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24 【挹藐｜挹天愈x藐烽云】共栖身＆同渡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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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2-24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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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4 【挹藐｜挹天愈x藐烽云】共栖身＆同渡桥

＊本文又名《老乡爱情故事》

校园也并不全是象牙塔一样纯洁美好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嫉恨存在，一件新衣、一段恋情都能招来眼红，更别提是一份独一无二的荣耀。其实上学期结束时类似的流言就开始兴起了，只不过这几日不知被谁搬出来又开始发酵，藐烽云甚至亲耳听见了一次。他在教室自习，因为不喜与人交流，总是坐在最后排角落中，又一直埋头书本很少停下来休息，谈论的人并未发现他们和话中的主角共处一室。
“马上要评奖学金了，想也知道一等要给谁。”
“可不敢说，人家和老师关系亲近着呢，要是说话不注意得罪到了，一吹枕头风就让你下学期重修了。”
“呸，真不要脸，靠着关系打的高分也想争奖学金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起先他不知道这群人是在说自己，成绩靠前对于藐烽云来说已是常事了，上学期全科都拿到最高分听上去很能唬人，但其实他也只是较之以前更加用功了一些。没有相熟的朋友一道玩乐就只能多多读书，这听上去并不是一件多幸运的事。只是异样的目光时常加身，他虽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对外界的变化也格外敏感，心中便这样埋下了思虑。
最后还是寻室友解说清楚现下情况的。岳云深与他一样都不是苦境本地人，不过个性却和他截然相反，十分开朗热络喜爱与人交往，也因此消息格外灵通。他其实早就知道原委了，出于道义应该主动告诉藐烽云一声才是，但两人关系实在不算亲密，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时机，等到对方主动来问时他终于如释重负地讲了。
“因为被我占去了奖学金名额，所以四处传谣，说我是因为与老师恋爱才拿到高分的？”藐烽云心中气愤有之，但更多的是好笑，“真是愚蠢的手段。不知道是哪位老师如此不幸，被与我一同编造入了谣言之中？”他心中其实已有猜测，但仍想从岳云深那里确认才放心。
“就是教外科的挹天愈老师，你们是同乡，因此来往得多一些，上学期你又刚好选了他的课，所以才会被编到一起。”
苦境的医学院中外乡人不少，但来自地宇的却很稀有，这么久以来藐烽云也就见过挹天愈一人。两人确实存在一些交情，师生关系还得靠后排，最初是始于同乡漂泊在外的互相照拂，后来发现他们在医学上有些见解也颇为相和，渐渐的就像朋友一般相处了。他们都是个性内敛之人，即便有所往来也多是平淡如水的交谈，还真没什么显露人前的亲密举动。但流言就像一面扭曲的镜子，哪怕他们只是某一天影子落在一处，传播几轮后就能变成在隐秘处亲密相拥了。
“现在只是学生间流传，但时间一久，要是真传到了老师那边，对你们两人的名誉都不好。”岳云深提醒了他一句，“总之你还是趁早解决吧。”
要解决这事也不难，流言先是在学生间传开，与藐烽云有竞争关系、又有人脉四处散播的人选本就不多。他只需找到源头，协商也好威胁也好，私底下有一百种平息事态的办法，最后也犯不着惊动老师。然而还不待他有什么行动，却是挹天愈先一步找上了他。
上学期因为要上一门他的课，藐烽云与挹天愈的交集多了起来，两人的邮件往来里存在许多提问答疑的痕迹。但也怕被其他人以为藐烽云借亲近老师的机会操纵成绩，私底下的往来反而少了。其实学院在这方面的管理很严，就算他存了那份心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机会，但还得要避嫌。每个学期结束后的长假藐烽云都不会回家，他在这边找过许多学生兼职的工作，为自己读书攒一点学费生活费，也就免去了父母的辛苦。假期大部分老师都不在校，藐烽云与挹天愈也没有私下联系过，后来他同父母通过几次电话，才知道挹天愈那段时间回了老家。
