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2.09 【素鈴殢妖】宛火（完）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魂眸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77088
精華: 0
發帖: 79
威望: 4 點
銀兩: 60520 兩
蓮花: 424 朵
本命: 神蠱溫皇、硯寒清
王道: 西弦、素風、莫瀧
牆頭: 太多
配偶: 暫無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2-07-19
最後登錄: 2024-07-25

鮮花(140)

樓主發表於: 2013-02-09 19:2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09 【素鈴殢妖】宛火（完）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3-02-12)

（一）
沒那熟悉的煙繚繞逸出，自青煙嫋嫋的那一頭若隱若現的紫影。
手持香鬥卻端持不出那人的貴雅。
素還真所見不過是睹物思人，眸裏一片濃墨陰鬱的殢無傷。

寂靜被一陣妖風所擾亂，發束蓮冠的男子只來得及偏頭。
利劍斬下一縷白髮，劍勢之快，不過能看見依稀碧影，
彌漫在空氣中的丹墀異馨，隨著赤影揮劍旋舞變得更爲濃郁。

幾個眨眼的瞬間素還真就理清了頭緒。
不再側身擋開赤發女子接下來的致命招，反倒是站在原地，看似相當悠閒地等待主人家動作。

碧綠的劍影倒映在殢無傷眸中似是增添幾分明亮，身影瞬動，殢無傷擋在了素還真面前。

殢無傷並沒說什麽，瑤映劍卻是猛地一頓，劍氣外轉，澎湃紅光所經之處無不折花飛石。

妖應將劍收回胸口，“儂以爲他和上批人同樣，是來找些無謂的麻煩。”
收起幾分對素還真的敵意，挑眉瞥眼過去，略帶嘲笑的語氣是朝著冷漠劍者發出的：“儂原本以爲你會假死個好幾天，現在願意回魂了嗎？”

殢無傷將香鬥收起，冷哼轉身離去。

三人的見面不過如此。

（二）
“素賢人對顔色有什麽偏好嗎？”朱雀雲丹撐腮笑意嫣然，提了這樣一個問。

素還真笑意溫潤：“在劣者看來，世上諸般顔色都是同樣的。”

朱雀雲丹失笑搖頭，“是我愚昧了，提了這樣一個問。”
她垂睫凝視手中顔色玉綠的佳茗，半響後又低聲道：“清香白蓮素還真，自是最襯白色了。”

“那麽看朱姑娘的穿著打扮，紅色應爲心中所愛？”

朱雀雲丹愣了愣，低首撫摸絳袖，緩緩地說：“應該是這樣，”指尖輕滑，在那絳色上流下淺淺印記，“如太陽一眼，看起來很溫暖。”
她合著一抹清雅如晨風般的笑，“這個話題到此爲止，那麽素賢人，中醫學上是五臟六腑還是六髒六腑？”

“是六髒六腑。”

“哪六髒，又是六腑呢？”

“耶，朱姑娘接下來是要劣者將人體結構圖畫出嗎？”
……

記憶深處，身穿紅衣的人不在少數，被血暈染成一片的似乎又更爲多些。

武林之中摸爬滾打，難免的。
因此素還真對紅色算不上偏愛，但說帶有偏見，又過頭了些。

他只是清楚得記得，清楚得明白，當年那抹緋影，是怎樣溫暖了他在刀光劍影中滿帶警惕的心，又是怎樣決絕無奈的在那上面刻下印記。
感慨紅色自是明豔自是溫暖人心，可惜和那血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真假。
那微笑到底是發自內心，還是拿來掩飾自身傷痕累累。

明豔如那蒼穹之上的赤輪，不同樣有落日殘陽之分嗎？

（三）
“能閃過儂的劍，你是什麽人？”殢無傷的疏情冷寂，妖應早已見慣不怪。
轉而向這既能閃過自己的劍，又能讓那劍下奴心緒浮動的人發話。

“在下清香白蓮素還真，今日特送師尹香斗而來，有幸得見姑娘卓爾劍術，素某領教了。”
回答冷靜，俊顔上不見一絲因方才殺劫臨身的不自在，束白髮頭戴蓮冠的男子正是素還真。

