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23（問鶴）山林夜話——贈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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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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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4)

樓主發表於: 2009-04-23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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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3（問鶴）山林夜話——贈永樂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09-05-19)

算了……還是沒臉點成限制級，姑且……算輔導級吧，爆。  小樂樂的生日賀文……不要追殺我……
自作孽不可活，學人古風的下場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樂樂乃看看就算了，俺就送一個心意吧，倒塌。


山林夜話

  山林暴雨，夜漸深。問天譴無奈，卻見茂林深處有一燈光微亮。上前觀之，竟是破舊小廟一間，正適避雨。
  輕敲廟門，開門者乃一清秀僧人，自稱普生。問明前因，僧人恭請問天譴入內，又為他備下客房歇息。
  是夜，山雨不歇，雨打樹林，竟聲如洪鐘。問天譴仰面閉目，卻無半分睡意。三更過後，他忽覺身上寒意乍起，猛一睜眼，只見床邊黑影掠過。
  問天譴一驚，提劍追去，黑影速度極快，回廊上幾個穿梭，沖進一室後竟消失不見。問天譴追進，只見昏暗的房間正中，龕上供著一柄寶刀，森冷的刀鋒上映著冰涼的月光，幽幽如萬千螢蟲匯聚。
  問天譴忽覺心神動搖，此刀似乎具有懾人魂魄之能，饒是問天譴這般意誌堅定者也移眼不開，只想上前把寶刀搶在手裏，輕撫刀柄上的魚龍圖紋，輕觸刀鋒上的幽暗藍光。
  正在他不自覺移動雙腳跨步上前時，忽聽身後一聲輕喝，氣勁劃過，龕側燭臺亮如白晝，照得魍魎鬼魅無所遁形。
  問天譴輕眨雙眼，懾人之力已散，再看向那柄寶刀，再如何舉世無雙，也不過死物一項。
  “這……”問天譴轉身看向飄然而至的僧人，依然溫和平靜的面龐，眼底卻流過一絲悲傷。

  “施主想聽故事嗎？”

  長夜漫漫，輾轉無眠，自是講故事和聽故事最好的時機。
  故事有著一個老梗的開頭，不外是亂世中一個少年如何機緣巧合得了一柄寶刀，又是如何靠了這寶刀，以一人之力將瀕臨覆滅的黑流派變成東瀛最大的忍者流派。期間種種血流成河白骨成山，僧人平淡道來，不含半點血腥味的陳述，卻透著徹骨之寒。
  問天譴不忍打斷，只得將嘆息吞進肚內。心底湧起的，是同為江湖人的蕭瑟疲憊之感。
  只是成為一派宗師的忍者當時不知，此刀鑄成時便含了天地大兇之氣，其性極剛極烈，非凡人所能駕馭。隨著刀刃上沾染的鮮血越多，寶刀的大兇之氣也越盛，漸漸淪為一柄嗜血兇器。在一次任務中，忍者執行屠村命令，殺光了村莊上下三百余口人，老弱婦孺，無一幸免。站在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上，忍者止不住的嘔吐，兇刀卻如植根血肉一般，無論如何脫不了手。
  為擺脫嗜殺宿命，忍者自斷右腕，隱遁山林，兇刀深埋於雪原冰層之下，塵封絕世。

  問天譴擡眼看向龕上，此時天色漸明，晨曦下的魚龍寶刀，全無半點兇煞之氣，反覺滿目璀璨。
  僧人為問天譴備好上路的幹糧，故事是不是已經結尾，他沒有說，問天譴也沒有問。
  山間偶遇，隨緣而已。
  只是那天，問天譴並未上路。前日暴雨，沖斷了山間唯一一條小路。問天譴唯有再住一夜，等村民上山砍柴發現後，援人來救。
  一日無事，僧人一直在掃著破舊石階前的落葉。問天譴站在廟前那棵梧桐樹下，一夜風雨，只剩幾片半綠半黃的葉子掛在枝頭。

