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1 【默欲】春潮（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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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樓主發表於: 2021-08-22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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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1 【默欲】春潮（限完）

春潮

這雨下得很急。默蒼離出門時還是一派的晴空，一團黑雲翻騰壓過，轉瞬間就大雨滂沱了。按說春日里不該有這樣迅疾的大雨。說不定是什麼奇怪的天災。不過遇到了便難以躲開，默蒼離出門前帶了傘，但這大雨油傘也是遮不住的。在山裡多留怕是有山洪之險，也只好硬著頭皮往山下去了。

一路上就沒碰見人，快到尚賢宮的時候，才遠遠看到朦朧的雨幕里一個人越走越近，大紙傘掩住了面容，衣著倒是很考究，提著一盞燈穩步走著。後來像是望見了他才停步招了手。

兩人四目相對一眼，也就默契地一齊往回走。默蒼離從來不會執著無聊的問題，欲星移出來踩水的緣由他也懶得管。

「雨好大啊。」進了門欲星移才彷彿驚奇地感喟。

默蒼離周身都濕了大半，額角兩綹潮濕的頭髮垂下來，附在半透明的臉龐上。來不及擦乾就去檢查自己懷裡的書冊，沒有全軍覆沒，也算是損失慘重，墨跡暈開的部分並不少。默蒼離立刻回了屋去謄抄採寫的冊子。

病來如山倒，一夜的功夫，默蒼離就這麼毫無意外地害了病。欲星移好心分享給他的姜湯也不管用。

聽小僕說他病了，幾個師兄弟們或真或假地陸續來探望他。幾個人接連走了後，欲星移才慢悠悠地踱步進來。

一塊素白方巾被浸得冷濕了，才被撈起來遞給默蒼離，去替掉額上回溫的那塊。

「我還沒得過風寒，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欲星移突然說道。

「你再去淋水，遲早會得。」

欲星移認為他在影射自己偷跑到井邊打水朝身上澆的事。魚的親水性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在海境還沒看過昨天那樣大的雨，不過實際上，海境從不下雨。或許對鱗族而言，雨也是一種樂趣。」

「雨停了？」默蒼離瞥了一眼他配在腰胯旁的劍。

「我身體很好，出汗也沒事。」欲星移按了按手邊配劍，早起練劍是他的習慣。師兄弟們或多或少有聞雞起舞的習慣，默蒼離除外。他對於武學根本一無所會。最多倚靠蠻力大刀闊斧地劈柴、斬骨。在講究實用的墨家也算上有點用處了。欲星移的長劍舞得秀氣，威力麼，徒有其表或是不容小覷，外行人也看不明。

欲星移神色動了動，從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對了，這個給你。默師兄你在外考察，山裡多野獸，注意防身。」

輕而薄的匕首被擱在默蒼離枕邊，默蒼離握住柄身，緩緩拔開一寸又用手掌推回了刀鞘。

「你送的不是時候。」病去如抽絲，默蒼離也很難知曉幾日能痊癒，他的身體不像部分人心那麼好操縱。

欲星移不甚在意：「人還能用就是時候。」

「不怕以後用在你身上？」

「師兄盡可一試。」

欲星移走至塌邊，眼神在他的鎖骨處停留了一瞬，皺起眉頭盯著他半濕的外衫：「你得換件衣服。」

「在櫃子中層。」

翠綠的常服被塞到默蒼離手旁，欲星移溫潤的嗓音傳進他的耳朵：「師弟就不代勞了。」

默蒼離沒有答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有什麼如鯁在喉。耷拉著的眼皮下水藍的人影糊成一團，逐漸遠了。

「欲星移。」

默蒼離視力很好，只要他願意睜開眼睛。藍色的身影在門檻處停步，但也只是略微停頓，便掩上門離開了。

默蒼離長吁了一口氣。

「欲星移。」

傍晚默蒼離的高熱更嚴重了。默蒼離的腦子昏昏沈沈的，小半生的人事交雜，昏蒙的影像襲擊與佔據著意識，一股微弱的海草味道喚起他的憧憬，引導著他。明晃晃的誘惑近乎折磨他的心神。終於醒過來的時候也竟然有幾分悵然若失。然而又很快陷入無邊際的昏睡之中。