直到这次开学，他们也都是各忙各的，没什么见面的机会。眼下挹天愈突然约见，是什么缘故自不必说。怕再传出点什么，约见的地点选在校外，时间也很讲究——周一的清晨，学院里每个人本是排满了课的，但藐烽云上学期提早修完了几门，准备把这个时间腾出来做一份兼职。兼职是从开学第三周开始，但他第二周就出去了，并没什么人怀疑。
冬日刚过，春光还在路上，风里多少渗着点冷气。按照挹天愈的喜好，应该会选离玻璃最近的位置，因为能照到最好的阳光。不过藐烽云喜欢四面无窗阴沉狭窄的空间，这次挹天愈随了他的喜好，也是因为会面的特殊性，在太过敞亮的地方恐会被人看了去。
坐下以后，挹天愈翻着菜单，先问他要喝什么。不出意外这次是由经济更宽裕的老师请客，所以藐烽云不愿点太贵的，受了他的请等于承了他的情，即便对方不计较，以后总要见缝插针地寻机会回报，这不是藐烽云喜欢的相处，他不太希望自己与挹天愈之间成了施恩与报答的关系。
“最近的事，我想你应当已经有所了解了吧？”挹天愈喜好饮茶，紧紧抱拥成一团的青叶在他杯中缓慢舒展，散发出浓郁的芬芳。
藐烽云开口先是道歉：“本是我与人的纠纷，却累及了老师的声名，实在抱歉。”
“人心险恶，并非事事都能提前预料。”挹天愈却很是大度。
“老师打算如何解决？”
“还需麻烦你找出流言的源头，然后由学校出面对此人进行告诫处罚，让他如何造谣的就如何澄清。”
“这样也好，但是……”藐烽云欲言又止。
挹天愈疑惑道：“有哪里不妥吗？若你有更好的方案，也可同我提出。”
藐烽云本想说，其实他可以私下解决，不必惊动学校。但转念一想，既然此事已被挹天愈得知，其实与惊动学校也没差了。
“没有，这样解决再好不过了。”
挹天愈便放了心，继续说：“我猜你应该是不想闹大，觉得私下解决也可以。但保护学生本就是学校的职责，这一次若能明文处罚，也能杜绝以后此类事情再发生，整肃学生风气。”
这样正气凛然的话仿佛官方文书，换一个人来说都会显得虚伪，不过藐烽云清楚这就是挹天愈心中真正所想。听到“整肃学生风气”时，他莫名心虚了一下，若没有挹天愈出这个主意，他自己恐怕要用些被归为“不正之风”的方式解决了。可挹天愈却以为他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大概是藐烽云之前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内敛，不像是恣意张扬有仇必报的样子。
正事谈起来很快，不过他们默契地多留了一会儿，一个假期不见都攒下许多话来。与藐烽云一样，挹天愈在生活中喜欢独来独往，不过他遇到投缘的人时也会多说几句，更何况藐烽云与他还颇有渊源，两人自有很多能聊的话。知道他们是同乡的人本就不多，知道他们早年就认识的只会更少。
虽同出地宇，挹天愈的家境却比藐烽云好了不少，用苦境的话来说也算是个家底殷实的二代。他们的相识要追溯到更早之前，挹天愈还是名青涩少年，家中产业庞大，富丽堂皇的宅院中雇了许多帮工，藐烽云的母亲也在其中，在他家的花园中做一些修剪枝叶清理杂草的工作。挹天愈是个没架子的少爷，与帮工们相处时不会对他们呼来喝去，都是礼貌地喊“阿叔”“阿姨”，有阵子他从外面挪来了一株即将枯死的小苗，嘱托藐烽云的母亲帮忙好好照顾，自己也时时前去查看。那时藐烽云也就三四岁的年纪，父亲在码头矿山这样的地方做苦工，平日里母亲就把他带到身边照顾。他身体孱弱但性子很乖，母亲在花园中忙活时便一声不吭地蹲在园子的角落里看书，像是没有这个人似的，只在中午和夜间吃饭时多添一张小碗。
帮工家的孩子和主人家的孩子即便有见面的机会，碍于身份鸿沟也难以真正亲近起来，更别提藐烽云小时候是与现在如出一辙的闷葫芦。也就是挹天愈往花园里跑得勤了些，一来二去不想注意也注意到了。只不过他们的交流少得可怜，有一回挹天愈问他阿姨在不在，藐烽云答过会儿就来了，挹天愈点头说那我先等等，这就算是他们说得最多的一段话了。
