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7 【月韶】独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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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1)

樓主發表於: 2023-10-17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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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7 【月韶】独步青

warning：有一点谪韶。

每一个狂热旖旎的夏天到来之前，都伴随着一段潮湿而躁动的雨季。

月无缺走进院子的时候，骤雨方偃鼓息旗。花园里的盆栽暴露在雨水张牙舞爪的狂舞中，已然蔫作一团黏糊糊的墨绿。他看了一眼，伸手把枯萎的花株扔到外头的垃圾桶里了。从外头看去，屋内透出一片温馨的暖色，仿若是候着归家的爱人，带着一丝缱绻的暧昧。他走进门，兄长不在，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红烧排骨的香味，像是某种隐秘的热忱。他将目光从正厅剑谪仙那幅巨大的毛笔字上移开，慢慢转到厨房。韶无非系着围裙站在餐桌前，看见他轻轻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他胖了一些，下颌线柔柔的，看起来温和又漂亮。月无缺没有应声，他也未再说些什么，从烤箱里端出烤盘，将软糯的土豆分到他的碗中。窗外的雨还在下，拍在屋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韶无非在他的对面坐下，撑着下巴看他吃饭。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回来多久嘛？”

月无缺用叉子拨了拨剩下的土豆，慢慢地说：“不知道。”

“暑假都在家里么？”

“应该出去吧。”

“你哥出差去了。”韶无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他手中顿了顿，嗯了一声。他突然感到一种面目可憎的悲哀，从触着瓷盘的指尖传来，往复蔓延至全身。视野里的韶无非像是失焦了一般，面目模糊，只留下几个漂浮着的色块。他感到他握住了他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硌着他，时刻提醒着他什么。他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贴着他的脖颈轻轻地笑：“收拾好就过来吧。"

韶无非将围裙扔在椅背上，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无名的疼痛在他心底蔓延，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突然喊住了他，对方靠在扶手上，低下头来看他。他张了张嘴，说：“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倘若记忆和现实对比起来，能从中获得些许宽慰，那也算是一种虚假的美好。愈是疼痛，便愈麻木，直到最后，自欺欺人的底气也能厚实些。广东一到这个时候，也是连绵暴涨的降雨，像是要把每一寸空气都染的湿糯糯。行人走在路上，难免沾湿衣裤，伞撑不住，风一吹全浇在脸上。那时他刚坐着南下的火车来到这座城，带着一腔十几岁的意气，却迎上第一场淋漓透澈的暴雨。剑风云开着面包车来接他，抹了把一脸的雨水，道：“你倒赶上趟了！”

当时只想着学舞，想着离上海远一些。身上带的钱不多，勉强盘下几个月的出租房，十几平米，一张吱呀作响的木床，一扇蒙着灰尘的玻璃窗。他把手机卡扔进下水道，从路边花五十块钱买了一张新的。大抵那个时候，因饱胀的希冀而徒生的寂寞，成了趁虚而入的借口。

他第一次见到韶无非的时候，舒龙琴心坐车来找他。高个儿的少年脸上还滚圆着婴儿肥，穿着整套的西装校服，一本正经地问：“你去舞厅玩吗？”

月无缺抬眼看了看他，扯开嘴角笑了：“你个小屁孩哪来的时间？舒龙琴狐不管你么。”

舒龙琴心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梦丹青开伙，他让我带上你。”

凡事划开两面，有时并非是件好事。那天他穿着两天没洗的衬衫窝在出租屋里，停电一周的房间里散发着烘热的泡面味。如果舒龙琴心不来找他，或许再过一星期，或许更短的一个期限，他会被房东撵出门，最后灰溜溜地将电话打给兄长，被秘书妥帖地安排回上海。但结局并非如此，后面便也加上了诸如“后来”“之后”轻飘飘的定语，昭示着另一条道路的可能性。

