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6 【温剑/任剑】[限] 一寸灰（全文+番外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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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ku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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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9-16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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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6 【温剑/任剑】[限] 一寸灰（全文+番外已完结）

一个一见温皇误终身的故事（雾）

不能说私设如山，只能说全是私设(›´ω`‹ )

[ 此帖被nakuru在2024-08-07 21:1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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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ku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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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1樓發表於: 2022-09-16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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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那公子，你瞧见了没有？”
玉无香拎着酒壶，满满又给他斟上一杯，斜斜倚上座下的紫檀案，眼睛瞟向层层叠叠的软烟罗后面，有个一袭蓝衣，浓墨着身的青年正上楼来。
“我看，他是你喜欢的那一道。”
她声音温温软软，和着酒劲，更加酥媚无骨。言语中却将人说作‘一道’，便好似那大步流星，飞扬意气的青年郎是一味佳品菜肴，下刻或就会成为谁人的盘中鱼肉。
厚重白狐裘毯上躺着的人不应声，她只好放了酒壶，假假地叹一声气。
“楼主，你不要，我可要了？”
幽蓝的瞳终于懒懒地微翕，又不完全张开，好像睁眼也懒得费一番精神。手上的羽扇倒轻轻地摇着，声音似这蓝羽后面扇出的一阵淡薄烟雾。
“别动他。”
玉无香心下了然，手指绕起一方丝巾捻捻转转，懂事地不再多话。

还珠楼。
便是眼下九界里最盛名的销金窟，风月地。传闻千金相侯进去，也成落魄乞儿出来，自然也有一无所有进去，美人满怀，金银满账而归的。
风间烈头一天来这个地界，就忍不住要来踩踩这处不好说是人间天堂还是人间炼狱的所在。只可惜他那顽固老爹，左一个家规教条右一个少主规仪，绑得他束手束脚，哪里也去不成。
好在老头子这几天去了联盟开会，他这才逃了空溜出来见识。山田在后面一路追他不上，一把老骨头都要跑散了，追到还珠楼门口却眼睁睁看着他家少爷昂首阔步地踏进去，丝毫不理会他扯着嗓子呼喊。
东剑道，或者说整个残忍联盟对九界来说都是有怨无缘的外族，何况还有之前西剑流之乱的仇，纵是在东瀛如何尊贵，在其余地界之人眼里，只怕也并不入眼。山田为他操碎了心，他知道他这少爷一向洒脱心性，自以为是在闯荡江湖，却不知别人对自己身份家世多有顾忌，一个不注意指不定就会撕扯起来。看到风间烈潇洒而去的背影，他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风间烈却没他想的那么快活。

“还珠楼也不过如此嘛。”他才刚进来转了一圈，就不免失望地叹道。
倒是有些容色不错的琴伎歌姬，还置了些下棋品茗的雅间，其余和普通风月场所无二差别，更甚至多了些清雅，少了几分奢靡。
谁又会花大把的银子专程跑这儿来图个清雅？
风间烈不禁摇摇头，顿感无趣。
就在他将要扫兴而回之时，楼上却有一方绢帕飘飘摇摇飞了下来。他功夫底子不错，一抬眼，便先于所有人前一踏横栏，纵身上去一把抓住了。
那一摸就知道材质上乘价格不菲的丝绸上，细细精致巧妙地画着一株水仙，一半实实勾了线，另一半虚虚隐在下面的一尾鲤鱼身侧，像是漾进了鱼尾勾起的微波，飘飘渺渺，若隐若现。
除此以外，别无一字。
风间烈昂首起来，却不见抛出绢帕的人。于是，他踏步便要上楼去。

“楼主，他接了你的彩。”
玉无香像有几分醉了，扶在二楼的横槛上，懒懒散散搭着，冲着正在上楼的风间烈嫣然一笑。
未识风情的青年哪里见过这般美人调笑，霎时间愣在台阶上，手里攥着那绢帕忘了挪步。
见他这样呆傻，玉无香更觉有趣，掩了面低低笑出两声，银铃般地击在风间烈耳膜。她伸出手勾了勾，要他上来，又一回身转去了幔帐后面。留楼下的人耳朵根也快红了。
还珠楼的二楼，光是要上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得了楼主大人眷顾，这才畅通无阻，还以为自己夺得美人头筹，方能上来一睹芳容。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他顿感氛围环境全然不同了，甚至焚的香，也不知高出多少档次。四面全围着从梁上一直拖曳到底的纱幔，层层绕绕，像生生围出了个仙灵洞天，迷幻朦胧，叫人看不真切。
就像纱幔后的人一样。
正前方银屏一左一右架在阁楼两侧，上面绘着烟灰的水墨，他也看不出所以然。两道银屏之间也拉着一层幔帐，将后面的人影遮得七八分虚实。
他看不清晰，只知道里面的人定是天人之姿。因为这里的每一装饰，每一点缀无不奢丽至极，帘幕上影影绰绰的身形，只透出个恍惚背影，看着散漫，又让人只觉唯有她能配得上这一切无上华贵。
风间烈有些痴了，就这么愣愣站着，不知该如何再进。

