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5 【乐邃(乐寻远x邃无端)】除祸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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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1-15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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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5 【乐邃(乐寻远x邃无端)】除祸小记

造谣一些小情侣出门打怪日常
一
雨滴沉沉下坠，落在地上碎裂成数瓣，溅湿了衣袍，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邃无端和乐寻远就在这样一个落雨的暗夜到达了黎村。

天色阴沉，屋舍在雨夜中冷冷立着，有人着笠持伞徘徊，见到二人，疾步迎上:“二位先生便是除祸之人吧？”

见邃无端点头，那人大喜: “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快进屋子避避雨。”

说着就把他们迎进了旁边屋舍。

收了伞入了座，那年轻人殷勤地奉上两杯热茶，捧来帕子: “快擦擦脸，喝些热的，小生这就为二位先生拿几件干净衣服换上。”

乐寻远伸手拦住他: “不必麻烦了，还请村长为我们讲讲那所谓妖物，也好让我们尽快除祸。”

邃无端也点点头。

年轻人便也坐下，面上带了苦色: “公子叫我小吴就是。我们黎村人少，年轻人更少，村子里说得上话跑得了腿的，也就这几个，所以我才能当上这所谓村长，其实一点权力都没有。”

乐寻远无意听他说这些题外话，轻轻放下茶碗，温和道: “吴村长辛苦，我二人于儒门听说此处狐妖作祟，已伤了数人，于是承接此伏妖任务，也想早些除了这等祸事，还黎村一个安宁。”

那小吴村长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也蹊跷，我黎村据说祖上是在蛇灵盘踞之地起的村子，村子建成之后便糟了几次蛇灵报复，于是请了狐仙镇村，从此黎村逐渐平静，为了感谢狐仙庇佑并且不再惹怒蛇灵，村中家家都摆牌供奉二仙，由此百年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可是最近几年不知怎么回事，这蛇灵又闹了起来，先是托梦要活人做祭品，又是夜半显形在村中游走，但因有狐仙牵制，它也只是吓人，无法伤人。只是不知怎地，最近半个月更是凶厉，它甚至能在村民上山时招来毒蛇咬人，倘若被咬之人无能及时救治，第二日就被啃食为白骨！”

邃无端与乐寻远对视一下：“那狐仙呢？”

小吴村长苦着脸：“我们也不知，村中本来有老祭祀能与狐仙通灵，可是老祭祀一个半月前去世了，村中已无人能寻到狐仙，我们只能加倍供奉，但也不知道狐仙是不愿再庇佑黎村还是已经……”

大不敬之语被他堪堪收住，小吴村长两手捧着茶杯，温热的茶水也抵不住恐惧把他的体温拉低：“我们实在无法，这一个多月已经有五位村民死在毒蛇口中，被咬伤的还有好几人，山下户县张记医馆里还有受伤的村民在接受救治。现在上山劳作至少三五人搭伙结伴，饶是如此，也挡不住蛇灵发难，只能去寻三教高人相助。”

邃无端心生恻然，安慰道：“吴村长放心，如此邪祟，我们必定尽力将之除去。”

小吴村长脸抽动一下，放了茶杯差点跪下：“谢二位儒门高人救命之恩！”

乐寻远本来想扶他一把的手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收了回去。

邃无端一边撑了一下小吴村长，一边隐晦地瞥了他一眼。

乐寻远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当没看见他的眼光。

邃无端无奈解释道：“我确是儒门子弟，他却非三教中人，只是……”他看了一眼低头喝茶的人，突然起了一丝玩心，微笑道：“他是我弟弟，来相助之人。”

乐寻远放下茶杯的手一顿，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一圈。

他这副模样太少见，邃无端忍不住看着他笑了起来。

小吴村长左看看右看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哦！原来是兄弟，我说呢，二位怎么长得有点像呢！”

像？乐寻远邃无端一起惊讶地看向村长，小吴村长却已经站起来忙忙叨叨地给两人添茶：“今夜落雨，夜中寒凉，二位多喝些热茶，我去给两位准备些洗漱用的热水。对了，两位高人，我这里有许多符箓燃香之类的，你们除妖需不需要？”

上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被岔开，邃无端又一次无奈：“吴村长不必客气，我们自己来就行，至于符箓之类的东西，我们不用的。”

“哦哦，高人果然是高人，不假外物！”小吴放了手就要开始替他吹牛。

“不是……”邃无端想解释，乐寻远突然开口：“外面有什么动静？我似乎隐约听见有喧哗之声。”

屋子登时安静下来，小吴村长竖着耳朵听了听，“没有啊。”说着他有些不放心：“今天下雨之前有几个人搭伴去田间，现在应是回来了，我出去看看是不是。”

邃无端站起身：“我们也去。”

乐寻远拍拍衣袍跟他走了出去。

外面雨未停，夜色犹自暗了几分，隔着细密的雨幕只有村中的屋舍立着，有几间亮着烛火，更多的是黑着，也不知是人睡了，还是荒了无人住抑或人儿未归，整个村落透着一股凉气。

小吴探头探脑朝山田看去，“好像没人，他们还没回来吗？”

凝神向他视线远处望去，邃无端看见影影绰绰几个人影踉跄走来，“远处确实有人向此处而来，不知是否是村长所说村民？”

小吴目力不及他，但是行动力很强，当下向那个方向抬腿就走，“我去看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别是出了……啊，呸呸。”

他呸了自己这张乌鸦嘴几下，拿着伞跑过去。

“倒是挺有责任心。”乐寻远闲闲调侃了一句。

邃无端拉了一下他：“我们跟上，吴村长也不怕是那所谓蛇灵幻术，诱他伤他。”

乐寻远回手拉住他的手：“说起幻术，狐狸才更擅长吧，这村子至少一个半月没联系到那狐仙，它是去哪了，无端不好奇吗？”