藐烽云收到过很多类似天资聪颖的夸赞，他无从判断自己年幼时是否真的聪明，但能确定的是那时记忆力确实不错。他看上去是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做自己的事，实际上却在悄悄观察身边的一切，花园里的花草、泥土、昆虫，母亲和其他干活的帮工，还有时常来花园看小树苗的挹天愈，每一个细节到现在还很清晰。不过他虽记住了画面，却丢失了情感，挹天愈的面孔时时出现在回忆中，起初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想想应当是那时有些好感，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后来几年家中景况好了一些，父母不用再出去做工，开起了自己的小铺子。虽然仍摸不上富贵的边，但起码能供藐烽云的学业不断。挹天愈家中的产业有些败落，但仍然是当地的豪门，后来藐烽云就很少见过这位小少爷了，直到某一年才察觉他好像已经完全从地宇消失不见。也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说挹天愈前去了苦境求学，但具体是什么学校就不清楚了。直到藐烽云也考来苦境的医学院，某日在校园中惊鸿一瞥，才终于知晓这位旧日的相识如今的去处。
最令藐烽云意外的是，挹天愈家中雇过的帮工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他却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刚刚异境相逢那时，得知他的出身之后，挹天愈好几次向他问起他母亲的近况，言谈之中一直用阿姨称呼。那段日子藐烽云打回家去的电话都变多了，父母听他说了挹天愈的事，都又是稀奇又是感慨。又过了一段日子，挹天愈告诉他，那时候初次在异乡见到旧识，心中难免热切一些，但分别多年一时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最后能说的也只有问候亲人了。藐烽云才知挹天愈也并非总是如看上去那样镇定沉稳。
————
藐烽云入学的第三年，挹天愈又开了一堂选修课。虽然他这个学期的课程安排还算宽松，但纠结许久后还是重重顾虑占了上风，最终也没有在选课单上打钩。这不代表他怕了一些细微但恼人的声音，只是如果再次兴师动众地解决，对两人来说都是一次消耗，除了消耗时间和精力，还有那些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平和融洽的气氛。
后来才听同学说，这是挹天愈开的最后一堂课。教学并非他的本职，挹天愈是学校附属医院的外科骨干医生。医院的工作本就繁忙，他来上课都是从夹缝里抽出时间精力，等到明年他将升到更高的职级，因此下定决心往后专注于临床事业，不再来医学院教书了。细算起来，他拢共也没开过几门课，但是在学生间的反馈都不错，听闻这个消息的人纷纷不舍和惋惜起来。
他们同乡的事并不是秘密，有一些同学特意来问藐烽云对此事的看法，不过他们其实并不关心这看法如何，因为最终目的还是从藐烽云处要到挹天愈的私人联系方式。藐烽云一个都没有给，要问他看法如何，有和大众相同的部分，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独到的见解是出于独到的交情，毕竟与挹天愈一同被编排进绯闻里的机会难得，即便后来已经做过澄清，仍有人觉得他们之间确实有点什么。藐烽云不会因为这些虚无的臆测就与挹天愈保持距离，但他确实想过师生恋情要面临的重重阻扰，世俗的注视都集中在身份上，改换身份后许多问题就自行消失了了。苍天见证，他与挹天愈的相处是没有一丝逾距的，但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就出现在脑海中，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分别在即，还不知往后际遇如何，虽然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出路并不广阔，而且有很大可能去到挹天愈所在的医院与他做同事，但藐烽云心中清楚，那并不是他规划的未来。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但挹天愈这学期上最后一堂课时藐烽云主动去了他的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偌大的阶梯教室能容纳一百多人，那道门来者不拒，不可能有人一一记住百来名同学的脸，因此没人发现藐烽云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不过挹天愈显然发现了他，藐烽云知道这位老师有个独特的习惯，总是对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学生投入最多的关注。
