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2【西缘】幼蚕序-21（完） 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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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mpir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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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6-23 13: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02【西缘】幼蚕序-21（完） 9F

幼蚕

序

素续缘从没见过这个地方。
他觉得这应该是类似于城堡的地方，但对于他来说，因为对建筑艺术并无通晓，所以也辨认不出究竟是哥特风格还是洛可可风格。但从纤长尖顶和复杂花纹看来，可能是哥特。

素续缘就是这种人——他的求知欲其实并不强，却总能就事论事，慢慢去学习所需的知识。这在现代社会看来，简直就是难以生存的性格，而素续缘却能活得很滋润。被社会认为“难以有所作为”之人，一般都不会像精英份子一样背负责任，于是也因祸得福，得以清静。在这个世界里慢慢前行着的素续缘，从小到大，也很少遭遇什么烦恼或是压力。

而眼前的城堡，如果有需要，他会去查明这是什么风格，年代，设计师，工程组……但此时无此需要，他也没有追查的兴趣。他在外面站着，并不觉得累。

——因为是梦境里啊。

他这样想着，慢慢推开了铁门，走进了城堡。深不见底的直筒状走廊漆黑一片，令他觉得有一种压迫感。

——简直就像是在地狱里行走一样。

他摸索着，靠在拱壁上，不想再往前走了。而就在下一刻，身后的铁门嘎一声关上，闭合的瞬间，仿佛能见到灰尘四溢。随着门的关闭，素续缘陷入了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之中。

1

早晨的时候，有警察过来，带走了我的一个学生。

这名学生，该怎么说好呢，并非是什么令人讨厌的人。他品行很好，但却让老师头疼，因为心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目前来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说的过分一些——这名叫做素续缘的学生，假如他的成绩好一点，哪怕人品并不怎样也可以。

而对他平日的印象，只停留在“很听话”这一层面上。没有记过，没有处分，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所以他被带走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讶异。

像我们这种学校，就是所谓的高干子弟学校。说出去令人觉得厌恶，可事实就是如此。这名叫做素续缘的学生，父亲是个人物。所以哪怕成绩并不好，也没有老师担心他的前途。自己心中也对这样的事情感到不满，也曾经厌恶过这样的自己。

素续缘被警察带走这件事情，校方却意外地没有给予任何注意，甚至说封锁消息。

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封得住，但随即校方给出了解释，素续缘不过是为一件盗窃案去做证词罢了。这个解释虽然很牵强，但也很无趣，学生和老师自然没了打探的兴趣。

但是这名学生却一连数日都没有回来。打电话到他家中，也只是一位老人接的电话，解释和校方一模一样。其余的方式统统联系不上这位学生，素续缘仿佛人间蒸发。

——像是成了鬼一样。

对。成了鬼。
我是这样想的。
或者，在我心中某个地方，是希望如此。

——素续缘成了鬼。
不再有形体，不再有拖累。他离开我的世界，无拘无束到了其他的地方。人是不可以这样的，但鬼可以。

那样的话，其实并不错啊……对于素续缘来说，是终于脱离了？可不论如何，我觉得他不会回来了，他脱离了这个肉身，成为了鬼。

[ 此帖被vampireless在2009-07-05 23: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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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6-23 13: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

凌晨时分，燕归人去交接夜班。

不论从哪个年代，哪个国家，燕归人都可以算入“魁梧”的那一类。一米九的身高，结实的身躯，似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警察这个职业。没有被人联系到黑手党，大概原因就在于一张脸看上去还算是端正。因为性格很好，学生时代也收到很多女同学的情书。其实他就谈过一次恋爱，对象就是如今的女朋友断雁西风。

和其他女性他几乎没有交往，也不知道如何交往——大概是女性那种委婉柔顺的气质，让他觉得有点怪异；而断雁西风则很爽朗，像个男孩子那样的性格，一下子就让他陷入了情网。

——这样说来，也曾经被人以为可能是同性恋啊……

对象居然还是……

羽人非獍。

——对，是羽人非獍。

燕归人喝了一口啤酒，想起了那个总是皱着眉头的老同学。

羽人非獍和燕归人相反，长相很容易得到女性青睐。但相比众多的人，他的性格可谓是孤僻至极了。一直到如今，除了慕少艾和残林之主，还没听说谁和他公然互称为好友的。

羽人这样的性格，可能成了自由职业者吧——那时候很多人都这样想，但他最后居然成了一名男护士。

……大概是性格实在太孤僻了，所以连自由职业者都没法成为，于是慕少艾看不下去，才帮了他一把么——慕少艾这家伙，的确很爱管闲事。燕归人想。

他坐在电脑前，看着监控录像。灰蓝色的屏幕跳动着，几乎是一成不变。警察局斜对过是一栋写字楼，底下就是超市。值夜班的警察基本都去那里买东西，像是夜宵或者碟片。因为这几年光景不好，写字楼大多都租给了一些企业当作货物短期储存点。

警察局的几个摄像头，有几个能看得到外面，与其盯着一成不变的几个画面，看看外面的确是一种乐趣了。燕归人的目光转向了3号频道，那个摄像头有一半是外面的街道，能看到深夜里偶尔过往的行人。

但也没什么乐趣啊……警察这个行当，让那些新手来值夜班不就可以了么，刑警的话，还是当行动派吧。燕归人不由自主地扯开了思路，伸了个懒腰，准备开第二罐啤酒。

他的手指碰到了拉环，忽然听见一声尖利短促的声响；燕归人以为是拉环出了什么问题，手不由顿了顿。而那声音几秒后第二次响起，这一次，燕归人清清楚楚地听清了——

——是尖叫声。

有人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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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6-23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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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样说虽然并不好，但是伏婴师很讨厌朱武。

朱武现在改名为朱闻苍日。从理论上来说，是个死人的名字；从人际关系的角度，那是朱武的弟弟。他病死后，朱武就改用他的名字，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的朱武，或者说朱闻苍日，对伏婴师来说近乎于恶心。许多人都认为伏婴师与朱武性格相差过多，必定相处不好。事实上，他们能相处，外人看起来关系也不错。

但伏婴师有多厌恶朱武，恐怕是谁都想不到的——伏婴师自小被教育为一个严肃而冷静的人，而感情用事的朱武，不论做什么事情，在他眼中都显得幼稚而可笑。

所以才会走不同的路吧——伏婴师成了药剂师，朱武则自由散漫。开始的几年，家中的那位长辈仍然宠爱着朱武，但渐渐也看不惯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了。于是自己被派去和朱武往日本留学。大概那位长辈认为伏婴师可以影响朱武。

原本是去陪读，但不久之后，反而是朱武成了陪读。那位长辈终于也放弃了这样的朱武，只说“待在家中就可以了”。只是一想到未来硕大的家业和巨额财产都归于朱武，许多人依然觉得心有不平。这就是世界不公平的地方。

在自己的职业路上，伏婴师走得一帆风顺。背后或许有那位长辈的支持，但也有他自己的努力。如果朱武没有和那位大小姐相遇的话，也许一切还一如既往。

——但那位大小姐九祸，如同所有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登场了。

朱武是个多情的人。从小到大，伏婴师看他谈了许多次恋爱——不，或许不能叫做谈恋爱。和人深入交往这件事情，这对他来说如同吃饭呼吸一样自然。

于是，两人的恋情很快就到达谈婚论嫁的地步。此时，那位长辈却做了叫人大跌眼镜的决定——阻止了两人的订婚。这一点，是伏婴师不能理解的。吊儿郎当的朱武总算能在一个人身边停留下来，不论对谁都是好事；而那位大小姐，也是门当户对。只是那位长辈反应坚定，不再允许双方见面。过了一年，听说九祸离开了这个城市——因为这件事情，朱武和那位长辈关系很僵。