“自是好奇，怎么，寻远难道也能通灵，找到那狐仙踪迹？”邃无端看看他。

摇了摇头，乐寻远道：“通灵自然不会，我只是有些猜想。”

“你是想说那狐仙已经与蛇灵斗败了，令其吞噬，所以才不知所踪吗？”

“这是一种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乐寻远透过雨幕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那狐狸跟蛇已经是一伙的了，它们一起杀人，分而食之。你没听那村长说吗，被咬的村民，一夜之间就被啃食为白骨，那要多少蛇才能做到，这山间要有这么多毒蛇，那蛇灵早就召集它们反攻这村子了，但要是加上狐狸呢？”

邃无端默默听完，低头沉思。乐寻远也不打扰他，拉着他的手跟上小吴村长。

远处果然是有几个人结伴而来，只是有一个人是被抬着过来的，小吴吓了一跳，腿快倒出火星子，“怎么了，怎么了你们这是？那是谁？”

有人费力地应了一句：“出事了！老王被蛇咬了！”

小吴村长目眦欲裂：“怎么又出来咬人了！”

邃无端一个轻功起落直接落在几个村民眼前，抬手点住被抬之人身上几个穴位，拉过胳膊把了把脉：“毒已深入肺腑，还未侵入心脉，还有救。”

几个村民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是……”

小吴费力跑到了近前：“这二位是从儒门请来的除祸之人。快，快把老王抬我屋里，我有应急的药。”

抬人的几个人咬牙点点头，刚要使劲，抬老王一边胳膊的人被轻轻拉开，邃无端抬起他，“毒气走的急，我们来抬。”说着他看了一眼乐寻远，那人点点头，换下抬另一边胳膊的人，两人轻功运起，下一刻便不见踪影。

小吴张牙舞爪：“快快快回去！”

把人放在榻上，邃无端试图输气延缓毒素蔓延，乐寻远翻了翻抽屉，就看见几瓶药，其中有一瓶贴着大大的“蛇”字，他倒出一颗闻了闻，“这应该就是吴村长所说应急之药了，给他吃吗？”

邃无端点点头。

掰开那人的嘴给他喂了一颗，乐寻远道，“无端，不必再给他输气了。”

收了手，邃无端无声叹气：“我们刚来便出了事。”

乐寻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不来也会出事，我们来了，这个人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也是。”邃无端郁郁地点了点头。

小吴村长这时连滚带爬撞进屋子里，“二位高人，我有……”

“你有应急之药，”乐寻远打断他，“就在你抽屉里，写着一个‘蛇’字，我们已喂他吃了一颗。”

“对对对。”小吴看看药瓶，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但是这个只能应急，不能把他救回来，我们还得把他送到山下户县的张记医馆请张大夫救他。”

几个抬人回来的村民也相继跟进来，各个面带疲惫之色，小吴看看他们，“你们都没事吧，没有人再被咬了吧？”

几人摇摇头，小吴放了半个心：“那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送老王下山。”

一个村民道：“这么黑，还下着雨，你一个人怎么送他下山，你不怕也遇到蛇？”

另一个村民道：“我同你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余下几个纷纷附和。

小吴皱皱眉，邃无端开口：“你们皆不是修行人，下山危险，我去送他。”

“高人……”小吴村长感动地拉住他的手要开口，乐寻远不动声色地拂开他，“还是我去吧，”邃无端看看他，乐寻远眯着眼睛笑了笑，“小生修为不足，无端哥哥还需镇守此地除邪镇恶，是吧？哥、哥。”

邃无端耳朵一红，撇开视线不再看他，“那，那就劳烦寻远了。”

“好说。”乐寻远向村民打听了一下医馆大概位置便要出发，临走还回头冲邃无端打了个招呼：“无端哥哥也要小心行事。”

邃无端无力地摆了摆手，挥别了这个祖宗，早知道就不扯那个淡了。

小吴村长和几个村民看着那文弱书生模样的白发少年单手轻飘飘地扛起体型比他大了一圈的老王，足尖轻点一个起落不见人影，对这次除祸之人的信任度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小吴村长感叹道：“高人，你兄弟二人感情真好啊，我也有个弟弟，他就从不乖乖叫我哥哥。”

邃无端无语。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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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1-15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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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另一边乐寻远带着人迅速寻到了医馆，张大夫看见还惊讶一下：“又有人被蛇咬了？快进来。”

把人放下，乐寻远左右环顾一圈，那小吴村长说这张记医馆中还有好几个被咬了来救治的村民，但是除了他们三人，他没有感知到别人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这县城难道也有什么古怪？

思衬片刻，乐寻远决定回黎村去，他的直觉此时隐隐撞击着神经，让他有些不安。

刚想开口告辞，那张大夫突地哎呀一声，“连翘与茯苓不够了，那位小公子，能否麻烦你去城西药铺帮我抓些回来？就说是老张要的，让他记账。”

乐寻远皱了皱眉，看了看仍旧昏迷的老王，低声应下。

此时雨已小了许多，天色在黑中透出一点幽蓝，整座县城笼罩在夜色下，街道上几乎没人，只有两侧店家点着灯笼，透出一点并不温暖的橘色。

乐寻远匆匆走向药铺，大门紧闭着，不知是否无人，他抬手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咚咚咚，几声扣响闷在雨夜，寂静街道上几乎没有雨滴碎落的声音大。

搓了搓手指，乐寻远使劲扣了扣门：“店家在吗，买药。”

门里没有声音。

没人吗？乐寻远抬手按住门扉，气劲散进，前厅无人。

手无意识轻轻划过门面，药铺无人，那他需要寻另处抓药，环视一下周围，乐寻远打算找个人问问哪里还有药铺。

正在这时，门发出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有个老者半掩着门看他：“哪来的小公子，要来抓药吗？”

