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9 【史溫/藏溫】琴島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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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椰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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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9-19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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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9 【史溫/藏溫】琴島之歌

預警：史溫+藏溫，隔空修羅場，不甜。本篇三人都沒有孩子，並不是替身文。

嗯，我腦海中的發生地點是鼓浪嶼……（。沒有什麽考據，僅憑自己從小到大去過若幹次的記憶和對小島或多或少的一些了解來寫，全當架空，有來過鼓浪嶼，到過菽莊花園的鋼琴博物館的，可能更能想像那個氛圍。

時間背景大概是上世紀，沒有具體的時間段，半架空。

BGM：Fabrizio Paterlini《Nuovi orizzonti》。請務必配合BGM食用。（但是好像不管在哪個平台都是收費vip歌曲，我很頭禿）

「一個在人世間漂泊的人，他的定居之所唯獨不可能是另一個人的心。」

“史醫生，今天你也來聽音樂會啊。”

“是啊。林阿婆，你今天腿可舒服一點？”

阿婆一步一步小心地挪著，到史豔文身邊的座位坐下。

“史醫生，多虧了你，我這副老骨頭能輕松一段時間啦。今天聽說又有義演，就自己走過來，松松筋骨。”

“那就好。阿婆你有不舒服再跟我說。”

“真正感謝你啊史醫生。如今的後生都忙事業，很少會來關心我們老人家……”

阿婆還在絮絮叨叨，燈光卻緩緩暗了。

音樂廳內一時寂靜。

史豔文擡起頭看向舞台。樂隊陸續上了台。他們都身穿制式相仿的正裝，列成隊緩緩地入座，那個男子在一衆有模有樣的樂手中間似乎不太突出。可他走出的那一刻，史豔文就注意上了他。

叫史豔文第一眼瞧見他是因爲，他很好看。他的五官在臉上精致而又恣意地長著，細細的眉尾挑至鬓角，薄唇有些冷淡地緊抿，狹長雙眼被微垂的睫毛遮住，整張臉寫著疏離與沈郁。那男子將自己服帖包裹在黑色正裝裏，瘦削以至顯出清癯。他有一雙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步伐款款，他走向場中唯一一架三角鋼琴。果然。史豔文想。

“請欣賞，《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

主持報幕時，那男子便在聚光燈後方的黑暗裏擡起頭，環顧一周，視線蓦然與史豔文相接。

幾秒之後，他竟衝史豔文一笑。

舞台四周燈光亮起。

琴鍵按響第一個音符。

這種義演，島上定期都會舉辦一場。

小小的琴島上，每家每戶，都有樂器。每天每夜，都有樂音。手風琴或小號的歌聲能順著海岸線，乘著波濤的喧嘩，渡海而至陸地。

這些熱愛音樂的人們，最普通的島民們，會時常聚在一起，用他們的氣息和指尖，構建出一場場白日夢一般，脫離于煙火生計的音樂會。沒有門票，只爲音樂而生，這是屬于琴島的特立獨行與塵世浪漫。

史豔文來到島上，一個月的時間裏，病人絡繹不絕，安頓的各種事務繁忙，聽聞今天的音樂會，趁著比較空閑，他特意抽出了時間來聽。

他不知道會遇到這樣一場演出。

弦樂中有一位在中間一段進早了一個小節，音樂廳收音設備的質量也並不是很好，這可以理解，畢竟對臨時業余樂隊與小海島上的音樂廳，追求完美算是苛求了。

讓他真正側目的，是那位鋼琴師的演繹。

強弱，快慢，彈跳或是黏滯，沈痛或是明亮，他指尖躍動，撚起聽者耳中往心髒去的弦，直撥出一陣顫栗。

拉二並不是一套平和穩健的曲子。它的旋律，幾度擲人于洶湧風暴，又慰人以平靜海面上流淌的月光。

那位鋼琴師，在他面前織出了一片海。

下半場都是獨奏。他卻沒再瞧見那位鋼琴師。

待音樂會結束，掌聲慢慢平息後，史豔文轉頭輕聲問道：

“阿婆，你可知一開始那首拉二的鋼琴是哪一位？”