真是一对不可理喻的父子啊……伏婴师想。

大概就这个时候，朱武离开了家族。

4

鹿王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燕归人来了。

“你也来了么……大半夜的，分局那边的警力要调动过来真是困难。”鹿王打了个哈欠。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男性，有点胖，圆溜溜的一双眼睛让人觉得他很滑稽。但燕归人知道他只有三十岁，性格有点糊涂。

“听到了尖叫声。刚才听外围的警察说，是写字楼三层的值勤人员发出的，原因是……”

“是看见了一具男尸。喏。”

鹿王指了指楼上，说，“——就躺在走廊中央，看不出什么外伤的痕迹。”

“你看过现场了？”

“刚才去过了，现在下来看看有没有目击者……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你既然来了，一同上去吧。”

——的确。目前这个时间段，路上只有偶尔几个夜间工作者走过。

燕归人一边走，一边问，“那么写字楼的录象带调出了吗？”

“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了——”鹿王挠了挠头，有点为难，“只是情况有点不妙……”

“怎么了？”

“因为没有人看着监视器——那些值勤人员其实是溜号了。刚才再三盘问，他们才说的。现在不知道录像带还在不在。”

两个人已经到了三楼。几个警察分成两批，一批在走廊内寻找证据，一批集中于监控室。

据警察回报，录像带还在，并且运转正常。燕归人从楼梯口走到门前时，发现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积灰。看上去这幢被作为仓库的写字楼平时没什么人来，恐怕正是因为这，那些值勤人员才会翘班。

“那，监控室就交给其他人负责。先去看看现场好了。”鹿王带着燕归人走出监控室。顿时，那种电子设备运转的声音也被抛到耳后。

写字楼的走廊不长也不宽敞，通过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燕归人觉得，长期呆在这里工作，也一定没什么很好的感觉，所以才会被作为仓库吧。

一队警察在不远处收集证据。尸体还没有被运走，依旧躺在那里。燕归人蹲下来查看，发现那个受害人还很年轻。

——不超过三十岁，亚裔，没有明显外伤。

而燕归人觉得有点别扭。

——太干净了。

不论是尸体，还是衣服，或是周边环境——太干净了。一滴血都没有，一点搏斗痕迹也没有。

很明显写字楼不是第一现场。

因为天气已经入秋了，有些干燥，尸体还没有散发出怪味。只是燕归人凭经验也能看出被害者肯定死了十二个小时以上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搬到写字楼里来的，这是个难题。不过，等慕少艾那家伙到了之后，差不多就能知道了。

——慕少艾。

他来的话，一定会带着羽人非獍。

话说，这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不过，似乎不关自己的事情。

燕归人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问身旁的警察。

“……死者的身份呢？”

“嗯，根据口袋里工作证上的照片，基本可以断定了。不过详细情形，还需要明天早晨继续确定。”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死者姓名？”

“——叫伏婴师。”警察回答，“工作证显示他在一间药厂的技术开发科工作，具体担任什么职务，这就要等明天去他公司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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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6-2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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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最近的事情，还真是麻烦——

我的那位父亲，似乎很执着于牵扯到种种麻烦。这样说自己的父亲，虽然有点过分，但每个人都会同意。

——父亲真是个麻烦的人。

从小到大，被这样的父亲牵扯了很多次，也曾经莫名其妙被绑架什么的……但父亲的工作与职位，差不多就是和“麻烦”联系在一起的。

他也很喜欢干涉我的世界。听起来似乎很奇怪，不过，大概不少父母也都是这样。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将我抚养大的父亲，或许比其他父亲来的更加仔细一些。

——这样说来，我和那个人的交往，父亲一开始也很激烈地反对了。

简直如同世界大战一样。

这种比喻很差劲，可我不是个有文采的人——就是像打仗。但那个人所从事的行业，被父亲所讨厌，也是很正常。

可是自己的世界被干涉，始终不是很舒服的事情。这件事情，自己和父亲也争吵了很多次。

父亲最终还是妥协了，大概是也考虑到利害关系，不再多干涉。那个人领情，收敛不少。
这算是好事，父亲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最近又出事了。

第一个死者叫做伏婴师，死法难免让人怀疑那个人。

——被“吸“干了血液，像是被吸血鬼杀死的那样。

听说了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出面，我也丝毫没怀疑他。但这种信任，其他人几乎不可能拥有——于是麻烦接踵而来。

我又被父亲从学校里接了出来。本以为父亲这次会像以前那样将我隔离到事件结束，却没想到一开始就允许和那个人见面。如此想来，或许这件事情会由我来调查。

已经很久没有独立负责过案子的自己，有一些紧张和难受。一年前的那个案子，至今让我对于抽丝剥茧查探真相有些恐惧——真相往往残酷，所以那个人最后才会提议自己了断那件事情。

而这次，真相显然在更加深不可测的地方。

——因为我感觉到，有“鬼”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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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6-24 19: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到這裡還米有展開劇情啊。

文中小緣還是很幸運的，比起那誰而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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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6-24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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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哎呀呀，来晚了。”

含着烟从楼梯口出现的银发男子粉墨登场。

从来只要他出场，气氛就会立刻变得缓和。

慕少艾身后的羽人非獍提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一些法医必备用品。不过慕少艾似乎不常用，也没人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

“姗姗来迟的人，能不能把烟熄了……”鹿王皱着眉头，戴上了手套，准备第二轮证据采集。慕少艾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熄了烟。

“听说这次很不寻常啊……”慕少艾指了指监控室的方向，刚才从楼梯口过了，听他们说什么“凶手是吸血鬼”这样的话。

“简直是胡说！”燕归人皱着眉头。因为常年都习惯皱眉，所以眉心有点川字纹，但和羽人非獍的川字纹比起来已经很淡了。

燕归人几乎不相信这种鬼怪论，是个实打实的现实主义者。但慕少艾似乎觉得很有趣，一直说可能真的有吸血鬼。

羽人非獍皱着眉头站在那里，看着这名叫做伏婴师的，已经死去多时的男子。

“羽仔，怎么样？”

“……别叫我羽仔。”

“至少说说看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没有，是普通谋杀。”

燕归人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在学生时代，他只知道羽人非獍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至于是真是假就不能确认了。

羽人非獍说，“只能确定是被外因致死的。”

“那不是神神鬼鬼的巫术啊降头啊……诸如此类的么？”慕少艾居然问得很认真。

“不是。”羽人非獍摇头，“但若有一种能吸干人血液的生物，也算是外因致死，大概就是你们说的吸血鬼。”

——这个巫婆……燕归人有一种无力感。慕少艾心情不错，看着伏婴师尸体上唯一的一个见血的小伤口——在脖子上两个小圆孔，看上去就像尖牙刺穿的，让人联想到吸血鬼影片里的死者。

但这个世上是不可能有吸血鬼这种东西的——燕归人确信。

什么晒到阳光就会死啊，只能喝人血活下来啊，惧怕大蒜、十字架、圣水啊……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算真的有那种恐惧阳光的人，连杀人都敢杀，难道还会怕大蒜？所以燕归人一直坚持所谓吸血鬼只不过是古代的人对于卟啉症患者的恐惧罢了。

这种想法在慕少艾面前行不通。慕少艾秉持的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认为只要是被人认为有形体的东西，不论是龙，凤凰，麒麟，还是鬼魂，幽灵，夜叉，都是以某种形式存在的。