乐寻远回头看看他：“是，老人家，张记医馆的张大夫需要连翘与茯苓。”

“好。”老者点点头，退回身子，“又有人被蛇咬了？你也是黎村的，还是小张收的徒弟？”

“我是黎村人。”

老者浑浊的眼珠盯了他几秒：“你看着可不像黎村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乐寻远不欲解释，看着老者点灯抓药：“老人家，再给我二钱雄黄。”

老者看着他掏出银两放在桌上：“小张抓药，记账就行。”

乐寻远微笑：“这雄黄是我自己要的。”

老者哦了一声便抓药：“可是听说你们黎村闹的是仙灵，这雄黄防得了普通蛇，防不了蛇仙。”

“哦，我听说雄黄也防狐狸，打算买些防身。”

“防得了普通野狐，防不住狐仙哟。”

“聊胜于无嘛。”乐寻远接过药材，向老者微笑示意，转身离开。

老者在柜台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缓缓吹熄了火烛，掩了大门。

乐寻远的笑容在转身后便消失。这老头不被他气机捕捉，出现全无章法，现身之后又不惧触碰雄黄，行止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他提了提手中药包，重量也是实实在在，不是幻境。

街边暖黄灯笼在雨水中被晕出几分冷意。

看起来处处都对。

乐寻远是个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所以处处不对。

带着药材回到医馆，乐寻远看着张大夫熬好了药，正要喂下，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张大夫！我母亲摔伤了！救人！”

张大夫哎哟一声，“来了来了！”手里的药碗不由分说塞给乐寻远:“小公子，他情况已经平稳，你将药喂他服下，今夜他恐会发热，我若是没回来，你就湿了巾帕为他拭身，熬过今夜，就救回来了。”

看着张大夫拿了药箱纱布匆匆离去，乐寻远捧着药碗沉默。

行吧，他磨了磨牙，把药毫不温柔地给老王灌下去，想:我现在人真好啊。

放了药碗，乐寻远绕着医馆里外走了一圈，除了他和老王，确实不存在第三个人，那些被咬伤的村民去了哪里？

黎村中，安顿好村民，邃无端婉拒了小吴村长的跟随，撑着伞在村中行走，如小吴村长所说，村中有许多祭牌与供果，还有个不小的祭台，偶尔有村民开门关门，他就能瞥见屋中供桌。

村中确实有隐隐的妖邪之气，邃无端探过祭台，全无仙灵气息，看来所谓狐仙，也不过是狐狸大妖。乐寻远的猜想不无可能，曾经黎村人数不少，它吃了供奉便压制蛇妖，后来村中人逐渐少了，供奉也随之减少，已经被养大了胃口的狐妖不满足，便与蛇妖联手食人修炼。

倘若真是如此，那老祭祀的死也可能有蹊跷。

但这不是邃无端需要探究的，他要做的只是确认此处是否确有伤人妖物，若是有，便斩杀之，其中到底有什么弯绕曲折的内幕，都与他无关。

微冷的夜中，呼吸都带上了粘稠的寒气，邃无端回了小吴村长为他准备的小屋，化出明意征圣，细细擦拭。

黎村之事莫名，但他擦剑时向来专心，雨声都无法停留在耳中，只有剑无声争鸣。

一道细碎的声音划过雨幕。

邃无端拭剑的手微微一顿。

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收剑入鞘，邃无端无声站起。这不是小吴村长的脚步声。

倏忽间声音已至门外，好像是个负伤之人，踉跄着砸到他的门上，邃无端警戒着走过去，门外之人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敲响了他的门：“……无端哥哥！”

“寻远？”邃无端愣住了，慌张打开门，一道白影猝不及防砸进他怀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差点带着他坠下去，“寻远，真的是你？你怎么受伤了？”

乐寻远缓了口气，顺着他的力量站起来：“我遇到那蛇妖了。”

邃无端把他扶到桌边，“你伤哪了，让我看看！”

乐寻远摆了摆手，“我没事，哥哥你听我说。”

愣了一下，邃无端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你想说什么。”

“我送那老王下了山，不放心你这边，就拜托张大夫看着他，我先回来，结果半路上碰见那大蛇，它修为太高，我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乐寻远脸上冷汗涔涔，气息紊乱，“它应是吞噬了狐仙，有了驱使幻境的力量，先是以幻术阻我，后又用毒术伤我。这村子现在早已没了狐仙庇佑，这蛇妖之修为又高得出奇，只你我二人，拦不住它伤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邃无端右手负在身后，微微低头，看起来听的十分认真。

乐寻远面露痛苦之色，似乎确实伤重：“我们速速回儒门求援，不可托大。”

桌上点着一道火烛，邃无端透过火苗看着对面的人，“那你的伤呢，没关系吗？”

“我撑得住。”那人深吸一口气，“它伤了我，我也伤了它，哥哥，我们当趁现在它无力反击，快些求援。”

邃无端扫视他周身，“你到底伤了哪？”他抬起左手按住他的肩膀，“是这里吗？”

对面的人抿抿唇，想要抓住他的手腕，邃无端避过他的手，负在背后的右手一道剑气暴出，直直插进他的心口！

“乐寻远”口中鲜血涌出，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

即使明知是妖物假扮，邃无端还是避开了那双似乎不可置信的眼睛，一手扣住它的肩膀，另一手中剑器逐渐化形。

顶着乐寻远样貌的妖物挣脱不出他的钳制，突然狠狠往他身上一撞，下一秒化出妖形，在邃无端俯身捉住之前游走出去。

邃无端捉了个空，也不见懊悔，只是看着妖物逃脱的痕迹，暗自思量：似乎确实是只蛇妖，他方才所说之话，有没有一点为真，比如它确乎吞了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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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1-15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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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户县中，乐寻远认命看顾着老王，那张大夫天色熹微方才回来，带着一身疲色，还不忘自己的病人：“他可有发热？”