“伊呀，”阿婆一聽，眉飛色舞地向他描述著，“伊是住在島南頭的溫先生，單名是皇天後土的皇，這個溫皇先生，是我們島上的鋼琴師，小的時候在這裏長大的，我的兒子阿斌，要是沒去打仗，現在歲數要和伊差不多。但是伊可是厲害的多了，一手鋼琴，連教堂裏外國來的神父都要誇。平時不見伊來參加我們的小音樂會的，還是前幾個星期，伊突然說要來，我聽說隔壁的阿樊，伊厝內那個提琴，每天都要多去練一個小時……”

不失爲一位小島奇人，史豔文心想。

直到他那天坐診至黃昏，診所外街燈漸次亮起的時候，他正准備收好包去龍頭路吃碗沙茶面完結這繁忙的一天，門卻被推開了。

他下意識一句“你好”，放下手中的皮包，一擡頭，卻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小島的鋼琴師溫皇，提著一把長柄傘，笑眯眯地坐在了桌前的診位上。

“是史醫生吧？”

“我是，您……”

“我叫溫皇。”

溫皇凝視著史豔文的眼睛。

好似一場交鋒的開始，好似一次謀算的邂逅。

“史醫生，我有心病，你能醫嗎？”

史豔文還是跟著溫皇一起出了門。

離開小小診所，向碼頭的方向行幾百步，就到了島上最繁華的街道。

史豔文一直盯著身前的溫皇。與他初印象中那個寡淡沈郁的樂師不同，溫皇的腳步輕盈穩健，談吐中從不落下話題，甚至有時還口出妙語讓他也忍俊不禁。

進了店，向老板娘，慣例，沙茶面，加豬肝沿鱿魚和魚肚，一袋油條。溫皇加的是魚丸和瘦肉。熱騰騰的面不一會兒就上了桌。這家的沙茶熬的濃，每根勁道的堿面上都裹著滿滿鹹香的湯汁，再蓋一勺蒜蓉，連湯都能喝光。

溫皇跟他閑閑地聊著。他們聊到音樂，聊到戰爭，那是史豔文從醫的緣由。

“那史醫生怎麽來了琴島？這裏可沒有戰爭，也沒有什麽疾苦災荒。這只是個再平靜不過的普通小島罷了。”溫皇嗦了一口面，“要說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太過平靜，以至于這裏的人有空花心思在對生存興亡毫無意義的音樂上。這裏于適合投身亂世的史醫生來說，太不相配了。”

“那溫皇先生待在這裏又是爲了什麽？”史豔文反問道。他低著頭，眼神落在對面溫皇面碗的花紋上，那一瞬間眼眸低垂唇角挂笑的模樣像極了天主堂頂上畫著的聖子（想到此處溫皇心裏沒來由地一冷）。

“溫先生，你是聰明人。史某相信，一旦溫先生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落于某處的野心，也不會甘于一生屈就在這個小島上。正如你剛才所說，這裏太平靜了，我想，也不見得合適于你。”

溫皇輕聲答道：“我在等一個人。”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史豔文一眼。

史豔文端起面碗的動作一頓。

“我也在驗證一件事情。”

溫皇語畢，輕笑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待史豔文喝完他漫長的一口湯，溫皇的身體微微前傾。

兩雙海藍色的眼眸相接。

“史醫生的家鄉是在哪裏？就在對岸嗎？”

“不是的，”史豔文搖搖頭，“我長大的地方，沒有海洋，只有高山。我從小就想見一見大海，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對海洋的一份遐思吧。是吧，溫皇先生？”

“哈。”溫皇向後坐去，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吃完了，我們走吧。”

走出門，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史豔文看向溫皇手裏那把傘，“溫先生真是考慮得周全。”

“不巧只有一把傘，”溫皇轉頭朝史豔文看似無奈地一笑，“如果史醫生家裏沒人等候的話，不如就到溫皇家裏小坐一會，如何？”

“史某卻之不恭。”