“可是这位公子拾得了奴家的彩？”
玉无香卧在地上撑着头，鬓发如云，挽个简单的单螺髻，被正前宽大的椅榻完全挡住，眼睛里一颦一笑也一并遮掩，便如此望着榻上的人含笑向外面一无所知的呆呆身影问道。
风间烈听这问话也怔了一怔，怎么自己家里那么多侍女，就没一个有这样好听的声音？
“是...在下风间烈。”
他一边答话一边想往前两步，那帘幕后一只持扇的手挥了挥，要他停下。他顿住脚步，又道：“对不住，我一时莽撞，冒犯姑娘了。”
玉无香听他这话，忍不住捂着嘴窃笑。榻上的人宽袍回手，一扇柄敲在她额上，疼得她当场笑成了哭，按着额头不敢再放肆。
“姑娘？”
帘外的风间烈不明所以，见里头不再答话，以为自己讨了嫌。片刻过后，才又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听这姓氏，风间公子不是中原人士？”
“是，我是东瀛人。”
“哦~如此，难怪公子不知还珠楼二楼的规矩。”
“什么规矩？”
他又环视一圈，这二层阁上的确处处看出不凡，但要说有什么奇特之处倒也不觉得，现在听对方说到规矩，他倒有些好奇。
“难道这里轻易上来不得吗？”他又再问道。
“自然。”玉无香一边揉着微微发红的额心，一边道：“一楼买歌买酒，买欢买笑，二楼...”她顿了顿，语调阴鸷沉沉。
“买首买命。”
“买......买首买命？”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不错。公子岂不是接了方才的手帕？那绢巾从一楼走的便是捧角儿的彩，从二楼下的，便是悬红的彩。现在公子既已接了这彩，便要替奴家杀一个人了。”
风间烈闻言，心下大惊！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险些站不稳脚步。
“这！？”他失语道：“我，我从未想过杀人啊！”
“是。奴家知道。”玉无香此时已没有先前的温婉柔柔，字字句句像阴冷暗钉落在身上，一个字便剔出一道血痕来，“但现在公子非杀不可了。”

风间烈仍转不过神来，手里捏着的丝绸已变成谁的催命符咒，他低头再看，不觉烫手。惊愕间，手上一松，眼看那方丝巾从掌中滑落，将要坠地，帘内的人又再轻挥羽扇，一股诡谲暗流席地而来，轻轻巧巧将那丝巾扬起，好似郑重其事地托回风间烈手中。
他心下骇然不发，这姑娘容貌倾世，媚若天成，没想会有如此修为！
手绢上画着的水仙和红鲤，此时就像血染的一般刺目。他眼中犹疑，平复了须臾道：“这手帕......能否还给姑娘。”
“也可以。”她轻轻笑了两声，少女般的自然俏皮，“一命还需一命偿。风间公子不愿取别人性命，只好用自己的命来偿了。”
他现在才知道，这层纱后掩着的不是什么绝色美人，道中花魁，只怕是蛇口蜂针，蝎毒恶女。
一念起，他便飞速回身想逃，全当误闯了什么阴曹鬼司，寻了个晦气罢了。刚转过半步，帘内再发一道气劲，正中打在他腰腹穴上，顿时动弹不得，立在当场。
玉无香撩了幔帐窈窈走出，走到风间烈面前，凑近嗅了嗅，引得他一阵脸红心跳。又用手中的扇子给他徐徐扇起来，悠悠地道：“公子且留步。”

风间烈这时才近近地看清了这张脸。她整个人看着窄肩蜂腰，如不胜衣，行起路如弱柳扶风，自带招摇。两弯烟眉似黛，更添几分羸弱。双瞳剪水，含情脉脉，说不出的百媚千娇，玉软花柔，自是花容月貌为谁妍。怎教人不怜惜，不为之倾倒？
但他已知这女人绝非善类，那粉黛朱唇看着柔软动人，却能毫无所谓地说出杀人取命的狠毒话来。他眼珠往她身上转转，目光停在她一双手上。
那手便识趣地抚上了他的脸，在他俊朗脸畔轻轻刮了个来回，“好歹问问要杀的人是谁，再想走不迟。”
他收回目光，敛了语气道：“是谁？”
话虽这么问，他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是谁，他也绝不会去杀的。且他现在想着的还有别的疑问。方才隔着纱幔虽看不太明了，却也见得那手里执的是一柄带着羽毛的扇子，怎么现在她手里的却变作了一柄团扇。难道这短短时刻间，她也要换一换手中把玩？
玉无香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凑得更近，几乎贴在他耳边，柔声吐出一个名字来。

“任，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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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meis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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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9-16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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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Lof看过，这边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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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ku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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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9-18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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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樓xiaomeisam于2022-09-16 16:57發表的 : `h;[TtIX4
在Lof看过，这边再看一遍 8Y?;x}

诶嘿嘿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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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ku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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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2-09-18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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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扔进暗道的风间烈仍觉得腰间有些酥麻。
那道气劲不只是点了他的穴，还像根植了什么进他体内，短时间还未发作，但已经感觉明显。冲破穴道只用了三五刻时间，现在他一边揉着丹田，一边想着那个他只听闻过的名字。
天下第一剑。任飘渺。
这大名就算是在东瀛也如雷贯耳，只要是用剑之人，没有不知道任飘渺的。甚至不专于此的，只怕也多少听过这个人的事迹。
传说他无派无门，无归无属，无情无义。甚至亲手弑父，屠灭全族。风间烈最初听到这些传闻之时，便对他嗤之以鼻，多加不屑，做着鬼脸给山田笑骂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用剑。连情义也不讲，算什么英雄好汉！就算剑法再怎么通神，也不值得他拜服。
他心里真正的天下第一，另有其人。
他再怎么贪玩不羁，只有那个人的说教，他是绝不会不听的。所以山田也每每只有搬出他那不得了的师尊来压一压他。
“宫本大人......”
在还珠楼外面等了一天仍不见少爷出来的山田，冷汗已经挂了满额，在心里暗暗指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风间烈顺着暗道走着，两侧燃着昏暗灯笼，他一边摸着墙壁上有没有机关，一边松了口气。要杀的人是任飘渺，反而令他松了口气。
天下第一剑，他也张狂地不放进眼里，倒庆幸听到的是这个他从来便看不起的名字，若要他去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他才真正烦恼了。
一路摸着，这暗道里没有别的机关通道，只有唯一一个方向，走到出口他被忽然的明亮晃得眨了眨眼，踏进去是个朴素别致的小间。一方几案上摆着好多纸张，正面坐着一个发冠高束，俊采矜贵的青年。
“风间公子，酆都月在此久候了。”
他顺着声音走近，那人一边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案上的文件纸张，一边头也不抬地接着说道：“你的任务，请稍等。”他从那堆画着不同符号的文件里抽出一张，递给风间烈，“任飘渺。”
说完这三个字，他好似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鼻音，然后才敛了敛容抬起来正式看了风间烈一眼。
“恭喜你，是个大生意。”

