才順著眾人的目光回過頭，史豔文不知何時站在了教室門口，陽光落在他多年如一日雪白的襯衫上，劃過微微敞開的衣領，整個人都彷彿泛著金光。
對上少年人驚訝的目光時，那雙桃花眼彎起好看的弧度，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如既往含著笑招招手，再輕聲叫他名字，仗義。
“……仗義？”
戮世摩羅猛地從回憶中抽身，對上史豔文關切的一雙眼，如同隔過時光般望進那片海，再墜入漩渦下不見光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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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2樓發表於: 2021-02-08 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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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戮世摩羅終於徹底回神，已經在回返的路上了。
手中捧著史豔文遞來的奶茶，鼻尖能嗅到那股溫暖的甜香，就是戮世摩羅也一時放不出什麼狠話，不情願地喝了一口，才哼聲道，“喲，現在連奶茶都會挑了呀，史老師。”
“嗯？”史豔文轉過臉來，也不去正面迴應他，“好喝嗎？”
“勉勉強強。”
其實是喜歡的味道，比起膩人的奶味，反倒是茶的香味更足一些，軟糯的丸子和清甜的桂花香糅雜在一起，溫暖的感覺從嗓子一路流淌到胃，舒服得整個人都眯起眼睛。然而戮世摩羅向來不會誇獎，不直接對史豔文給的東西惡言相向，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
早已習慣他的心口不一，史豔文並不介意，好脾氣地笑笑，“我估摸著你會喜歡，之前問過班裡學生，推薦我可以試試這款。”
“噢……學生推薦的。”又不知哪來的酸味，戮世摩羅哼了一聲，“史豔文，沒試過的東西你也給我，當真以為我這麼好哄的？”
“不喜歡？”
史豔文突然湊近了些，戮世摩羅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就好像無比自然的，史豔文垂眼含住吸管喝了一口，再舒展開笑顏看向他，“味道還不錯。”
“……”戮世摩羅動了動手指，一時講不出話來。
“仗義？”
這是個什麼事。戮世摩羅腦子裡瘋狂刷屏，但最終停下的卻是一個極為不現實的想法。
他覺得史豔文在跟他調情。
這可去他的吧，倒不如說史豔文真正是懶得再去買一杯更真實。
但更多揮之不去的，是史豔文那熟練的動作，好似這樣做過無數次。
戮世摩羅心下除了彆扭，還有一股沒來由的酸，說話便也有些打結，“沒、沒事，嘖！史豔文，誰準你喝我的？”
“不可以嗎？”
竟然還好意思問！但戮世摩羅對著史豔文那雙帶笑的眼，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只覺得這隔著的七年，只有自己站在鴻溝邊緣遲遲不肯跨過，而史豔文彷彿根本不知道七年意味著什麼，一如既往的靠近，無懼他所有的抗拒與掙扎，總要讓人以為那些青蔥歲月和年少無知還是昨天。
但已經不是昨天的事了。
少年已經抽芽般成長為比父親還要高一些的男人了，原本需要抬頭去看的人，已經不再需要倔強地仰望。以前多喜歡順著這個角度看他眉眼，看他形狀優美的下巴，以及垂眼朝他笑起來時會流動般的藍色汪洋。
想到這裡，戮世摩羅難得退讓一步，“嗯嗯嗯，可以。”
直到恨恨地咬住吸管，史豔文又轉過頭去領著他往前走，戮世摩羅才想起自己咬住的吸管就是剛剛被史豔文碰過的位置，啃咬的力道一瞬間都放輕了不少。
還好。彆扭的青年一邊含著吸管一邊悄然抬眼朝前方的背影看去，半是懷念半是糾結地嘆了一口氣。還好圍巾夠大，頭髮夠長，能將他發紅發燙的耳朵很好的掩蓋起來，使得前方絮絮叨叨的男人半點沒發現。
