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09【劉萱姑中心】愛情的模樣《下》2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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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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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劉萱姑中心】愛情的模樣《下》2樓

《上》

劉萱姑遇上史豔文的那一天，她剛陪好姐妹—淑慧去拜月老。

由於家境的關係，淑慧的幾個姊姊也是十六、七歲就早早嫁人了，雖然她們才剛滿十八歲，淑慧家中已經催了幾回。讀書時期心思全用在課業上，兩人誰也沒跟男生交往過，所以高中畢業後，淑慧只能聽父母的話去相親。拜月老是希望能遇到一個真心相待的好對象。

『妳呢？將來要找什麼樣的老公？』

『現在我只想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希望將來紅線的那一端，牽引來的是能真心真意對待自己的人。。

與她相差十五歲的兄長雖說很願意供她上大學，只要她能考上。可畢竟兄嫂自己也有幾個孩子要扶養，而且大嫂雖然從不抱怨，但她知道自己應該要盡早獨立自主，即使有父母給她留下的一筆嫁妝，劉家也不能養個老姑婆在家裡給小輩做壞榜樣。

至於緣分的事，目前還不是她人生計劃的首要目標。

『祝妳早日找到好工作，做個獨立自主的新女性。』

接受好姐妹的祝福時，她可沒想到自己的人生計劃這麼快就被打亂。

回到家中時，看到大哥正在和一名長相斯文俊秀的青年坐在客廳聊得十分熱絡，心中不免訝異，怎麼突然來了個訪客，正想避開去廚房幫忙大嫂準備晚餐，就被大哥喊了下來。

『豔文吶，這就是我曾向你提起過的小妹。萱姑來，打一聲招呼，認識一下。這位是我的忘年之交，叫做史豔文啦！他喔，是X大政治系的學生，明年要上研究所了。』

互相問候兩句後轉身離開時，還聽到大哥介紹著自己的一些事。

『萱姑蠻會讀冊，在學校都考年級前三名呢！我本來要叫她繼續念書，但她說高中畢業就夠了，現在在找頭路啦⋯⋯』

然後聽到對方很客套的話：『很優秀、很有自己的想法，這樣很好⋯』

原以為他坐坐就走，不料當里長的大哥還意猶未盡，留了人家吃晚飯，席間聊的盡是一些政治話題，直到快九點了才放人家走。

回頭大哥竟然跑來詢問她對史豔文的印象，她只說挑對方好的部分說，如溫文儒雅、斯文有禮，很緣投，應該是女生會喜歡的類型⋯等等，畢竟沒有人初次見面就講對方不好的話，況且她根本不了解人家。

只是她不明白，大哥聽了後那滿意的笑容是什麼意思。

直到她找到會計助理工作的那一天，對方打電話到家裡說要請她吃飯慶祝，大哥讓她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番好意，她只好應邀前往。當然是在大哥的陪同之下。

後來，她生日那天，對方寄來一份禮物，是個有芭蕾舞孃在蛋糕上跳舞的音樂盒。猜到是大哥告訴他自己的生日，她客氣的回了一張感謝卡。

再後來，年假期間，他約她看了一場電影，是賀歲喜劇片，看完後在路邊攤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便送她回家。她也猜到是大哥給的電影票，還想說怎麼大哥不趁著年假的悠閒時光跟大嫂一起看？

雖然大哥問她感想時，她只說對方很紳士，相處尚稱愉快，但她知道對方有點心不在焉，甚至是因為顧及好友的顏面而不得不來，她還笑著要他別勉強，不用應酬她這個⋯朋友的妹妹。

他也說沒事，還說了只有弟弟而沒有妹妹，弟弟又處處跟他唱反調，如果他能有個貼心的妹妹就好了。她以為對方只是把自己當妹妹看待而已。

後來又約了兩次，一次是踏青、一次則是逛夜市，雖然開始大哥大嫂和姪子姪女會一起，結果都會變成他們倆單獨相處，她才發現大哥的用意。

最後她也覺得不好意思讓人家花時間應對她，正準備找個藉口委婉的推掉，不料對方的母親竟親自上門提親，這才發現事態的發展與她想的不一樣，更沒料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就這樣定下了。