——所以和慕少艾待在一起觉得很别扭，根源则是羽人非獍。燕归人从小到大，都觉得羽人那些说“看到有什么样什么样的影子”的话是在骗他，而慕少艾全盘接受。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燕归人提了提神，问蹲在那里查看的慕少艾，“有没有什么突破？”

“有。”

“……难得你会给出那么肯定的答复。”

“别高兴的太早啊，燕归人。”慕少艾缓缓站起来，他有一点贫血，所以平时蹲下去站起来的动作都很缓慢，“这个叫做伏婴师的人——恐怕真的是被吸血鬼所杀呢。”

7

屈世途正在倒茶，听见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打开了素续缘的房门，发现是被风吹动的窗帘将一个玻璃装饰品弄倒了，一地都是碎玻璃。

“真是的……没有把窗子关好么。明明记得关上了的……年纪大了就是有点糊涂。”

一边有点无奈地抱怨着，屈世途一边用报纸将地上的碎玻璃拢起来，但就在这时，素续缘没有带在身边的手机响了。

手机把来电自动转到了语音信箱里，大概因为设置的关系，语音被播放了出来——屈世途听出是素还真的声音。屈世途听到内容后，知道事情有变动了。

但是，续缘现在大概在去往那个人宅邸的路上吧——毕竟平时一直在寄宿制学校里，没法和那个人见面。被接回来之后，素还真也没反对两个人见面，于是续缘就过去了。

不过既然是素还真，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假如这次听到的是语音信箱的提示，应该也会在不久之后直接打到那个人的宅邸才对。

这样一想，屈世途也不再担心。将碎玻璃都打扫完后，他开始看报纸。前天凌晨出了一起谋杀案，尸体被发现死在一栋写字楼里。

由于身份的关系，屈世途还知道一层。

——“尸体的血液全部被‘吸’干”。

这条消息，因为怕放出来后引起社会恐慌，所以被封锁了。

但也正是为什么让素续缘从学校回来的原因。

一年前的素续缘，因为素还真的关系，被牵扯进一起杀人案，但是追查下去，却发现这和一个叫做“阇城”的组织有关；素还真本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变数，于是就着锻炼素续缘的想法，让续缘独自负责这个案子。

但是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控制。

——阇城出现了，伴随着那个人的露面。

素还真想将素续缘保护起来，怎料对方快了一步，已经将素续缘带往了一座私人岛屿。这件事情持续了一个月，最终毫发无伤的素续缘还是平安回来了。

——素还真因为这件事情，对于儿子身边的人事物变得有点神经质。

但续缘很不错啊……屈世途想。能够独自追查下去，并且找到真相……

虽然有点莽撞，不过已经很厉害了。

这件事情当时在国际上都起了轰动，被起了个名字，叫做什么……
对，灰鲸岛事件。

因为怕素续缘遭到报复，素还真将儿子的名字在报道中划去了。所以绝大多数人只知道是个年轻的侦探找出了真相，却不知道这个侦探叫什么名字。

每次想到这个，屈世途总有一种骄傲感。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他也是看着续缘长大的，难免会觉得有成就感。

——不过素还真那家伙……

那家伙，对于孩子，的确有点保护过度了。

屈世途叹了一口气，喝着茶，将报纸翻到了健康版块。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折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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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06-25 18: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8

佛剑坐在素续缘面前。

“那么，这次就又要麻烦你了。”

“前辈太客气了……”

素续缘笑着颔首，为佛剑倒了一杯茶。

佛剑分说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看上去异常严肃。这并非是什么职业病，而是天生如此。对于素续缘来说，他无疑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一年前的灰鲸岛事件中，佛剑曾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他。哪怕只为了这一点，在这次的事件里素续缘也会鼎力相助。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让那个人参与进来。但是看目前的情况，似乎是在所难免了。”

佛剑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对方的身份，立场，甚至体质……不，佛剑更常把那成为“物种”。

——根本不是同一物种，所拥有的欲望也不同，和常人很难站在同样的立场。既然没有共同利益，于是敌对也在所难免。

素续缘微笑着，将自己的茶杯也倒满了，是红茶。

“但是他并不在意。可能是闲了太久的关系——”

“最近他那边的确毫无动作么？”

“对。与其说他那边毫无动作，不如说，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来做什么事情了。这样说来，也应该算是好事。”

少年白皙的手腕交叠在一起，看上去和所有素养良好的大少爷一样。

素续缘心中现在应该很复杂吧。佛剑想。

毕竟那位鬼才慕少艾的尸检报告，对于那个人而言不知是好是坏。除非那个人亲自查看尸体，不然很难断定尸体的血液究竟是怎么流失的。

颈部动脉有两个伤口，就像是犬牙那样……浑身上下找不到第二个针孔。血是从颈部动脉被放光的，但又在后脑发现了钝物敲打的痕迹，尸体内部也检测出了致人昏迷的药物……

“这样的话，我想先去看看。”素续缘抬起了他头，说，“既然有药物和钝器击打痕迹，那么很明显是一起有基本策划的谋杀案吧。从血液被仔细抽光这一点来看，怎么也无法认为是一时兴起而杀人。”

佛剑点头。
这和警方的想法不谋而合。

伏婴师的尸检，显示出很多疑点。很明显伏婴师是被人先弄昏后再被钝器击打后脑，导致死亡。血则是在击打前后抽取的，时间相差很近，难以断定先后。但对方抽取他血液，并不是什么意外——用慕少艾的话来说，凶手已经做的很老练了。

“其实警方内部已经认为，这件事和那个人无关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依然希望可以让他来看一看尸体。”

“这并不是问题。只是……先不说尸体，我认为伏婴师并不是第一个牺牲者，在他之前，或许有四个……不，五个死者。”
素续缘放下了杯子，静静看着动荡的水面。

“——并且，还会有更多的牺牲者出现。”

9

法医科的气味总是让伏婴师不太舒服，因为这种气息和他平时工作地点的味道很像。

充满了化学药剂的味道。
被呼吸进去，通过器官稀释，溶解在人体里，腐蚀人体。

其实呼吸都等于是自杀。

伏婴师这样想，忽然有点眩晕。

——果然还是很讨厌这个地方。但那个人行踪不明，唯一明确见过死者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了。
这种时候，那个人——朱武……不，应该叫朱闻苍日，总是不在。

他将麻烦扔给别人的本事就和他惹麻烦的本事一样高明。

这一点加深了伏婴师对他的厌恶。

警官看出他神色有点不对，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没什么，只是想喝些水。”

“因为外面很热吧。不过放心，走进去的话，里面很阴凉的。”
警官的话有点玩笑性质，一边倒了一杯水给伏婴师。

“你算比较幸运的——”

“怎么说？”

“刚才来指认尸体的女人，她丈夫是死于车祸的。尽管这么说很不好，不过，死的真惨。”

——啊……是那个女人。

伏婴师想起来了。在电梯口，穿着灰格子衣服的女人，神色很苍白。

这样说起来，也很不幸。

毕竟死于车祸的话，尸体什么稀奇古怪姿势都有。刚开始还好，等到尸斑和血块浮起来之后，就像一个五颜六色的蚕蛹——

——蠕动的，在生死边缘挣扎，颜色艳丽的蚕蛹。

朱武也是这样的么。
被束缚在“壳”里，难以飞升。

就算死去，也被束缚着，连鬼都成不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伏婴师才稍稍同情他一点。