“喔，你是說儂的劍比人更好嗎？”妖應撫發輕笑，言語帶有挑逗，容貌風韻是歎不盡的嫵媚妖嬈，賞不盡的豔若牡丹。

素還真左退一步側開了妖應封光要依進他懷中的舉動，話依然圓潤：“這得端看他人欣賞牡丹，或是劍勢蛟龍了。”

牡丹易謝，蛟龍卻是仙物。

殢無傷躺在浮廊簷下，白色長髮傾瀉在細軟綿長的雪地上，雙眼微闔，頭略側，似是毫不在意這邊的對話。
他只是想要簡單休息，
可惜站在雪地中央的那兩人，之間的對話卻相當……孜孜不倦地入他耳。

“對於殢無傷的病情……素某略懂岐黃，或可一試。”
“其紅？那是什麽？爲何要一斤？”
“恩？”細想片刻，蓮冠儒者解釋道：“素某懂得醫術之理，請讓吾爲殢無傷醫治。”
佳人不滿：“醫術就醫術，說什麽其紅，醫吧，醫吧！”

殢無傷又冷哼一聲，翻了個身。
翻身間只覺那模糊的紅光像有普照大地之勢，心頭的陰鬱被逐漸驅散。

（四）
素還真眉目朗朗，殢無傷看著，只覺一片迷霧。
“吾爲了看透那人心思學會了查眼觀心，可到如今仍是有人讓吾看不清。”

“其中應是包括妖應姑娘吧。”

“……”

對於對方的默然，素還真只是陳述般的：“她是一個好姑娘。”

“吾在她眼中，永遠只能看見自己的百般滋味。”

將手搭在殢無傷的脈搏上，素還真笑意不曾變更：“有很多時候，人不需要用眼睛去判讀世界，閉眼聆聽自己的心音足矣。”

循心而往，便得無悔。
可是有的人，注定不能隨著心。

燭光搖曳，映影爲雙，燈花隨子落。
“素賢人，今日還準備畫一幅人體結構圖贈我嗎？”朱雀雲丹果斷落下一子，看著對方一臉凝肅，說笑道。

“送此圖，怕是得朱姑娘夜晚睡不著覺了！”素還真臉色微緩，雙眼卻一直盯著棋盤。

進一步，便退一步。
不遠不近，不親不疏，再好不過的距離。

朱雀雲丹左手把玩白子，指腹觸及的那一隅圓滑，是完美到不可思議的弧度。
“素賢人只知中醫學上的六髒六腑，卻不知世上女人大都是五臟六腑。”

執子的人皆雲淡風輕，棋路卻是越見洶湧。
素還真皺眉沈吟，“恩？這是爲何？”

“無解。只因小女子也在這五臟六腑之列，”
啪嗒一聲，白子又輕落於棋盤，“身在其中，更是不明曉這道理是爲何。”

那漩渦眉已舒展開。
從兩人約定執子對弈開始，素還真就未曾擡眼正視朱雀雲丹，此刻也只是垂眸淡然道：“朱姑娘好棋藝，劣者這棋該算是沒有活路了，在此認輸可否另起一盤？”

朱雀雲丹笑聲如亭外荷花，幽然不絕，“只是一盤棋而已，有何不可？”，緋袖輕揮，那紅一寸一寸的拂過或黑或白的棋子。

世人只能擡頭仰望，觸不及的素還真呐，可知吾心已許？
吾心已許……

（五）
妖應封光手攔已然昏迷的殢無傷，對著懷抱忽雷琴的槐破夢焦急道：
“你之要求，妖應封光說到做到！”

爲了心中所系，應當無情的太易劍靈妖應封光，此刻也不得不採用下策手段，將嘴硬的殢無傷一掌擊暈帶到胤天皇朝療傷。
空氣裏琴聲緩緩低流，紫色緞帶隨樂音飄搖，“吾現在不想醫了。”

