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9 【凤纪】小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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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12-09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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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9 【凤纪】小别

元妙归淳自噩梦之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子，气尚且还没有喘匀，就先下意识摸了摸另一半的床榻——冰的，又环顾一圈只有月光盈着的屋内——依旧是空无一人。
他这时好像才真正清醒过来，扶着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凤麟游出远门去了，走之前还特地问过元妙归淳要不要同他一道，怕他在族中一个人待得发慌。本来对这样的事元妙归淳从来都是双手双脚赞成，只是他刚想答应凤麟游，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冒出昆仑灵族那几个长老皱得像几朵怒放菊花一样的脸，还有他们好似无休无止一般的絮絮叨叨：无外乎左一个听说元妙归淳不太听话，右一个圣泽你实在是不应该这样纵着这孩子，迟早酿出大祸来。
元妙归淳顿了顿，面前的凤麟游依旧耐着性子等他回答，他又想，就算不是同圣泽一道出去游山玩水，去昆仑灵族的路上景色空气也是芬芳的。他摇了摇头把那些老头子从自己脑袋里摇出去，正想说我和圣泽一块儿去时，段惊秋那张好像用鼻孔看人的脸又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于是一个上扬的好字在元妙归淳口中转了十八个弯，出口的便是恹恹的一句我不想去。
他天生聪慧，脑筋转得快，鬼点子远比族人要来得多，可凤麟游总是能准确地猜出他的想法：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瞬间就霜打了茄子般蔫下去的少年，竟也难得笑出了声。那点微末的笑意在元妙归淳反应过来之前又被妥帖藏好，凤麟游轻咳一声，摸了摸元妙归淳的脑袋，大致嘱托了些琐事，正要离开之时，元妙归淳拽住了他的衣袖，少年抬着眼望他，说不出是委屈多些还是撒娇多些，他不说话，可凤麟游知道他心中正打着怎样的算盘。
于是他弯了腰，在元妙归淳额心那点金色上轻轻吻了吻。
不苟言笑的圣泽在元妙归淳面前从来不会有那四个字的前缀，他宽厚的手稍稍盖了盖元妙归淳的眼，笑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凤麟游是元妙归淳至亲，自他有记忆开始，圣泽便填满了他的整个世界，甚至连名字都是对方赠予。元妙归淳不记得自己父母是谁，可望着凤麟游那张与自己七八分肖似的面容便也从没有心慌过，小小一只的时候就跟在凤麟游屁股后面跑，一直到现在成了古灵族值得骄傲的小麒麟也是一样。
古灵族生长时间缓慢，对时间的流逝感知不比其他种族敏感，从孩童到成年需花上数倍的光阴，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他也并非日日都跟在凤麟游身边，也曾有过圣泽长久不在古灵族的时候，但那已经是元妙归淳记忆中泛黄模糊的一角，更多的时候，凤麟游至多五日就回返。他如今自诩自己已经长大，忽略掉这样那样时至今日仍旧和凤麟游同榻而眠的理由，他早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能自立之时。
可从凤麟游离开的第十日始，元妙归淳便开始做起了噩梦。
他看不清自己梦中的景象，模模糊糊只记得有一束光挡住了他的视线，光的那边似乎是凤麟游，他呼唤着圣泽圣泽，可对他极有耐心的男人却是一次头都没有回过，身影就定定站在光的那一边，元妙归淳便着急起来，莫名的不安催动着心脏剧烈跳动，他快步上前，走入那道看起来温暖的光中，想要走到凤麟游的身边去。
他一连数日做着这个同样的梦，每每惊醒再回想之时，记忆却又只停留在他迈步往光中走去那会儿，再往后发生了什么，凤麟游为何不回应他的呼唤，元妙归淳再如何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答案。于是因着这噩梦的缘故，连带着他平日里状态都差了起来，他时常无故发呆，又忽而长长叹气，握在手中的笔还没能写下几个字，笔杆却已经敲了额头好几次，总喜欢四处乱逛的毛病似乎也被治好——他懒在凤麟游的椅子上，出门都开始嫌麻烦。古灵族的小动物看他这样，叽叽喳喳地笑他，说归淳果然还是小孩子，圣泽不过只是几日不在族里罢了，何苦这样苦恼。
元妙归淳陷入久违的、甚至于可能是从未有过的莫名惆怅之中，连拌嘴讲笑的本事都下降了不少，最后好容易将那些看热闹的族人送走，元妙归淳重新窝回圣泽的椅子上，笔尖上的墨早已干涸，他还是没有思索出自己究竟要怎样下笔，索性把笔搁在一旁，在心中盘算起凤麟游还有多少日才能回来了。