看上去最自由散漫的人，其实受着最可怕的束缚。

年轻的警官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维——“那个，请问可以开始了么？”

口气很温和，大概觉得伏婴师看上去像个年轻的文艺青年，会受不了尸体的打击。

伏婴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不是死者的家属，但觉得这样容易惹上麻烦，于是只是点了点头。

“可以了。”

“请节哀——”

门被缓缓推开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灰暗的解剖室里，只有一张台子上的聚光灯还亮着。远远看去，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出口一样。

那张台子上放着一具尸体。对于朱闻苍日来说意义非凡，但对于伏婴师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男人的尸体。

因为之前以为是无名死尸，无法得到家属认可，已经被解剖过。从下颔开始，一路被剖开，直到盆骨。

内脏都被取出，放在一个银色托盘上。因为低温和灭菌，依然呈现一种半鲜红状态。伏婴师想到了曾读过的某本宗教类小说，当中有一种用内脏祭祀的方法——

那么，这个人，是祭品。

这个男人……

“我认识他——”

——已经死去了。

“……只有一面之缘——”

——是啊，成了五彩斑斓的蚕蛹……
蝶翼在半透明的膜中颤动——

“他是……”

——飞得掉么？
你和朱武……

——没有一个能够破茧蜕变。

10

慕少艾在抽烟。

这是他抽的第五支烟了。在过去的六年里，他从来没有这样抽过烟。

——“因为被人管着啊。”
每次被人问起，他都这样回答。问的人都以为对方是妻子或是女朋友。

但就算是吧……不过真是很难回答。
对方其实是羽人非獍。

这个回答其实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在他们心里，慕少艾属于很风流的那一款——风流这个词，现在很少会用在谁身上了，大多数时候都会用“花”，“不正经”，“好色”这些词代替。但慕少艾可能真的是属于完完全全的风流——从学生时代开始，他身边各色女友就没有断过。奇迹的是，他没有因此引发任何纠纷。

更难能可贵的就是，每个和他交往过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含义是很广的，正因为它的广泛性，偶尔也可以被人使用在某个片面的地方。

慕少艾在感情方面的确是个好人。恰当地处理和每一个女性的关系，温文尔雅，举止得体，从来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可在其他方面，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这种阴暗面只有羽人非獍看得到。

他和羽人在一起，与其说是纯粹的爱意，不如说是类似于相依为命——

羽人非獍可以把他的阴暗面剖析出来，袒露在阳光底下；而他，则是全然相信着羽人非獍的话。

羽人可以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很多年前，他曾无意间对慕少艾说，“那个人已经死去了。”

——那个人么。
死去的兄长。

慕少艾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去投胎转世……
还恨着自己。
浓浓的，刻骨的恨意。

“……嗯，他因我而死。”

“是药物的意外吧。”

“你看得到？”

“看得到——”

青年苍白的面容上，黑色的瞳孔似乎显得淡了。

“——他本应投胎转世的，但你束缚住了他。”

“啊……”

——为什么呢。

束缚住认萍生的自己，心中最黑暗的那个地方——

希望他死去吧。

希望世上只有一个“慕少艾”。

于是认萍生死了。
不是药物注射的意外，是自己偷换了药物。

“——我杀了他。”

“这个么，他并不知情。”

“鬼魂会知道。”

“不，慕少艾，鬼魂什么都不知道。”
羽人非獍摇头。
“他只是被你的心束缚住了。”

——心么。
跳动的水泵……在高中的生物课上，那位面目模糊的老师是这么形容的。明确的、有形体的物质，束缚住了鬼魂。“心”或是指自己的意念……
放不下。
依旧怀有满满的痛苦，所以放不下。

于是和羽人非獍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再后来，成为了一名法医，可能是为了赎罪，所以对所有的死者都怀着愧疚。
不论是以前的，还是这次的，每个案子，自己都尽量参与。甚至毫不犹豫投身高危险度的卧底工作，不惜一切代价去碰触真相。

——是自作自受吧。

可是羽人没有再告诉过自己，认萍生是否离开了。

因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心中的黑暗，慢慢被掩盖起来。
黑暗是无法被消除的，与光明同在，萦绕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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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9-06-29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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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法医科。

伏婴师的尸体静静躺在解剖台上。

佛剑本应该陪着素续缘，但因为素续缘的某个猜测，他赶往另一个方向开始调查；同样参与这个案子的燕归人与鹿王则致力于录影带——因为录影带变得神奇起来了。

具体怎么神奇，素续缘不知道。只是从监控室传来的惊呼来看，估计是不小的冲击。

素续缘现在要面对的是一具尸体。他没有再翻弄尸体，因为自知在解剖和尸检这方面，那位慕医生是行业里的鬼才。

厚厚的尸检报告详细说明了死亡时间，死因，伤口，致死物等等。死者身份正在调查——已经调查了三天了，但是遇到了难题。

——死者伏婴师背后有个叫做“异度魔界”的集团。

素续缘觉得自己太阳穴开始微微痛了起来。

……和那个人所管辖的阇城同样麻烦的组织。

异度魔界那边，已经在案发当天就知晓伏婴师的死讯了。大约凌晨二点，就有一个叫任沉浮的男子前来与警方交涉。

——伏婴师似乎是个大人物。假如没有猜错，应该是个地位很高，但没有权利与纠葛的大人物。大概就属于那种高层干部的直系血亲之类的，应该参与了组织的活动，却没有直接的指挥权。

素续缘联系了他所工作的药厂，得到的结论就是：伏婴师是挂名的首席药剂师。

——“挂名”。

这个词很暧昧。
所以素续缘直接就把连名字都没记住的药厂从线索里划去了。

他甚至想把异度魔界一起划去，因为他很清楚黑帮里杀人的原则。

“——只有处置背叛者，或者为了挑衅，才会将尸体明目张胆地公开。”那个人这样告诉他。

并且伏婴师死后，有异度魔界的人前来交涉，希望警察协助调查。据素续缘所知，异度魔界本身也在调查这件事情。

所以伏婴师作为叛徒被“处决”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了，异度魔界很明显没有参与这个杀人活动。

那么剩下的切入点……一者是佛剑待会带回来的消息，另外就是……

“他究竟是被怎么样抽干血液的？”
素续缘洗净了双手，问背后站在解剖台另一侧的男人。

灰暗的解剖室里，白色灯光让每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都显得苍白，但那个男人白得几乎如同鬼魂。

——在黑夜里也泛着光芒。

这恐怕也是这个种族的特质之一，很容易引来麻烦的特质。

西蒙从不否认这一点。

他伸出带着黑手套的右手，轻按在尸体的脖颈上，说，“按照人类的观念，他被打晕后开始抽血，抽血过程中死去了。死亡原因就不知道究竟是失血，还是后脑受创。”

“那么是从大动脉抽血的？”

“手法很高明——”

西蒙笑着，隐约能见到他唇边的獠牙。

“凿开一个很小的孔，利用大动脉的血压，快速放血……”

“就像高压水枪？”

“我没用过那东西……但从书上所描述的样子看来，原理是相同的。”

“……哪怕很小的伤口，都可以急剧放血么……看来凶手尝试了很多次。”

素续缘坐在椅子上，靠近了看那个小孔。

“凶手先是让受害人失去求助和反抗能力，然后，拿包着布料的钝器击打……这样伤口就不会出血。随后，在受害者昏迷之际——”