夜雨連綿，雨點擊打海面和傘面的滴答聲，混著海濤的洶湧，一時嘈雜。他們順著海岸，一路來到了溫皇的家。

那是一幢坐落于島南端的兩層西式小洋樓，于岸邊高地矗立。昏暗的路燈照不明它的全貌，漆黑的雨中，這處孤立的居所顯得尤爲冷清。

溫皇擰開門鎖，“啪”的一聲開了燈。

房裏的孤寂似乎一下被洗去了。

映入史豔文眼中的，是暖光照出滿目暖洋洋棕黃色的廳堂。在此之外最亮眼的，是鋼琴。棕色木質的立式鋼琴，琴上用紅色絨布妥帖地罩著；黑色的三角鋼琴，幾乎要占據小客廳的一半。在一層的一角，甚至還有一架舊式的自動鋼琴。這種鋼琴奏樂時，放上在發音處打了孔的紙卷樂譜，運作機關即可自行演奏。

“溫先生這裏鋼琴可真不少。”

“玩伴罷了。每天除了和鋼琴作伴，我也沒什麽可做的。史先生，你先請坐。”溫皇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著兩個空杯走了出來，“茶還是咖啡？”

“咖啡吧。”

溫皇衝了咖啡，放在茶幾上，轉身坐在了史豔文身邊。靠得太近，史豔文一瞬間感受到柔軟沙發的變形，接著是溫皇身上隱隱的氣味——幹淨的衣物柔順劑的氣味，雨帶起的潮濕青草味，混在桌面上飄來的咖啡香氣裏。

咖啡，一口口啜飲著。

突然溫皇開口，“不如就住這兒吧。”

“史醫生。天色不早了，雨也很大，家裏有客房，不如就住這兒吧。”

“好啊。”史豔文說。

一個心照不宣的、咖啡味的吻。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史豔文的喘息慢慢平複。

他緩緩從沙發上站起身，從地上堆疊的衣物中翻出他的長褲。他向衣櫃裏翻了條嶄新的毛巾，用溫熱的水浸過，往沙發走去。

上面躺著不願動彈的，是他今晚的情人，一個手指修長，眼睛細狹上挑，在此刻顯出點媚色的男人。男人臉上的紅潮和淚痕甚至還沒褪盡。

他輕輕走過去，將人扶靠在他身上，爲他擦拭清理著。溫皇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窩在他肩頭。

“哈……果然是史君子。”

“溫先生說笑了。”要說史豔文一向說話溫聲靜氣，這句話裏帶的溫柔竟比平日還多三分。

“還稱呼先生嗎？史君子果然聖人寡情啊。”溫皇惬意地簡直要眯著眼睡過去。

史豔文細細擦過了一遍，又親力親爲地從樓上臥房中取了一卷毛毯，將人包起。

“史豔文，溫某沒有力氣了，還要勞煩你。”溫皇說著伸手攀上了史豔文的脖頸。

史豔文作勢也歎了口氣，將人一把抱起。

他心中其實也頗覺有些趣味，今夜之前，他一直沒想到，這個身上總是帶著些神秘色彩，令人捉摸不透的鋼琴師，原來竟是這麽一個人。

把濤聲洗淨，得到鹹味。

把琴聲洗淨，得到的是塵灰的味道。

溫皇的琴聲，一度幹淨漂亮。他總是將各色曲譜诠釋，模仿出天衣無縫的、別人作出的情感。可今晚，他的琴聲與平日不盡相同。

史豔文問：“這首曲子叫什麽？”

“Nuovi orizzonti。《新地平線》。”

剛剛史豔文聽到的，似乎確實與往常不同。沒有華麗技巧包裹的外衣，沒有幹淨的處理和演繹——這位琴師一向將這些拿捏得很好。這股旋律甚至可稱簡單，但他手指每一下叩擊，都像在揚起琴鍵之間滿積的灰。綿密，無聲，卻讓人一點又一點窒息在彌散而來的沈郁中。

如果琴聲有形，那一定如棕黃色的海波一般，閉著眼，安靜地，從黑白琴鍵裏漲潮至胸口，將心緩緩淹沒至失去空氣。

“這首曲，是我自己寫的。”溫皇將琴譜從立式鋼琴的譜架上拿下來，在琴鍵上垛整齊，塞回了盒裏。

史豔文一時間有些恍然，卻捕捉不到確切原因。

“這首曲子，最適合在陽光熱烈的下午，全世界都籠罩在刺眼的明亮裏的時候，拉起房裏所有的厚床簾，在最陰晦的地方彈奏。史豔文，你懂嗎？衆生都被迫沐浴無處可逃的光明的時候，唯一黑暗蒙塵的地方。”溫皇蓋上琴蓋，站起身，往史豔文坐的椅子走去，“可惜，你每天都是晚上才能來，我沒有機會讓你聽過。”