水夫人的說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尚且能約過幾次會，那就表示互相有意思，若否，是不可能接二連三的見面。既然有相愛，結婚也是理所當然。

約會，那就是約會嗎？相愛，那就算相愛了嗎？可是、她連愛情是什麼模樣都還沒個概念，甚至連傳說中的怦然心動都沒有，況且他不是因為大哥的關係，才對自己當妹妹愛護些嗎？

劉三反問史豔文對這件婚事的看法，水夫人說兒子表示由她作主即可，同時也一直強調兒子聽話又孝順，而且將來肯定很有前途，有句話說成家立業，自然得讓兒子先成家，之後才能專心立業。

大哥也樂見其成，說只有像她這般貌美聰慧，又有高中學歷的女孩，兩家可說是門當戶對，可不能輕易錯過那麽優秀的男人。至於對方的人品，他拍胸脯保證，絕對是個好的。而她也說過跟史豔文相處尚稱愉快，既然不排斥，感情也可以慢慢培養，婚後有的是時間。

她仔細想了想，父母雙亡的她，終身大事自然得由兄長做主，便覺得那樣的人應該會對自己好吧？她接受先訂婚，至少一年後再談結婚，因為她想先把第一份工作做好，除了責任心之外，好歹也累積點社會經驗。

劉三便因此為條件，與水夫人談妥後，敲定兩個月後訂婚。

訂婚當天，來祝賀的淑慧笑說沒料到陪著去拜月老的人反而先訂了終身大事，她卻還在相親。

劉萱姑並不以為喜，因為今日的男主角表面上雖然應對得體，但總覺得他的笑容底下藏著什麼心事，而且他那幾個來喝喜酒的朋友，也不時跟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什麼，讓她有些在意卻又不好意思過問。

走完訂婚的流程後兩人便極少見面，那頭的說法是對方正在準備上研究所的課業，還有已被政治人物招攬為國會助理，兩頭忙起來比較沒空來探望未婚妻。

而她這邊除了上班以外，下班後得跟著長嫂學習一切家務打理、家庭財務管理、廚藝、各種節日的習俗以及人情世事的眉眉角角等等，壓根兒也沒時間去想對方，甚至常常忘記自己即將嫁為人婦。

中秋那日，她去參加同學會的踏青烤肉時，在北部上大學的周同學悄悄告訴她，曾目擊她的未婚夫和一名長相豔麗且看似很有主見的女生去看電影，從兩人的相處模式看來，似乎關係匪淺，要她注意一下。

她只是笑著謝謝她的好意。

劉萱姑在家裡的最後一次過年，史劉兩家以姻親的關係開始走動，拜年送禮時，她也隨兄嫂到史家坐坐，熟悉一下她即將展開新生活的環境。

除了住家裡外的環境之外，史豔文騎著機車載著她，在他長大的鎮上繞了一圈，介紹著母親常去的市場、柑仔店，較常往來的鄰里，初一十五去哪間廟拜拜⋯等等嫁為史家婦一定要知道的事。

她用心努力記的仔細些，包括他後來說的一些婆婆的喜好，但始終沒有提及自己，她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喜歡吃什麼菜，他卻要她以母親為重，他不是挑食的人。

元宵過後，後續的一連串婚禮流程也開始循序漸進的展開，由雙方家長包辦一切，要她安心等著當新娘子就好。她唯一能做的選擇，只有新娘婚紗禮服的款式而已。

婚禮前一週，她向老闆正式提出辭呈，老闆表示這一年來從她的工作表現看來，是個有才幹且積極努力的好員工，雖然才短短一年，也很有心的包了個紅包，祝福她婚姻美滿、幸福快樂。其他同事也聯合包了一份禮給她添妝。