“怎可出爾反爾，你醫或是不醫！”手撫上胸口的瑤映劍，身子略微放低，竟是欲用武力強勢求醫之態。

“槐破夢是你能武逼的嗎？”琵琶哀音更甚，戰火即燃。

正當肅哀殺曲將演奏而出之時，隨著陣陣沁人蓮香，白色拂塵阻斷了二人的僵持不下。
槐破夢看了一眼素還真，言語帶有解釋的意味：“吾原以爲是殢無傷清醒前來求醫……若是昏迷，殢無傷怎會感念吾救他之恩？”

“你要醫便醫，恩情儘管算在儂妖應身上，和殢無傷無關。”

“吾要得是他消化師尹之仇。若他恢復功體之後再找吾報仇，吾豈不是會被世人諷笑？”

“喔…原來你怕的是殢無傷。”

對話中的硝煙無聲彌漫，“不用爭論，此事等殢無傷醒來再說。”
素還真拂塵掃向殢無傷，掃至半空停下，氣勁猶存，使得殢無傷漸漸轉醒，本能的回頭看向妖應，對方卻是偏頭躲開了他的視線。

——你不肯來，儂只好出此下策。

——你不肯無妨，可知這位姑娘爲了你之傷勢四處奔波，有這樣肯爲你犧牲的紅粉知己，殢無傷你應當珍惜才是。

——妖應姑娘爲了你，確實出力甚多，若你放棄，就是辜負她了。

妖應和殢無傷已離開，此刻月下唯有一人懷琴遙望，
琴音忽高忽低正如其主人心情起伏不定，神色黯然，手中琵琶盛滿了一夜月光，襯著那張寂寞出塵的臉。

“槐破夢，從你善變易感的情緒中吾察覺了一絲脆弱。”是素還真。

槐破夢不言，垂首繼續彈奏，
隱約似乎聽到了誰的一聲歎氣：“這般想得到他人認同，竟讓吾想起了爲了其母而……”

剩下的話聽不清了。
琴音乍停，槐破夢將琵琶收起步出庭院，
“既是知道吾求得是什麽，又何必以那樣的眼光看著槐破夢。”

想要漫過時空，想要漫過無數的悔恨遺憾。
你在吾的身上想起了誰？

（六）

素還真在雪漪浮廊外看了那兩人很久。
赤輪依舊高挂於蒼穹，可惜殘陽餘暉只映出了滿地落寞。
性質疏漠、和外人少有打交道，長年累月的習慣也注定了殢無傷不愛觸碰別人，此刻卻是抱著那抹紅，靜靜靠在廊燈上。

總是會過一段時間收緊懷抱，爲懷中的人調整位置。
看似緊緊依偎的兩人。

曾經殢無傷插入了送葬的隊伍，想感受這份切身悲痛，於是置身在哭聲大戲裏，益感心頭沈鬱卻無法釋放，抹去滴濺在手心中的淚，擡頭依舊雲起雲淡。

而如今他連淚都無法流出。

只是不斷地用真氣溫暖懷中女子的軀體，
他想，明明讓你到屋裏去睡的，卻吵鬧著要聽雪落，萬劍之首到底也是個女子啊。

怎樣地源源不斷，到了對方體內都像一個無底洞，吸走了他的力氣，吸不走哀慟。

只是溫柔地梳理懷中女子的赤發，
他想，雪聲太吵了，會擾妖應好夢的。

可是他不知道，無法發泄，唯有將悲傷藏於這漫天飄絮，擡眼望，竟是純白得這樣純粹。
可是他不知道，無法傾訴，唯有將心弦隱在這呼呼作響，拈指撥，便再停不下充耳顫吟。

他湊近妖應。
藥太苦是嗎？那以後就不吃藥。
睡吧，睡吧。

半響，莫名的一聲聲狂笑，夾雜著揉碎了的滄桑悲涼。

素還真終究是邁進了這只有一人的浮廊，“揮劍未知向處，隨坐千年霜雪。”終是難悟一缸風月。

殢無傷看著從天而降的細雪，揉碎了的笑聲從嘴角逸出。
素還真攜著一絲苦澀：“耽溺不起，只是在辜負……”