——倒落在地上的伏婴师已经没了知觉。

细小的锥子迅速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致命伤。那时候，伏婴师或许没死。

看不到凶手的面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步入了死亡。

就像蚕蛹里的蚕那样——

“温热的血液，真是怀念……”
西蒙拿开了手，似乎很享受。
“但我族是不可能一次吸干一个人的血液的。如果有可能，也尽量不弄死，因为人类的群居意识，死亡会在其中引起轩然大波。”

“顶多两品脱是么……你和我说过了。”

将房间里的灯关上后，素续缘走出了法医科。

他的身后，西蒙隐于黑暗之中，就像冰融入了水。

12

走廊之上，燕归人正在喝着啤酒。见到素续缘过来，他的眼神才有点缓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录像带被人动过手脚了，续缘。”

“哎？”

燕归人摇摇头，似乎快要吐出来的样子。支吾半天，说，“你自己进去看吧……过一会技术科的人就过来了。”

他又补上一句，“可能和佛剑一起过来。”

素续缘谢过他，走进了房间。房间里的录像机正播放着写字楼走廊的监控录像，一成不变的画面不安地跳动着。

坐在沙发上，素续缘拿起遥控器。画面定格在凌晨一点，也就是案发一个小时后。按下了快退键，画面开始跳动——

半个小时后，素续缘走出了大楼。楼前停了一辆奇怪的黑色脚踏车，西蒙靠在车旁的树干上，看上去很无聊。

“查出什么了没？”

“难得……”素续缘轻声说，“你居然会关心案子。”

“你的表情就好像在说‘查了半天，没有头绪’。”

“是吗。”素续缘苦笑着在花坛上坐下。
“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那盘录像带对么。”

“嗯。”

素续缘点头。
他现在浑身都很累，恨不得躺在花坛上。

算算时间，佛剑会和技术部的人员同时到达。然后他们会一起看到那盘惊世骇俗的带子。

“你能相信么……凭空出现的尸体。”

“尸体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续缘。”

“所以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啊。”

伸了一个懒腰，素续缘觉得稍稍好了一些。西蒙依旧站在旁边，在素续缘的要求下，他的衣着正常了许多——至少在人类眼中。

……至于那辆黑色脚踏车……算了，做人不能那么挑剔。

素续缘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鬼么……”

——能做出这种事的，是鬼吧。

……不，自己的思维混乱了。

应该这样说。

——从一开始，鬼产生于这件事情。

13

技术科和佛剑很快就到达了。燕归人似乎从那卷恐怖的录像带中缓和过来一些，开始和他们解释。

首先，众人都坚持录像带是被人剪切过的。这一点在技术科到来之后就很快被验证了，毕竟这不是什么高难度技术，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做到。

但问题就在于难道之前监控室的保安没有看到“凭空出现的尸体”？

根据技术部提供的信息，录像带从案发昨日的凌晨一直剪切到当日的凌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尸体在这二十四个小时里被搬到写字楼里，瞒天过海，无人知晓。

“初步估算了一下，凶手将尸体搬上三楼，赶往监控室，剪切录像带，离开写字楼。这一切步骤至少需要花费一刻钟。”

燕归人的黑色水笔在纸上圈圈划划，推测出一个时间段。

“那凶手有几人？他怎么能保证这一刻钟里没保安，也不会撞上保安？”鹿王端着茶杯，但一口茶都喝不进去。

燕归人说，“我觉得凶手应该观察过很多时候了。”

“这种事情也有规律吗？”鹿王显然还是很怀疑。

“有规律吧——知道特定的两名保安会翘班，离开多久，这都很轻易就能看得出来。”

“燕归人，有没有保安和凶手联手的可能性？”

“几乎没有。”

“……凭什么？”鹿王开始有点后悔把自己的妹妹许给这种人。

“——男人的直觉！”燕归人一拍桌子，桌子的四条腿嘎嘎作响。

“——好了好了，这样闹下去多久都查不出什么的。”

慕少艾和羽人非獍端着咖啡进来。

“不如听听素家小哥的？喏，续缘。”

众人的目光转向了素续缘。

素续缘还有点懵懂地抬起头，不知怎么说。

佛剑先开了口。
“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吧。”

“是这样么……那么，虽然很荒谬，那我还是说了。”
素续缘点点头，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佛剑老师刚才给了我一份资料，也就是三个月以来，这个省份所有城市，村庄发生的类似的案子。要求为：被害人男性，时间为凌晨，脖颈处有伤口，有被放血现象……结论是，五起。”

“相当于两周发生一起啊……”燕归人感叹，“但是，为什么要按照这个标准？”

素续缘沉默不语，他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但随即，佛剑开口了。

“是续缘你一直说的……‘鬼’，对吗。”

“没错。”

“世上没有鬼！”燕归人说。

“就是担心你这一点才不说啊，燕归人。”鹿王出言提醒。

素续缘说，“鬼么……这里所指的，和羽人所看到的并不同。是人心中的鬼。

——或者说，人的欲望。”

人的欲望。

慕少艾的眼神略沉了下来。

“人的欲望……也能成为鬼么。”

“是完全看不到的‘鬼’啊，慕少艾。”

素续缘看向了羽人非獍，后者也看向他的眼神，默认了这一点。

“羽人非獍，你所看到的鬼，其实按照科学来说，是人的脑电波。也就是说，并非只有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如果意念强大，也可以造出游离于体外的鬼。”

羽人点头。
“——我所能看到的，可能就是以前所说的怨念。”

“没错。怨念的话，产生于人的心。当人想要抛弃它，它就随着意念被抛出，成为了游离于人体外的脑电波，也就是‘鬼’。”素续缘说得很平静。
“可是，当人的心无法抛弃这种欲望，欲望无法实现，就成为了怨念。怨念积压，难以抛弃，就像细菌一样在心中分裂，掌控整个人——

人，就成为了鬼。”

他顿了顿，用一种很缓和的口气重新开始。

“就像长出翅膀之前的蚕，就如同人的内心；而肉体则是蛹……蚕有着成为飞蛾的愿望，但这欲望成长于蛹内，一旦蚕无法突破蛹，它就死在了其中——这就是鬼。”

14

我是白痴么，居然会相信那家伙的话。

说什么下次再也不会了……但这家伙，居然真的逃跑了！

那位长辈如果怪罪，该如何去解释——朱闻苍日那个混蛋！

每次从各个城市把他叫回来，他总会说“好了伏婴师，最后一次了，再也不会走了”……但是只过了一个月他又不见踪影。

那位长辈和他一样不可理喻，居然会动用整个家族的力量去寻找他——幸好这种行为只有五六次便作罢了。

说到那位长辈对他的溺爱，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但是，像他那样地位的人，总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行径吧。而朱闻苍日这样屡次挑衅，居然都没有受到什么惩罚，真真难以理解。

自从那位九祸小姐离开后，这个家族就少了能拴住朱闻苍日的东西。据说很快，他又找到了一个情人——

——叫箫中剑吧。

因为朱闻苍日那家伙忽然不知道那根筋搭错，硬拉着我和他见了一次面。印象就是很内向的一个男子，就我来说，很难分辨出他和朱闻苍日其他一堆情人的不同。

但对朱闻苍日来说应该很特殊，据说他已经决定和箫中剑过日子了。

这样也好。他总算能在一个地方住下了，对我来说，不必满世界去找他。

可是那位长辈显然更加不悦了。这可以理解，毕竟自己的儿子居然忽然说要和一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保守的家长自然会不理解。

而事态的发展却有些失控了。……

伏婴师
（日记残卷）

15

“五名死者中的第一位，被发现于K市，也就是本市的从侧。死亡方法也是遭钝器敲击后放血，不过有挣扎痕迹，并且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鹿王一边说，一边切换了幻灯片。