“有。”乐寻远点点头，“现在已经退了。先生那边病人可也无事？”

“无事无事，”张大夫摆摆手，“年纪大了，摔一下，骨折了，没有这边这个严重。”

乐寻远笑了笑：“也是先生医术高明，方才没事。”他给张大夫倒了一杯热茶：“在下擅自用了您的茶叶，望先生原谅。”

张大夫一口饮尽：“哪里的话，粗糙茶叶，小公子不弃嫌才好。”

乐寻远哈哈一笑，又给他续了一杯。

张大夫有了空闲，边喝边打量着他：“我说这位小公子，你不是户县人吧，从哪里遇到的这位病人？”

乐寻远笑道：“我是黎村人，只是久未回归，可巧回了一趟村子便遇到了这位大哥被蛇咬伤，听小吴村长说张大夫医术高明收费良心，村中许多人都在您这里看病，便将他送来。”

张大夫笑着摆摆手：“嗐，哪来的医术高明，这县城中医者不多，显着我罢了。你去城西药铺了吧，那位老先生才是真的医术高明，曾经是我们方圆几百里有名的神医。”

“这样呀。”乐寻远适时露出惊讶之色，“我看那老先生耳目不大清明，未曾想原来也是一名医者。”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他两个月之前大病了一场，病了之后就变得迟钝了许多，之前可是以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的老神医。”

两个月前，黎村的老祭祀一个半月之前去世。乐寻远惯是一个喜欢多想的人，他不相信巧合，尤其是亲身感受过那老头的奇怪之处，霎时思绪纷飞，但面上还保留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惋惜，“怎会这样，老先生是生了什么病，还能恢复吗？”

“难啊，”张大夫望着窗外，神色有些忧愁，“据说老先生是撞了蛇妖，受了妖气，我也去看过他，有没有冲撞邪祟我不知道，但他确实中过蛇毒，听说被他自己医好了，但也伤了根本，现在整个人都发木。”

乐寻远轻轻哎呀一声：“又是蛇毒呀，最近被蛇咬的好多。”

“谁说不是呢？”张大夫也纳闷，“尤其是你们黎村人，最近被蛇咬了送我这来的都六七个了，小公子你可要小心些。”

“嗯嗯。”乐寻远连连点头，“小吴村长也说，您这里还有好几个养伤的村民呢，哎，我怎么没见到他们？”

“在我这里养伤？”张大夫放下茶杯：“我这里没有养伤的村民啊，他们在我这里呆一二天，就都被你们村的人接回去了啊。”

乐寻远搓了搓温凉的手指，笑道：“是这样啊，我们村长每天慌慌张张的，估计他也是两眼一抹黑，人回去了也不知道。”

张大夫打了个哈欠：“谁说不是呢。”

乐寻远忙道：“您这一夜未休息，累坏了吧，我还拉着您东扯西扯，真不应该。您快回去休息休息，若是有事我再叫您。”

张大夫拍拍他，笑道：“我这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确实要去睡一会，那可麻烦小公子了，若是有事，一定叫我。”

“好嘞。”乐寻远笑着看他离开，回头便陷入沉思。

张记医馆没有养伤的村民，是小吴骗了他们，还是张大夫说了谎？抑或他们都没有说谎，而是那所谓来接他们的黎村人，是妖物所化？城西药铺的老者，是否已非活人？假如妖物真是两个，那是否有一个在户县，有一个在黎村？

他这里情况迷乱，无端那里又如何？假使两个妖物出动，他这边的是哪个，无端那里要面对的，又是哪个？

邃无端做了梦。

梦里他持着剑，被漫天实质化的妖气包围，每次挥舞出的剑气都消弭在妖雾之中，于是他刺出一剑。

嗤的一声。

剑器入体的声音。

他的剑刺进乐寻远的心口。

邃无端睁大了眼睛，乐寻远一手抓着他的剑，一手抓着他的手，口中不停溢血，看着他的双眼盛满了无可置信。

邃无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手中一轻，再睁开眼时那人已经消失。

“寻远？寻远？”他茫然唤道。

紫红妖氛中没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影，他抬起剑，干干净净一如往常，哪里有那人的鲜血？

他长舒一口气，背后被人轻轻一戳，耳边一道诡异的笑声轻轻响起，邃无端蹙眉回手一剑。

嗤。

似曾相识的利器入体声音。

他的剑又一次刺进乐寻远的心口，那人苍白唇角被血染红，凄然地笑了一声，“无端，你又伤我一次。”

“不！”邃无端扶住他，惶然道，“我，我不是……”

乐寻远摔进他怀里，破碎成无数光点。

邃无端虚空抓了一把，大脑一片混沌：“寻远？还是，妖物？”

紫红色的妖雾凝成一道人形，轻轻扒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吐出一道雾气：“你猜呀。”

邃无端持剑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妖物犹自环绕他游走：“你猜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猜你在这里挥出的剑，会不会刺中现实的人？

“你猜……”它轻灵地漂浮，仿佛在海水中游走，声音忽远忽近，“你的下一剑，是会刺中我，还是那个人？”

邃无端闭上眼，“这里是你构筑的梦境，我在这里挥出的剑，不会刺伤现实的人，他也根本不在这里，我的下一剑，只会刺中你，狐妖！”

他挥出了第三剑，没有听见锐器入体的声音，只见眼前的妖氛迅速退散，耳畔隐隐听见一声尖啸。

他知道他刺中了。

邃无端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呼吸。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递了一盏茶到他面前。

“……寻远？”邃无端呆呆看着他。

乐寻远温柔地笑了笑：“无端是做噩梦了吗？”