他同舒龙琴心下楼，身上还是那件皱巴巴的衬衫，随手扎进了长裤里。雨还在下，像从开始就没有停过。透过出租车的窗户往外看，水流模糊的间隙，行人和车流杂混在一起。天色从鱼白渐渡到灰暗，他们才披着夜色下了车。舞厅不大，门口放了两个旋转发亮的条纹灯，上头用楷体写了大大仨字“塞纳河”，炽白的灯牌簇着串串细灯。舞厅里哄闹得紧，穿着清凉的女人和打扮时髦的男人挤在一块，嘻嘻笑笑地搂作一团。舒龙琴心拉着他跑上二楼，轻车熟路地推开一旁的包厢门，里面的男男女女一下站了起来，都道：“心心来了呀！”

月无缺被倦收天一把搂了过去，零零散散的香水糅在空气中，熏得他头昏。周遭尽是喧闹，听了好几遍才听清倦收天喊的什么：“你哥同意你学舞啦？”

他只得扯着嗓子道：“哪跟哪呢，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住哪呢？都不跟哥们儿说的。”

他含糊说了地址，大抵还是有三分薄面在里头，租的房子不贵，一听便知道是什么地方。倦收天没再说话，叹了口气，让人拿了只杯子过来，倒了一半酒给他：“成年快乐。”

“祝你快乐。”

他这才发觉身旁还坐着人，个头不高，白白瘦瘦的，头发染成显眼的浅粉色。那人伸手同他碰了碰杯，眼角弯起来，折出很好看的纹路。他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谢谢。”

剑风云道：“他是韶无非，老熟人了，Locking跳得蛮好的，你有兴趣也可以找他玩。”

韶无非笑：“别听他瞎说。”

他放下杯子，拉开衬衫领口的扣子，随着人群转进舞池里了。月无缺远远地看着他，看他翩翻的衣角像两角蝴蝶那样随着音乐转动起来，仿佛还能闻到残留在鼻间的酒香。

“在‘塞纳河’的那天。”他说。

“那确实过去好几年了。”韶无非撩了撩头发，“提这个干嘛？”

“我以为你忘了。”月无缺站起身，把叉子扔进碗里，砸出清脆的响。

几年前月无缺总是憎恨那个雨夜。他在洗手间碰见了韶无非，当时他站在洗手台前洗脸，抬起头便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他躲闪着他的目光，脸红彤彤得发烫，浑身都不自在。韶无非靠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从他口袋摸了支爱喜叼在嘴里，没点火。他含糊不清地说：“无缺。”

他愣了一下，那个亲昵称呼的尾音往上翘，欢喜的模样。他转过身来水顺着脸颊掉进衣服里，刺得他打了个哆嗦。韶无非过来握住他的手，手心滚烫，他下意识地甩开他，又抬起眼看他。

“你住哪？”他问。

他们在车上就吻在一起了，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骂了一句脏话。他们又匆匆急急地分开，手还牵在一起，像学生时代被教导主任抓住那样。车停在出租屋楼下，溅起一大滩积蓄着的水花。楼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他把他压在贴满小广告的石灰墙上，听见他轻轻的呼吸飘在耳边。韶无非从他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反手拧开那扇门，他们便一齐倒在屋内那张窄小的单人床里。他跌跌撞撞地拉开窗帘，让月光透进来一些，好让停电的理由不那样窘迫。韶无非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着，一边亲着他的唇，一边将手伸进他的裤子里：“你硬了。”

“我在车上就硬了。”他说，也将手放在韶无非的腰上。韶无非抚摸着他的下身，将唇缓缓地移向他的腹部，他亲得急促，却像蜻蜓点水，燃起一串烈火。他把裤子拉链拉开，韶无非便含住了那物事，他急喘一声，下意识地按住他的后脑。他的鼻间喷出一丝气流，像是在笑，挠得他心底痒痒的。感官的触觉便被情欲放大：他是如何清晰地感到韶无非用舌头慢慢舔舐着他阴茎上那些绷起的脉络，又是如何用舌尖去逗弄茎头处的小孔，直到他再也忍不住射在他嘴里。他看着韶无非抹了抹嘴角的液体，爬上床伏身同他接吻。唇间尽是他精液的气味，惹得他脑子里也生了一团火。韶无非跪在他腿边，慢慢地将衣服扔在地上。昏暗中，他看见一道隐秘的细缝落在半勃的阴茎后，像是含羞的花骨朵，藏在叶片的遮蔽下。他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韶无非瞥了他一眼，轻声问：“你不能接受么？”