“……是因为凶手并不熟练的关系么？”燕归人说。

素续缘点头。
“按案发时间排布，第一个和第二个死者，第四个和第五个死者，几乎都是这么死的，手法也明显是由生疏到熟练，一直到伏婴师为止，可谓是完美的手法了。之前四个普通的死者，由于凶手手法并不好，都被当作割喉案处理，所以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注意这一点——四个死者，加上现在的伏婴师，死亡路线是由东向西，到达本市。如果按照这样说，这个规律就是火车铁轨。”

佛剑望向他，忽然出声打断。
“——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

“因为排除了许多可能性。”

“为什么排除？”

“如果是无差别杀人，凶手是不会如此精心伪装为吸血鬼杀人的；而他既然可以做到这一步，为何不省去敲击头部？这样的话，一旦难以检测出体内的药物，很容易就会被完全推给‘灵异杀人’吧？”
素续缘看着佛剑——他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
“所以我觉得，与其说是变态杀人，或是为了追求某种目的……不如说，是‘惯性杀人’。”

“惯性？”

“没错。”续缘转过身，走到幻灯片播放器前，“而切入点，我认为是第三名死者。”

众人都看向手中资料。

第三名死者叫做箫中剑，被发现时间是一个月前，但据鉴定，死亡时间是最早的，而尸体也是最不可思议的。
——因为太特殊了，所以当初佛剑险些没有将他列入。

箫中剑的尸体死亡了很久，但尸体却是最完好的。

所有的伤口都被缝合起来，然后，尸体被用蚕丝紧紧裹住，完全隔离空气，再用亚麻包裹住整体，简直如同蚕茧。最后被弄进了一座小山上的溶洞里，因为气温很低，所以几乎没有腐烂。

按照慕少艾的话来说，除了没有弄掉内脏，基本就像个木乃伊了。

——死亡了十天以上，尸体却还没有发臭，皮肤也没有失去弹性。不得不说，假如不被发现的话，或许尸体就会一辈子被冰封在那个岩洞里。

“——很明显，这个死者箫中剑符合一切条件，并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血近乎于被放完，甚至可以说，他是活着被放血的。可他后脑受的伤比任何人都要重。”

幻灯片切换成箫中剑的尸检照片——的确，比起其余五名死者后脑微不足道的凹痕，他的后脑显然受过强烈敲击。

素续缘看着手中的资料——“登山人发现了他，但因为没有人来指认，所以一直被当作无名尸体，直到有一个人来指认他的身份——”

伏婴师。

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日期，警署，地点……
伏婴师指认了他的身份。

“伏婴师……”燕归人觉得这个世界开始复杂了，“他认识箫中剑。”

“但目前不能确定五人死于同一人之手。”佛剑将资料放到一边，说。

慕少艾摇头。
“基本能确认。”

“如何确认？”

“唔……凶手在击打受害人头部时，为了防止鲜血四溅，所以在钝器上缠上了布料。我调出了他市的资料，获得了纤维样本——”

众人屏息时，慕少艾故意顿了顿，然后说，“纤维不是同一块布料上。”

“……”羽人非獍默默离他远了一点。

“哎呀，羽仔，我话还没说完！”
慕少艾将他拉回来。
“总而言之，这些纤维不是同一块布料上的，但都是同一种布料——一种法国出产的纯棉纤维毛巾。”

“然后呢？凶手喜欢从法国买毛巾？”

“不是这个意思。这种毛巾一般被用于顶级酒店，但由于酒店的毛巾经常被客人带走，很少有酒店还会用这种毛巾了，本国只有唯一一家——但恰好，发生命案的路线上，附近城市都有这酒店。”

燕归人脑海中属于刑警的那一根神经，敏锐地跳动了一下。

“——酒店的所有权是哪里？”

“问得好。”慕少艾打了个响指。
“刚好就是——异度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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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9-07-01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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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凶手以K市为起点，一路西行，开始“惯性”杀人。第一个死者应该是箫中剑，但却第三个才被发现。

他登上了远离K市的火车，每次都入住同一家连锁酒店，酒店隶属于异度魔界。

而K市却是异度魔界的本部所在。
假设对方是为了这个黑帮做事，但杀人却完全看不出目的——六个死者里，伏婴师是异度魔界的人，其余五个人，排除箫中剑，四个都是普通混混，因为晚上在街上晃荡所以被下手了。

这个人和异度魔界有着关系——素续缘直觉地感受到这一点。
但他却找不到证据。
酒店的毛巾纤维是无法当作证据的。他需要更有力，更确凿的证据——

箫中剑。

他是切入点。

唯一一个，尸体被完好保存，没有被公开示众的——如同祭品一般被谨慎保存着。

就像是……被爱着一样。

而箫中剑与伏婴师相识，但根据当时带伏婴师去指认的警官说，两人只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

——那么，谁带伏婴师去见箫中剑的？

伏婴师和箫中剑之间，有一个中间人。

关键人物。
他是……破茧的关键。

“我需要……箫中剑和伏婴师生前的住址。”
素续缘说。
“并且，我需要特别行动证。”

这张特别行动证能强制将任何嫌疑人扣押二十四小时。

滥用的话，会有相当严厉的处分——但素续缘此时已经不管那么多了。

假如这次失败，哪怕是佛剑也不会再批给他第二张了。所以要好好利用。

在强制扣押之前，素续缘去了箫中剑家中。如他所料，箫中剑的家简直可以用“干净”来形容。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娱乐设备。

只有一台电话机。素续缘看了看，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播放出的留言也只是一些推销员的。

窗帘，床铺都很干净。素续缘查看了各处，没有发现什么迹象。他转回了床铺，躺了上去。

他想用箫中剑的视野来看。

天花板，挂画，吊灯，床头灯……

血迹。

很微小的一丝，在床头灯的开关处。

应该是侧睡的时候被下手的。

——侧过来睡，完全没有察觉身边的动静……

随后，后脑被重重一击。

但放血却是对方发现他没有死去的时候。

本以为箫中剑死去的凶手折回了屋子，赫然发现他居然还活着——

为什么不砸第二下？

为什么要通过放血这种缓慢的方式？

——“就像是被爱着一样”。

素续缘脑中闪过一丝光芒。

——凶手的怜悯心……不，是悲痛。

相识，相爱，却最终杀死了对方。

矛盾至极的事情。

他起身，开始找寻房间里所有的纸张，书籍，但却没有发现一张照片或是任何文字。

——东西被人很细心的带走了，现场也被整理过。

问邻居的话，只知道这里住了两个人，但因为两个人平时都不和他人来往，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其中的一个杀了另外一个。

素续缘去保安室，调出了一个月前的监控录像。一直看到箫中剑生前，才发现和他同居的那个男人。

黑白监视器上看不出发色和肤色，却能看出是个英俊的男人。

——关键人物。

破茧的那一把刀，找到了。

17

佛剑的电话打来，说在伏婴师家中找到了日记本。

通过内容，可以断定对方叫做朱武，这几年改名为朱闻苍日。

是箫中剑的爱人，同时是伏婴师的表哥。日记中反复提到的“长辈”，其实就是朱武的父亲弃天帝。

素续缘放下了电话，开始接收传真过来的日记影像。因为日记保存完好，所以影像十分清晰。

素续缘看着文字，慢慢整理着思路。

弃天帝和朱武关系很僵，并且连续反对了朱武的两次恋情；而朱武和箫中剑在一起生活后，不久箫中剑身亡。
在这之后，日记记录了“那位长辈”弃天帝的不少言行——
箫中剑死后，伏婴师没再见过朱武，但是弃天帝却变得奇怪了。