史豔文好似也變得與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一般愛嘮叨，又或者是他太寂寞了，好不容易逮著自家孩子一起，便停不下話匣子。戮世摩羅難得裝作乖巧，跟著人身後放肆地神遊天地，也不怕跟丟。
曾經走過十數年的路，即便隔過數載光陰，總是會被熟悉的風，熟悉的鄉音和人喚醒骨子裡的記憶。
“……前些時日精忠說與他導師蒼離先生一同去參加學術研討會，在那處遇到了他師兄，聽精忠講起來，頗有些兩人不合的感覺。”
時光不曾在他臉上留下痕跡的老父親皺起眉頭，全然是一副擔憂的模樣，“雖然有蒼離先生在，但我總是有些擔憂。”
戮世摩羅回憶了一下自己那位好大哥，“……我覺得大可不必。”
“嗯？”
“究竟誰吃癟還不一定。”
“這樣啊，仗義平時跟精忠也是有聯繫的嗎？”史豔文笑了笑，突然開口。
“……”戮世摩羅挑了挑眉，難得戰術性沉默了一下，“有需要的時候。”
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史精忠主動找來的，但比起平日裡跟史豔文的幾乎沒交流對比一下，也能算得上是密切了。
戮世摩羅認真了思索一番，兩人的對話大都與眼前這男人有關，也幾乎都是不歡而散。意外看得開的史家長子最開始還試圖對小弟一番規勸，後來發現此路不通，就直接播報史豔文的近況，試圖感動不孝子回家。
“倘若你自己都放不下，還有誰能幫你，史仗義，你不是三歲的時候了。”
瞧瞧，他那位好大哥都自顧不暇，竟也有閒工夫來關心自己的感情問題。
但這確有奇效，讓戮世摩羅腦子一熱買了歸家的機票，還在那幾乎只有史豔文發言的消息窗口回了他爸一句，“明天的機票。”
等戮世摩羅冷靜下來時，周圍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逃家的兒子終於要回家了。
“恭喜賀喜感動萬分，不孝子居然也要回家，啊為史豔文掉一滴眼淚，仗義，爹親愛你——”
看著公子開明那過分誇張的模樣，本就在懊惱的戮世摩羅握著拳就衝上去發洩一通。最終還是網中人前來救場，挽起袖子一人一拳，簡單粗暴地將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給分開了。
但想象中的畫面都沒發生。
其實如果史豔文當真撲過來同他講一句，仗義，爹親愛你，可能確實很肉麻，但應該會是個令人高興的事。
不過史豔文怎麼會講這樣的話。
戮世摩羅這樣想著，就笑出聲來，史豔文雖是不解，但也扭過頭朝他露出笑來。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也不全然是史豔文一人絮絮叨叨。
那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年幼的史家少年隨著親愛的父親回家，那一路上總會得到來自父親投喂的一塊蛋糕，一顆糖，甚至是一瓶果汁，那是另外兩個兄弟很難享受到的獎勵。
我是獨特的。史仗義以前會這樣想。
即便他故作叛逆，即便他張牙舞爪地叫囂著不配合，屬於史豔文的溫柔與包容依舊在。
少年時最好的時光被熟悉的藍色海洋包圍，又如何能掙脫海下不可察的狂潮，波浪洶湧而來的那一刻不是慌張，而是熟稔地閉上眼。
閉上眼，就是最為依賴的溫度和氣息。
即使會溺亡其中。
即使不可為。
但總要有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晚餐是史豔文親自下的廚。
原本計劃著帶久別重逢的愛子嘗些記憶中的味道，但通通被戮世摩羅以“坐完飛機還要被外面的劣質食物敷衍簡直像是不歡迎自己回家”這種理由拒絕。史豔文雖有心解釋那並不是什麼劣質食品，但顯然拗不過人，只能再三解釋自己做飯手藝並未長進不要嫌棄云云。
就好像直到此時，許久不見產生的那點間隙才堪堪爬上史豔文肩頭，一貫冷靜的男人竟也會有些躊躇，等到在廚房忙活一陣子，將簡單的兩菜一湯擺上桌，更是緊張地用手在圍裙上蹭了又蹭，再幹巴巴地將筷子遞過去，“你嚐嚐？”