挹天愈离开学校前他们见了最后一面，那次是偶遇，学校里有一处僻静阴湿的茶花园，藐烽云期末时会清早起来在园中背书。挹天愈出现在那里时好像是在赏花，但他来得也太早，油亮的茶树叶片上仍带着前夜的露水未被太阳蒸干，他安静地凝视着梢头炽烈盛放的艳红花朵。
既是赏花，为何只赏一朵呢？藐烽云在心里想。这时挹天愈转过头来，先是与他简单打了招呼，然后跟他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这里了。”
“希望老师往后一切顺利。”藐烽云诚心地祝愿，“也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那你呢，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挹天愈问。
从医学院毕业后，他可以直接进入医院工作，也可以进入更高的学府深造，又或者干脆寻一份与医学无关的工作。藐烽云并没有立即回答，思考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可能还会继续读几年书，只是不在这里了。”
“苦境其他比较好的医学院，我都有认识的朋友在里面，你若需要，可以找我帮忙写推荐信。”
“谢谢老师。”
“医院的工作很忙，往后几年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见面的机会就没有那么多了。”
藐烽云问：“若我以后患了什么伤病，是不是可以到老师的科室，让你为我治疗？”
“不要说这种话。”挹天愈微微皱起眉，“如果是这样的见面，我宁愿少一些。”
藐烽云笑了，然后他突然想到，以前修过一门跟医学伦理相关的课程，课上曾说与病人产生医患之外的关系是从医的大忌。在医患关系水深火热的苦境，大多学生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来听——若是不慎有了什么差池，病人及家属不砍死自己就算万事大吉了，怎么还会奢求与病人发生点别的什么？不过后来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并非全然没发生过。南域的医玑明河影，因为卷入皇鳞一案、还化身医鬼进行残酷实验而被大众熟知。据说引她堕落的起点就是她护理重伤的北冥楼主时，与病人产生了爱情，于是才会为了救治北冥楼主而开始那些疯狂的实验。
在藐烽云看来，疯狂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疯狂的，她成为一名医学怪人，只是因为她恰好是个医生。不过挹天愈应该会严格恪守不与病人产生额外关系的规则，他是一个极其本分的医生，甚至本分到了刻板的地步，这固然会为他带来一些困扰，但有更多的病人正是因此才开始信任他的。
胡思乱想终归要告一段落，做学生时已经连累过他身为老师的名誉，若是做病人时再连累他身为医生的名誉，即使挹天愈自己不计较，藐烽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临别前的对话很简短，挹天愈也知道藐烽云还要背书，所以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当藐烽云的视线落在那朵曾被挹天愈注视过的茶花上时，他迟来地感受到一阵不舍和遗憾。不过他想，这应该不是最后一次见面，有缘的人总会一次次重逢。在那片几乎要褪色的童年记忆里，挹天愈的存在像一张张色彩鲜艳的画片，零散落在花园中的各处；而如今新创造的回忆，已经成了一段段连续的影像，色彩、声音以及每个场景下不同的心情都被一起封存。
挹天愈教过数以千计的学生，救治过不计其数的病人，从他生命里匆匆走过的人太多了，藐烽云自信能留下比旁人深几分的足印，他能感觉出来挹天愈对自己是另眼相待的。那份另眼相待或许只是出于对同乡后辈的照拂，毕竟挹天愈就是这样的人，但共同拥有一段童年回忆已是非常珍贵的事了，或许不能记得多深，但一定会记得很久。事实证明藐烽云的判断没有错，他毕业的时候挹天愈特意打来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想好以后去哪所学校继续进修。