风间烈不太喜欢他这副样子，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喜欢，但就是觉得这人假惺惺的不想靠近。他伸手接了纸张，才看见是一页空白，他看着这张白纸，不解其意。
“你会到这里来，想必已经知道二楼的规矩了。”酆都月又忙起手上的事，低了头边说边整理。
“嗯。”风间烈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尊重，这人就像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他也不想过多交集了。
“这些文件原都是领了彩的人的目标名单，上面会记录他们的资料，包括习性，武功，爱好，弱点等等，助你们了解对手，成功夺彩。”他快速扫了一眼风间烈续道：“但你也看见了。你那一张，是张白纸。”
“因为任飘渺，没有弱点。”
怀中的水仙红鲤仍在，或许，这会是自己的催命符。
风间烈一向狂骄的心性不知怎么突然生出这样一道想法来。像是被那句‘没有弱点’狠狠刺了一剑，竟真的往心里去了。那虚无飘渺的人名，难道真会成为自己的命中劫难？

他握紧了手中的白纸，在上面攥出蜿蜒疤痕般的皱褶。
“期限呢？”他问。
“没有。”他答。
“那你们不怕我跑了？”
“能跑出还珠楼的掌控，也是你的本事。”
他不再说话，任由沉默再往心头漫上一股寒气。
“你可以走了。”酆都月忙得连一眼也分不出给他。
他见那手中一张一张拿起放下的，不知是多少条人命，不禁一阵复杂，却也身在网中，顾不得别人了，轻轻叹气转身便走。
暗室左边另开出一条通道，他走到门前，定了定，问道：“完成了任务，有什么好处？”
完不成会死，总不会就是全部的条件吧，还珠楼也不至于这般毫无人性，不讲道理。在他心里，这地方已经和欢场挂不上一点关系了。
“夺了彩的都有奖赏。按任务等级，难度来分。你的这个嘛...”
酆都月最后一次抬起头来看他。
“若能完成，就能去三楼。”
“三楼？”他轻蔑地笑笑，“三楼又有什么？总不是又有个绝色美人在等我吧。你们还珠楼的美人，我是消受不起。”
“不得无礼。”酆都月语气严厉庄重起来，“三楼，是还珠楼的密阁。”
“楼主大人，便在那里。”
风间烈侧了侧身子，“他在那里又如何？”
“就是说，你完成了任务，便能见到楼主了。”
“就这？”他有些难以置信，“我这任务都难成一张白纸了，结果奖励就是能见他一面？”
“不错。”
“见了鬼了。你们这任务一直派不出去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鄙夷地笑出了声。
“我再说一遍，不准对楼主无礼。”酆都月瞥来一道阴冷目光，“在这九界江湖，天下风云里，不知有多少人穷尽一生，倾其所有，也见不到楼主一面。”
风间烈转身向他，看着他的眼睛就像虔诚的信徒，默默听他诵礼膜拜。甚至依稀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一丝，对自己的不悦。
“楼主大人，他是完美无缺的。”

一楼的歌舞升平现在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他现在看这些欢笑皮相也觉得像树下枯骨，多少有些恶寒。山田，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等，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正要加快步子走出大堂，身后却起了一声琴音。
他也是听过琴的，在东瀛也有不少优伶歌伎，但刚才这一声，实在有些不同。他回身看去，一楼的乐池中不见歌舞，只有两重纱帐从大堂天梁上垂下，围成了个圆，里面清清淡淡地架着一尾长琴，后面坐的也不是什么琴姬乐娘，却是一个......
风间烈怔住了。

他本不应该看见，但不知这堂内怎会妖冶地起了阵风，吹得那纱帐一下翻飞，正好对了他眼前的空，便只有他一人看见。
那纱帐里有一人端坐在琴案后，一袭天青月白衬了些天水碧，发带是几缕鱼师青，身下系着鸣珂佩带，眉眼未抬，自显风流，远远望去，飘逸绝伦。一双手拂在琴上，将动未动，琴弦未撩，却撩人心弦。
竟......竟是个温雅之极，眉目如画的男子。
风间烈一时失神，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如此笔墨难描，星辰难拟的人。
那男子抚出一道琴音后便停手，只按着不动。良久，他好似也察觉到了风间烈一直愣愣盯着他的视线，微微挑起眉来看了他一眼。
风间烈三魂归元，七魄难追，只得定定呆在原地。
这一眼。
他听得自己的心在狂跳，连那或会送命的任务也顾不得了，便是凡尘中事都已去了九霄云外。他想往前迈出一步，却抬不起脚来。
他是谁......
风间烈心中全乱，只想知晓他的名字，再...再近近地看上一眼。
那目光里带着看不清的清冷，只一瞬便收了回去，看回琴上。再拨出一个音，已是满堂的人都望了过来。
那风来得奇巧，去得也无踪无影，纱帐后只听得几道弦音，再不见人。只闲闲散散出了三五个弦，他也觉得是未成曲调先有情，痴痴想着那微垂的面容，紧了心去听。等到座下歌伎吟起了念白，那琴音才舒展开来，和着唱词飘进心里，

“时移作梗，空落得，风冷月冷花冷梦冷人冷......”