戮世摩羅這才勉強把眼神從史豔文的圍裙上移開——即便那是為了做菜而隨手套上，還印著可笑的小兔子，但腰身卻是勾勒出一抹優美的線條，晃得人挪不開眼。
他接過筷子，在史豔文期待的眼神中嚐了一口，“還行。”
“那就好。”史豔文終於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坐在戮世摩羅身邊，與他一起吃著這一頓算不得豐盛的晚餐。
這樣的機會太過難得，即便史豔文平日裡多理智的一個人，也會有一瞬間希望這樣的時間能夠再長一些。
如果再長一些，就能趁著這燈光認真看一看仗義的臉，看看七年的時光究竟將他的孩子打磨成什麼模樣，也可以想想如何去彌補這錯過的七年。
但也沒關係。
他對上戮世摩羅望過來的目光，笑著頷首。
——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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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3樓發表於: 2021-02-08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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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戮世摩羅來講，即便是回到了史家，與史豔文相處的時間也不會太多。史豔文有他的工作，幾乎都是在夜幕降臨這個城市時，才帶著冬日的寒氣緩緩走回家。
戮世摩羅甚至想象不出，若是自己沒有回來，是不是每每帶著一身疲憊打開門時，史豔文都面對的是一個昏暗的，冰冷的史家。
這樣想想未免太過悽慘，但好像又確實如此。
大兒子長期在實驗室裡不回家，二兒子叛逆離家一走就是七年，小兒子更是隨著武藝師父去了國外學習，偌大的史家倒成了史豔文一人的冰冷所在。
但這些，史豔文從不曾說過。
躺在沙發上調整出最舒服的姿勢，戮世摩羅又再次翻開他與史豔文的消息窗口，去回看那些話。這樣的事戮世摩羅並不是第一次做，每次夜深人靜睡不著時，就要這樣看一眼，聽聽遠在千里外的史豔文的生活。
他會講最近的趣事，會講遇到什麼有意思的人，講起他那盆養了五六年的花，講起許多，偏生沒講半點他的寂寞，但明明又是滿屏寂寞，等著另一邊不肯開口的孩子回個頭。
真冷。戮世摩羅將那些言語咀嚼一番，吞不下，丟不得，只緩緩吐出一口氣，將室內的溫度再調得高一些，妄圖以此來驅散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等史豔文打開門時，便是溫熱的氣息鋪面而來，將他一身的嚴寒驅散，只將門一關，便與門外的凜冽寒風徹底隔開。但等他走到客廳，只看到沙發上睡得毫無形象的戮世摩羅。
“仗義……”史豔文放輕了聲音喚一聲，沒能得到迴應，就小心翼翼地取來毯子要替他蓋上。
睡著的戮世摩羅並不如他清醒時那般具有攻擊性，平白添了許多溫柔。史豔文這樣想著，就要伸手觸上他的面頰，卻在將要碰上時收了手。
那雙沾了冰雪的手尚且寒涼，若是貿然觸碰，大概會直接將人凍醒。
史豔文不捨得。
他就只能用那雙柔和的眼靜靜望著，用目光順著愛兒的眉眼在心底裡勾勒，將自己腦海中日思夜想的面孔以時光去雕琢為如今的模樣。
這實在是很難有的安靜時光。
其實對史豔文來說，少年時的史仗義並不是個頑皮的孩子，反而最為乖巧懂事，永遠都在自己身邊最近的位置。雖然這不乏他故意的安排，畢竟仗義的身體相較另外兩兄弟要孱弱一些，他若是不貼身護著，總怕有一天會將他的珍寶遺失。
他不太明白這樣的感覺是為何而來，但史豔文仍舊這樣做了。他做的很好，他的孩子們都健康地長大，甚至很少有需要他操心的時候，即便是後來察覺仗義的目光也許有了微妙的變化，但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只要我的仗義平安就好。史豔文這樣想著。