他承诺过的推荐信一直作数，然而藐烽云注定要拂了他的好意，因为他已经决定往后不再学医。
“为何？我记得你成绩明明很好。”挹天愈话中难掩惊诧，但很快又自己找到了解释，“也对，你资质那么好，无论学什么都不吃力，只要稍加用心，将来总能有一番成就。”他说着祝福的话，声音却低落下去。医学、同乡，这些都是连起他们关系的桥，如今其中一座桥要拆了，意味着他们能接近彼此的路少了一条，又怎能不低落呢？
藐烽云做此选择的原因很现实，挹天愈也表示理解。贫寒出身的人学医成本太大，回报却未必高。藐烽云家中还有父母要供养，随着年龄增长，两位老人终究会没有力气再撑持家乡的小店，到时他成了家中唯一的收入来源，只靠医生那一点并不算丰厚的工资，显然无法兼顾赡养的义务和自己的生存。纵然相交时感叹于对方惊才艳绝非俗世之人，挹天愈也没忘了他们有共同遗落俗世之身。
你退一步，我退一步，短暂的交汇很快就成了过去。藐烽云离开医学院后去读了商科，学业不再像医学院中那般繁重，但实习工作的机会也相应多了起来，因此他还是很忙。新春年节的时候，时隔多年他终于回了一趟家，是为了看望分别许久的父母，也存了一点能在地宇见到挹天愈的私心。遗憾的是，这次并没能成功见到。但发生了另一件令他意外的事，临近新年那几天母亲收到了一份来自老东家——也就是挹天愈家的礼品，都是些果蔬米面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说是答谢她曾经的辛勤工作。她跟以前同做帮工的朋友打听，得知挹天愈家给每个曾经的工人都送了这份礼，只是以往都没有，今年突然有了。
母亲跟藐烽云念叨：“老东家还真是仁义，我们一把骨头没几年就要入土了，竟还有人记挂着。”若说真的跟自己没有分毫关系，那反倒是矫情了，但他不敢将功劳尽揽己身，假如这真是挹天愈的意思，藐烽云至多就是起到提醒的作用，最后的施行也并没有偏私。
这么想来，直接的联系不多，隐晦的呼应倒是常有。对于内敛的人来说，将话讲出口比将事做成难多了，这一点在他们还同在医学院时就有所体现。曾有一回藐烽云在上挹天愈的课，因为那一阵患上流感所以精神不佳，撑着下巴打起了瞌睡。挹天愈对学生的要求极为严格，但那一回他破例将作业提交时间延后了一周，还嘱咐学生们最近换季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什么不适他可以放宽开假条的标准。藐烽云最后没有请假，但也没有再在他的课上打过瞌睡了。
如今一边干着实习的工作一边读书，时间紧张冲突是常有的事，藐烽云已经习惯了很早就起来提前将一些任务做好，尽量让两边都不受耽误。换季时拖着发烧的身体上课也是常事，但商科的老师就没有挹天愈那样好说话了，照样要求他赶紧将作业交上来。所幸学习对他而言并不是一项很难的任务，再严苛的老师也挑不出过多的毛病，所以直到毕业时都保持的不错的成绩。他还是会常常想起挹天愈，当初戏言身体不适时要找他看病，但其实一次也没有看过，现在不在同一个城市更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只能从故旧口中听见一些零散的消息，说他又升职了，说他受了什么表彰，说他得空时会重回医学院听一两节课。
藐烽云并未期望过一切皆如自己所愿，与分别许久的人重逢只是种美好的想望，反而是期待越低，越能从现实的一点惊喜中汲取到很多的快乐。他找到正式工作的时候挹天愈特地打来电话祝贺，那时他们已经有两三年没联系过了，挹天愈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通了旧日的号码，在成功接通时感到了由衷的喜悦。
“不知老师近况如何，工作还和以前一样忙碌吗？”直到这时，藐烽云还是习惯延续旧日的称呼。
“或许只有到了退休的那一天，我才能真正闲下来。”挹天愈苦中作乐地玩笑道。
“我们公司的总部离你们医院不远，若我有机会去那里出差，希望能有机会与老师再见一面。”
“一定可以。”挹天愈话中有种乐观的坚定，“我总要和你再见面的。”不是想见面，也不是能见面，而是要见面，他主动的心思总是藏在这些细节中。
有缘的人总会一次次重逢，即使天不欲人相逢，人也要使人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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