高熱里辨不清時間，像被置在了蒸籠中，再醒來也是一身的冷汗。但除了酸軟以外，已經好上不少。天光已晚，屋裡不怎麼亮堂。一股死氣沈沈的暮氣。

門前傳來輕微的聲響，扣響了兩聲，默蒼離沒有回應，那人便徑自端盤進來了，喃喃自語一句還未醒麼，便過來喚他。

汗濕的劉海與碎發被人撥到耳後，一雙微冷的手捂上額頭，溫柔地停息了一會兒。這只手的氣味和夢里如出一轍，默蒼離有點兒心煩意亂。

「已經好很多了。」默蒼離終於出聲。

長睫下在眼下投射出陰翳，遮蓋住近乎有些陰鷙的細眼，但確實是睜眼的。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欲星移把熱氣騰騰的藥端過來塞到他手裡：「寒熱退了一些，喝點藥吧。」

「你無須這樣照顧我。」

欲星移不明白這麼苦的藥怎麼也沒堵住嘴：「照顧病人，理所應當。」

「從前還不知道你這麼熱心。」

欲星移有些氣結：「我應該把藥配得更苦一些。」

「再坐一會兒吧。」默蒼離說。

兩人無言，默蒼離從枕下摸出一本冊子，攤開放在腿上，實在沒什麼光亮，欲星移也不清楚他如何進行閱讀。太過靜默而奇異的和諧氛圍讓欲星移不大習慣，這種詭秘氣氛下幾乎促發著某種悸動。那種他心知肚明的，必然厄運式的走向。

默蒼離安靜地倚坐著，不知道能看進幾個字。欲星移想尚賢宮這些書他應該早已看遍了，大概早就爛熟於心了，這種昏暗裡實在沒有讀的必要。

「太黑了。」欲星移嘀咕著，走到桌前燃了油燈。

那點光熱還不至於支開默蒼離的注目，他看起來心無旁騖，只是手指在書頁上輕輕扣擊了三下。早會欲星移犯困時，默蒼離瞥見了，偶爾會點幾下他的書冊以示警醒。同樣是三下，欲星移心想大概是「別睡了」「真愚蠢」之類的詞，或者只是呵斥性的「欲星移」三字。

「我準備了粥，要喝一點嗎？」欲星移低聲問。白釉碗擱在桌上有一陣了，只剩幾縷熱氣懸著，得到許可後被端到榻邊。

望見默蒼離捧著碗皺眉，於是補充道：「可能口感一般。」海境貴族養尊處優，庖廚之事幾近一竅不通，能熬出一碗白花花的米粥來已屬不易。

「還有點余熱，早些歇息吧。」雖然干涉默蒼離的作為讓他感到幾分欠妥。

默蒼離拍拍羅漢床：「上來休息一下吧。」

「這不妥。」欲星移詫異地看著他。

「你回房經過他人屋子，一樣不妥。」默蒼離抽了抽鼻子，和著粘膩的鼻音，顯得聲音沒有那麼尖銳了，「上來吧。」

欲星移抿嘴猶豫了一陣，才慢悠悠地脫鞋上榻。

「那我睡一小會，夜裡我再回去。」

「自便。」

[ 此帖被sese在2021-08-25 21: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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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1樓發表於: 2021-08-22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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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的病反反復復，夜間熱度退了又升上來。炎熱不僅燒烤著皮膚，還從內部升騰開來。奇怪的是，之後身體被一股挾帶著海風味的涼意所籠罩。混淆著渴望、焦躁與平和的氣味。默蒼離這回很清晰地明瞭，那種味道的來源。很遺憾的是，那種燥熱卻似乎集中到了某處器官，以至行將就發。