他拿過史豔文手中的咖啡杯，輕啜了一口。

“溫皇……”沒能從他漫無邊際的描述中聽出些根由，但史豔文確乎看出了他似有還無的郁色。

于是他伸出手臂，扶住溫皇的腰，讓他順勢坐到自己的大腿上。接著攏起雙臂，將人松松兜在這個人爲的溫暖的空間裏。

“哈……”

溫皇整張臉埋在他的肩窩，悶悶笑了一聲，聲音通過相貼的胸骨傳到他的身上。

史豔文一只手攬著他的腰，一只手柔和地揉進他的發絲，一下下順著。

夜晚安靜得直能聽見外面隱約傳來的濤聲。

此刻相擁的情人，又是否聽見彼此的心音？

每周五的夜裏，市井暖洋洋的燈光在普魯士藍的天空之下漸次亮起的時候，琴島的新醫生會提著他的提包，穿過半個島嶼來到那個爲他獨留著一盞燈的小居。

只是今天，遠遠地他看見小樓中一片黑暗。

（溫皇發現自己站在一樓，滿廳的鋼琴環繞之間。陽光明媚的下午，周圍卻拉上了重重的後窗簾。空氣中浮著薄薄一層灰。）

“溫皇？溫皇？”史豔文半跪在地上，將倒地的溫皇翻過身，俯身探他的額頭。一手汗。

（他轉頭，一個高大的身影默默站在入口處。一身利落制服前別著勳章，還戴著軍帽，束緊的腰帶勾勒出那人寬厚的胸膛和勁瘦的腰身。）

他使勁將溫皇扛上了床，掖好了被子，轉身向樓下走去。

（“爲我最後彈一首嗎？”那人輕聲道。）

他急步往廚房的路上，不慎撞上了擺在廳裏的立式鋼琴。一件什麽東西從譜架背後掉了下來。

（于是他沈默著走向鋼琴，將樂譜從盒裏翻出。）

他將那物件撿了起來。

（沒等他將紙張擺好，那人大步走來，從身後摟住了他的腰。）

是一個木質相框，其中的照片早已泛黃有了蛀痕。

照片裏的兩個人。一個是溫皇，約莫才一二十歲的光景，明朗地笑著，手去勾身邊那人的腰。

（軍官把鋼琴師托起，摁在了黑白琴鍵上。琴聲缭亂，不諧的音符從窗門縫隙中擁擠而出，掩著一兩聲粗重的喘息，彌散在昏暗浮塵的空氣中。）

另一個，站在他身邊，身著舊式軍服，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些微惱神情的，史豔文不認識。

（“羅碧。”攀上頂峰那一刻，他將指甲狠狠掐進身上那人的手臂。那人以同樣的力道回抱著他，幾乎要把他勒進骨血中。

“我會回來的。”羅碧在他耳邊沈聲道。

“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溫皇緊閉著眼，將喉嚨中所有聲音一並吞回最晦暗的深處。）

但那人的臉，與史豔文的，如出一轍。

“你醒了？”耳中傳來輕聲的詢問。

溫皇從久遠的夢境中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夢中的臉龐。

但緊隨而來的理智讓他想起，這是史豔文。

“多久沒有吃飯了？”這句話帶了些難得的嚴肅。

“不記得了。”出口的話語沙啞，讓溫皇說完之後下意識做出個與平時一般的輕松笑容作爲掩飾，看在史豔文眼裏卻是勉強得很。

“好好顧著自己的身體。嚴重的低血糖導致的昏迷，但我不確定在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病症。這兩天要不你先到診所那裏去，我照顧你。”

溫皇輕輕搖了搖頭。

“那我每晚回來，嗯？”