他一腔心思全放在那弹琴的人身上，连那刚登了台的名伶在唱些什么也专注不下来，只恍恍惚惚地听了几句。

“愤昂昂泪珠交迸，荡悠悠魄飞魂萦，痛察察万箭穿喉颈......”

那个人，不知是怎样名贵的角儿，又要如何才能攀得上他风华绝世？

“情缘尽，信誓零，天地暝。”

他依稀听得最后一句好像是这样。
有些哀怨，又有些决然，词都不太明白，却扰得他有些动容。
一曲尽了，他还是楞在原地。直到周遭的人满堂喝彩起来，大笔大笔的金银钱帛往上交传，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争着这一楼的彩！
那人的彩......他心念浮动，全身上下摸摸找着，也没带多少钱出门，顿时焦急得不行。眼看着别人都把身家掏出来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冲到最前去大喊一声且慢，然后，便对上了那歌伎的眼。
那歌伎并不言语，只微微向他侧目，释出一道疑问目光。
他慌了神，焦灼不堪，只语无伦次道：“在下......我...实在仰慕...”他不知道后面接什么才好，该唤他公子还是先生，还是什么，他脑中乱作一团，刚才见着那人应是比自己长些年纪，便对着帘幕后面胡乱续着，“实在仰慕阁下...不知阁下的彩，要多少银两？”
那伶人似吓得不轻，惊慌之色顿时上脸。堂下也有个青年快步而来，一把擒了风间烈的手腕，疾言厉色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他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看台上，再看看眼前的青年，“我只是想，接里面那位公子的彩...”
手腕上的力气登时重了八九分，捏得他一下生疼。
“想闹事？还是不想活了？”
他真不明白，但四周已有人围了上来。就在他将要被捆绑送刑，大卸八块之际，一道悠悠的声音从纱帐后响起。
“别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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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9-20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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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期待更新(⁎⁍̴̛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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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ku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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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9-24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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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玉无香哼哼地轻笑两声，手里的团扇自在摇摇，闭起眼深深呼吸一轮，嗅足了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今日焚的，是白檀白雪。
她眼波流转，扫了堂下一圈，自言自语道：“第二次了。”
“又叫人别动他，自己却又迟迟不动。楼主啊楼主，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堂下的人训练有素地退下，留风间烈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着。眼见起了这般争执，周遭的欢客们却丝毫没停下争夺，仿佛这样的事在这里已经司空见惯，根本不值得侧目一观。
乐池中的歌伎已经下台，堂前有人在记着每位客人的彩金。
他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争的，是那唱歌的姑娘，并非......
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他羞赧上脸，咬了咬牙不敢再看那帘帐后面。
里面久久没有动静，他越发不安，刚想说话，只听得一阵声响，然后一道人影隐约站起，顺着帘帐后面径直向楼上而去，只留给他一幕背影。
是那全身蓝染，月白相间的背影。
他怔怔看着他上楼去，再没勇气去追。他去了二楼......难道，他也是去接二楼的彩？
那样世间无双的人，那双不染尘俗的手，也会杀人么。
风间烈不禁心头一黯。

“少爷！你可算出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老奴真要死在这还珠楼大门前了！”山田的声音像是都要哭出来了，一把年纪还被他这样折腾，这样吓得半死，真是难为他了。
可是风间烈却像失了魂一样，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边往前走边喃喃着“二楼...”
“什么二楼？”山田连忙追上去，这次还让他跑了就真不用活了。
这少爷却不答话，喃喃的词也换了一句。
“情缘尽... 情缘尽...”
莫不是进去听了场戏，人给听傻了？他抓住风间烈的肩膀，使劲晃他一晃，又再大喊一声‘少爷！’，这才把他摇醒。
风间烈醒醒神，道：“啊，山田。你怎么在这儿？”
“......”山田连叹气的劲也没了，“你是真听了仙曲被勾了魂了？我在这儿等了你一整天了啊！”
“勾了魂了...”他下意识重复一句，那张脸又在眼前晃荡一遍，可能真被勾了魂也说不定，他拍拍脑袋，“一整天了？”
“对，一整天了。”
“哦。”他撇下嘴揉揉肚子，刚想说饿了去寻点吃的，脑中警铃就响了起来。
“一整天了！！！”他突然大吼一声，“惨了惨了惨了，老爹要回来了！”
风间久护的脸沉得铁青，风间烈回来的时候，‘家法’已经插在院子中间，他一进庭门就看见了。
“爹亲...”他心虚地搓着手，猛朝山田使着眼色。
“你舍得回来了？”风间久护站起身来，一扬手，庭中插的藤条就飞到了他手上。
“爹亲你听我解释，我本来早就想回来了，哦不是，我压根儿就没想出去！”风间烈边说边往后退，直退到山田身后，一把拉了他当挡箭牌，“都是山田！他吵着要去什么还珠楼，我也是看他那么大年纪了，在我们家任劳任怨几十年，这点愿望怎么能不满足呢，您说是吧......”
‘啪’的一声巨响，吓得他话也停住了。那藤条被风间久护直直打在桌上，立时断了，就连桌子也断了一个角下来。
“还珠楼！你说你去了还珠楼？”
“是...是还珠楼，怎么了......”他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这家教甚严的父亲恼他去了那种风花雪月的所在。
风间久护的脸拉得更长，泛上了威严的青色，走到风间烈身边沉默了好几秒，气势逼得风间烈大气也不敢出。
“以后，不准再去这个地方。”
他几乎一字一字地说完这句话，郑重非常。
风间烈觉得他这老爹未免也太小题大做，就算那二楼上有些不可言说的买卖，堂堂东剑道一家之主，难道还怕了这点插标卖首，银钱换命的生意不成。
他心里不服气，只在嘴上乖乖地应承，免得再受责骂，已然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还珠楼悬红绳上系着的一把刀，一条犬，一道杀人指令。
残忍联盟似有大事筹谋，风间久护这次回来也是来去匆匆。他走前再次唤了风间烈来，将他的佩刀取下，新给他挂上一柄。
“这是你师尊给你的。”
“师尊！”他当场喜上眉梢，“他也来了？”
风间久护头上给他猛敲一记，“说了多少次，让你稳重些，稳重些！”
风间烈一边按着被敲得嗡嗡响的脑袋，一边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他没有来。”风间久护看着外面愈渐暗下来的天色，语气忽地沉重起来。
“希望不需要他来。”
“什么？”风间烈还在他背后偷偷作怪比划着，一时没听明白。
“烈。”他叫着长子的名字。
“是。”风间烈收了搞怪的手，恭敬地低头答道。
“这天，就要变了。”他转过身在他肩上沉沉一拍，像交托出万钧重担，“你切记爹亲的话，万事稳重。记住，绝不准再去还珠楼，知道吗？”
“是...”他有些微妙感觉，这样严肃对谈下也不敢忤逆，“知道。”
风间久护刚走，山田就一把拉了他道：“少爷，这次你可要好好留在家里，再不能乱跑了。不然我......”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胜其烦地摆摆手打断，“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坐着看你收衣服行了吧。”
“收什么衣服？”
“你没听我爹说天要变了嘛，还不收衣服是等全都淋湿喔！”
山田听着家主绝尘而去的马蹄声，恨不能求他回来把自己也带走。