他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吻在了他的内侧，尔后是阴茎，最后吻住了那瓣阴唇。韶无非细细地叫了一声，抓住了他的肩膀，有点疼，但他没有管。他将舌头伸进那道小小的唇瓣中，感到火热的内壁贴近着他的舌苔。他找到了那颗小小的红豆，不知章法地用舌尖触碰它。他感到韶无非的大腿在发颤，喘息声愈来愈大，最后尖叫一声，甬道中喷出一大团湿液，尽数浇在他的下巴上。

他倒在他身上，面色潮红，食髓知味地道：“你是要害死我呀。”

月无缺将他翻了个身，扶着自己的阴茎挺了进去。他是那样急切，像一个拓荒的行者探寻着他体内的每一处，渴望亲吻他高潮的那一瞬。他们像两只紧紧相拥的野兽，在黑夜中忘情地交媾。后来韶无非连抱着他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大开着腿躺在床上颤抖着潮吹。精液同淫液混在一起，把他们浇灌得湿漉漉。

他忽地意识到，有一瞬间，或许是在一段仅有他们二人的时空里，他们是狂热地相爱着。那些未曾被察觉的爱意藏在雨天情欲弥漫的午后，飘荡在闷热的练舞室里，躲在他睡意朦胧的亲吻中。只是那时太年轻，未曾按图索骥到一分线索，也未曾明了一丝一毫。那天来得不算太迟，醒来的时候韶无非已经走了。后来的三个月，他几乎走遍了广州的每一寸土地，汗水和雨水从衣服的下摆往下坠，溅起一片片水花。

他给兄长打电话，像一条淋了雨的落水狗。哥，接我回去吧。

或许回家的那一刻，他是有惊异过的；又或许在那停滞的时刻，他已经毫无波澜了。韶无非的头发长了很多，不知什么时候又染成黑色的了，贴在后颈上，看起来乖巧又清纯。他笑起来还是那样好看，温柔地道：“无缺回来了。”

他浑身冰凉，手中的行李箱砸在地上，里头的物件撒了一地。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在午后时分，趁他还未清醒之时，韶无非拿着他的手机捣鼓了一会儿，又眯着眼还给他。自那之后，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他如同一个被蒙蔽的盲人，在他每天回来的时候煮好一碗面。

他把他按在卧室的墙上，双目眦裂，字从牙缝里一个个撺掇出来：“你说我哥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你觉得他不知道吗。”韶无非笑着搭上他的脖颈，他眼波流转，好似能把人吸进去：“无缺，还做吗。”

他粗暴地把他按在床上，拉下裤子，然后毫不留情地捅了进去。他按着他的后颈，不准他回过头看他，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喘息。韶无非疼得抽气，却没反抗，趴在床单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着身躯。他悲哀地发现，即使是在这样荒唐时分，他仍是那样渴求他。

“在广东的时候，你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真心？”月无缺跟着他来到卧室，他站在门口，低声道。他好似费了很大气力，胸腔糊着一团湿雾，压抑着阵阵作痛才能问出口。

韶无非站在房间里看着他，他的眼还是那样多情，像是盛满了一湾春江。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揭开睡袍，露出白皙的肌肤，赤裸的身体。他的小腹微微隆起，在他瘦削的身体上很是显眼，犹如一座小小的山丘。

他轻声地说：“来吧。”

月无缺顿了顿，然后伸手抱住了他。他想，他这辈子也没有办法拒绝他。

他是晚春旖旎的梦境，他是年少的情欲。

他喟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断绝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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