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18 【千藏】眷‧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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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rorma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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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0)

樓主發表於: 2019-02-19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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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8 【千藏】眷‧舍

　　抹布水淅淅瀝瀝的落在桶內，水花聲使人聯想起一陣大雨打在湖面。千雪孤鳴擰乾抹布，踩上梯子，小心翼翼的擦拭門楣。

　　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到將軍第，那時，官舍才剛修建完成；為了看清裝飾門楣那熠熠生光龍珠，個子還矮小的他，拼命跳上跳下，意外撞到龍珠，還在額上磕出疤來。
　　一個月後，顥穹王兄將這幢官舍賜給羅將軍當私宅，讓即將舉行的婚禮有個體面新房。在遷入前夕，千雪第二次造訪將軍第，依然在門楣下蹦蹦跳跳，這次換眉心上多了圓疤。

　　當時，羅碧還想要不要乾脆把門楣拆掉，王兄沒好氣的說：「比他高的人都不會撞到，就這搗蛋鬼連撞兩次。千雪，你給孤王聽清楚，這上面的青龍珠可是花好大功夫，專程找來交趾工匠製作，哪天寶石或釉料有缺角，或出現一條裂縫，就拿你三年的零花用度來賠。」
　　千雪摀著眉心躲到羅碧後面，但將軍還沒得及開口幫忙求情，顥穹就一把揪住千雪，推向不知為什麼會隨行的太醫手邊。
　　包紮好額頭，羅碧抱起千雪，讓他好好看清楚上面的裝飾，等看過癮了，顥穹抓著千雪右手，羅碧牽住左手，把他左右包夾，一同參觀屋內的格局跟擺設。

　　好在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顆龍珠還好端端鑲在門楣，寶石青的釉料依舊閃映燦燦金光，跟藏仔被金戰甲遮蔽的那雙眼眸，看起來還頗為相似。甚至在羅碧被苗疆除名，士兵奉命拆下匾額那時，也沒失手撞毀漂亮華美的交趾陶。
　　千雪不捨的用掌心摩挲那顆龍珠，想著，王兄真的很有心，除了那顆彰顯身份地位的龍珠，興建時還找來流落中原的純熟匠師，特意選用羅碧故鄉的花紋裝飾，可見對將軍的重視。那時還有人問他，王爺難道不會吃醋嗎？
　　他可想不通，醋有什麼好吃的？哈！

　　這幢將軍第充滿他青春的回憶。雖然羅碧在這裡舉行婚禮，明月阿姐卻居住在美人築，藏仔幾乎都在軍營或是往中原跑。但如果羅將軍偶爾回來，就會邀千雪王爺一同入住，讓他可以短暫逃離王兄管教。想起那段日子，腦海只有滿滿的笑聲，即使現在，彷彿還能聽見十來歲時對著走廊呼喊的回音。

　　沿著走道，擦拭完每個房間，千雪走進院子，檢查正在晾乾的床單被單有沒有被風吹跑，順便整理園子內的花草。

　　這個府邸自從藏鏡人被除名後，收回國家官舍就沒有人使用，聽說那女人——明月阿姐，女暴君曾有意思要接手，不過競日王叔沒有應允，此後就沒人管了。
　　自己離開地門後因為元邪皇之亂、前往海境調查，久久才造訪一次兩次，讓院內的草生長得益發旺盛。

　　這段時間似乎有人為了避免蛇蟲孳生，除過了些草，不過只是平頭剪短。千雪好不容易才從亂蓬蓬的草叢中，分辨出當年特意栽植的月下香。
　　還記得……是姚明月的妹妹金池親手所種。

　　在白天看來不怎麼起眼，到了晚間，白如玉簪的花瓣肆意綻開，空氣立時盈盪誘人、冶豔又顯得清麗非常的香味。
　　記得有好幾次，由於貪好涼爽晚風，敞開門窗睡覺，到了深夜竟然被彌漫入房的花香薰醒，讓他不得不爬起來關門關窗。