他以为的雨还没有落下来，只有呼呼刮了半夜的风。
推开了窗户，任气流吹进屋内，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将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世界置换了，就像自己身在这房里，却能飘出好远，飘到任何地方去。在一切流通之中，他总会觉得更自由些。
其实他已经相当自由。
风间久护对他的管教向来严厉于表，宽和在内，他大大小小地闯过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件祸事，也从来没怎么受过重罚。今天那打断的家法......他着实没想到去一趟还珠楼能惹得他动那么大气。
不过不去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他怀里还揣着不要别人命便要自己命的杀令，就是为了那一面之缘的背影......为了那只听他说过三个字的人，他也是定会再去的。
「别动他。」
那人肯为自己说话，至少也应是不讨厌自己的吧？
他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已微微浮了起来，就像得了这天下最恳切的一记关怀，让他在这大风天里，心也是暖的。亦没发觉，只那样匆促一眼，就已对那姓甚名谁全然不知的人不知觉地降心俯首。
他将怀里的绢帕掏出来，细细再看一遍。那水仙和红鲤生动的就像真的，这样奇妙精湛的画技，却偏偏是出自那笑里藏刀的美人面，虿虺心。
想起玉无香那张脸，他不禁又心头一凉，抹了抹手上的鸡皮疙瘩。
将绢帕放回怀中，他细细端详起桌上的刀。这柄师尊新赠他的佩刀，名叫「逆刃」。
他的无极剑法已经练得很熟，但师尊一直没再教他新的剑招，他也每每多去抱怨，毕竟年轻人意气，什么剑之极意，心剑合一，剑中有我，我中有剑是决计领悟不了的，只想着多学些新鲜招式，让他走动江湖，行侠仗义的时候好能有多些出彩的名堂。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师尊。
宫本总司，名震东瀛的剑客，他心中真正的天下第一，今日却听父亲说‘希望不需要他来’，师尊一向宅心仁厚，性情淡泊，只希望他不要和残忍联盟那群争权夺势，凶残狠戾的人起矛盾便好。
任飘渺......
和师尊齐名的人，却只因在那风云碑上留了名字，便擅自成了什么天下第一。风间烈止不住心中鄙夷，轻轻拭了拭剑鞘，珍重地置上刀架。
虽然无冤无仇，但这梁子却机缘巧合地结下了。只是不知那任飘渺到底剑法如何，又是不是浪得虚名。
“杀心也是心，孽缘也是缘。看来我和你倒注定有些牵连，既然天定了要我取你性命，那就莫怪莫怪了。”
他看着窗外山雨欲来，自说自话地定下一段机缘。
此时的风间烈如何会知，他一再探出底线的自由，早晚也许会将他迫上绝境。他只觉得此刻自己血管里流动的，是一种近乎本能地追寻。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走向那个人的所在。
命运的洪流袭来的时候，你不会知道它要将你推向哪一个方向。你能做的，只有在那狂风骤雨来临之前，对它满心希冀，将它错认成一生所爱，毕生所求。
而那风雨将你的一切席卷而去，留剩你追无可追之时，你也不会想到，若是当初不推开那一扇窗，不去奢求那个背影，是否，便不会输得如此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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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7樓發表於: 2022-10-01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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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月过去，他表面上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每日练练剑，遛遛马。心却早已飞到外面去了。
都半个月了，还珠楼这自由是不是又给得太宽了些？那酆都月既说没有期限，那我要是在家一待几年，他们又会怎么兑现那句‘跑得出还珠楼的掌控，也是你的本事’？
就算别人还稳得了，他也坐不住了。
三天．他打定主意，三天一定要摸清楚那人的名字底细来。
怎么溜出去倒不是难事，他把马拴在马厩外，往篷里扔了盏油灯，然后就是。
快跑。
山田一定正在头疼，一溜烟跑出二十里地的风间烈，一边拧开水壶咕咚咚灌下几口，一边给被他害惨的山田一点也不诚心地隔空抱上一歉。
狠起来连自家都烧，如此爱护家园的好少主，山田你去哪里找？
走到还珠楼门口，正碰上那天拿他手腕和他撕扯的青年。
“你又来干什么？”那青年将他拦在门外。
风间烈看他对自己颇是防范，脑子转了转，一把去搭上他的肩膀，“哎呀，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那天是你差点揍上我，我都没防着你，你怕什么。”
他倒是向来有些脸皮厚的功夫在身上的。
“谁怕你了？”那青年嫌弃地拍下他的手，“我是怕你再打扰楼......”
最后的字没说出个全音，便被他吞回去了，风间烈也不关心，只又搭了上去，自来熟地向他打听：“喂，话说，那天弹琴的是谁？怎么你那么听他的话？”