結婚前一晚，也即將進入婚姻的好姐妹淑慧，來家裡陪她度過單身的最後一晚，兩人聊了些過去的快樂時光和對未來的憧憬，讓她緊張忐忑的心情放鬆不少。

隔天一早，吃完在娘家的最後一頓早飯後，大嫂跟淑慧便陪著她去街上的美容院梳頭化妝，回到家時婚紗已經送來，包含送嫁姐妹淑慧的禮服，親朋好友們也陸續前來添妝賀喜，然後就是男方前來迎親。

她被媒人扶出來拜別娘家，先是上香祭祖告別祖先及父母牌位，然後在拜別如父如母拉拔她長大的長兄長嫂，劉三告誡她嫁進人家家裡，一切聽從婆婆的安排，好好和丈夫過日子，盡好為人媳、為人妻的責任，並交代丈夫要好好待她。

她含淚吿別娘家的一切後，上了禮車、拋下扇子，此後劉家便是她的後頭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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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設定為社會風氣相對傳統保守的60～70年代。

[ 此帖被白夜忍冬在2022-10-09 17: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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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10-08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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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劉萱姑從來沒有想過，新婚的頭一晚就獨守空閨，而後註定了她宛如守活寡的一生。

新婚半年內，除了丈夫回來一次與她圓房，做了實質上的夫妻，就是好姐妹淑慧在她出嫁兩個月之後也出嫁了。雖然因為習俗的關係無法親自去祝賀她，但她是誠心祝福對方夫婦和美，別像自己這般只是嫁入史家而已。

對於丈夫的冷淡，婆婆說因為上司賞識，要提拔他參政，正專注於學習政務，所以她們要安分的把家裡顧好，別讓兒子有後顧之憂。但劉萱姑已間接知道之前周同學說的那個女生，是與他的香港同學，因為史豔文的母親已經相中自己這個媳婦，兩人才不得不分手⋯她倒成為壞人姻緣的第三者了。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她已有心上人？至少他可以拒絕這樁婚事，兩廂互不耽誤不是嗎？她想親自問問，但他卻遲遲不歸，是真有那麼忙，連週日抽空回來探望母親都不能，還是不想面對這樁由長輩做主而不得不從的婚姻？

想著想著，她便有了離婚的心思。正打算跟大哥商量之時，卻發現她懷孕了。某方面而言，這孩子來的還真是時候，孕吐使她想瞞也瞞不住，而且檢查後查明已經三個月了，婆婆馬上將消息放了出去，大約是想著兒子好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回來一趟，結果依舊是空等。

大哥看不下去，親自走了一趟T市，回來時卻帶來他要參選議員的消息，還反被委託幫忙將他的戶籍遷到T市以便參選。由於公公生前也曾參與過政治，過世時還是立委身分，婆婆則十分高興兒子能承接公公的衣缽參政，立刻答應讓他遷戶籍，還給了一筆資金。大哥則是看在對方是自己妹夫，也以劉家的名義贊助了一筆錢作為參選資金。

而肚子裡的孩子則隨著投票日逐漸接近而一天天的長大，並且在年輕有為、被T市市民寄予厚望的史議員當選當天出生。在大家忙著慶祝史豔文凍蒜以及史家長孫出生的雙喜臨門時，婦產科內只有大嫂來陪著產後抱著孩子默默流淚的她。

婆婆在家應對來賀的客人，忙了兩天之後，才來接她回家坐月子。或許是抱著些許顧不上她的愧疚，抑或是看在長孫的份上，她的月子算是做得不錯，當然也有大嫂三不五時來探望的關係。

孩子辦滿月酒時，孩子的父親總算肯回來一趟，定了孩子的名字—史精忠，寄望他將來長大了，也能像他一樣為國為民奉獻自己⋯原來這就是孩子父親的抱負，真是遠大的志向啊！

而她只期望孩子好餵養，能平安健康的長大就好。相較之下，真是一點兒也不偉大，所以孩子命運的決定權依舊不在她身上。

兒子三歲時，本想讓他去一般的幼稚園啟蒙，順便交些能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哪知某日，忽然有個和尚上門，說這孩子有佛緣，想收他為徒，但只有三歲的小孩如何能過那種日日早晚課，還得茹素的修行生活？

