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24 【最光陰/綺羅生無差】記一次難忘的相親 3F完结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江水深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80524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3 點
銀兩: 59988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素還真佛劍
王道: 佛緣黃羅風浪
牆頭: 黃泉漠刀赭杉
配偶: ……
座右銘: 最光陰就是要和綺羅生在一起就對了！
注冊時間: 2013-09-13
最後登錄: 2024-09-13

鮮花(48)

樓主發表於: 2024-02-24 18:5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24 【最光陰/綺羅生無差】記一次難忘的相親 3F完结

【設定】和魚魚聊天的胡鬧文，這種風味的最光陰綺羅生還是第一次寫呢，開心。

（上）

天陽小區是本市比較早的一片商業小區，建在老城區，毗鄰玉陽江。早年在這個小區買房子的，都是公家單位的管理或者技術人才，或是在那火熱的下海潮里實打實撈到金的，綺羅生的爸爸白九就是這些時代的幸運兒當中的一員。白九是一名電力行業的高級工程師，在國有企業改制兵荒馬亂的那些年，他幸運地從本地一家瀕臨破產的市級電廠，在老同學的關照下成功甩開大部分要麼下崗，要麼內退的同齡人，跳到國家電網吃上了皇糧。

綺羅生他們家的房子，就是在他爸換了新工作之後幾年買的。那時候，他們舊單位家屬院日益衰敗，他爸從前的同事大多混的不好，一開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時白九買完菜領著綺羅生上下樓打個照面都尷尬。後來左鄰右舍要麼買了新房，要麼搬回老家住，舊房漸漸租給外來打工戶，一套房子裡多的時候能住進一二十個大小伙子，家屬樓成了大雜院，治安也亂起來。再後來租戶比原住戶還多，租房的人不愛交水電費，冬天的取暖費就更收不上來，漸漸地，樓道里燈泡壞了沒人修，連暖氣也斷了。

綺羅生小的時候很喜歡跑到他們老家屬院的鍋爐房玩。冬天鍋爐房邊上堆滿了鋥亮的黑煤塊，水泥抿得又平又直的冷卻槽里流著溫熱的水，在冷天一浪一浪地向上冒著熱氣。綺羅生喜歡蹲在水槽邊，看水面上倒映的人影和天空，有時候用木棍在裡面撥弄，一玩就能玩半個下午。有時黑煤上罩著一層雪，冷卻槽附近都是融化的雪水，走在旁邊一踩一滑，很容易磕在槽沿上。白九下班買完菜回家不見綺羅生，有時滿院子地找：

「鍋爐房有啥好玩的，趕緊回家，小心摔進去燙掉你一層皮！」

綺羅生搬家的那天，跑回鍋爐房看了一眼。因為沒人交取暖費，鍋爐房已經很久沒有買過煤，只剩下一撮一撮燒完的煤渣紅撲撲地堆在角落。以前漆得銀閃閃的鍋爐，在陽光底下也變得那麼灰敗，從前清清亮亮的冷卻槽里積滿了腐敗的落葉和灰土，水泥掉了，露出裡面包著的紅磚。綺羅生抬起頭，從前鍋爐是那麼高，冷卻槽那麼寬，現在一切都顯得小小的，仿佛一個大人闖進曾經遊玩過的小人國。

綺羅生搬進了天陽小區，小區臨著江。那時候污染和環保還是一對新詞，綺羅生只知道夏天晚上他爸帶他去散步，江面上總是飄來難聞的氣味。可是那些散步的大爺大嬸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在江邊擺上麻將攤、象棋攤，釣魚的打牌的一路上擠得就沒個空地方。人們穿著睡衣，在岸邊的步道上走來走去，開心地笑著，手中蒲扇揮舞，嘴裡噴著煙圈。

綺羅生每次從岸邊回家，都覺得衣服和頭髮上沾滿了怪味。白九是覺得這孩子特別愛乾淨，一有空就在家裡洗啊涮的。他覺得可能是因為綺羅生媽媽去世得早，自己這些年忙著幹活掙錢，想多照看孩子，有時也不能夠，可憐這孩子只得自己管自己，搞得綺羅生六歲的時候，就會踩著凳子自己在家做蛋炒飯。好在沒白忙，白九環視這套三室一廳一衛的房子，笑得臉上找不著眼睛。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門鈴壞了很久了，白九是個工程師，卻懶得理睬自家門前的電線，「誰啊？」白九抬頭問道，手上麻將不停。

把夾在腋下和拎在手上的禮盒放門口，綺羅生費勁地從包里掏出一串鑰匙，比了兩下找到他爸家新防盜門的鑰匙，擰開門，裡面雲遮霧繞，顯得燈都不亮了，不大的客廳里支起一桌麻將，一桌撲克，他爸媽兩邊親戚和他爸朋友來了滿滿一屋子。

「哎呀，是小綺回來啦！」眾人紛紛看向門口。綺羅生彎腰把禮盒搬進屋子，已經堵得沒路進廚房了，只得把東西暫時堆在鞋櫃邊上。綺羅生笑著跟屋裡的人打招呼。他覺得這小區也快落伍了，八層樓不帶電梯，饒是他，搬這些東西上來也要喘。

「小綺都長這麼大了！」一個很漂亮的婦女笑著上前扒拉道。綺羅生有些求助似地看向他爸，可是他那已經退休但依然老當益壯的爸正全心全意地投入新年的麻雀事業，除了一開始跟他點了個頭意思是「你小子總算知道回家」，之後就沒再拿眼瞅過他。