那青年却是愣了一愣，看风间烈一脸真诚地等着自己回答，心下只道这是个纯纯不自量力的白痴。
他思忖片刻，刚要开口打发他，却见他的脸忽地变得惨白，一抹紫青纹路顺着眉心往天灵上现出。
风间烈搭在他肩上的手一下抓紧，顿时痛苦不堪，往下俯低了身去。
“你！”青年惊呼，“你领了悬红？！”
风间烈回手撑在自己头上，勉力压制颅中剧痛。
“你怎么知道？”
“这......这是千海月啊。”青年语气仍有些难平，“你自己不知道？”
“千海月...那是什么？”风间烈不甚明了，只觉得脑中似有千万虫豸在撕咬，疼得他站不住，一臂撑在门前的柱上。
“你连千海月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敢接这彩？”青年也服了他，这人若不是心大成了筛子，怕是也不敢这样搏命。
“......”他不知怎么去说自己接彩的过程，头又痛得要命，咬着牙再说不出话来。
“千海月是......唉算了，你这样我也没法担待，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请玉姑娘为你看看吧。”
青年说完自顾进门去了，风间烈头痛欲裂，一个名字也没问出来，搞不清的事反而越来越多。那人口中的‘玉姑娘’又是什么人？
玉姑娘自然是玉无香。
风间烈到现在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再见着这张笑吟吟，眉目含春的脸，他只觉得头更痛了。
“哎呀，是奴家不好。没给公子解释过这千海月。”玉无香摊开纤纤玉手，给他呈上一枚药丸，“公子莫要责怪。”
风间烈狐疑地瞄她一眼，不敢贸然接下这药。
“公子信不过奴家？”她再往前递进一些。
风间烈冷哼一声，若不是头疼的紧，早已叫她别再装作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那阴鸷狠毒的劲自己又不是没见识过。
“也罢。就让我再做一回坏人吧。”玉无香说完伸手一捏风间烈下巴，趁他毒发乏力，快速将那药丸塞进他嘴里。
风间烈马上伸进两根手指入喉去抠，却已经被迫咽下，再吐不出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没好气地问道，却觉着疼痛已在逐渐消解。
“毒药。你信不信？”
他再哼一声，也已知道这药多半无毒，但仍不想买她这账。
“好了，风间公子。就算要置气，也请去楼上再置吧。”
她仍是那温柔可人的姿态，挽住风间烈的手臂便要搀着他进去。风间烈想挣开她，却发现不知是自己气力还未恢复，还是她将自己制住了，竟一时脱不出手去。
玉无香身上散发着幽幽香气，离得近了更觉醉人，他转开了头，故意不再去看她。
回到曾让他一瞬从天堂跌到地狱的还珠楼二层楼阁，风间烈的心情却平稳多了。他反正已经一脑子全是雾水，债多了不愁，虱多了不痒，他倒也不急了，全无第一次上来的拘谨，大爷似的往边上的软垫上一躺，便等着玉无香自己说话。
玉无香看他这样小孩般的幼稚模样，又是冲他窃窃笑笑。
“刚才你吃的，还不算是千海月的解药。”她也走到软垫旁边，拾了拾裙摆，慢慢坐下。
“千海月是什么？”风间烈顺着问道。
“是一种蛊，由千只海月淬炼而成，只有接了空白任务的人，才会种下。”她斜过来，飞出一道妩媚眼色，“千海月没有解药，刚才那药丸只能暂时抑制你的痛苦。真正的解法，只有楼主知道。”
“空白任务，难道除了任飘渺，还有别的空白任务？”
“自然有。只不过很少。现在算上全九界，也不会超过十个。”
风间烈心中一沉，暗想着九界中拔尖的十个人，一些熟之又熟的名字跳出脑海，而任飘渺，也是其中之一。天下最顶峰的十人，自己真有机会一博吗？
玉无香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道：“你还是先担忧自己身上的蛊吧。”
“你说这蛊只有还珠楼主能解？”
“不错。”
“那他在哪里？”
玉无香又笑了，“莫不是你以为楼主如此好见？还甚至以为就算见着了他就会替你解开？”
“那不然怎么办？”风间烈心头憋着闷气，又不好发作。
“也是，的确没什么法子。那总之还是要先见着他人吧。”
“你这楼主真这么神秘？所以要去哪里见他？”
“副楼主没向你讲吗？你完成了这任务，便能上三楼。上了三楼，自然就能见到楼主了。”
原来那暗室中的青年，竟是还珠楼的副楼主。
不明白的事，现在至少已经明白了三件。虽然这结果又是绕了回去，指不定自己还没等到上三楼，见到人，再知道解法，就早已死在任飘渺剑下了。
他不禁叹一口气。想自己这样一个天才剑者，或许不久就要英年早逝了。
在天妒英才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弄清楚。
风间烈暗自运了运力，发觉已经畅通，便坐起身来对着玉无香道：“说起来你们这里，可有男角儿？”
玉无香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是在问那天的事，心里已经忍不住想拍案大笑，却只能做出不懂的样子来。只见她微微一愣，沉吟道：“男角儿？”
“对。而且是特别，特别......”
“特别怎样？”
风间烈烦闷地抓抓脑袋，“哎呀我也说不上来，但你应该也见着了才是，那天他弹完琴不是也上了二楼吗？”
“哦？”
“我看他上楼去了，所以......也不知道他也是来接彩，还是，像你一样，是这里的名角儿。”
玉无香忽地伸出食指点在他唇上，煞有介事地俯了俯身子，放轻声音道：“嘘——不可说，不可说。”
剑无极被她这一挑逗，又有些羞涩，赶忙拨开了她的手，“又卖什么关子？”