邃无端接过茶盏，暗自按压了一下手心，有点疼，所以他确实突围了狐妖的幻境？眼前的乐寻远是真的乐寻远吗，还是一如昨晚的妖物所化？

乐寻远看了他一会，歪了歪头：“无端？怎么了？”

“无事。”邃无端放下茶杯，下床打算洗漱，“寻远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位王大哥无事了吗？”

乐寻远殷勤地拿着帕子在一边看着他洗脸：“我刚刚回来啊，那个老王昨夜发了热，我看顾他一宿，现在没事了，只是还没醒，我就先回来了。”

按下突突跳的心，邃无端接过他手中帕子擦了擦手：“那你岂不是一宿没睡？”

“是呀。”乐寻远叹了口气，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本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照顾过人，累死了。”

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邃无端笑了笑：“你平时也很照顾我呀。”

乐寻远笑眯眯地：“那无端为什么不擦擦脸，你脸上都是水，难不成怕我在手帕上给你下毒毁你容啊？”

邃无端啪地把帕子扔他坏里：“净说不着调的，你快去睡一会吧。”

乐寻远收了手帕，瘪瘪嘴，“好吧。那你去哪里？”

“我去外面弄点吃的来。”邃无端用袖子擦了擦脸，转身不再看他，“你休息吧，一会我叫你吃饭。”

“好吧。”乐寻远委屈巴巴应了一声。

听着邃无端关门出去的声音，“乐寻远”捏紧了手中帕子，看着那杯被邃无端随手放在床头没有用过的茶水，眸色阴沉下来。

“……倒是，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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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1-15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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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此刻正是清晨，昨夜的雨气已经散去，只有积水一洼洼的落在街上，乐寻远跨过几汪积水，又一次站在了城西药铺门外。

这次他没有敲门，直接抬手按上木门，轻柔气流透过缝隙，汇聚成一股横冲直撞的强大气劲，带着探查之意，扫过整个药铺前后。

确实没有活人气息。

气劲随他心意，下沉到地底，不知有无地窖暗室，但是依旧没有活人之气。

乐寻远缓缓收手。

旁边的茶水摊走出一个打着哈欠的小厮，他想了想，上前递过些碎银，“这位小哥，我是外地人，听说户县有位老神医，请问是否就在此处？”

小厮偷偷摸摸回头先看自己老板，见他没注意这边才收起银子，“是的，老神医就在此，不过公子若是想要来求医，那是来错了。”

乐寻远面露讶色：“怎么，老神医难道不在家？”

“不是不是，”小厮摇了摇手指，煞有其事，“老神医在家，他现在天天在家，只是老神医俩月之前大病一场，现在人糊涂啦，医不了病了，只能开药铺抓药。”

乐寻远难掩遗憾之色：“怎么如此，真是老天无眼。那小哥，我若是想见见老神医，买些药材，他会开门吧？”

“会。”小厮看看天色，“他现在肯定在家，你敲门就是了。”

“多谢小哥。”乐寻远拜别小厮，回到药铺跟前。

那小厮与张大夫说的话一致，看来是问不出其他什么了。

他抬手在门前，作势要敲：昨夜探查无误，未曾感知到活人气息，今晨亦是，那老头真会在家？

咚咚咚。

他敲响药铺的门，侧耳细听房中动静。

先是无声，然后慢慢，细碎的声音，再是僵硬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

乐寻远后退三步，低首等待。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老者依旧半掩着脸：“又是你，还来抓药吗？”

乐寻远抬头直视他：“是的，我还想要些茯苓。”

老者道：“昨夜给小张的，够他再给五个人用了。”

“老先生是每次都会记住给了哪家多少药材吗？”乐寻远适时露出好奇神色。

“当然，”老者僵硬点了点头，“不然怎么算账。”

“老先生真是辛苦。”乐寻远贴近他，气劲无声释出，“晚辈想开些金银花冲水散火，劳烦老先生了。”

老者点点头，拿出一包包好的金银花递给他，“你们这种外来的年轻人少在户县多呆才是，这里闹精怪，不是好玩的地方。”

乐寻远接过药材，手指轻触间流去一道气劲：“老先生，昨夜我说了，我是黎村人。”

老人不曾察觉他的动作，只是听了他的话冷笑一声：“黎村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不是。”

“好吧，老先生眼睛尖的很。”乐寻远也不纠缠，笑着拱手离开。

老者目光依旧跟随着他，门扉之下瞳孔微微竖起，又瞬间恢复。

乐寻远默不作声收回所有气劲，他现在已经完全确认，这个老人不是活人。

捧着药包，乐寻远理着思绪：这老人应该在两月前撞上蛇灵去世，之后被蛇妖驱使了躯体，因着他医者的身份，他可以知道哪家收了多少新的病人，病情如何，待那人已经好转，不再收到众人关注，便将人领走吞噬。