但老和尚說他給孩子看相算過，他必須有這麼一個過程，否則會因為前世所累積的福報，今生都被父親搶走而享受不到父子、兄弟親情，甚至無法回報她的生養之恩。至於時間，最短三年、最長則看將來他自己的意願。

劉萱姑雖然有拜神，卻不信前世今生那種虛無縹緲、無從查證的事情，她也不用孩子償還什麼恩情，這孩子是她如今唯一的心靈寄託呀！

即便她百般不願，但拗不過婆婆信那一套說詞，即使她想盡辦法要將孩子留在身邊，終究敵不過孩子姓史，乃是史家長孫，輪不到她這個做人媳婦的來做主而被拆散。送走孩子那一天，老和尚答應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將來必是健健康康的還給她。

讓她震驚的是孩子的父親，竟然知情而且從未阻止，令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付了終身。

可是命運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沈浸在母子分離的悲傷之中，時隔三年她又有了身孕，這一次是雙胞胎。史家之前本就有雙胞胎的例子，他的丈夫史豔文就有一個雙生弟弟，因為八字跟家人犯沖，所以出生不久就送給了住在苗疆的遠房親戚當養子。

因為教育環境不同，兩人個性迥異，一個溫文儒雅但冷淡無情；一個則是脾氣火爆但骨子裡卻是最重情義。她見過他回來探望生母兩次，即使跟哥哥立場不同，對於生母還是客氣有禮。

因為與長子分離傷心過度，以致雙生子的孕期間，她身體十分虛弱，但為了給肚裡孩子們養分，她努力進食，後三個月幾乎都是躺在床上養胎，更無暇顧及她那個做了立委的丈夫，在外面有女人的流言蜚語。

經過長子的事之後，她明白與他之間的裂痕是永遠無法修補的，即便他又給了自己兩個孩子。曾經盼望著與他能日久生情，如今也已成為奢望，所幸把所有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由於雙胞胎的到來，她更沒有心思去理會外面的傳言，反正自從她新婚便獨守空閨起，那些閒言閒語至今也沒斷過。因為哥哥出生起就體弱多病，她得花更多的心力照顧；而弟弟像隻小牛似的精力旺盛，有婆婆幫忙照顧，多少減輕些許她的負擔。

雙胞胎三歲時，老大終於因為必須上小學而被接回家了。才剛剛要上小學的年紀，生活習慣已經被養成十分規律，甚至還早早起來在神明廳做起早課，說話間總參雜著佛曰什麼什麼的，讓做母親跟奶奶的都不知如何是好。

寒暑假期間，人家的孩子不是在家玩樂，就是去參加夏令或冬令營等活動，而他則是說要回山上去清修。直到弟弟們也上了學，他為了照顧弟弟們而待在家裡，也不再往山上跑了，劉萱姑才覺得三子總算都團聚在她身邊了。

就算孩子們除了三大節日之外，大多數的時候只能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父親，生活中父親也只是個偶爾出現在口中的名詞，但父子天性，孺慕之情溢於言表，或者這就是距離產生美感的關係，劉萱姑也從不在孩子面前批評他們的父親。

直到有一回觀音生，她跪在觀音佛祖面前，靜靜地低頭祈禱一家大大小小能平安順遂、健康快樂，而埋藏心中多年的那句話，卻始終沒有勇氣擲杯去問。

她拜完收拾供品時，身旁乎見一人靠近，抬頭一看，竟是高中時期隔壁班的班長，她的記憶瞬間回到當年操場邊的榕樹下，那個向她告白的靦腆男孩手足無措的樣子。

據悉，他如今也已結婚生子，在北部一家公司當課長。點頭打聲招呼互相問候，閒聊幾句高中時期的回憶。告別前，他卻帶了一個震撼的消息給她⋯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第三者，不僅同居一處，還生了一個女兒，被週刊報導出來。他不敢給她看週刊，但讓她可以去詢問她大哥劉三。