又在一个深夜被惊醒，元妙归淳坐起身终于将急促的呼吸全部平缓下去，他看着盈满屋中的月光，和凤麟游走前曾经留下的因为习惯而产生的生活痕迹，脑海中噩梦的影子还没完全消下去，圣泽数日未归也让他悬心不已，不由便喃喃念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他坐了好一会儿，平复好心情之后重新尝试着进入梦乡，半梦半醒之间似是听到了某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床沿微微的响了一下，而后凝着秋夜寒意的衣衫似乎离他近在咫尺。元妙归淳忽而没了所有的睡意，他再次睁开眼，面前坐着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一位。
凤麟游匆匆赶路也只换得漏夜而归，他坐在床沿，身上披着一层月光，连带着那头长发都盈盈生辉，元妙归淳忽而醒转也没吓到他，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平静地摸了摸元妙归淳的头发，而后低声问道，归淳，如何了？
莫名的委屈裹挟上元妙归淳的心头，他坐起身，一边往凤麟游身边挪了挪，一边拉住对方还带着寒意的手，低低道，圣泽，我似乎做了个噩梦。他顿了顿，似是舒了一口气，前些日子那些惆怅苦闷因为身边人的回归而一扫而空，他终于是笑了出来，又道，可是圣泽回来了，我似乎就不会再做那个噩梦了。
凤麟游定定望着他，忽而就伸出手遮住元妙归淳的双眼，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而后风牛马不相及道，我见不得这样明亮的眼睛。
凤麟游这样说，可捂着元妙归淳双眼的手却不多么严实，元妙归淳听了他的话，眨眼的时候睫毛刮在凤麟游的掌心，星子般的眼睛从指缝处望出去，他噗嗤地笑出声，却是更挨着凤麟游一些，只道，哎呀呀，圣泽真的不想看吗，那我以后在圣泽面前就只能垂着眼睛啦。
凤麟游不为所动，元妙归淳也不在意，只是大着胆子伸出双手去描摹凤麟游的脸庞，而后他又眨了眨眼睛，抱住了凤麟游，看上去不打算马上松手的哪种，他又问，圣泽此次前往昆仑灵族，那些长老是不是又没给你什么好脸色看了？
他这样古怪，凤麟游心中隐隐有些察觉，不知怎的便想起当日为这个孩子起名那会儿的事，索性就着这样的姿势同元妙归淳说话，他同元妙归淳说起此次前往昆仑灵族路上的一些趣事，又说起尉和阗新研制出的点心，那位昆仑灵族唯一的正常人还惦记元妙归淳，特地托了凤麟游带了些回来，对段惊秋和长老的事他不过几句话潦草带过。元妙归淳素爱听这些，不由也来了兴致，整个人很快活泛起来。
二人厮语良久，凤麟游盖在元妙归淳眼上的手不知何时就松开了，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元妙归淳尚且还在侃侃而谈，只要在凤麟游身边，似乎永远都能有话倾诉，只是凤麟游本就是深夜而归，如今又是深秋，二人絮语许久，更深露重更惹寒意，他这时似才反应过来般，笑道，圣泽怎样把手放下来了，不是说不想看到我的眼睛吗，呀，那我现在应该合眼才是。
凤麟游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另一手作势要去敲他的额头，在元妙归淳又要装腔作势撒娇喊疼的时候却只是拨了拨他额上的头发，他无奈笑道，你分明知道那是夸奖——更何况，从来只有你想或者不想。
凤麟游又问，归淳现在想要什么？
被他压在掌心下的那只手似乎轻轻动了动：元妙归淳翻过了手，手指轻轻沿着凤麟游的掌纹滑过，从掌根至指尖，，一点点往上，最后二人的手掌亲密无间地贴合，元妙归淳却犹嫌不够，分明已经挨在一起，小拇指却仍旧要去勾凤麟游的无名指。
他好似是在认真地玩着凤麟游的手，这样还远远不能满足一般，原先只是靠在凤麟游的肩上，现下却将下巴搁了上去，他挨着凤麟游，轻声说道，圣泽，我现在想要一个亲吻。
于是凤麟游稍稍挪远了身子，另一只手轻扣着元妙归淳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来，羽毛一样的吻落在元妙归淳的额心，就像他出远门之前落在他额心的那个吻一样。元妙归淳犹不满足，他又凑上去，额头贴着凤麟游的，那双让圣泽好几次招架不住的眼睛盈满笑意，他说，这样还不够。
于是凤麟游从善如流，这次的吻落在了他的鼻尖。
元妙归淳低低笑了几声，还不等凤麟游开口问他，便主动凑上前去，正正好吻在了凤麟游的唇上。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凤麟游分明出门不过几个月，算不得长久，可到底是有情人再相逢，自是只想着亲近，愈发难舍难分起来。
凤麟游的手不知何时揽在了元妙归淳腰后，他的耳根或许有些红了，元妙归淳看不真切，便又听他重复了一遍，问道，归淳现在想要什么？
圣泽不在的时候，我看了许多杂书，不过都是寻常不入流的故事，打发时间而已，可那些书上总要写，春宵一刻值千金。元妙归淳道，索性将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挂在对方身上，又道，人生苦短，春宵亦是，圣泽现在还要浪费时间问我这样的问题吗？
凤麟游没有回答——二人的目光再次相接的瞬间又黏到一处去了，登时话语都是多余，又是缠缠绵绵吻到一处，拉下床帘共享一室春光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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