乐寻远搓搓手指，一缕缕气流微微出现又消散。

这蛇妖受过重创，修为不高，感觉不到他的探查，也没有能力直接杀人，甚至不敢被众人知晓其存在，那怕不是与狐妖激斗过一场，现在只能受其驱使，从狐妖口中偷点残羹剩饭。

小吴村长口中养伤的村民，恐怕早已成了蛇妖腹中食物。

乐寻远暗自叹气，他这边情况大致捋清楚了，那无端那边呢？他面对的是修为低微擅施毒术的蛇妖，无端要面对的可是修为强大能运幻术的狐妖。

他有心直接回黎村相助，转念又想了想，无端修为不俗，人也机敏，应付下来不是难事，倒是他应该把这边中毒村民好好送回去，再处理了那蛇妖，不给黎村妖物东山再起的机会。

嗯，他要做好剑儒尊驾的贤内助。乐寻远忍不住笑得眯了眯眼。

邃无端背靠门扉，心如鼓擂。

他知道屋子里的“乐寻远”还是那个妖物！

哪怕没有胡诌八扯的“哥哥”，没有妖氛笼罩的梦境，哪怕它表现得与真的乐寻远相差无几，但是邃无端就是直觉般的认定了，这是假的。

原因为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一个打眼，两句话，他就判断出这是妖物的变幻之术。

第三次了。

昨夜只是想将他驱赶出村子，梦境中已经带了杀气，这回将要如何？

邃无端在门上下了一道剑气，施以封锁。

他直觉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锋。

前两次的重创对妖狐不是毫无作用，那杯茶，那个帕子，他不知道加了什么，但是一定有问题。

邃无端找到小吴村长寻了清水洗手，他刚刚在帕子上轻轻擦过了手，那妖物总是要他擦脸，他猜测可能有散功之药在上面，待他吸入便要作用。

运气一周，身体无恙，邃无端微微安心，同小吴村长低声道：“村长，我说些事，你莫要慌张。”

小吴微微后仰，有点惊恐：“高人，您说。”

不是纠结称呼的时间，邃无端只能无视：“我昨夜已与狐妖交锋两回，它现在化形成寻远的模样在房中，你不要声张，告知村民今日不要出门，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我伺机将之除去。”

小吴村长脸色凝固，又慢慢扭曲：“……狐妖？我们的狐仙？”

邃无端老实道：“我不认识你们狐仙，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我猜大概是吧。”

“狐仙为什么闹妖……”小吴喃喃，“我以为狐仙只是离开，或者与蛇妖大战一场失败了，原来它才是真正的邪祟元凶？”

“我不清楚，许是嫌弃你们供奉不够吧，妖物毕竟是妖物，供奉不够，自然会找新的食物。”

“所以，所以当初我们祖上为什么把它请来……”小吴失神。

邃无端没有心思安慰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你先去通知村民吧，想不明白就先不要想了。”

说完便要离开，但是袖间一股力量让他停在原地，邃无端回头一看，小吴低着头拉住他的袖子，“不需要了。”

邃无端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闪身，避开一道妖风。

凝神看去，小吴面色狰狞，双瞳翻白，指尖暴涨，挟着浓重妖力向他冲来。

他被附身！就在刚才失神一瞬！邃无端运起明意征圣，剑气隔开妖力，且战且退。

“小吴村长”发出一声暗哑嘶吼，长长指尖向他逼近。

不能伤了吴村长的身体，邃无端一时间被它逼退。

妖力浓重，剑者正气，噼里啪啦的你追我堵，几间屋子窗户打开看向他们，胆子大的村民还走出来看。

“危险！快回去！”邃无端分心一瞬，妖力侵身，他回手一剑，磅礴灵力震开，惊起尘土飞扬，木石震颤。

看热闹的村民被这一下吓得回了屋子，“小吴”被震的跌跪原地，邃无端刚想凑近看看他的情况，就听见耳边轻轻“啪嗒”一声。

门开的声音。

邃无端握紧了剑，缓缓回头。

“乐寻远”打开门，冲它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剑者，你的剑气深厚，我突破不易，但是谢谢你亲自为我打开。”

原来刚刚“小吴”便是一步步逼他靠近屋子，逼他用自己的灵力震开了他的剑气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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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乐寻远回到医馆时，那中毒村民已然苏醒，听了张大夫说了个大概，看见他时千恩万谢：“多谢这位小公子救我，也多谢张大夫救我。”

乐寻远露出谦和的微笑：“王大哥言重了，遇人落难伸手救助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王姓村民急着想下床，“我昨天受伤，我老爹一人在家，也不知如何了，我得回去看看。”

乐寻远拦了一下：“王大哥毒素刚清，不易行动，小吴村长心细，必定会帮你将一切安置妥当。”

张大夫也道：“对啊，虽然说你毒素清出去了，但是亏空还在，再休息一日再回去吧。”

“可我……”老王争辩的嘴停住，目光钉在门口，“老何？”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瘦瘦高高没有表情的汉子站在门口：“老王，你没事啦？你老爹听说你伤了，昨晚又犯病来着，说什么都要见你，我这没法子，带了板车来接你，你看你能不能回一趟？”

这人也是个死人！乐寻远有些悚然，他跟那个药铺的老者一样，气机无法探查。而且他来的也太快了，好像一早就等着这人醒来便将之拉走。

不对，“它”在着急。

乐寻远眯了眯眼：它要动手了。

老王听了他的话简直要跳起来：“我爹没事吧，我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张大夫拉住他，着急的哎哎。

乐寻远安抚地拍了拍他：“先生别担心，王大哥底子强壮，又心系父亲，您留不住他的，况且这位何大哥还带了板车，我与何大哥一同陪着，必不让王大哥多行几步，安稳回家。”

老王感动地拉住他的手：“多谢这位公子，我也不客套了，求你们送我回去。”

张大夫无奈放手：“那好吧，你回去后也要休息至少三日，饮食清淡，别吃鸡蛋海鲜之类的，别喝酒。”

老王俯身一揖：“多谢大夫。”

门边的老何上下打量乐寻远几眼：“这是哪来的小公子，细皮嫩肉的。”

乐寻远似笑非笑道：“多谢夸奖。”

老何还欲再说，老王已经踉跄拉住他：“老何，十几天不见你人了，你上哪去了？”

老何收回目光扶住他：“没上哪，我们走吧。”

把人安置在板车上，老何又回头看看乐寻远：“车上可没公子的位置。”

望着老王歉意的目光，乐寻远无所谓的笑笑，“二位不必担心，我跟着走就是。”

老王道：“抱歉啊，小哥。”

乐寻远微笑：“王大哥言重。”

姓何的阴恻恻看了他一眼：“你最好跟住。”

乐寻远：“那是自然。”