事後，證實了那消息是真，可是大哥卻勸和不勸離，要她堅守史太太的名份，她才是明媒正娶、名正言順的史家長房長媳，而對方永遠只能是細姨。看似保障了她，但用虛偽的名份綁住她的一生，對她公平嗎？

她劉萱姑可不是離了史家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早早就暗自將嫁妝做了投資理財，私底下有房有產的她即使帶著三個孩子，省著點也能使生活不虞匱乏。既然丈夫對自己無心，趁早離開對彼此都好。

可水夫人怎可能放過她？孫子是姓史的，除非她放棄親權。對她而言，放棄孩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況且她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為什麼被懲罰的卻是她？若要說她有錯，就是當年她不應該答應嫁入史家！

她反問婆婆是否知情不報時，水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哭著要她原諒長子，他即將競選連任，在此重要時刻，不能讓家事拖了他後腿、毀了他的名聲，何況檯面上不少政治人物都是有背景強大的細姨幫助⋯

所以對方很有來頭？後台很硬？不是她這個鄉下女人能鬥得過的是嗎？可她沒有要鬥，只是想成全那個無緣的丈夫與他的所愛而已。得不到丈夫的心，連帶著孩子們也被冷落，她何嘗不苦？孩子又有何辜？

最後、在婆婆和大哥親自走了一趟T市，史大立委才終於出來面對，坦誠是因為奉母命以及劉三地方仕紳的人脈，才締結了這樁政治婚姻。

劉萱姑這才知道為何他當初願意放棄那位廣東花而跟她結婚，原來是出於政治考量，真是有先見之明呀！史豔文又坦言他與波娜娜初識之時，確實互有有好感，他也未曾隱瞞自己已婚身分，但對方說不計較名份，而且波家願意投資在他身上。

又是政治考量是嗎？也是一個被愛蒙蔽雙眼的可悲女子！

「那麼、你愛她嗎？」劉萱姑終究還是問了，替自己也替那個她。

他沉思了一會兒：「嗯、應該。」

好吧！至少對方在丈夫的心中是有地位的，不像她⋯

最後她對現在不願離婚的他提出條件，即使不愛她，也請他多愛自己的兒子們些，那畢竟是他的親骨肉，然後拿出一張離婚申請表要他先簽字，告訴他會等雙胞胎都十八歲了再簽字。這已經是她的忍耐極限，但若中途再發生什麼讓她無法忍受的事，日程便會提早。屆時、孩子們必須歸她。

史豔文慎重考慮過後，簽了字並將離婚申請書交還給她保管，也答應不會讓外面的女人跟孩子出現在她們面前。

從今而後、她與史豔文便只是掛名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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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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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10-09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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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雙胞胎18歲這一年，長子也大學畢業準備上研究所了，她通知了史豔文她已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並交給律師辦理接下來的手續，正式炒了這位不適任丈夫的魷魚。

能忍到這一年，除了照顧孩子長大之外，就是看在他願意更頻繁回來和孩子們培養感情的份上，即使他在外面的緋聞從未停止過、即使他們只能做對相敬如冰的夫妻，至少要在孩子們十八歲前，給他們一個世俗眼光中所謂“健全的家庭”。

至於他外面那個女兒，也只能悄悄掛在他T市戶籍裡，觀念傳統保守的婆婆不讓入史家族譜，自然也不會讓三兄弟知道他們有個二房的妹妹。

經過這幾年來的觀察，看得出史先生對成績好、性情溫和善解人意、沈著冷靜的長子十分喜愛；幼子忠厚老實、耿直純良也能得他疼愛；倒是對週遭事物感受敏銳又有主見的次子與他較為生疏，總是有意無意的與父親保持距離，甚至在知道他們要離婚時，十分贊同說早該離了。

如今長子為了就近唸書，已經在外貸屋而居，閒暇時還去打工，自己賺取生活費。次子去唸了軍校而必須住校，幼子則考上跟大哥同一所大學，也搬去跟大哥一起同住。

婆婆這邊表示雖然捨不得她離開，但認可她這個媳婦已經盡了幫史家傳宗接代的責任，以及做母親應撫育孩子長大的義務，既然她選擇離開，就應該放她自由，讓她去過她想過的日子。