「嗨，你跟舅媽見得少，這是你大舅家舅媽呀，舅媽你都忘啦？」姑媽九代師站起來很貼心地上前介紹，綺羅生趕緊笑道，「舅媽好，您跟舅舅都多久沒來我們家了，還是這麼年輕，我都不敢認了。」綺羅生父母年紀差得有點大，媽媽這邊的親戚都年輕些。

「小綺真會說話，」舅媽暮成雪在很遠的另外一個省教育局工作，氣質很好，保養得更好，大冬天穿著時尚的A字裙，蹬了一雙高筒皮靴，「可不是，你舅舅成天就帶畢業班了，一年到頭忙，放寒假也沒幾天閒的。這不是過年嘛，一起來看看你和你爸，就當旅遊了。」綺羅生一低頭就知道準是他爸客氣：「我們家地板磚髒得很，也沒那麼多拖鞋，進屋別換鞋、別換鞋啊！」，反正最後又是他拖地。

「舅舅、舅媽難得有空來一趟，多玩幾天啊。」綺羅生道，他大舅超軼主很隨和地笑笑。超軼主是中學數學老師，在工作上和生活中都美美演繹著妻管嚴那穩穩的幸福。「姥爺還讓我給你帶二百塊錢。」超軼主從兜里掏出兩個紅包遞給綺羅生，「這個是大舅和舅媽給的，這個是姥爺的。」

綺羅生連忙擺手，道：「謝謝姥爺，謝謝大舅、舅媽。我都上班了，該我給姥爺和舅舅舅媽錢了。」

暮成雪過來說道，「多大也是孩子，我們自己又沒孩子，你就是我們孩子了，還跟我們客氣呢。」於是把紅包塞進綺羅生口袋裡。綺羅生想著在這拉扯也沒用，晚點買些東西還上就是了。又問大舅，「姥爺身體怎麼樣了啊？」

超軼主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很溫和地道，「你姥爺心臟病手術挺順利的，現在在家歇著呢，哪也不讓他去，有你二姨照顧。」綺羅生聽完點點頭，說，「我二姨和姨夫真是辛苦了。姥爺的脾氣啊，太倔，等他再好點了我和爸都去看看。」超軼主道，「等再穩定些吧，就怕他看見你喜歡，一激動，又犯病。」綺羅生聽話地點頭。姥爺戚太祖很喜歡他這個外孫，加上他媽媽走得早，以前家裡條件一般的時候，姥爺總是把不多的工資分出來給他們寄錢。現在姥爺年紀越來越大，可惜離得遠，一年半載也見不了一面，綺羅生想想覺得挺難受。

另一頭緝仲邊跟白九推著牌，邊說道，「大哥你看，小綺這孩子從小就懂事，不像我們閨女，那叫一個能鬧！」白九隨口問道，「涯涯怎麼了？誒，她怎麼沒跟你倆一起來玩啊？」緝仲搖頭，「這孩子放著我跟她媽媽介紹的對象不去好好處，天天追著外面一個男的跑啊，我們攆都攆不上。」

九代師聞言，上前說道，「是啊，這孩子不讓人省心。」白九奇怪地看看妹妹和妹夫，問道，「涯涯還小呢，研究生沒畢業呢吧，你們給她著急介紹什麼對象啊？」九代師答道，「哥你不知道，老緝他們單位新來的那個小伙子，濃眉大眼，長相周正著呢，雖然年輕，但是辦事老成，穩重得很。咱們還不得先占著？我們想等天涯一畢業就結婚。」

「那個小子，劍布衣，隔壁月主任辦公室的，是挺不錯的，也是研究生文化，學校比我們閨女還好。」緝仲壘著牌，附和道，「趁我跟她媽媽還都能幹，他們買房子我倆還能幫著還貸款。」

「那也得我妹願意啊……」綺羅生搬個凳子坐他爸旁邊說道。「不是我們老封建，管得寬，」九代師看向綺羅生搖頭，「你妹妹那眼光不行。她現在喜歡的那個，沒個正經工作，天天在外面開摩托車。」綺羅生聞言悶笑，表妹和他一塊長大，關係很好，什麼事都愛和他說。據他那機智的妹妹所言，姑媽和姑父介紹的這個青年才俊，恐怕壓根就不喜歡女的。

「現在是獨生子女嘛，都這樣，愛自由。」二叔妖繪天華接了一茶缸水，坐在沙發上道。二叔眼睛不太好，做過手術，不愛摸牌打麻將，喜歡喝茶養花。

「哎，哎？那個誰，少看會兒電視，你那眼睛……」白九擔心。「沒看電視，坐這兒眯一會兒還不行嗎。」妖繪天華嘆道，「還好我結婚晚，兒子上小學，沒這個煩惱。」

「那你早晚也得有。」他哥哥白九和姐姐九代師一起笑。

「我們小綺是不是也該談對象了？」

綺羅生正在走神，不知是誰冷不防問了這麼一句。

「啊？我……我還沒呢。」綺羅生覺得本來聽別人家八卦挺熱鬧，周圍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九代師道，「不過我說哥啊，你也太不給咱們小綺上心了。」在另一桌打撲克的烈霖一邊念叨，一邊搖頭說道，「老白也想上心啊，可是我們這單位是個和尚廟，你說咋整？就我們兒子，我和他媽媽也發愁呢，一天天下班就鑽屋裡打遊戲，也不知道出去多認識點人，你看，這過年都不知道跟我們上你這坐坐，就會拿話帶好了。」烈霖是白九在電網的老同事，他家是外地的，過年懶得路上來回折騰，白九怕他在家冷清，喊他們兩口子來家裡打牌。白九笑呵呵地道，「他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操心也沒用啊。」