“这里的角儿多了去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说的是哪一位。只不过嘛，这还珠楼的角儿，绝没有一个是易与的。”玉无香盯着他的眼睛，“若是有缘，风间公子定能再见到心中属意的那个人。”
最要紧的问题偏偏得不到答案，或许这就是天意要把人耍得够了，才让你开始吃它的亏，受它的罪。所谓天意弄人，便是连上赶着吃亏受罪也要耐着、等着，百般自找着。
但好歹得了一瓶药丸，又得了些线索，还算没有白走一趟。风间烈揣回药瓶，想了想玉无香最后的衷告。
“要找任飘渺的确不容易，但有一件事是他绝不会错过的，那就是三个月后便要再开的天下风云碑。你若要找人，大可以三个月后去天允山上一试。只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就算你见到了人，那可是任飘渺，真要问活下来的几率，我只能告诉你还是珍惜剩下的时日吧。”
是要珍惜，毕竟只有三个月了。风间烈满不在乎地一笑，只不过是要珍惜练剑的时间，决不能让那任飘渺将自己看扁了。至于生死，他反而没考虑那么多。
江湖儿女，刀光剑影中来去，谁也不会想着能全身而退，只求痛快一遭，也算不虚此行。
要想再无忧无虑无牵无绊行走江湖，就要先拿解药，要拿解药，就要先上三楼见到还珠楼主，要见到还珠楼主，就要先杀了任飘渺，他算了算自己的行程不知何时就变得这样满当了，光是捋捋也觉得心烦，索性全不想了，先去那天允山看上一看再说。
天下风云碑，谁说就不能有我风间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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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8樓發表於: 2022-10-01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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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天允山方向，风间烈一路走走停停，喝酒投店，游园观花般的好不悠闲，倒一点看不出又是身中要命奇蛊，又是背负杀人任务的样子来。
行了三天的路，又要离开一个小村之时，他突然见着前面围了一大堆人，不知道吵吵闹闹地在搞些什么。有热闹，他是决不能错过的，想也没想便凑了上去。
原来是在开赌局，一群人围着下注。他一看那盘上写着的，正是天下风云碑各项排名的赌局，顿时也来了兴趣。
“喂，你这赌局，怎么天下第一剑里没有任飘渺？”
他扫一眼发现没有这个本应该是最热门的名字，当场大声问道。
“要开他的局，也要他留了名才行啊。”小厮嘿嘿笑了两声，“指不定是怕了，白送了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也有可能。”
风间烈对这调侃自然是不以为然的，任飘渺再怎么不济，也是和师尊齐名的剑客，绝不会像他说的这般不堪。但是风云碑已开，他这样人物却不来留名......
思忖不下，他再开口问道：“现在这天下第一剑已经有多少人留名？”
“多了去了，看任飘渺没来，赶着留名天下第一剑的人已经多得快写不下了。”
“那再加一个。”他想了想老爹的警告，这样逐风头的事还是隐了真名的好，便接着道：“剑无极。”
“剑无极？谁啊这是。”
他把逆刃连刀带鞘往桌上一插，捅出个大洞来，“正是小爷。”
“你？你在风云碑上留名了吗？”小厮看眼前这俊俏的青年，也不像什么名流剑客的样子，要他说除了这柄刀剑，就告诉他是个谁家富贵府上养着的兔儿爷，他也是信的。
风间烈看他对自己多有不服，心下来气，一横刀鞘顺着那洞把桌子劈成了两半，桌上的银钱赌注散了一地。
“你先记着小爷的大名，我现在就去留。”
看着这个架势，小厮也不敢再多话挑衅了。他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气魄，便替我下注在这位剑无极少侠吧。”
这声音一起，他心头便像被人揪紧了，顿了数秒身形才惊诧极了地一下回身。
“是你！”
他几乎在见着那人衣衫的同时便呼出了声，他自信绝不会听错。
只三个字，他也魂牵梦萦地在这半月里不知回想了多少遍，现在又怎么会认错？他心里多少突然信起天意来，众里寻他千百度，找也找不到的，竟让他这样遇见了。
曾匆匆一面的人现在正站在面前，几分疏懒，几分悠然，俊雅风流的脸上自如地流转着使人不敢离得太近的淡漠。
“少侠认识在下？”
他，他不记得自己了？风间烈顿时有些失落，刚燃起的一腔热情忽地浇上了一盆冷水。
“不，不算认识...”他心情复杂，见对方一派淡定，也尽力压了压自己的激动，好叫气氛看上去不要太过一厢情愿。“只是曾在还珠楼有过，一面之缘。”
“哦，原来是你。”
他往小厮手上扔出一串玉髓，话里话外都毫无半点情绪。
小厮这却是险些接不住，差点摔在地上，这玉髓能值他这一桌赌注的百倍不止了，他全力捧着整个手都在抖。
“便将这点小资下在剑少侠身上吧。”
风间烈看他出手阔绰全押了自己，却又并不带多少兴趣，不禁问道：“你连我的身手也没见过，就全押我身上吗？”
那峰尾都似染着幽蓝的眉眼侧过来，“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当然有！”风间烈情急起来，“我一定...”
他想说‘我一定拿了天下第一给你看’，却觉得这样未免太像一心向他邀功，人家如此冷淡，自己又何必这么暴露无遗自讨没趣。何况他再怎么轻狂，也不至于将天下英雄全不放进眼里，这天下第一，还真不是能随口托大的。