史豔文則表示對不起她、史家虧欠她太多，說自己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讓她獨自一個人承受那麼多的委屈與不公，全是他的錯！他誠心誠意向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諒他的自私。

這個道歉晚了二十多年，被耽誤的青春歲月也永遠無法回來，所幸她還沒傻到付出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待一個根本不可能有的回應。

『他是否曾經愛過我，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從前不敢在神前提出的問題，如今更沒有必要問出口了。

他今日說出這番話，是想讓自己心裡更好過一點吧？那她又何妨坦誠一些，將這些年來所受的一切攤開來，一樁樁、一件件地細數給他聽聽？

問他知不知道新婚之夜新娘獨守空房的意思？知不知道隔天她不被丈夫喜愛的風聲便已傳遍小鎮？

他知不知道當她還不知自己懷上長子時已經存了離婚的念頭？原本期待長子的到來能讓他多分點心，關懷一下她們母子，不料不只冀望落空，連長子出生時，身邊也只有她大嫂陪產，她因而被誤會是被始亂終棄卻堅強生下孩子的單親媽媽？

他知不知道長子不顧她的反對被送去出家時，她流了多少傷心的眼淚？孩子在那麼小的時候就去過著清修的日子，他有沒有心疼過？懷著雙胞胎時她所受的妊娠症候群之苦，以及體弱多病次子小時候有多麼難帶？幼子有多麼調皮搗蛋，他有沒有想過分擔一些教養責任？

孩子們在學校還因為說出父親是史立委的事而被嘲笑跟欺負，說什麼史豔文若真是他們的父親，為什麼從來不曾來接他們下課，也從未帶他們出去玩過？連家長參觀日都只有媽媽來？無數次當他們問起父親為何不曾陪伴他們身邊，是不是不要他們時，她的心裡有多麼心疼以及愧疚，只因為她不被他們的父親所愛，致使他們得遭受原本不應有的遭遇？

除了匯生活費以及孩子們的學費回來，他不曾參與孩子重要的童年時光，卻在他們青少年時期才以嚴父的姿態回來管教，又怎忍心責怪叛逆期的次子跟他不親，不肯聽從他的安排、不受他的控制？而善解人意的長子願意聽他的話，也是出於不想讓母親被為難，性子老實耿直的幼子，雖然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但他小小心靈的孺慕之情，他可曾理解過？孩子長成這般，可不是風吹即來的。

幾千個獨守空閨的日子裡，若不是有他們填補心靈上的空缺，她早就走了，當初提離婚時是他不願意，婆婆也說孩子姓史不姓劉，更因為孩子還小而不讓她帶走孩子，所以別怪她平白佔了史太太的名份這麼多年，致使他外面的女兒成為別人口中的私生女。

最後她告訴他，哀莫大於心死、殺人誅心莫過於此，已經沒有原不原諒的問題，而且她也根本不在乎了。

聽完她訴說心聲後的史豔文無言以對，完全無法辯駁，連母親也是對著他搖搖頭，長嘆一聲後回房去了。

劉萱姑在辦完手續第二天便搬去中部山上的民宿住，這間最多只能招待五組客人的小民宿，是她幾年前動用手中大部分的錢，從要去澳洲養老的前老闆手中買下的，之前是交由姪子夫婦打理，如今才有空過來親自參與經營。

原本姪子夫婦已經做得不錯，甚至在背包客之間還小有名氣，她也不想一來就擺老闆娘的架勢，便幫著整理環境、種種蔬菜水果，研究菜譜等等。

旺季時盡心款待住宿客人；淡季時有空就抄經或做做手工藝給客人當個住宿的小禮物；有時也會跟著附近的居民擺市集賣些當地的農產品，日子過得悠閒自得。

兒子們想念母親時，便來山上小住，嚐嚐母親親手做的愛心料理，幼子甚至還陪著住了大半年才下山。雖說往來的大多數是背包客，但以往的親戚也曾偶爾來作客，她甚至還招待過那個人的女兒。