變得叛逆沒關係，抗拒自己的靠近也沒關係，即便要離開……也可以。
史豔文並不是個糊塗人，他當然懂得少年人那竭力掩蓋又按耐不下的目光背後是什麼意思，也當然懂得史仗義要離開的原因是什麼。
不過是少年時期最純粹的喜愛，卻又建立於這世上最難翻越的血緣至親上。
愛本無過錯，卻是全然看不到希望。
所以他的仗義逃了，有點狼狽又彷彿能就此解脫般，在史豔文的注視下飛向了更遠的世界，一晃七年。
“可你還是回來了。”史豔文極輕地笑了，聽來卻更像是一聲嘆息。
那聲嘆息輕飄飄地落下，落在窗外的雪中，悄然無聲。

戮世摩羅醒來時已是凌晨，他睜著眼睛茫然了一會，才掏出手機看眼時間。
得，與史豔文完美錯過。
其實也不算完全錯過，身上的毯子做不得假，放在一旁的紙條也是真的，簡單幾句話，引著人去廚房，在微波爐裡找到一份準備好的食物。
“……哼，還不如直接叫醒我。”戮世摩羅不滿地哼聲，卻還是按照史豔文的留言擰到固定的時間，享用了這一頓溫暖的晚餐。
只一入口，便曉得是史豔文的手藝，戮世摩羅雖不想承認，但在胃裡無限擴散的溫暖與心底裡的滿足感騙不了人。其實史豔文的廚藝並不多好，甚至比不過遠渡重洋後自力更生學習的戮世摩羅，但那是屬於史豔文的味道。
他常聽公子開明讀那些酸詩，什麼恨一個人便是因為在用同樣的心情去愛一個人，戮世摩羅自認不恨史豔文，敢於捨棄離開那應該也是不愛了，但兜兜轉轉，看到所有一切想要去分享的那個人，可以稱為思念的那個人，仍舊是史豔文。
就懷揣著這樣不足與人說道的心思，一年又一年。
戮世摩羅難得再次陷入了思考，沉默著用完餐，再沿著階梯一路向上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任由自己陷入柔軟的被子裡，放縱那些屬於史豔文的味道將自己包裹。在前日剛到家時，床上用品都是新換上的，用的是史豔文一貫愛買的那個牌子，戮世摩羅剛將頭埋進被子裡，就聞到柔軟而清淡的蘭花香。
跟史豔文衣服一個味道。
原本因為長途跋涉的疲憊突然就被按下，戮世摩羅有些失眠和惆悵了。
即便是掏出手機與公子開明一通互懟，又再揪著被子一通揉捏，就好似要將莫名湧起的心緒盡數發洩出來，卻因為這氣息全然沒了脾氣。
懷裡是柔軟的被子，被子上是史豔文的味道，這樣擁著閉上眼，就好似在與史豔文一同入睡。
雖然本就只有一牆之隔。
想到牆的那邊是史豔文在，戮世摩羅忍不住放輕了呼吸。
史豔文。他將這名字無聲地念著，一遍又一遍。
如果人可以輕易放下，那未必不是好事。戮世摩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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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1-02-08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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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家的時間沒有太多樂子，白日裡史豔文也不太管他是否出行，或是這一天做了些什麼，大抵覺得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太多的約束，只將門鑰匙放到人手心，便走得理直氣壯。
戮世摩羅盯著手中的鑰匙有些無語凝噎，乾脆就找了個晴天，將自己裹成個粽子不緊不慢地出了家門。原本只是漫無目的四處亂走，卻突然聽到若有若無的敲鐘聲，戮世摩羅似是想到什麼，繞過好幾個巷口，踩過一地的青石板，竟也找到了上山的路。
記憶中的酒泉寺在半山腰處，只是一間不大的寺廟，香火比不過其他更出名的寺廟，人也少，一年到頭來往的香客也只是寥寥數人。