  “昨夜的故事，完結了嗎？”
  不知為何，從來淡然的問天譴，卻放不下一個故事的結局。

  僧人放下掃帚，擡頭微微一笑。
  雨過天晴，空氣中依然充滿濕潤的水汽，山間僻地，總蘊著淡淡的薄霧。
  所以問天譴看不真切僧人的笑容，只覺得潮濕的空氣如投入了小石的水面，因著一絲波動，泛起圈圈漣漪。

  忍者有一位好友，刎頸之交。
  一日，這位好友尋到他，告知黑流派滅門之禍。
  原來黑流派牽扯進政權鬥爭，如今覆滅，等於剪去其中一方一雙臂膀。
  忍者長嘆，終是不忍摯友獨自涉險。
  雖無心插手派系傾軋，卻無法眼見大局落入暴主手中。只是取刀前他要摯友答應，若是他再被兇刀控制，請好友助其了斷。
  白山一戰，忍者一人當關，斬敵三千，鬼祭一脈，自此式微。
  忍者瀝血，兇刀飲血，人刀合一，再次密不可分。

  秋風低吟，落葉紛飛。
  僧人如夢驚醒，擡頭看向悶雷滾滾的天邊。
  “天色已晚，夜間又將有雨。”
  故事再次中斷，問天譴隨他看向遠方，心中一片悵然。
  山林夜雨，落盡百年事。

  入夜，又是無眠。
  輾轉反側，卻見黑影飄然入內。
  早有準備的問天譴輕喝一身，翻身抓住對方的右手，卻只得一截衣袖。
  “大師？”
  借著窗前微光，問天譴貼近黑影，看清來人模樣時，不免大吃一驚。
  “不……你不是大師？你是何人？”

  笑得悲傷，悲傷卻不達眼底。
  相似的眉眼，卻含著截然相反的銳利。
  “問天譴……”
  欺身相近，低低的嘆息。問天譴看著似曾相識的眉眼，恍然如夢。

  那日，那人語，若是吾入魔，你就殺了吾。
  黑色帶白的發與褐色摻白的發糾纏在晚風中，一世糾纏，世世糾纏。
  褐袍輕解，金色的夕陽灑在他們身上，碎金一般。

  在想什麽？
  輕柔的話語，隨著輕柔的吻，飄在身上，落在心中。

  那人輕笑不語，倒映著晚霞的褐眸，晶瑩欲滴。
  真奇怪，第一次相擁就意味著分別，心中卻也不覺傷感。
  只是還是會不舍吧……
  舍不得耳邊溫柔的聲音，生死契闊，與子成悅。
  舍不得五指相交的契合，執子之手，即使無法偕老。

  鋪在青草上的薄衫，阻不住山間的濕氣。
  那人擡起僅剩的手，抹去他臉上的濕漉。
  交纏的身體，宛如樹與藤一般，在這陰冷的山坳瘋一般的野長。
  如果……只是樹與藤就好了，擁抱至死。

  釘入體內的律動，能感受生命的脈動。
  那人努力睜圓眼，即使汗水淚水浸得眼角酸痛，目光也舍不得移開半寸。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自此，江湖中只存罪劍，江湖中再現宗師。

  怎麽會忘了呢？
  問天譴擁住眼前的虛影……
  怎麽能忘了呢？
  冰涼的夜雨，滲進破舊的屋頂，一滴一滴，滴在他的手心。
  宛如虛影的眼淚。

  故事總有一個結局，無論悲喜。
  僧人沒有講完的結局，問天譴已不用追問。
  在故事的最後，那人入魔，他執罪劍斷孽，一切沿他們必然會選擇的道路發展。
  兇刀入爐重鑄，他在最後階段，為壓制兇刀惡性，以身投爐。

  殘破石階前，灰衣僧人默默打掃落葉，幾十年如一日。
  問天譴沿階而下，目光落在僧人右邊空蕩蕩的袖管。
  “我回來了。”
  金色的朝陽裏，僧人凝眸微笑。
  往事如塵，灰飛煙滅，只余一柄魚龍寶刀，埋葬於廢墟瓦礫中。
  夜雨，已歇。

[ 此帖被晏雪在2009-05-19 08:57重新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