緝仲說道，「還得是小姑娘多的單位好啊，你看人舅舅、舅媽，在學校，那得認識多少年輕女老師。」白九聞言直樂，看著大舅子，「對啊，你們要是能給介紹介紹我們這邊的年輕女老師就好了。」綺羅生急道，「爸，這都跨了幾個省了，人家能認識咱們這兒的老師麼？」

暮成雪笑道，「別說，你大舅還真能認識！」綺羅生愣得說不出話。暮成雪解釋，「現在啊，這教育系統特別喜歡跨地區交流，去年你大舅他們學校，還有省實驗，都有你們這兒來的老師，你問問他是不？」超軼主慢條斯理地點頭說是，「我們學校去年來了兩個你們市惜字初中的老師，一男一女，男的年紀大點，女的剛參加工作，挺漂亮的，上課也認真，對學生好，還是單身。」

白九聽得兩眼直放光，「啪」地一聲懟上牌，對孩子大舅道，「那你趕緊介紹給我們兒子認識認識啊。」

綺羅生冷汗直流，這個年，打從年頭就這麼精彩。

TBC

[ 此帖被江水深在2024-02-25 19:54重新編輯 ]

水中之馬，必有陸地之船。

頂端

江水深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48)

1樓發表於: 2024-02-24 18: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中)

俗話說，客走主安，但顯然在這個家裡，他那睡到中午也不見動靜的老爸才是真正的主人。綺羅生一大早就爬起來收拾家務，他的房間因為有段時間沒人住，總感覺有股霉味。綺羅生把床單和被套揭下來塞洗衣機里洗，把被子掛到陽台去曬，又扒出來幾件還不錯的衣服，準備年後乾洗一下帶走繼續穿。

綺羅生本科畢業之後在一家開在新商業區的設計公司上班，新區和老城一江之隔，一邊鋼筋混凝土大廈林立，一邊普遍是低矮的磚房。過江通勤有些不便，早高峰的時候橋上堵得厲害，平時一二十分鐘的路程，硬是要在計程車上熬將近一個鐘頭。綺羅生上班半年以後和他爸商量，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跟同事合租了一間公寓，周末再回家。這幾年公司的業務發展得很好，綺羅生待遇漸漲，先後又搬了兩次家，現在在新區一個新蓋的高檔小區「琅華歲月」自己租房住。

白九穿著睡衣從主臥出來，端著手機看上面的字，笑著問綺羅生，「你還記得你廉爺爺不？」綺羅生一聽就知道大概什麼意思，故意跟他爸打岔，「哪個廉爺爺呀？」白九答道，「就是咱們老家屬院以前鍋爐房師傅廉爺爺呀，你小時候老愛去那玩，他還照看過你來著，你忘啦？」

綺羅生當然沒忘，記憶里燒鍋爐的廉爺爺人高馬大，花白的頭髮和胡茬，總是笑眯眯的，很和氣。後來鍋爐房關了，廉爺爺自然也不見了蹤影。綺羅生那時候還小，但是國企改制的那些年也經歷下來了，知道失去崗位對一個人的影響，心裡難受，後來就不大往鍋爐房跑了。

他爸繼續念叨，「你大舅說的那個女老師，竟然就是老廉師傅的獨生孫女兒，你說說，這得多大緣分。我就說，這個姓也不常見啊，沒想到還真是。」

綺羅生歡喜道，「是嗎，廉爺爺孫女當老師了，這是好事兒啊。」綺羅生是真的高興，這說明他小時候很喜歡的廉爺爺至少晚年能過得不錯。但在他爸看來，他的高興就意味著有戲，「剛好過年人家放寒假，你說你跟人姑娘這兩天吃個飯見見唄？」

「哎呀，這……多奇怪啊，又不認識，忙一年了，還不讓我歇歇。」綺羅生小聲道。白九把臉一拉，教訓起來，「以前給你介紹的你要麼不去，要麼糊弄人家，都算了。現在這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兒，工作好，長得又好，還是你大舅介紹的，你說什麼也得見，見完了好好跟人家相處，不許糊弄，聽見沒！」白九念叨完，又上前說道，「這姑娘講禮貌，把電話號碼都發來了，還有照片，你趕緊的把你照片挑照得最好的發給人家……看看，這還不滿意，惜字初中多好的學校啊，結婚了以後老師還能多照顧家庭，又有寒暑假，能帶孩子。」

綺羅生不滿，「我哪張照片拍得不好了。」被催得沒辦法，回屋裡拿起手機點開他爸轉過來的簡訊。彩信帶著照片，照片裡的姑娘笑容甜甜的，上面有一段自我介紹和電話號碼。綺羅生笑得抽了抽嘴角，他覺得這個叫廉莊的姑娘，搞不好這套介紹也是她家人硬幫她寫的。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青年男女的身邊總是有那麼一群隨時準備把自己侄女外甥介紹出去的熱心親屬。八字沒一撇呢，他爸都開始展望人家寒暑假帶孩子了。

綺羅生想起自己的小學兼中學同學好友一留衣，這哥們父母都是教師，開學有學校老師管，假期還有兩個家長老師管，管得一留衣每次還沒放假就逮著同學央告，讓好歹多帶他出去玩玩，放放風，後來更是寧可去報班學英語也決不在家呆著。綺羅生搖頭把教師子女的悲慘生活趕出腦海。