不，应该说变得温和了。
仿佛很愉快。

——就好像是……

心爱的孩子陪伴着他那样。

——巨大的矛盾。

如果是朱闻苍日杀了箫中剑，那么，为什么后面就失踪了？

应该回到家族寻求保护才对——为什么远离家族，不断地寻找了箫中剑相似的人下手？

“朱闻苍日和弃天帝关系很差”，这应该毋庸置疑。
那么，既然关系很差，为何又要顺应弃天帝的想法，杀死箫中剑？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矛盾的。

从朱闻苍日的角度，不可能杀了箫中剑，这个案件从一开始就不成立。但通过酒店的登记笔迹，对比信用卡账单上的签名笔迹看来，的确是朱闻苍日。

他连假名都没有用，正大光明把“朱闻苍日”这四个字写了上去。

不论是给警察还是那位他厌恶着的父亲都大开方便之门。

——不必找弃天帝一谈了，因为他是矛盾的根源。找到他只会陷入一个更深的死胡同。

弃天帝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插手。

素续缘将特别行动证交还给了佛剑，认为自己走错了路。

他回到西蒙那里，拿着一叠日记的影印稿，从头开始看起。西蒙则躺在床上，看着希伯来文的怪异书籍。两个人手上拿的东西，说不出谁的更加诡异。

“……伏婴师认为箫中剑是祭品……祭品的死亡是既定的，所以他并不意外去指认箫中剑的尸体。”

素续缘自言自语。

“或许他认为……弃天帝是神，主宰了祭品的生死……但很明显他错了——箫中剑死在爱人手里。”

“我爱你，但我不会拿铁锤砸你的后脑勺。”

“——别打岔，西蒙。”

素续缘截断他的话，“箫中剑的死分为两步。”

“说明人类果然生命力顽强。”西蒙喝了一口血液，似乎很不满于通过杯子喝血，“或者人类的多变。”

“或许的确要从头再想……”素续缘闭着眼睛，但在下一个刹那，忽然跳了起来。

“——西蒙，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西蒙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变动，手中的杯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人类的多变。”

“多变什么引发了变化？”

“不同点……续缘，你要听你们的还是我们的？”

“都不要，我觉得够了。”

素续缘跳下床，拿出一张纸。西蒙看到他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原来如此，你想到了这一点么。”

“我们一开始就错了。”素续缘说。

“杀死箫中剑的，不是朱闻苍日。”

18

因为锁定了目标，所以朱闻苍日很轻易就在酒店被找到了。

和素续缘想象中不同，不是个阴沉的人，而是和预想中完全相反的人。

——硬要做个比较，应该有点像慕少艾的性格，但看得出很大大咧咧。

西蒙难得在白天出来，穿着黑色衬衫，站在素续缘身边，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多变的人类。

听到对方是警察，因为箫中剑的事情来找自己做笔录的时候，他欣然答应了。

这一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坐在车中的朱闻苍日依旧谈笑自若，甚至问素续缘和西蒙的关系。西蒙在开车，他刚刚学会脚踏车之外的第二种交通工具，还没有熟练掌握，所以无暇说话；素续缘绕过这个话题，询问箫中剑的事情。

“箫中剑是什么时候和你认识的呢？”

“这个？记不清楚了……应该有三年了。”

“那也很长久了。”

“嗯，所以在追查凶手。”朱闻苍日说得很笃定。

——西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尽管素续缘带了枪，但这么近的距离的确很危险。

“那么，箫中剑是怎么身亡的，朱闻先生还记得么？”

“……我没有看到。那段时候我在国外，最后是伏婴师来通知我的。”

“伏婴师先生身亡的消息呢？”

“也知道了，在新闻上看到——家族那边也来了电话让我回去参加葬礼。”

“听说你和令尊关系并不好。”

“啊啊……没错！”朱闻苍日听到弃天帝相关的事情，变得有点愤怒，“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父亲。”

“……你儿时和令尊的关系呢？”

“这个么？”
朱闻苍日有点不解，随即想了想。
“每个小孩小时候和父亲的关系都不错吧……”

胡说——西蒙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素续缘。

——汽车缓缓开进了公安大楼，进入了停车场。

“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素续缘忽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法回答啊——不如问小弟你和你爸是怎么相处的呢？”

“我和我父亲么……小时候没怎么见过面。但我觉得朱闻先生儿时一定和令尊的关系极好，也被溺爱。”

“这个词用得好。”朱闻苍日很赞同“溺爱”这个词，“我差点被淹死。”

汽车缓缓停下——

“但是从小受尽了宠爱，忽然有一天，父亲做了不能做的那种事情，会觉得不能接受么？”

素续缘按下了车门锁，咔哒一声，四扇车门都无法立即打开。

“就好像原来的世界被颠覆了一样——在完全不懂事的时候，一直被宠爱着，结果突然就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这种时候，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不能理解的吧……朱武。”

平静地说着一切矛盾的根源，素续缘说出那个名字。

“……如果没有想错，朱武在那天起就成为了‘鬼’，渐渐死去了……取代而之的，是朱闻苍日才对。”

“开始嫉妒自己的兄弟，能够维持那样平静的生活……而自己虽然看似幸福，却遭遇着可怕的事情。于是，你成为了朱闻苍日，开始过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远离父亲和家族，不再回去……但是成为了鬼的朱武，却死灰复燃。”

“因为九祸的离开，没错吧。”

素续缘直视着朱闻苍日或是朱武的双眼，说。

“朱武和朱闻苍日同时爱上了九祸。随着九祸的离去，朱武重生了。”

“朱武吞噬了原本就不存在的‘朱闻苍日’……而朱武还是个孩子，孩子总是希望回到父亲身边。”

“——于是，朱武杀死了箫中剑，斩断了束缚自己的绳索。”

“朱武，最后破茧而出。”

车厢内一片寂静，西蒙转过了头。素续缘坐在那里，宣告着真相。

“从头到尾，和我对话的，即是朱武——朱闻苍日已经同箫中剑一起被埋葬在了山中。没有料错的话，埋葬箫中剑的时候，你是朱闻苍日，用一种特殊的仪式——蛹——象征着新生，来埋葬了箫中剑。”

“这种惯性杀人法，起源于你体内朱闻苍日残余的意识。”

“看到爱人的死亡，太过于悲痛，以至于亲自来重复这个动作——”

“——朱武杀了箫中剑，而朱闻苍日杀了其他人，包括伏婴师。”

19

朱闻苍日的脸上还维持着一种很自然的笑容，似乎素续缘说的事情和他无关。

他听完了少年的陈述，静静地想了一会，然后说，“证据呢？”

没有证据——

录像带被修改了，监控室没有留下指纹或是毛发。

大楼的录像带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死者身上也没有什么留下的痕迹。

“就像是鬼做的案子一样啊，朱闻苍日……或者说朱武。”

“叫我朱闻苍日好了，这样比较习惯。”

“嗯。你的手法的确是很简单，很干脆。简直如同‘高速公路上的尸体旁边的那把刀’一样——死者被击昏后没有了反抗能力，随便拖到哪里都可以放血，再加上夜深人静，没有什么行人。就算我可以将来龙去脉完全推测出来，可是也因为无法找到证据，难以证明你有罪。”

“既然你自认没有证据——”

“——那栋写字楼里很黑吧，朱闻苍日。”