「你不必這樣。」默蒼離往里移了移身體，想要避開欲星移的懷抱。

「師兄醒了？抱歉。」欲星移咳嗽兩聲，抓著他的手腕切了一陣，才松開手，「方才你體熱又上來了，鱗族體質偏寒，不得已冒犯了。」

「欲星移，你願意教我點劍法嗎？」

「像鉅子那種程度嗎？」墨家鉅子動武只擅長扛那把又厚又重的墨狂。

欲星移顯然不相信他會習武，默蒼離便不再提了。

「你的身體很熱。」

「嗯。」默蒼離有些煩躁，兀自翻身向外。

欲星移枕著肱微笑道：「默師兄，適才你睡著的時候，那東西抵到我了。」

「嗯？」默蒼離一時未反應過來，欲星移見他愣神，靠了過去，湊到他耳後意有所指：「我說，師兄的那裡抵到我了。」說完又躺了回去。

室內一時無言，欲星移以為默蒼離會惱火，但他什麼話也沒有。過了好半晌，欲星移迷迷糊糊地要睡著時，默蒼離開口了。

「欲星移。」

「嗯？」

「你要試劍嗎？」

「嗯？什麼？」默蒼離會哪門子的劍。

默蒼離耐心地重復了一遍：「我問，你要試劍嗎？」

欲星移急著睡覺，隨口道：「師兄的劍管用麼？」聽見默蒼離輕哼一聲，神識頓時清明瞭：「是指？……」

如果屋內夠敞亮的話，一定可以看見某條魚漲紅的臉色。

「嗯。」默蒼離轉過身來盯著他的臉。

欲星移心中一跳，很震蕩，幽幽地睜大眼睛回望他：「師兄說笑了。」

默蒼離微微抬頭，將臉湊得很近，薄唇翕動著：「你不願就罷了。」欲星移整張臉幾乎燒起來了，幸好幽暗得看不清。「等等……」不自覺地就筋攣似地伸手拽住了默蒼離的胳膊，默蒼離反應不及，身軀一沈，欲星移的嘴唇磕在了他的顴骨上。

「啊，抱歉。」欲星移慌張地想要起身細看他有沒有破相，被默蒼離按回了床榻。

默蒼離扳過他的臉去親他，欲星移的腦袋里嗡嗡作響，磕磕巴巴地悄聲道：「師兄，勞煩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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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蒼離瞥他一眼：「你有美人計的水準嗎？」

「哎，我做魚也失敗。」

「起來，打盆水來。」

欲星移故意道：「有點累，也許不去早會了。」

「可以，你不想讓人知道你自薦枕席就罷了。」

哎，當時只是戲言而已，沒打算真將自己賣了。欲星移短嘆一聲，端著銅盆正欲出門。一旁的默蒼離梳理著翠發，忽道：「率先表露情感，太不明智。」他將頭髮撥到腦後，聲線低沈而清明：「但亦可一試。」欲星移這才微笑著走出門去。

晨練時在旁的師兄弟問欲星移身體是否有恙，今天劍法不甚凌厲。欲星移微笑地解釋有勞掛懷，他並無大礙。詢問者只好道：「哦，多多保重吧。」

忘今焉什麼也不練，哈欠連天，直發牢騷：「昨夜總聽到隔壁默蒼離房間床榻吱吱作響，害得我老人家歇息也不得好。」說完又有點警惕地環顧四周，也虧默蒼離現在病歪歪的不出門，最好近期都下不了床。

凰後眼珠滴溜溜轉：「欲星移，你昨晚可是不在房中？」

「怎麼？師妹來找我了？看來欲星移睡得太沈了。」欲星移一副抱歉的模樣。

凰後划著嘴唇，將信將疑：「哦～」

「哎，尚賢宮的家私質料還是太差了。」忘今焉頭痛地感嘆道。

欲星移吩咐小僕抓了點新的藥材，一並煮了，端著湯藥去找默蒼離。他有點擔心昨天那會子的事會使默蒼離受寒，那病就更重了。不過進了屋沒見著病怏怏至臥倒的病患，那人反倒是容光煥發般的坐在書桌旁。

「我已痊癒，藥你喝了吧。」

想必默蒼離是發了一身汗，以致病癒了。欲星移撇撇嘴，看來他運氣還不賴。不過這藥自己是不會喝的，過量的黃連實在不適宜解渴，於是偷偷倒在了默蒼離窗檻上擺著的盆景里。而後悄悄退出門去了。他後來也看過了，那草長得很盛。看來自己開的藥方果然很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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