那人凝着一道余光等他说完，他只好转了话锋道：“一定会尽力而为。”
一声不知是认可还是轻蔑的轻笑又扎在风间烈心头，“天下第一剑争夺之人众多，那便预祝剑少侠旗开得胜。”
他说完便要走，风间烈快步跟上去，也没个理由，只按捺不住地直接问了。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并不转身，任风间烈在身后盯着他随步而摇的发饰鸣佩跟得紧紧。
“在下，神蛊温皇。”
“神蛊...温皇，先生姓温？”这名字着实有些奇怪，风间烈也算对中原有些了解，却从没听过这个名号。
“姓甚名谁不过符号而已，又有什么深究的意义。”温皇步履轻巧，却让风间烈渐渐觉得有些跟得吃力。“少侠不是也没用真名？”
“你如何知道？！”
温皇不再回答，只自顾自地走着。风间烈更觉得他高深莫测，万般神秘。
一跟便跟到了傍晚，风间烈口干舌燥，只觉得肚子也饿身子也累，神蛊温皇却仍然悠然自若，风度翩翩。
“还，还要走吗？”他忍不住问。
“剑少侠大可自行歇息，温某行自己的路，不知你为何一路跟随？”
风间烈，不，他觉得自己现在开始应该好好适应剑无极这个名字。
他一时回答不上，本来就是毫无缘由地被人吸引了追着，难道真说自己就是个变态？
“不能跟吗？”他仓惶乱答，看着温皇疑惑地看向自己，才发觉这句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不讲道理，“我的意思是说，那个，我对中原地界，和那个风云碑实在不熟悉，不知能否跟着先生寻个方便。”
他一通瞎编好歹圆了回去，温皇也没再难为他，“我也并非中原人士，那便一齐上路有个照应也好。”
见他同意，剑无极心中大喜，“多谢先生！”
“既要同路，剑少侠与温某姓名相称即可。”
“好...温皇。”他念了一遍这名字，心中也不自觉怦怦直跳，“你也叫我剑无极吧。”
是夜投店。
正值风云碑再开之际，一路上的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好不容易又走了一段，到这家「春酲秋霜楼」温皇才迈了进去。
剑无极也大概猜到些道理，现在这种时候还可能会有房间的，只怕也只有这样贵到一般人住不起的酒楼了。
然而这贵的离谱的店，也只剩了一间客房。
掌柜的腆着笑脸搓搓手道：“二位贵客不妨将就一宿？这再往前往后几十里，怕是也只剩小店这一间还有空房了。”
剑无极看看温皇，再看看掌柜，心想是自己非要跟着的，现在这样也不好叫对方难堪，便要开口让出这间房去。还没等他说话，那掌柜的却是急着定下这桩关门生意，又接着说道：“小店的这间‘乱碧阁’不是小的吹嘘，全能当别的店两三个房间不止，就是全九界里也是排得上的精致，定不会委屈了二位爷的。”
他这么一说，剑无极倒不好接话了，也不好拿主意，只能看着温皇定夺。
“乱碧阁？”温皇淡淡一问。
“是，这间房单独建在楼中南面，环山绕水，庭前院后，自成一阁。所以嘛，”掌柜嘿嘿笑起来，眼珠子里好像也冒出银两的光了，“价格也是稍微高那么一点的。”
“这是黑店吧？！”剑无极一边进内院一边止不住地抱怨，“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值三十两银子啊！”
看着眼皮都不抬一下便付钱定房的温皇，剑无极都有些替他心疼起荷包来，再怎么有钱，也不是让人这样宰的。
“罢了，三十两能买个清净就行。”
听给钱的人都这么说了，剑无极也只能咽下气去跟上脚步。
不过这乱碧阁倒真有点名堂。
没有和其他房间楼阁连在一起，说是房间，更像是个单独的小楼，独树一帜。也真像掌柜说的前庭后院俱全，庭前还种了株开得繁盛的树，院内假山清泉也做足了样子。一踏进来，剑无极便觉得这三十两的气消了不少。
上了楼，看到卧房也确实比普通房间大出两倍不止，装潢典雅，别致清贵，看着倒还算合衬温皇一身气质。
剑无极发出一声笑来。
“怎么？”温皇落了座，揭开桌上的香炉顺口道。
“没怎么，我就是觉得，这房间还挺适合你的。”剑无极在他对面盘腿坐下，“不过可能你不定下，这房间他也卖不出给别人了。这么贵，普通人哪儿舍得住。”
温皇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个细长锦盒，打开拿出一根墨色线香，往那香炉中一插，又随手一招，便有一点烛火从案上的油灯里飞了过来，点燃了这香。
顿时一股浓郁幽香充盈起来，引得剑无极一阵迷醉。
“这是什么香？”
“释迦之华。”
“听着像什么佛寺的味道。”剑无极不懂香，只知道这香和温皇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想来应是他焚惯了的，身上也染的是这香味了。
温皇放回锦盒，又在一方白绢上擦了擦手指，“这香是白檀和莲花香气之合，原是该静心之时焚的，但因不同普通禅香清淡，别具一味浓烈妖艳，故而多了些沾染，少了你说的佛寺味道。”
剑无极听不太懂，但大致知道这香非同寻常，定不是俗物。这个人，本来便是和俗物二字绝扯不上半点牵连的，他的东西，便都应该是顶好不俗的。
他也并非浑然不觉，温皇的‘好’在他眼里就是‘特别好’，就算是他也是知道些诗词歌赋的，虽然书没好好去读，但评弹唱曲总没少听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这样的句子他也觉得过了些，但也想不起别的来形容，总之他知道当初见那一眼，自己就想跟定了这个人，哪怕能和他共行一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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