「你跟人家聯繫上沒有？」白九直接推門進屋催促，「誒？怎麼沒鋪床單啊？」綺羅生抱怨道，「我平常不在家，爸你也不知道幫我開開窗戶，通通風。屋裡一股霉味，我昨天一夜沒睡好。」白九有些侷促地抓了抓頭髮，「過年嘛……光顧著走親戚打麻將了。對了，我怎麼看你舅媽跟你姥爺還是處不來啊？老公公心臟病都動手術了，你看，兒子兒媳大過年的還跑咱家了，就留你二姨和二姨夫伺候老爺子。」

綺羅生覺得他爸退休以後八卦技能蹭蹭地漲，好笑道，「琢磨別人家的事幹嘛，你現在不還指望著我大舅給我介紹對象呢？在背後念叨人家，多不好。」白九被兒子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念道，「不過你二姨和姨夫真不錯，這麼多年下來感情一直沒變。你二姨也是早年間生病做過手術，你姥爺家人身體都說不上好，你媽更是……唉，要是你媽還在，爸也不操這麼多閒心了。」

看綺羅生不言語，白九繼續道，「我知道你現在仗著工資高，待遇好，長得帥，誰也看不上，也不著急。可是你還年輕，經歷的少。你覺得現在單位效益好，以後就永遠好是不？其實啊，兩口子最重要的是一方有個穩定的工作。你別覺得學校老師掙得少，關鍵人家旱澇保收啊。況且現在多少老師在外面開補習班掙錢，你真以為你舅天天是忙著帶學校里的學生呢。」

綺羅生聞言，好笑道，「爸？你看沒看人家廉老師到底是教啥的？你要是能找出一個需要補習語文的傻缺孩子，我就服了你。」

白九噎了一陣，暴露了根本沒認真看介紹的事實。綺羅生道，「老師的工作是穩定，吃公家飯，但是這社會上多少事說變就變，我媽媽不也沒想到工作說沒就沒了嗎。」白九怒道，「你媽當年就是太老實太聽話，只會幹活，不知道跟領導打好關係。那麼多廢物留著，怎麼就讓她這麼能幹的下崗了？如果不是受了這些氣，你媽媽的病也不至於發展得那麼快。」

「爸……」綺羅生低頭想了想，他爸和他大舅現在正是上頭的時候，看來這個廉老師必須得見。白九去廚房熱剩的年菜，綺羅生在屋裡跟廉莊發短信，他的想法是，請人家正經吃頓好飯，再好好買些禮物請她幫忙送給她爺爺。

結果人家姑娘根本沒和他客氣，過了一會兒直接回的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在「翡冷翠」見。綺羅生有種眼前一黑的感覺，預感小半個月的工資就要砸在這無效的過年相親里了，於是給廉爺爺的禮物自動縮水成了公司發的紅棗牛奶禮盒。

要不要吃飯的時候就跟人家說清楚……綺羅生有些躊躇，舅舅和舅媽還住在酒店呢，他可不想過年說開了惹得雞飛狗跳，先不說他爸饒不了他，等舅舅回家帶個信，還不招得他姥爺手術白做。綺羅生打開書房電腦，這台老式的台式機已經用了挺多年。白九對電子的東西很感興趣，早早就買了家用電腦自學，因此綺羅生比別的孩子更早接觸電腦上他爸爸用的設計軟件。當其他同學還只會掃雷和紙牌的時候，綺羅生已經跟著爸爸一起學著做網頁了。可以說，綺羅生如今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平面設計師，他爸的功勞至少占了一半。綺羅生點開桌面上企鵝圖標，開始找人聊天。

綺羅生有一個小群，裡面幾個哥們都知道他那點小秘密。綺羅生在群里不抱希望地問，「老意，你姐姐明天有空嗎？我有點事。」半天也不見人回。反而是一留衣過年躲親戚在通宵網吧打《RO仙境傳說》，很快就聊上了：「怎麼了，大過年的找別人姐姐。」

「我苦，明天還得去相親，人家還指定巨貴的餐廳。」

一留衣問道，「相男的，相女的？在哪吃啊？」

綺羅生無語，「親戚介紹的，當然是女的了。在翡冷翠吃午餐，厲害吧。」

「厲害厲害，不過你小子可別害了人家。羨慕啊~~~咋沒人介紹我去相親。」

「兄弟的人品你還有啥可懷疑的。你別嚎，有你相親的時候。」

「那找老意他老姐啥事啊？對了，我跟你說啊，一般這相親，吃個下午茶的話，還是比較方便閃人的，約正餐，尤其是午餐，就是為了方便下午繼續看個電影啥的增進了解。」一留衣道。

「這經驗，你還敢說相親相少了？我在想……能不能飯吃到一半，請他姐來指著我，說我是個劈腿的負心漢……」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閒的，直接不去不就得了，或者回來說沒看上。」

「糊弄不了了，這次是我舅介紹的，還是我爸老同事的孫女。說沒看上下次還得相，還不如……」

「想啥餿主意呢，省省吧。」一留衣總結道。

綺羅生嘆了口氣。奇怪的是，策夢侯也沒出來聊天，按照一般情形，這種看熱鬧的事情准少不了他。在他們這幫人里，玩的最花的就屬策夢侯了。綺羅生想，過年嘛，都忙，都忙。

半夜的時候，意琦行出現了，回道：「算了吧，想想我姐訓人的樣子，你們不怕我還怕，別折騰了。」

TBC

[ 此帖被江水深在2024-02-24 19:06重新編輯 ]