　　那時，幾乎每次吧？他在窗欞間看到，藏仔獨自坐在院子對著花賞月飲酒。
　　他曾問過是不是花香太濃睡不著，當時得到的答案往往是趕人上床。
　　現在想起，藏仔只有入秋滿月時，才會在將軍第過夜。
　　為什麼呢？

　　花圃整理好後，千雪將手洗乾淨，把乾透的床單枕套收進房內。不管是當年睡過的客房，或將軍的房間，桌椅傢俱都擦得閃閃發亮，櫥櫃上鏤刻的青龍紋路不受時光侵蝕，仍如初次見到那時的張牙舞爪。
　　他在床邊折好床單被單，有些遲疑到底該鋪床還是折一折收入櫃內，看邊緣俐落的布角折紋，忍不住得意笑起來。

　　假使王兄看到一定不敢相信，自個房間總是像狗窩的人，可以折出這麼漂亮的有稜有角。哎，漂亮到他捨不得攤開鋪到床上，只好戰戰兢兢捧進櫃子，保持最完美的形狀妥善收好。
　　等藏仔看到，也會嚇一跳吧？千雪嘴角浮起微笑。

　　長期不在宅邸的羅將軍，從不介意王爺擅自入住；不過千雪介意，自己總歸是客人，再說，藏仔不在，他一個人住也沒趣。
　　「還要等多久……多久才能再來過夜？」蠕動的嘴唇沒發出聲音，對著孤寂的廳堂問著，他可真懷念那些被花香弄到睡不著覺的日子。

　　將屋子都收拾好後，千雪依依不捨的向青春回憶告別。

　　剛打開前門，便見到將軍第外站了幾個士兵。千雪相當詫異，他重返苗疆時，就宣佈過這棟官舍他要佔用，蒼狼沒有反對。之前來整理幾次都沒有人過問，怎今天會有人站崗。
　　看士兵隨身帶掃除用具，他心底頓時有不祥的預感。

　　領隊的年輕士兵，記得是跟榕桂菲同樣，由鐵軍衛撫養的夜族子弟，他趕忙詢問發生什麼事。
　　「報告王爺，軍師下令要好好打掃，斗膽請王爺讓道。」
　　「打掃？這是沒人住的空房子，幹嘛打掃？」
　　士兵回答：「這屬於國家公有的眷舍，為了即將入住的官員，屬下獲令前來清掃。」

　　「什麼！你知道這是誰的房子嗎？」
　　他突然大聲嚷出口，讓士兵嚇得結結巴巴，低頭說：「請恕屬下無知……這是苗疆王室的官員眷舍……」

　　千雪不相信這些士兵會不知道，被卸下的匾額就擱在門邊，上面的刻字他剛擦得亮晶晶，就等著有朝一日屋主回來，隨時可以再掛上去。
　　賜給羅碧的私人眷舍、羅碧將軍的宅邸，終於要讓給其他人了嗎？藏仔回來就沒地方住了！

　　千雪頓時天旋地轉，用發冷顫抖的雙手把大門牢牢關上，深怕往昔的笑聲會從門縫鑽出來，就此消失無蹤。待上鎖後他轉過身，良久才擠出聲音下令。
　　「裡面已經整理得很乾淨，你們不用進去，我先去找風逍遙問個清楚！」

　　「啊？王叔你在這？」蒼狼的聲音驀地出現，讓千雪嚇得措手不及。沒想到苗王會親自監督，這代表將軍第分配給其他人使用的事情已沒有挽回餘地。
　　苗王獨自一人，走上宅邸門前的階梯。

　　「想不到會遇到王叔，發生什麼事了嗎？」蒼狼清澄透亮的嗓音，充滿關懷之意。
　　千雪別過臉，不願被發現嘴唇正抖個不停……
　　苗王很有耐心等個片刻，沒有催促逼問，似乎注意事情有些不對勁，轉身詢問被阻擋的士兵。
　　「啟稟王上，軍師命令屬下來打掃整理眷舍，王爺方才從裡面出來，說已經整理過，不希望我們進入。」
　　「孤王明白。你們辛苦了，先回去覆命吧。」
　　「是，屬下告退。」士兵順從的整隊離去。