他倒是要看看，这蛇妖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虽然心里不抱希望，但万一还有哪个村民活着，他就一并带回去，再不济，也能保住老王一条命。

老何脚步轻快，推着板车一溜小跑，路遇积水也不避开，轻轻踩上任泥水溅上裤脚。

他瞥了一眼悠闲跟着的乐寻远，有些烦躁，这小子从昨天突然杀出，他警告了也不走，还非得跟着老王回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责任心。若也是个黎村普通村民就好了，它送一个给狐狸，自己吃一个，岂不美哉？可这小子看着非富即贵，若是消失了，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它被狐狸重伤，如今修为不济，可不想再招惹来什么修行之人。

老王被推的昏昏欲睡：“老何，你怎么走偏了，回村不是这路啊。”

老何闷闷道：“抄条近路，怕你爹惦记。”

“还有条近路啊。”老王精力不济，“多谢你了。话说那位小公子，你救了我，我还不知你贵姓？”

“免贵姓刘。”乐寻远微笑接话，“王大哥不必叫我公子，在下不过一介布衣，孑然一身，听说仅剩的亲人便是黎村中人，便想来寻亲，不想遇到王大哥受伤之事，也算是缘分一场了。”

老何突然道：“你也算黎村人？”

乐寻远含笑点头。

老何又道：“你姓刘？”

乐寻远再点头。

王姓村民道：“那你怕不是刘奶家的孩子，听说刘奶早年坎坷，历经战火，丢过几个孩子，你怕不是其中之一的后代。”

乐寻远露出惊喜神色：“确实不无可能。那不知刘奶现今如何？”

“死了。”何姓男人道。

老王扭头看乐寻远面露伤感之色，心软道：“小刘公子勿要伤悲，你既是我们黎村人，又救了我，如若不弃，以后我便是你的亲人，你的大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乐寻远沉默一瞬：“多谢王大哥。”

老何扫了他一眼，冲王姓村民道：“你睡一会，一会就到了，我把你和你新弟弟一起送回家。”

老王哎了一声，闭了眼睛。

姓何的看看乐寻远：“你能跑动吗，不然你挤一挤，也上去睡一会？昨夜你是不是看了老王一宿？”

老王闻言睁开眼睛，费力挪了挪身子，“小刘公子快上来，这有位置。只是辛苦老何了，拉两个人。”

老何冷哼一声：“你俩加起来也没一头猪重，快上去吧。”

乐寻远舔舔嘴唇，知道这蛇妖要拉他们去老巢进食了，也不再客气：“那就多谢何大哥了。”

看来这事快到尾声了，也不知无端那里如何了。

邃无端正在与狐妖搏斗，他剑法磅礴，狐妖妖力深重，一时间斗的地动山摇不分伯仲。

有心把狐妖引离村子，邃无端只守不攻，轻功运到极致，狐妖察觉到他的想法，抽手便要退去。

一道万剑天岳拦住狐妖去路，狐妖咬牙缠斗。

它此前与蛇妖大战一场，虽然胜了但也未恢复到全盛，不然此前不会两次幻境试探，没想到邃无端心坚如铁，两次幻境都没能打动他，反而被他连伤两次，妖狐只能用最后的力量背水一战。

它想伤些村民，看看能不能让这人剑势稍有停滞，但对方也察觉到它的想法，轻功起落，剑势封住退路，几乎是用赶的，把它赶出村子范围。

不行。狐妖咬牙，它不想死在这里。

凝聚大部分力量，妖狐一击击出，邃无端回剑凝劲，挡住妖力，犹被震得后退半步，怕狐妖趁机逃走，气未盈满便是一剑回转，意图封住狐妖退路。

狐妖闪身避过：“你不想知道那条蛇去了哪吗？”

邃无端恍若未闻，一剑刺出。

狐妖倒了一口气：“那条蛇就在跟你来的那个白毛小子身边，它已经得手啦，带着那小子去我们吃人的暗洞，你若停手，我就带你去救他。”

邃无端剑势丝毫不乱，狐妖气力不济，已经连伤几处：“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再不停手，他可要被蛇吃啦。”

见对方仍是没有停手的架势，狐妖暗暗咬牙：“他身上没有什么武器吧，你是剑客，有还手之力，他呢，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邃无端终于微微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些微惊讶，狐妖暗衬自己这回终于终于猜到了他的软肋，伺机一个回身，还未开口，就看见那剑客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随即神色一凛，又凝出一道精纯剑劲。

剑锋再出，这次狐妖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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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4-01-15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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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那蛇妖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半路上乐寻远都有些昏昏欲睡，他提气运行一个周天，振了振精神，听着旁边老王的呼吸，关注着身下车辙的行进，无聊的东想西想。

不算漫长的路程终于到了目的地，他听见老何把老王拽下来扔在一边的声音，咂了咂舌，坐了起来。

披着人皮的蛇妖一转身就看见乐寻远坐在车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怎么没睡着？”

乐寻远倏然一道掌气攻过去，蛇妖没料想他猝然发难，躲之不及，几乎被掌气正中胸口：“你是修行者！”

乐寻远嗯哼一声，提气便攻，蛇妖灵力不济，几下就被他按住，推在地上挣脱不开。

眼见那人掌气袭下，强横灵力几乎带起罡风，蛇妖闭目脱出人壳，欲以蛇身逃离，却见乐寻远掌停在老何人身分寸之间，不假思索便转向它而来。

蛇妖一个激灵，全身扭成麻花躲开这一掌。

下一秒气劲四散，蛇身陷在乐寻远气流封锁之中，动弹不得。

“你是哪里来的小子，姓刘的！”蛇妖破口大骂，“你们黎村的狗东西先是占了老子的地盘，又是请了那只死狐狸压着我，老子憋气了百年，现在你又要来杀我！”