沒有回答，溫皇從蓋得嚴嚴實實的被窩裏伸出雙臂，摟住史豔文的脖頸向下，交換了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

從帶著情人體溫的床上醒來。

咖啡的香氣從樓下隱約飄來。

他扶著扶手下樓，因爲身體虛弱雙腿還有些無力。但他知道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醫生已經匆匆走了，留下一份早餐，一杯咖啡，散發著熱度和香氣。他卷了兩三口面，一口飲盡了咖啡，就不再吃了。

他起身，將四周的窗簾一把掀開，清晨燦爛的陽光傾瀉而入，贈滿屋纖塵一枚久別重逢的吻。光亮的碎屑隨氣流盤旋、下沈，直至融入一地金芒之中。

溫皇眯了眯眼。

他熱衷獨處，偏愛陰影。

但他卻一而再地用自己沈于黑暗寂靜的心去碰撞光明。

譜架被輕輕靠下，他拿起其後放回原位的相片。上面的灰塵在之前已被抖掉一層。

在相框內外，給他留下痕迹的人。一者已隨他自己一並被封存在棕黃色的過往之中，一者將要隔著凝滯的未來擦拭他留下的灰。

羅碧說過，他會回來。那麽他必定會回來。

他不再回來，已說明了一切。

史豔文看見了，明白了，卻選擇了什麽都沒說。

因此一切似乎仍如常平靜。

羅碧，你與他或許真正是失散在天涯海角的兄弟。除了長相，連對感情的選擇，都異曲同工。

可惜無論哪種溫吞克制的愛，已救贖不了行將燃燒殆盡的人。

他打開了相框，揀起薄薄的相片。後面印著的那幾行字，羅碧與史豔文都不曾看過。

「Siuil, siuil, siuil a run,

Siuil go sochair agus siuil go ciuin,

Siuil go doras agus ealeaigh liom. 」

已過去了一段時日。

他終于再踏足這棟雙層小洋樓。

他還記得擺放在床頭的白色藥罐。

他還記得那雙修長消瘦搭在床沿的手。

他還記得那張字條。

「每個人終究是彼此生命裏的過客。

一個在人世間漂泊的人，他的定居之所唯獨不可能是另一個人的心。」

這是他第一次在下午時分到來。外面陽光明媚，他卻走到窗邊，將厚重的窗簾拉上。

走向那台立式鋼琴，上面的紅色絨布妥帖地遮著琴身。他掀開蒙了薄塵的遮蓋，擡起琴蓋，手指按下一個音，卻不能再彈

他轉身，輕輕地合上了玻璃大門，將立式鋼琴、三角鋼琴、自動鋼琴、棕黃色的咖啡和棕黃色的過往，一並掩蔽在小樓之內了。

海潮在漲，下午四時一刻的海島，碧空如洗，寶石藍色泛著金屬光澤的海面，淹沒了爬著牡蛎的粗糙礁石。天際那點雲線，層疊過渡成鵝黃。綠植如茵，灑遍他視野余下的角角落落。

他看到沙灘，他看到海潮，溫柔的大海綢緞一般，仿佛能將一切輕柔包裹。他看見遠方駛來的小船，在緞面上滑翔。

他伫立在山丘之上，海岸之側，直到夕陽給這一切多彩的畫幅蒙上暖色鍍金的紗，在他海藍色的眼眸中暈開一抹潮。

他終于看到了，鋼琴師一度在厚重簾幕之後凝望著的：一天，又一天，新的地平線，一葉葉永不回還的船帆。

琴島的濤聲依舊——

琴歌卻已然沈寂了。

-END-

溫皇彈的“原創”曲，我借用了帕特裏尼的曲子《Nuovi orizzonti》（就是BGM那首歌），這個名字是意大利語，譯名是我用翻譯軟件查的，不一定准確，但幾種意思裏我覺得“新地平線”是最貼合歌給我的感覺的。

相片後面的文字，是《Siuil a Run》的歌詞，愛爾蘭語，網易雲上面的翻譯是：
去吧，我的愛，
輕輕地，平靜地離開，
去往那扇門，和我一起飛翔。

[ 此帖被唐椰爾在2020-12-18 18:34重新編輯 ]

lof：西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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