那時候尚且年幼的史仗義被長輩引著拜入酒泉寺做了個俗家弟子，便得了法號，名為空。
“小空啊。”
“嗯？”少年人抬起頭，手中敲木魚的動作也一併停下。
早已忘記模樣的師父會慈祥地撫過他發頂，“你覺得是學拿起比較難，還是學放下比較難呢？”
“人們常說拿得起便放得下，這不是對等的嗎？”
“哈哈哈，並沒有所謂的對等，只看個人的造化罷了。”
他終究停在那已然無人煙的灰敗寺廟前，風颳過面頰生疼，但記憶就像越過時間的洪流追上了他，乘著風纏繞在他耳邊，問他，小空啊，你會放下嗎？
戮世摩羅對此嗤之以鼻。
但這一夜，他卻做了噩夢，只記得史豔文那一雙湛藍的眼滿是愧疚與不捨，明明是熟悉的溫柔嗓音，說出的卻是讓人痛心的話。
“仗義，要恨就恨爹親……是爹親對不起你。”
明明是溫暖的空氣，吸進胸腔卻是冰涼的帶著刺，與夢境中尚未退散的痛與無望感交織在一起。
想見到史豔文。
他這樣想著，便翻身起床，也不顧披上外套就直直衝向史豔文房門，卻在敲門的那一刻停住了動作。
窗外已經徹底暗下來，屋內也只有客廳角落的小夜燈尚且亮著，卻不足以照亮太遠的位置。戮世摩羅起得慌張，也沒去看到底是什麼時候了，但史豔文也許早已睡下，或許還是個好夢。他雖平時不愛做好人，但也無心去破壞別人的美夢。
客廳裡沒有開空調，戮世摩羅只覺得那些寒氣像是迫不及待地攀附上他的皮膚，帶走自己最後的溫暖。
這樣冷的感覺以前並不是沒有過，甚至可以說得上熟悉。
在發覺自己對史豔文的心思並非正常的父子情時，年少無知的史仗義也曾在史豔文的門外站了一夜。那一夜窗外暴雨如注，尚且年少的史仗義將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好似只要這樣堅持下去，那就不是他的過錯。
血緣不是過錯，喜愛不是過錯，妄想也不是過錯。
可最終他沒能如願以償，也沒能捱得過那個雨夜，在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刻，少年人柔軟天真的夢就這樣褪去色彩，被悄然深埋進泥土裡，日復一日，只在缺失養分的土地中掙扎，生根發芽。
所以戮世摩羅選擇了離開，一晃七年，即便是荒蕪的土地上也倔強地開出了花來。
偶爾夢迴，他會想著自己若是當年敲開那扇門，會不會有些別的結局。
無論史豔文會如何看待他，又或是將他送得遠遠的，總好過自己一個人無望的想著念著。
——如果我敢敲開那扇門的話。
可時至今日，戮世摩羅再站在了這扇門前，卻又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彷彿還是那個偷偷戀慕自己父親的少年郎，在與世俗對立的分界線前猶豫不決，提不起勇氣去告知。
雖然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好像早已是可以隨意將愛恨掛在嘴邊，卻又很難真正講出口的時候了。
那乾脆逃走吧。戮世摩羅自暴自棄地想。
但他又聽到一個聲音問，你要像過去的七年一樣逃跑嗎？
可是逃了又有什麼用，那個人在這裡，就算是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試圖逃脫，只要放不下，那走得再遠，還是會回到這裡，就像現在一樣。
能放下嗎？戮世摩羅想，他大概是做不到的。
用了最好的時光去感受過，又如何能輕易放下那些掛念，反倒是在遙不可及的地方任憑妄想肆意生長，等到回過神來，真正面對史豔文時，已是全然無法收起的念想張牙舞爪，想要將其一起拖進深淵裡。
但那個人不知道。
史豔文他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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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1-02-08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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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義？”