水中之馬，必有陸地之船。

頂端

yuanguila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6777
精華: 0
發帖: 41
威望: 1 點
銀兩: 212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意琦行
王道:
牆頭: 亂爬
配偶: ？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2-10-01
最後登錄: 2024-06-27

鮮花(0)

2樓發表於: 2024-02-25 08: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狐狸好，相親壞！
過年回家最恐怖的就是許多親戚圍在身邊急著給人找對象……

頂端

江水深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48)

3樓發表於: 2024-02-25 19: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下）

廉莊躲在屋裡，拿手機撥了幾通電話，沒人接聽。改發短信，對方倒是回復得很快。廉莊不爽地按著鍵盤：「為什麼不接電話？」對方回道：「什麼事？」廉莊回：「你明天幫我個忙，把我一個相親對象拒了行嗎？我現在不想談戀愛。」對方回：「直接說不見。」

廉莊覺得有些憋悶，明明打個電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跟這個人打字怎麼這麼累的慌，「他是我爺爺老同事的兒子，還是我從前在外地一個領導的外甥，不方便說不去。」對方回：「那就去。」把廉莊氣得要摔手機，這個人怎麼這麼煩人，可她偏偏就是願意找他說話。

廉莊前年從師範大學畢業，被本市最好的中學之一的惜字初級中學錄用，當了語文教師。廉莊上學的時候成績很好，但家裡條件一般，父母和爺爺奶奶都是工人，最後聽從了班主任的意見，讓她上師範專業，學費便宜，畢業就能當老師，有個穩定工作。廉莊是孝順女兒，聽了爸媽的話，老實把師範念完，順利上崗。因為表現突出，剛到單位一年，又和另外一個年長的同事一起被派到外地學習優秀教學經驗，一回來就做了班主任。

可是人在一方面一直循規蹈矩，在另一方面就難免想要做些出格的找補回來。自從參加工作，親戚、同事和同學就沒少給她介紹對象，更是有不少家裡條件很好的男的，看中教師工作穩定，其實也是看中她年輕，沒那麼多社會經驗。廉莊一開始還吃個飯，觀察一下，後來厭煩了，能搪塞就儘量搪塞。可她小姨把照片還有個人信息編了個彩信，發得哪哪都是，氣得她想找小姨吵架，可她父母還偏幫小姨說話，把她慪到沒脾氣。

那天下午，廉莊和往常一樣和同事在學校側門送學生放學，看孩子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轉身去找門衛師傅，準備關門回辦公室補教案。此時街上突然傳來一聲路人的驚呼：「搶包了——!」有人飛跑，有人在後面一邊喊，一邊追。人群開始騷動起來，零星幾個學生嚇得站在路上不敢動地方，廉莊和同事見狀趕忙把孩子們拉回來，躲在鐵門裡往外看。

這時候幾個人高馬大的小伙子正在路口發傳單，領頭的一個把手裡的傳單「啪」地撂在地上，一馬當先地追上去，一腳把搶包那人踹翻了，搶來的包里錢包、手機和鑰匙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失主喘著氣趕上來千恩萬謝，那幾個小伙子把搶包那人反剪著摁倒在地，路人們有的手忙腳亂地把散落的東西撿起來還給失主，有的打電話找警察。

廉莊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趕過來鎖門的門衛大爺說：「我出去一下。」於是抓著手機從門縫擠進外面的人堆里，七拐八拐找到那個領頭的小伙子，有點支吾地找他要電話。小伙點點頭，從同伴手裡抽了一張已經有些皺了的傳單遞給廉莊，上面印著「小蜜桃健身房」，還有實拍照片、地址和電話，說道，「小姐，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廉莊鼓起勇氣問道，「那哪個是你的電話呀？」

根據那天和廉老師一起在側門執勤的老師描述，廉老師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咋回事，臉都紅到脖子了，開運動會跑八百米都沒見過她這樣。廉莊把那張傳單折了折，裝進口袋裡，攥著手機，手心出了一層汗。從那以後她就和這個叫最光陰的健身教練聊上了，兩人偶爾一起吃個飯，就這麼不咸不淡地處著。廉莊有時覺得最光陰把自己當哥們兒，有時候又覺得最光陰把自己當妹妹，反正總不是她想要的那個感覺。

有一次兩個人吃完飯，回停車場的路上，被幾個賣花的小孩攔著，嘴裡喊道，「大哥哥，給你女朋友買束花吧。」廉莊知道這些小孩背後都有大人控制，就是利用談戀愛的男的不願意丟面子的心理，能掙一點是一點，但她就是忍不住會有期待。最光陰沒說什麼，從小孩手裡買了兩束花，一束遞給廉莊，一束說是給自己買的，還說希望都能有個好心情，把廉莊整懵了。

後來她忍不住告訴了年級組長几度寒。年級組長比她大幾歲，從她進單位就跟她關係一直不錯，工作的時候態度較真，不太好說話，但私下像大姐姐一樣愛照顧人。幾度寒聽廉莊說她和「那個男的」的交往過程，驚訝道，「傻姑娘，他這是在吊著你啊。」廉莊說，「不會吧，他圖什麼呀，他條件挺好的，還有車呢。」幾度寒道，「你不知道了吧，現在社會上複雜著呢，很多人租豪宅豪車去騙女孩子，能騙一個就是一個，你可千萬別犯傻。」把廉莊說得不知道怎麼回答。等廉莊告訴年級組長買花這件事的時候，幾度寒嘆道，「你這是遇上高手了呀。」