　　士兵走遠後，蒼狼輕輕握住千雪的手腕，問：「王叔是否能幫忙開門，方便蒼狼參觀這棟府邸？」
　　苗王的詢問帶著一絲懇求，讓千雪不忍拒絕。他抬頭凝視門楣上的龍珠，盤算如何開口詢問，能不能把交趾陶門楣拆下帶走。就算扣他三年、五年十年的零花用度，也沒關係！

　　開門進入後，蒼狼不發一語，默默牽住千雪的手，在將軍第內漫步，逐間參觀屋內的格局跟擺設。
　　見到整理完善的園子，苗王好奇詢問那是什麼植物，千雪簡單介紹後，蒼狼興奮的說，如果能在花季期間，夜間造訪的話那就太好了。

　　不知道之後入住的官員，是否會保留這些花？月下香只有在夜間兀自綻放，飄散香氣，白天樸拙如蒜，毫不起眼。到了晚上會不會又嫌花香太濃，影響休息？
　　他好不甘，這是王兄顥穹賞賜給羅碧當私宅使用，當新房使用，現在卻要讓給別人居住。意味羅將軍永遠無法重回苗疆……他不要，他不要！不要！

　　蒼狼似乎察覺他神色有異，顯然有極大極重的心事，卻不能說出口，於是擔心地問了幾句。
　　天生仁慈的蒼狼，絕不會故意裝傻或是特意來刺激他，應當是不清楚這府邸的緣由，與對他的重要性。想到姪子的純善體貼，讓千雪急切想要解釋清楚，好保留住這幢建築，繼續等候羅將軍回歸。
　　可是一想到，藏鏡人終究是殺害蒼狼的父王，或許知道內情後，蒼狼反而一怒之下乾脆把屋子拆了、燒個乾淨。

　　光是想到建築有被拆除的可能性，千雪都要急瘋了。
　　沒關係，藏仔沒地方住，住他的王爺府也好！

　　他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試圖找出好方法來留住屋子，於是開口詢問：「蒼狼你怎會來這？」
　　「御兵韜軍師先前有提過，這屋子修建得很牢固，建議可以繼續使用，供重要官員就近住宿。原本已有在規劃，然而他因私事匆忙離去，計劃就耽擱下來。蒼狼日前想起這件事，跟風逍遙商量後，決定先派人把屋子先整理好，方便配給官員……蒼狼今日剛好有空，就想順便跟來看看這屋子實際的情況。想不到會遇到王叔，還已經把屋子打掃乾淨，這樣後續事情就簡單多了。」
　　聽到這樣的答覆，千雪腦袋轟然作響，半晌說不出來。

　　「既然王叔熟悉這建築，是否能協助安排後續官員的搬遷入住工作？」

　　蒼狼低聲算了房間數量與佈局，似乎在想要不要打通或拆除一部份，千雪光想到就心如刀割。打死都不願意幫忙，他可要先想幾個藉口拒絕，並在工程期間找理由逃離苗疆，免得到時忍不住衝來阻止，死守在大門不讓別人靠近。

　　「一個姑娘住在這恐有些不方便，或許除了大祭司，俏如來拜訪時也可安排……」
　　苗王的聲音有些含糊，千雪不禁要他重講清楚。

　　「是、孤王想，就依照軍師意見讓大祭司憶無心姑娘充當眷舍，她堂兄來訪時也可同住。」蒼狼眼底有一絲無奈，不過嘴角仍帶有笑意。
　　「不知這樣安排，王叔是否同意？」

　　千雪完全說不出話，傻傻摸著額頭的圓疤，心想，讓藏仔的女兒姪子住進羅將軍府，再適合不過了！
　　「但此事恐有變數……」蒼狼見千雪高興到合不攏嘴，謹慎的補充說：「孤王還沒問過大祭司意願，她生性簡樸，只怕不願住如此豪華的眷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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