戮世摩羅陡然回頭，史豔文站在轉角處擦著頭茫然地看過來。
水珠從他的發上掉落，順著脖頸滑進衣領。剛洗完澡的男人渾身都縈繞著溫暖的水汽，戮世摩羅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那是史豔文一貫愛用的草木香，隨著他的走近，一點點侵蝕著戮世摩羅的理智。
——逃不掉了。
“怎麼了，仗義？”他又輕聲問了一句，再試探著將手掌撫上愛兒的面頰。這樣的舉動意外地沒有遭到抗拒，觸及冰涼的皮膚時，史豔文驚訝於這樣的溫度，趕忙拉著人往房間裡去，卻不曾注意戮世摩羅那彷彿看獵物的眼神。
被溫暖的毯子包裹住時，戮世摩羅覺得，好像他的糾結與掙扎其實並不重要。
這個人在自己面前。
真實的，甚至帶著些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這七年間的每一次夢裡，被虛幻的快樂迷惑後醒來時空蕩蕩的房間。
他突然伸手將人抱住，懷裡人一瞬間的僵硬，卻很快地放鬆下來，只當他是夢魘了或是有什麼傷心事，輕輕拍著後背溫聲哄，“怎麼了仗義，是做噩夢了嗎？”
“沒事，爹親在這裡呢，別怕，我……”
聲音戛然而止。
有溫熱的舌頭舔上他頸部的皮膚，初時還像是幼獸一般依賴地用鼻尖去磨蹭，卻是熱度漸升，尖牙叼住那一片皮肉吮吸，再一路往下游去。冰涼的手掌從衣襬下方探入，凍得史豔文一哆嗦，剛想將人推開，就聽到戮世摩羅低聲嘆了一口氣，“好冷啊，爹親，你又要推開我了嗎？”
他便再沒有了推開的力氣。
真好騙。戮世摩羅感慨著，便順理成章地將人拉近，吻上那夢寐以求柔軟的脣。
他能聽到史豔文像是啜泣的聲音，能感受到史豔文的掙扎，但那又如何。戮世摩羅將人抱得更緊，逼迫著史豔文張開自己去接納他，勾纏著交融著，即便要史豔文化作一灘水，也得是軟在他懷裡。
“……仗義。”史豔文的聲音都在顫抖，那雙戮世摩羅愛極了的眼波光粼粼。
戮世摩羅以為他大概要說些什麼話來教育自己了，才要再搶先一步去戳人痛處，卻被更加溫暖柔軟的脣封住所有退路。只是簡單地磨蹭過脣面，卻像是塗滿了最頂級迷情劑，那溫度從交接處一點點侵入，讓人不再滿足於這樣簡單的觸碰。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
在冰冷的雪夜裡，唯有交纏的肢體是溫暖的。戮世摩羅覺得自己彷彿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極度乾渴的嗓子催促著他汲取綠洲中那一抹水色。於是他將舌尖探入，攪拌勾纏著將所有的水分捲走。
“史豔文……”
他渴極了。
沙漠中的綠洲近在咫尺，戮世摩羅本就不是善人，只恨不得將那可以搶奪的珍寶全數取走。
但還不到時候。
他拂開作為遮掩物的草叢，挑起在外的珠寶，指尖撫過時已然嗅到寶藏洞口的氣息。旅人敏銳地往下挖去，推開大門兩側，終於看到那隱蔽的通道。
最初的試探已經是足夠小心的動作，戮世摩羅難得好耐心，手上探查的動作不停，一邊在溼潤的泥土中感知著寶藏的方位，一邊逐漸深入。就好似觸碰到機關一般，他聽到了足夠悅耳的顫音和流水聲。
“……仗義，可以了。”
那通道終於朝他大開，顫顫巍巍地準備迎接他的佔領。
強盜這時候應該做什麼呢？
當然是撕開偽裝的善良面孔，舉起他的刀狠狠闖入寶藏地，將那珍貴的水流攪亂，將那金銀攬入懷中，再將那無上的藍寶石捧著虔誠一吻，像個惡霸一般衝撞，又像個信教徒一般膜拜。
——感謝神的無上恩賜。
他聽到流水的歡愉，聽到風吹過沙丘清淺的吟詠，來自綠洲的簇擁將戮世摩羅包裹，將他吸附，又讓他沉淪。
溫涼的水珠被傾灑在他腰腹，懸掛著拉出一條細長的線將戮世摩羅的目光奪去，手掌下顫抖的波紋起伏，就像是最後一扇門轟然打開。