好在年級組長不愛八卦，這點事從沒和別人講過。其他老師說要給小廉老師介紹對象的時候，她聽見了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時間一長，廉莊也覺得這個姐姐真是個靠得住的人。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過了半年，廉莊覺得，每次和最光陰見面，都是很開心的。但是一直沒個說法，就這麼拖著，也不像回事。她在心裡劃定的最後期限是今年過年，如果過年最光陰再沒什麼表示的話，她也就沒必要耗著了。年級組長聽完她的規劃，也說她做的對。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所期待的「表示」始終沒有出現。最光陰有次開車送她回家，她問最光陰要不要上樓坐坐，對方答道：「不用了，我還要回去替太歲帶個晚上的班。」她實在受不了了，豁出去似地跟他表了白。可是最光陰很驚訝地看著她，說：

「我喜歡男的。」

廉莊腦袋裡「嗡」地一聲，最光陰好像還不夠似地，加了一句，「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你媽！」廉老師拋下一句不太合格的粗口，甩開車門沖了下去。那幾天她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幹什麼都沒精神，上課還走神。年級組長跟教務處說，最近老師都太累了，能調課就先讓小廉老師回去休息休息吧。

廉莊覺得很窩囊，怎麼會這樣呢。又覺得很憤怒，這男的怎麼能喜歡男的呢。但是一兩個禮拜過後，她又覺得也沒失去什麼，反正多個普通朋友還是不錯的，於是隔三岔五還是找他聊聊天，吃吃飯。但是一顆想談戀愛的火熱的心，卻是涼了不少。給她介紹的對象一直沒有斷過，可廉莊覺得幾度寒說的有道理，她對這個社會確實太缺乏了解，沒必要著急結婚。

「你拒絕了我，也算欠了我一份人情吧，現在替我擋個相親對象都不行嗎？」廉莊有些不高興，最光陰真人其實沒那麼不通情理，但是文字的表達總容易讓人感覺生硬。

「為什麼拒絕你就是欠了一份人情？」

廉莊對著屏幕，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繼續打字：「你就跟他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但是還不方便公開，請他也別和別人說，行嗎？」

「他會信嗎？」

「沒有關係呀，反正我就是不想去。我本來已經約了外地回來的大學室友一起逛街，根本沒留相親的時間，是他們硬塞給我的！我也很冤啊，總不能拋下同學去相親吧，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對方沒有回覆，廉莊知道最光陰一定心軟了，於是跳下床去衣櫃裡挑明天見同學要穿的呢子連衣裙，在穿衣鏡前比來比去。短信提示音響了，廉莊趕忙拿起手機，結果是相親對象發來的彩信，她也沒細看，直接轉發給最光陰，說，「喏，就這男的。」

手機還沒放下，最光陰的短信就發來了：「好的。」

廉莊覺得有什麼不太對，這時候相親對象的短信又發過來了，問她明天什麼時候方便，想在哪吃飯，還問候她爺爺。廉莊心道，反正也不是我去跟你吃飯，還是讓最光陰定吧，於是又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最光陰。

「中午十二點，翡冷翠。」

我的天，廉莊嚇了一跳，忙回道：「能不能別挑這麼貴的地方，別人還以為我家教不好，敲竹槓呢！」

「我可以請，就這麼定了。」

---------------------

綺羅生拎著一箱紅棗牛奶，還另外包了個禮物，踏進直梯，一直升到本市新區CBD最豪華的天峭中心88層，綺羅生有一種失重的感覺，高檔西餐廳「翡冷翠」就開在這一層。一進大廳，迎面掛的是著名旅法油畫家東方璧的巨幅抽象風景畫作，從仰著脖子才能看到的很高的天花板上一直延伸到和一個成年人視線平齊的高度，說不震撼是假的。畫面上紅、黃、白色的顏料奔流而下，在深色背景的襯托下，不僅像是帶有活動的生命力，更像把整個空間都罩住了。

綺羅生保持著拎著禮盒的姿勢，在油畫前駐足，上下仔細觀察這幅巨製。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西裝、頭髮微卷的男人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請問，您是綺羅生先生嗎？」

綺羅生回神，點頭稱是。那男人自我介紹說是餐廳的值班經理，引綺羅生到預定的餐桌，男人上前把椅子拉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綺羅生點頭道謝，經理轉身離開。餐桌前背光坐著的應該就是相親對象了，頭髮有點長，像銀色或亞麻色，身形很挺拔。綺羅生想，現在的女孩子營養真好，不知道站起來會不會比自己都高，他快速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介紹似乎真的沒提身高。綺羅生在相親對象對面坐下，和對方對視的時候，驚覺這分明就是個男的。

綺羅生迷惑地問道，「你是……」

那男人饒有興味地看著他，末了淺笑了一下，答道：「對不起，廉莊小姐已經有男朋友了，她讓我來告訴你，順便請你替她保密。」

綺羅生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頓時心情暢快了起來，道：「好的好的，其實只要早點跟我說一下就行了，沒必要搞這麼複雜。」綺羅生高興地環顧四周，他現在完全理解為什麼翡冷翠是本市最貴的餐廳之一，為什麼他的老闆時常不惜血本來這裡做商業招待了。餐廳的牆壁上掛著不同的當代名家畫作，但沒有哪一副畫是突兀的，在整個環境裡達成了協調的美感。

「你叫綺羅生是吧，我的名字是最光陰。」

綺羅生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你好，我是綺羅生，這是我的名片。」對面的男人收起名片，笑道，「我感覺你下一秒就要跟我談生意了。」