長得漂亮且舉止優雅有氣質的一個女孩，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的，大概從小就是被精心教養長大的，有些不食人間煙火，雖然客氣地叫了她一聲劉阿姨，但眼神裡還是透著一絲絲難以言喻的心思。她還是秉持服務客人的心態，好生招待了她。

隔天退房時，她問了一句：「您不問一下父親他是否安好嗎？」

劉萱姑笑了笑，回答：「相信有妳跟妳母親在身旁，他必是一切安好。」

史菁菁⋯房客名單上她是這個名字，臨走前欲語還休的微笑，令她覺得有些疑惑，但她不說、她也不想問。

晚間十點，關完前院的籬笆小門，端來一杯薑母茶，坐在院中長條椅上，抬頭仰望滿天星斗，不禁回想起，少女時代她曾經憧憬過的愛情模樣，再細思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或許她曾經愛過那個人吧！只是用的是另一種方式，所以才能堅強的熬過一切的風風雨雨，如今她唯一所求，只有兒子們的平安健康，盼望他們能找到真心實意相待的人。

幾年後，水夫人在史家老宅壽終正寢，劉萱姑去送了老人家最後一程。雖然老人家做主了一樁不幸福的婚姻，她還是在老人家身上學到不少人情世事的眉角與訣竅，心裡沒有感謝是騙人的，從長子手中接過老人家最鍾愛的翡翠手鐲，她紅了眼眶。

又過了幾年，長子帶著伴侶來見她，希望能徵求她的同意才結婚，雖然是同性，但從他們的互動看來，很是珍視彼此，那位看起來氣宇軒昂且貴氣自發的男子，對她也很尊重跟敬愛，她豈有不點頭的道理？

雖然婚禮上安排她坐大位，畢竟已經不是史媽媽，也不想引起任何尷尬的關注，她只以劉家親戚的身分坐了一會便先行離開，第二天劉家在山上辦了幾桌，宴請附近的鄰居和她多年交情的好姐妹淑慧一家子。

雖然當時對同性婚姻仍充滿疑惑和歧視，但看到一對新人出現時，無不稱讚登對和獻上祝福，還恭喜她又得一個半子。

又過了幾年，幼子終於跟相戀多年的日籍女友結婚，因為喜歡這種遠離塵囂的寧靜悠閒，夫妻倆常往山上跑，後來還頂下附近的咖啡屋，自己也做起了老闆。

而次子打定了不婚主義，讓她操了好一陣子的心，直到他坦承已有心靈伴侶，但因為職業風險而不想被一張紙約束彼此的未來⋯劉萱姑知道他可能或多或少受到父母婚姻破裂的影響才會抱此想法，便也不多說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老的還是好好過自己的悠閒生活，少操點兒心，日子才會舒坦快樂！」她後來認識的植物學家笑著如此安慰她。