“父親。”
他低聲嘆了一口氣，抵在洞穴最深處將心內藏了無數年的愛意盡數傾吐。
史豔文仍舊睜著那雙眼看他，一如過往溫柔又包容的模樣，戮世摩羅俯下身將他抱緊，只有真實地將人抱進懷裡，才覺得心頭的大石落下。
彷彿察覺到他的心情，史豔文輕輕環住他的腰，又再溫聲哄著，“沒事，爹親在這裡呢，別怕。”
明明是由著人放肆作為的那一方，卻是笑著安慰，“別怕了，仗義。”
戮世摩羅便再吻上去，任由那片海將他完全包裹沉淪。

“所以我講，死小孩你是沉迷溫柔鄉完全忘記你的事業了嗎？”
史豔文端著花路過客廳時，聽到這顯然拔高了聲音的抱怨，差點沒拿穩花盆。
在沙發上躺得毫無形象的戮世摩羅抬眼看了看他，顯然並不覺得公子開明此話有什麼問題，還懶洋洋地抬手送了個飛吻，再將手機湊到嘴邊，“我有你沒有，策君是在酸什麼咯，我就一會不在你們難道連些基本的小問題都處理不好嗎，該扣工資嘞。”
雖是漫不經心的口吻，但史豔文仍聽出了其中的關鍵，“仗義要準備走了？”
“是啊，捨不得我嗎？”
其實這句問話戮世摩羅也沒打算等一個回答，但史豔文將花盆放在了窗臺，摸著下巴似是認真思考了一番，朝他露出笑來，“是啊。”
當真打他個措手不及。
但對著史豔文那一臉坦誠的模樣，戮世摩羅又說不出什麼話來。他長長地嘆一口氣，起身將人攏進懷裡。
“史豔文啊……”
懷中抱著人的感覺實在很好，戮世摩羅將下巴搭在史豔文肩頭，就著這樣的姿勢磨蹭一番，才緩緩開口，“你這樣，我覺得我可能不想走了。”
一直到現在，戮世摩羅也不曾開口問過史豔文為什麼。
為什麼接受他的靠近，願意與他一同墜入泥沼中，即便史豔文看他的目光從來沒有改變過，依然是溫柔的愛意，可那其中的愛到底是什麼成分，戮世摩羅始終無法參透。應當是親情更重，至於別的是什麼時候變質，或是否真正有變質，就無從講起了。
可史豔文現在在他懷裡，呼吸間吐出的柔軟氣息就在肩窩裡遊蕩著，要透過皮膚鑽進他骨血，鑽進他心裡，牽動著心臟撲通撲通，於是滾燙的血液流淌在四肢百骸，都烙著史豔文的印記，將人更深地鎖緊。
戮世摩羅分不清到底是誰囚了誰。
“但仗義會回來的，不是嗎？”他聽到史豔文理所當然的說著，就好似很肯定這一切故事的結局。
冬天終將結束，春天終將到來。
屬於他的孩子終會歸來與他重逢。

戮世摩羅還是拖著他那沉重的行李箱坐上了離開的飛機。
離開時絮絮叨叨的反倒變了個人，從家到機場的路上，戮世摩羅那張嘴就沒停過，最後還是史豔文藉著整理圍巾的由頭湊上去堵了個清淨。
分離總歸是會惆悵的，但好在生活向來忙碌，還能再閒暇時分與重要的人講些體己話，史豔文已經很滿足。
這一年的新年得到全員回家的肯定消息，即便是在緊張的考試周，史豔文也是帶著笑的。將最後一堂考的試卷收起，看著三三兩兩的學生揹著書包往外跑，年輕的孩子們去迎接一年一度的寒假，史豔文也開始盼望。
他會買上一杯奶茶，提上一盒蛋糕，與恰好遇上的同事閒談幾句，話題除了學生，便是即將到來的新年。
枝頭最後一片樹葉打著旋兒落下，被人踩得咔咔作響。
原本在同他人交談的史豔文就順著聲響望過來，戴著金絲鑲邊的眼鏡，將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鈕釦會扣到最上面一顆，這樣老幹部風格的人，卻有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當那雙眼凝視一個人時，甚至會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
而此刻這雙眼中倒映出的，是戮世摩羅那張臉。
他似是有些驚訝，隨即又露出更溫和的笑來。
“仗義。”史豔文招招手，迅速與人結束了對話就朝他走去。
“喲，史豔文。”於是戮世摩羅拋過去一個飛吻，再張開手臂等著這人踏過一地將融的冬雪，沿著無聲纏繞的鎖鏈向他走來。
“要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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