「這倒不會。」綺羅生也笑了。服務員給兩人遞來餐單，對面的男人很認真地低頭翻看。他長了一對分叉的眉毛，下方的眉毛貼合眉骨，在眉毛中段開始分叉上揚，有一點狂氣，鼻梁高挺，但是下頜的曲線卻很柔和，整個人看上去既銳利又溫和。綺羅生覺得這個長相很吸引人，不禁多看了兩眼，最光陰感受到視線，揚了揚手裡的餐單。

綺羅生打開掃了幾眼，發現是法語，下方跟著一行一行的英文小字，他指著餐單上的「sweetbread」，問這是什麼。最光陰答道，這是牛的胸腺，烹製之後口感比較綿軟。綺羅生道，「我放棄了，你會點的話就你點吧，不會就交給服務員，反正我買單。」

最光陰問綺羅生主菜更喜歡牛肉、蝸牛或是魚肉，一邊說這裡他「比較熟悉」，他來買單。綺羅生連連擺手，堅決不同意，最光陰笑笑沒有爭什麼，只說先吃飯。兩個人有說有笑，綺羅生甚至沒注意到後來上菜都是值班經理親自從托盤上端到他面前，直到他發現最光陰時不時對著上菜的人點頭，才不好意思地笑著說謝謝，然後又繼續和最光陰聊了起來。

綺羅生感到時間過得比想像的快，他其實來得早了一些，十一點就到了，本來想的是先熟悉一下環境，再向服務員詢問一下菜品，做好準備，免得露怯，結果對方到得比他還早，使得計劃完全失效了。綺羅生用勺子舀著小杯子裡的布丁，看著最光陰用餐巾拭過嘴角。可能是這些菜品對最光陰來說已經沒有新鮮感，他吃得快一些。

正在這時，餐廳里響起一陣頗為突兀的高跟鞋大力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有服務員快步上前詢問，說「小姐，您有訂位嗎？」那高挑的女人並不理會，只是徑直往餐廳深處走，值班經理也驚動了，用很輕捷地步子上前試圖不著痕跡地攔阻。那人看到綺羅生，不顧阻攔，大步走來，在服務員和其他食客驚異的表情里，扯著嗓子指著綺羅生發出一聲憤怒的指責：「你這負心漢！竟然劈腿去約別人——！」

最光陰本來以為這人想要傷害綺羅生，站起身試圖擋在兩人之間。當他聽得這女人的指控，卻很玩味地安坐下來，欣賞綺羅生的表情。綺羅生大睜著眼睛和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一頭金紅色長髮，塗著酒紅色唇膏，腳踩恨天高，身穿低胸長裙的「女人」，在片刻的失聲過後，綺羅生問道：「你……是策夢侯麼？」

那「女人」錯愕道，「你怎麼不按套路？」眾人這才聽得，這明明是個男人的聲音，細看看，這人雖然裝扮得美艷，但骨架實在太大了些，確實是個男人無疑，於是發出竊竊私語和低低的嗤笑。綺羅生趕忙拉開一個椅子，讓策夢侯不要再站著吸引目光，然後向周圍的食客和服務員小幅度地頷首道歉。值班經理上前示意圍著的服務員散開，安撫完客人們之後，走到綺羅生背後，冷冷地看著對面的最光陰。最光陰聳聳肩，意思是「這不是我安排的戲碼」。值班經理髮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哼」，聽得綺羅生一激靈。他早就發現最光陰和經理認識，但他不太了解經理的不滿有什麼內涵，他想，「我不會被拖進黑名單永不接待吧。」

策夢侯小口啜飲著玻璃杯里的蘇打水，他現在還是女士打扮，不得不矜持。綺羅生詫異問道：「你怎麼搞成這樣？」策夢侯委屈道：「那還不是為了幫你嘛。」最光陰好奇，「幫他什麼呢？」策夢侯把眼一翻，一副不想和最光陰說話的表情。他已經看出來，綺羅生和這個代人相親的男人相談甚歡，歡得都不像他認識的綺羅生了，完全就是心花怒放，立刻馬上就要沉浸愛河的樣子，只是綺羅生自己還沒發現，那麼，自己還有機會麼，大概是沒有了罷。想到這裡，策夢侯拿起餐巾，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

最光陰看他不搭話，也不生氣。綺羅生問道，「兄弟，你是怎麼找過來的？」策夢侯有點無語地說，「你自己發在群里的嘛。」綺羅生恍然大悟，問：「你看群了啊，那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讓我丟多大人。」策夢侯小聲念道，「你到底懂不懂什麼是Surprise。」言畢甩了一下頭髮，發梢不偏不倚打在綺羅生臉上，綺羅生捂著臉，不說話。

此時服務員把帳單放在一個皮夾里遞過來，最光陰客氣地詢問策夢侯，「吃飯了嗎，要不要來點什麼？」策夢侯說不用，還說他的束腰把人勒得喘不過氣，他現在只想早點離開這裡，找個地方換衣服。最光陰把一張卡放進帳單夾子裡，綺羅生還沒來得及反應，服務員很快就上來收走了。最光陰擺擺手，意思是不要在這裡爭，我們趕緊走吧。綺羅生點頭拿好帶來的東西，示意策夢侯站起來走人。最光陰在前台拿好刷完的卡和發票，經理過來拍了拍他肩膀，兩個人交換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地下停車場一輛轎車內，前排的兩人默然無語，後排策夢侯忙著脫衣服換衣服。綺羅生乾笑了兩聲，問最光陰午餐幾何，要把錢給他。最光陰把帳單從錢夾里找出來拿給綺羅生，綺羅生看到那是一個並不誇張的數字。最光陰解釋道，值班經理是他表哥，有員工價，還說下次綺羅生要請人的話，報他表哥飲歲的名字就行。綺羅生點頭抬眼看向最光陰，很疲憊地嘆了口氣：「我今天已經受了太多驚嚇。哪怕你現在和我說，翡冷翠是你爸開的，啊不是，天峭中心整個都是你家的，我也不會奇怪了……」最光陰憐愛地用手指蹭了蹭綺羅生臉頰，兩個人都笑了。