乐寻远低头摸摸王姓村民脉搏，见他只是中了妖术昏睡，便放心查探四周：“这就是你的老巢？那些你和狐狸吃了的村民呢？一个没留？”

“老子留你们这些鸠占鹊巢的狗屁人类干嘛！”蛇妖大骂。

乐寻远低头看它：“呀，你还会说成语呢。”

蛇妖大怒：“废话，老子活了几百年了。”

乐寻远笑笑：“你活了几百年，赢不过狐妖，打不过活了没几十年的我，甚至没听出来我都是编瞎话骗你的，你真是死得不冤啊。”

“你，”蛇妖惊恐地看着他提气就要落掌，“你把我杀了，那狐狸就会更猖狂，你不是黎村人，也是黎村请来的修者吧？你不怕我死了，狐狸也跑了，等你走了之后，它再回来把黎村全村都杀了？”

乐寻远掌风停住，蹲下看着蛇妖：“那狐狸有人治它，你不必担心。不过我现在确实不想杀你了，你杀了那么多村民，我该把你活捉回去治罪，直接拍死你，太便宜你了。”

蛇妖看着他手一拂，自己全身妖力尽散，再吐不出完整话语。

小吴村长噗地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忍不住哎呀呀地叫着。

旁边有几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真的有用！”

“活啦活啦！呃不对，醒啦醒啦！”

“先生真乃神人！”

一道斯文清冷的声音：“言过了，村长无辜遭这附身之罪，本有我的责任。”

小吴颤颤悠悠伸出手：“高人？”

邃无端无奈走上前：“村长叫我邃无端就好。”

小吴啪地拉住他的手：“高人，邃高人，我看见你除灵的英姿了，那作祟的狐狸是不是被你杀了？”

邃无端点点头。

小吴泪流满面：“高人，你救我全村老命，我全村都该认你做干爹啊，我给你磕一个吧！”

说着他挣扎着要起来，旁边守着的几个村民七手八脚扶着他，在小吴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干爹”声里迷了心智，也要跟着下跪。

邃无端慌了，抓这个扶那个：“不不，别别，不必如此，不必……”

门外突然一声咆哮：“老王回来了！还有高人！还有，这是谁？老何？！”

邃无端扔了手里的村民就打开门跑出去：“寻远，你回来了？”

乐寻远一脚把驮着老王老何和一个布袋子的板车踹过去，几个村民慌张扶住：“这，老何他，他没气了？！他……”

乐寻远拍拍自己衣袖：“他已过世几日了，只因被蛇妖附身才保尸身一如往日，你们把他下葬吧。户县养伤的村民也皆遇害，那袋子里就是罪魁祸首之一蛇妖，对它是煎炒烹炸还是严刑拷打都由你们。姓王的大哥没事，叫醒就行。”

老王被人拍醒，迷迷糊糊看见村民，“哎，我这就回来了？老何还真是带了一条近路啊，老何？”

他一个转头看见几个人抬起老何僵直的身体，“老何怎么了？”

几个人给他低声解释了一遍，老王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作何心情：“所以，老何早就被那妖怪害了？那，那小刘公子呢？”

他又回了一次头，就看见小刘公子活生生一个人，正站在一个棕发俊秀青年旁边同他说话，当下激动地叫了起来：“小刘公子！小刘公子你没事！”

乐寻远顿了顿，回头看他。

邃无端好奇的也看过去：“小刘公子？不过一日时间，寻远连姓名都改了？”

乐寻远轻咳一声，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小吴村长哧溜一下捂住老王的嘴：“可不敢瞎叫，这是我们请来的高人，要叫也要叫小刘高人！”

乐寻远无奈上前：“在下乐寻远，非是姓刘。王大哥，我那时所言皆为哄骗那蛇妖，王大哥请勿要往心里去。”

老王啊了一声：“这样啊。”

“嗯。”乐寻远向他一拱手，转向小吴村长：“吴村长，那蛇妖就在袋中，它与你们有些宿怨，我身为外人，难能置喙，你们看看如何处置它。”

小吴点点头，看着袋子有些犯难。

邃无端走过来低声道：“你们抢了它的地盘，它也杀了你们许多人，其中恩怨实在难说。若是实在无法处置，便由我带回儒门。”

乐寻远看看袋子，那蛇妖正在里面蠕动，试图冲出：“妖物有妖物的立场，但我是人，我站在人的立场。它之妖气被我散去，此后就算放了，也不过是一条有神智，能说些人话的蛇罢了，你们若是无聊，留在村里当个宠物养着解闷也行。”

小吴和老王同时呆呆“啊？”了一声。

邃无端无奈碰碰他：“寻远，它到底是几百年的大妖，而且此事确实黎村有错在先。”

乐寻远耸耸肩：“那你们随意吧。”

小吴看着蛇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怎么做，先……先这样吧，二位高人给我村除祸，实在辛苦，请务必让我们做顿饭招待两位。”

二人点点头：“麻烦诸位了。”

周遭村民散去，老王想了想又走回来：“虽说小刘公子不是小刘公子，但我老王还是老王，你救了我是真，还救了我两次，日后你们若是想回来看看，请务必让我老王招待。”

说着他郑重一揖，两人回礼。

看着老王离开，邃无端笑道：“小刘公子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吧。”

乐寻远瞥瞥他：“无端哥哥那里又是怎么回事，给我讲讲啊。”

邃无端嘶了一声：“别这么叫，叫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乐寻远一听就来了劲，凑近他耳边一个劲“哥哥”来“哥哥”去的叫了个不停，邃无端人都麻了，一使劲就推开他。

这时小吴村长探头叫了一声：“二位高人，快进来，一会就吃饭了！”

“来了！”乐寻远应了一声，回身拉起邃无端：“无端哥哥走吧。”

邃无端使了个巧劲挣开，反手把他的手拉住：“好，小刘公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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