朱闻苍日的动作顿了顿，素续缘的话随后追上。
“你刚一进去，并没有注意到摄像头；当你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那时候想必很惊慌。你虽然知道保安的作息规律，但因为天黑，找不到监控室在哪里……但随即你就这样想，‘也正因为天黑，摄像头拍不出你的脸’。”

“哎，很精彩的想象。”

“现在还不承认么……那好，我可以继续说。你从写字楼里出来后，没有察觉到异度魔界派出的，暗中保护你的人。其实录像带被剪切，和你无关——做这件事情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负责保护你的人。所以，我们找不到你进入过写字楼的证据。”

“小弟，你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朱闻苍日皱着眉头，声音似乎很淡定。

“但是，你料想错了一件事情——”

“哦……？”

“——并非只有写字楼才有摄像头啊，朱闻苍日。”

——对面是警察局，看得出凶手是个大胆的人。

走进了写字楼，小心翼翼注意着有没有人……

但他的行踪在一开始就暴露了。

“——我调出了在伏婴师尸体被发现前一日凌晨，警察局的录像——对你来说，很可惜的就是……没有料到警察局内部的摄像头，其实因为角度的关系，可以清楚拍到写字楼的入口。你的身影完全被拍下。而这栋写字楼平日几乎没什么人来，所以，保安没有在走廊上巡逻的习惯，他们只是待在监控室里，根本看不到幽黑走廊上的尸体。假如不是因为某个保安无意间跑去查看门锁，被尸体绊倒，伏婴师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被人发现。”

“……”

“而伏婴师的尸检表明，他在到写字楼之前就死了，所以你背着的只可能是他的尸体——朱闻苍日，你杀了伏婴师。”

——朱闻苍日英俊的面容，骤然变得冷漠。

仿佛刹那间被抽去了所有感情。

素续缘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怎么能断定是我杀了人。”

“没错，从现场看来，如果你不认罪，顶多断定你是藏匿尸体的人。包裹钝器的毛巾，也可以认为是巧合——可是有一点你不能否认，箫中剑的伤口里，检测出你的DNA……慕少艾告诉我这件事情，本来我以为应是毛发之类的，但没想到……”

一丝悲伤无声无息划过朱闻苍日的眼底——

“……是眼泪。你的眼泪，在箫中剑皮肤表面被检测到了。”

“DNA，在场证明，时间，工具，一切俱全——那么，朱闻苍日，我们要讨论的话题只剩下了……”

——动机。

“——你杀人的动机。”

20

认为自己像条蚕一样。

小时候觉得父亲的宠爱是理所当然的，于是也心安理得地沉浸在这种关怀之中，没有任何烦恼和痛苦。

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好奇，因为父亲说——外面有吃人的鬼。
所以很害怕，对外面的世界，开始急剧地恐惧了起来。

但是有父亲陪伴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心。

——一刻都不能离开父亲。
单纯地依赖着，仰慕着，觉得没有了父亲，吃人的鬼就会将自己杀死。

但父亲却做了那样的事情。
很可怕的事情。

曾经太过恐惧，于是说给了其他人听，但是，没有人相信。或许是相信了，可觉得这很正常。

——他们都觉得父亲迟早会那样。

外面的世界，果然充满了鬼。

连父亲也被鬼吞噬了。鬼占据了父亲的皮囊，鬼也占据了身边所有人的皮囊。

他们都成了鬼，用死去的双眼看着我。
我就像祭品。

像是被困在蛹中的蚕，不断在蛹里成长，却无法突破这层壳，最终死在了里面。

父亲一定是成了鬼——怎么会有父亲和自己的儿子发生关系？

我已经被鬼围绕了。

遇上了九祸后，我觉得她是个人类。有血有肉，会哭会笑。和我一样的人类。

好险，差一点就被鬼给杀死了。
幸好遇到了九祸。

九祸她不会成为鬼。可是她却会和我一样被鬼杀死。

可怜的九祸。

她离开后，我觉得内心被鬼开始吞噬了。

——鬼开始它的饕餮大宴。

我是蚕，躲在蛹中，死在蛹中。

逃脱不掉。
这么多年，都无法逃走。

——可伏婴师知道这些鬼的事情么？
他一直在鬼魂群的外面，似乎没有成为鬼。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

父亲，或是披着父亲外表的鬼同意了。他或许认为伏婴师也成了鬼吧——

所以我暂时逃离了那些鬼，成为了人。

后来，我遇上了箫中剑。

有许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但我记得箫中剑。
和他在一起，没有鬼可以伤害我。

……但我错了。

有一个鬼住在我的心里。它想要回去，想要撕裂这个蛹，飞到父亲的身边。

——年少的我。
原来年少的我，已经成了鬼。
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死去了。

鬼无比强大，渐渐吞没我的内心。

——“了断这一切吧。”

对，箫中剑是他的束缚。

解开这个束缚，我就彻底死去了。

脱离了这个肉体，这个人间，逃离了鬼。

成为了蝴蝶逃走。

这个蛹中只剩下年幼的“我”——然后，杀死了箫中剑。

心很痛。

却不是因为箫中剑的死，而是因为自己的死。

我终于被鬼折服了，也成为了它们的一员。

潜意识里想要忘却箫中剑的死——不，他没死。

他还会活过来。

死与生是相互依存的，他死去了，但也寓意着重生。

——蚕茧，蛹。

柔弱的幼蚕在蛹中重生，箫中剑也一样。

将他体内污秽的血放尽，用丝绸裹起，裹得很紧很紧——

藏在黑暗的石头里。
蚕就是这样成长，再重生的。

对。

——箫中剑，会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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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mpir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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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9樓發表於: 2009-07-02 22: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1

“也就是说，他认为这是一种仪式——”

西蒙靠在沙发上，看着审讯室中坐着的朱武。

“——他觉得生与死的相依附，能够让恋人重生？”

“或许是让他自己重生。”
素续缘坐在一旁，闭着眼睛，说得很轻。

“就像是蚕啊……蚕吐丝将自己缠入蛹中，不吃不喝，见不到阳光，这就和死去了一样——可最终破茧而出，获得了重生。”

“他觉得自己得救了么……”

“你不这样觉得？”

“我没有死亡的概念，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生。”

“那也不错。”

将手中的书放到茶几上，素续缘索性躺在沙发上。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心就没有缝隙。从而，鬼也不会滋生。”

“但最后还有个疑问。”

“关于伏婴师的？”

“对。”

“他么……真的只是单纯遇到朱武罢了。”

“再怎么说，也会有一些迟疑吧。”

“你以前说嗜血者有不杀同类的禁忌……可对于鬼却没有——鬼是没有分辨能力的。”

“产生于人类的东西，真真难以理解。”

“连人类自己也不能理解。”素续缘说。

——窗外的天色沉了下来。

西蒙说，“看来要下雨了——回去吧。”

素续缘点头，站起身。
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正准备关上时，忽然显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种时候……是哪里发来的？”

素续缘点开了邮件，西蒙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两人同时看到了那个标题——

——“来自灰鲸岛”。

——同一时刻，楼下传来了喧吵声，素续缘听到了羽人非獍的声音。他平时并不会这样大声地说话，但此时，慌乱显而易见。

“——慕少艾被绑架了。”

推门而入的燕归人说。

“就在刚才，收到了绑架信，信中有慕少艾左耳上带着的耳钉。”

“绑架信上写着，来自灰鲸岛。”

——灰鲸岛。

闪电劈开天幕，将每一个人的脸都照得惨白——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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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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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02【西缘】幼蚕序-21（完） 9F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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