策夢侯剛套上褲子，一抬頭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怒道：「這還有個活人吶！」

最光陰開車先把策夢侯送回家，綺羅生百般作揖，策夢侯才算趾高氣揚地下了車。最光陰問：「你給廉莊的禮物還有給她爺爺的牛奶怎麼辦？」綺羅生說道：「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也沒買什麼，就是個施華洛世奇的吊墜，我小時候她爺爺照顧過我，所以想著過年呢，給老人帶個保養品。」最光陰點點頭，說：「你不用解釋。」綺羅生覺得最光陰脾氣真好，他說的話最光陰能聽懂，最光陰說的話他也能聽懂，跟他呆在一塊兒特別輕鬆，什麼都不用裝。車開到一個小區門口，最光陰說廉莊和她爸媽還有爺爺就住這個小區，把禮物放門房吧，跟她說一聲有空來拿。綺羅生把東西遞給最光陰，說牛奶禮盒上還寫了個賀卡，別碰掉了。

回到車裡，最光陰問怎麼送綺羅生回家。綺羅生想了想，他應該回他爸家，早上洗的床單被套還在洗衣機里，他爸不一定願意費時晾出去，早上收拾的衣服也沒帶著，過完年洗洗還要穿的。但是他此時迫切地想讓最光陰去他現在生活的家看看，看看他平時都幹什麼，喜歡讀什麼書，看什麼電影，畫什麼畫……綺羅生問，「新區的琅華歲月你熟嗎？」

----------------

綺羅生翻開日記本，在某一行正中，寫下一個標題：記一次難忘的相親。

最光陰洗完澡，看綺羅生趴在桌上寫字，沒去打擾他，靠在床上擦頭髮。直到綺羅生把本子合上，才走過去問他剛才在寫些什麼。

綺羅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寫日記。」最光陰笑道，「正經人也寫日記啊。」綺羅生點點頭，「重要的事情，我都要寫下來。」最光陰趴在他背上問道，「那麼，我能看看你重要的事情嗎。」

綺羅生想，我已經被你看去並消費了最珍貴的處男的節操，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不能看的呢。於是把本子攤開，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最光陰把本子從後往前翻到有字的地方，「正月初五，晴，記一次難忘的相親」：

「今天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去天峭中心的翡冷翠相親。天知道這地方我一次也沒來過，之前老闆請客戶吃飯，都是上面的經理作陪，雖然活都是我干的，等到享受的時候卻輪不到我。……

「一進餐廳我就驚呆了，這麼大幅的東方璧油畫，就是在美術館也沒見過，有錢真好啊，可以搞這麼大的畫裝飾餐廳。我真懷疑這幅畫根本就是定製的，或者整個餐廳的布局和用色都是根據畫作設計的，服務員制服和台布還有餐巾的面料質感也和環境是適配的，人在其中就像在畫裡穿梭一樣，有錢真好。……

「一看到那個『相親對象』我就愣住了，這是個男的吧，這男的能追嗎，怎麼回事？我人傻了，反應不過來。暈暈乎乎的，像踩在棉花里，不知道是不是說了很多傻話。努力想要顯得自如一點，不要束手束腳……我發現理論和實踐真的是不一樣的，我以為聽一留衣和策夢侯說的那些就能會談戀愛了，其實根本不一樣。……

「我也看不懂法國菜菜單，不懂是什麼樣的人能弄清楚這些吃的，但是味道是真好。他給我挑的菜，頭盤，湯和主菜，甜品什麼的都特別好吃，酒也特別好，我都沒好意思問那個葡萄酒的牌子，怕問了也買不起。……

「我的天哪，策夢侯這個……他真是個人才，直接扮成女人來抓我了。所有人都在看我，我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得不說高檔餐廳的人素質就是高啊，這要是在外面，早就長槍短炮拍上了。一留衣說得對，確實是個餿主意。……

「我把他領回家了，家裡幾天沒回來了，挺冷的。我把空調和地暖都打開，但是好像烘不起來的樣子。客廳特別冷，我們回臥室，我給他看我那些買來還有自己做的小玩意，他特別小心，什麼都不敢動不敢碰的樣子真好玩。屋裡還是冷，我把電熱毯也打開了，讓他去被窩裡暖和暖和。他看著我笑的樣子特別狡猾，我天，我真沒別的意思，但是……

「反正事情就這樣了，我真的特別高興。在今天以前，如果有人和我說，四條眉毛的人怎麼怎麼，我肯定會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有這樣的人。可是現在我覺得，世上的人仿佛都少了兩條眉毛。……」

最光陰笑得直不起腰，圈著綺羅生問道：「愛上眇一目的女人之後，全天下的女人都多長了一隻眼是吧？」綺羅生道：「想不到你居然連這種典故都知道。」最光陰得意道：「你想不到的還多著呢。」

最後，最光陰不滿意地指著題目問，「什麼叫做一次難忘的相親？你還想有幾次難忘的相親？」

綺羅生提筆，在「一次」和「難忘」中間加了一個增補符號，添上兩個字：終身。

——記一次終身難忘的相親。

(完)

水中之馬，必有陸地之船。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