後來的後來，她與早年喪偶便醉心於植物研究的植物學家梅開二度，跟著他走訪了世界各地的奇花異草，甚至比成為墨家鉅子而四處巡迴的長子去了更多的地方。

晚年還出了數本手繪世界植物圖鑑，受到各國植物學家的喜愛與收藏。

—完—

[ 此帖被白夜忍冬在2022-10-10 11: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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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10-10 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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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按十朵花表達我的喜愛。
雖然與其說是正面意義的喜愛，倒不如說是感慨。
這篇文寫完了為什麼我對史萱這個配對、乃至史艷文這個人，嗯，無法有正面觀感。
老劇雖然沒有全看，但光看著水夫人的年紀，跟劉三強嫁妹妹入史家，就知道這一定不會是什麼幸福的婚姻。
回到文本身，說明了兩人聚少離多，而史君子其實並不顧家的實際狀況，那一代的男性蠻多都是如此：內要有賢內助，外還要有美艷且能輔助自己的外室（在看歷史人物改編的戲劇或小說時，我也常常有此感慨，每次激發他們靈感、陪在他們身邊的，都是在外的野花，正式夫人是沒有出場資格的）。
對於男人而言，顧家就是養家，妻子劉萱姑的存在，就是照顧年邁的水夫人、打理家裡、生兒育子，似乎對他們來說，「沒有離婚」就是對妻子最大的善意，畢竟那個年代，失婚婦女才是受人唾棄的，而非是外室、桃花不斷的已婚男子。
這篇寫出了史艷文是如何傷害劉萱姑，這種傷害，在當時太多過多見，女人只能隱忍。
慶幸的是，劉萱姑不是戲中那個更早年代的女人，沒有選擇權，還能為自己在孩子成年後開啟第二人生，對於她終於有了新的幸福可能，我很喜歡這樣的結局。
總覺得我再打下去，會出現太多個人私事跟體悟，總之，我很喜歡這樣把事實寫出來的文，無論史艷文是不是愛過劉萱姑，劉萱姑用她自己的方式愛過、被傷害、死心（或許史仗義也知道自己成了母親的障礙，才更加不能原諒這樣的父親），無法兩不相欠，最後兩不相見就是最好的結局。
愛過，沒愛過，不過是一點執念。
結果都一樣的。
長輩的牽成是舊時代的喜事，然而過婚姻的女子，是這種習俗下的悲劇。
我不禁想起當初把史仗義扔入魔世的史艷文說：「只有艷文能做這個決定。」卻完全忽略的劉萱姑的存在……讓我不想將這兩個人的結合視為必然，更希望萱姑能有新的人生。
謝謝作者帶來這麼好的文。
不用謝花，我更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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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2)

4樓發表於: 2022-10-10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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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您的喜愛與心得回饋，很高興寫出來的文能有人產生共鳴。

舊時代的長輩總以為自己“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要多”來說嘴，但往往都忽略了本人是獨立自主有想法的個體。

在父權社會下的女子，更被視為附屬品，不能有自己的意見。讓女孩讀書識字也只是為了抬高身價，以便談到更好的嫁娶條件。嫁入高門後，能幫忙拉拔娘家人⋯等等。

書讀再多還不是要嫁人？得到知識越多、越不受控制（因為思想超越了他們的認知），甚至妄想在社會上跟男人爭地位⋯什麼的，總之就是要想方設法打壓女性，唉～一言難盡。

自由戀愛？那就更不要肖想了！初戀就結婚，還勉強可以接受，失戀分手？那一定是被拋棄、人家不要的，什麼閒言閒語的偏見一大堆！

離婚？那肯定是女人的錯！不守婦道、不認命、一定是外面有野男人⋯等等等等，甚至還會跟小孩說媽媽是壞女人，結果都是讓女人背負惡名，男人都沒有錯。喵的、最好是啦！管不住下面⋯（捂嘴）

那個時代並非沒有堅強勇敢去追求自己所愛（愛情、志向、原我、生存意義）的女人，只是必須有一顆堅強無畏的心，去面對世間不友善的一切，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去證明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本文中劉萱姑願意嫁入史家，出發點也是有“愛”，但初初萌芽的愛苗，來不及成長甚至開花，因為連露水都沒有就枯死了。萌生離婚念頭的她，已經很勇敢要自己面對，只是湊巧的懷孕了，而不得不留下。

畢竟在當時，沒有爸爸的小孩肯定會被霸凌（某方面來講，我本身也經歷過類似的事）被霸凌而心理受創的小孩不管是對他自己或者親人，在很多方面而言都會很辛苦。

雖然仍是表面健全，但內裡已經支離破碎的婚姻，距離反倒成為另一種維繫的方式，也算對孩子們有交代（他們是有爸爸的）

於我見，在這段婚姻中，甚至史家、乃至於孩子們，她已經盡了全力去付出、去隱忍、去周全，沒有做錯任何事！自然應該讓她得到更好的，而更好的不會是在令她傷心的史家，所以另外安排了一個相對較好的結局給她。

也算是給自己的一個交代吧？！

[ 此帖被白夜忍冬在2022-10-10 14: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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