辜負參與你過往的每一個人；
辜負你年少時所起的誓，辜負你曾經的痛下決心。

他們將生命留在你的記憶中，是讓你向前，而不是讓你和他們一同被時間吞亡；
她將一生深情用盡於你，將自己容貌盡毀，隱居在山中，是不想再拖累你……

素還真想要去拉開那雙緊抱妖應的手，卻在雙手即將分離的那一刻被推開……
然後是比之前更加緊的擁抱，像要揉進骨裏，融進血液裏。
殢無傷將臉埋進那帶著異馨的赤發，細細親吻。

素還真垂睫不忍再看，因爲那抵死纏綿般摩挲的樣子太過熟悉，爲了誰誰誰失了魂魄的樣子太過熟悉。
他本能地想要去將殢無傷拉出這泥潭。

“放下了，好嗎？”

“如果吾放下了，妖應就真的回不來了。”

自己都無法放下的人，有何資格勸他人放下。

（七）
那年他辜負了朱雀雲丹，跌跌撞撞地逃離了那個房間。
像是聽不到後面有佳人垂淚驚呼素還真，素還真……

回到琉璃仙境，卻是以恨訴愛。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然後做了一個夢，夢中朱雀雲丹的侍從來告訴他：朱雀雲丹和他們被困住了山裏，爲了他朱雀雲丹違反了組織命令，現在被正在被組織圍剿。

夢醒了。
他跑到山裏去，屍橫遍野，唯獨沒有那抹紅。
又或許滿眼早已全是腥紅，只是找不到那抹最熟悉的、最溫暖他的紅。

“朱姑娘呀——！”
“朱姑娘你在哪里，朱姑娘……”
在樹林之內奔馳了一天一夜，仍然找不到她的任何蹤迹。
由希望生出絕望，再由絕望蔓延出希望。

他只是不停地呐喊，不停地跑，不停地尋找……
那一聲聲朱姑娘，是他此生難得的放縱。
唯有那山那樹那草可知。

“朱姑娘，你讓我如何是好，讓我如何是好…”
那一聲聲的自問，是他此生難得的頹廢迷茫，唯有他知。

（六）
最後一次遇到殢無傷，和上一次見面，二者之間相隔是有一段時間的。

雪發男子眸光依舊清冷，淡淡俯瞰天下山河。
他以相當安靜的姿態，就這樣坐在高峰上，那裏的雪景比起浮廊更爲美麗，側耳，像是在諦聽無聲雪落。

失之一臂的他無法隨時隨地持劍，想來把墨劍倒插在雪中的原因也是如此。
這一次站在他身後，素還真只覺圍繞他周身的終末之氣竟消淡了許多，墨劍閃爍著微微紅光，是那樣靜默的陪伴著主人。

“殢無傷。”他輕聲叫到。

回應他的不是殢無傷——他甚至沒有動，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鈴聲，在這寂靜的天地間顯得尤爲突出，餘音陣陣。

“素還真。”應他的聲音依舊低沈冷漠。

“看來你經歷了不少事。”

殢無傷左手微合，止住了鈴聲，又攤開，掌心上的紫色鈴鐺無聲承接著他溫柔的眼神。
他說，過去是一劍，一人。現在是一劍，一人，一鈴鐺罷了。

“何不像當初素某對你所言那樣，將眼光再次放遠呢？”

自嘲的笑聲傳了過來，殢無傷閉上眼：“吾再也不想放手了，也放不下了。吾已答應她，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吾殢無傷也有自己之準則，所以繼續聽這……雪落。”
即使只有一人。

用指輕輾轉，抹去紫色鈴鐺上的雪，他繼續對素還真說：“還記得過去她講的關於風中的一句話嗎？”

吾在等。
即使那句話就藏於這鈴鐺中。

他不敢將耳湊近鈴鐺，怕一生的糾纏到此爲止。
所以他一直坐在著高峰上，給自己一個遙遠的，荒誕的念想。

（七）
不夜天的一個最後早上，朱雀雲丹依舊坐在荷花中心的亭內，清風徐徐。
亭內焚了一夜的香，香味猶存，染了一夜的哀思。

素手輕撫，箏聲依舊如初見那時的清瀝，像是幽風遺音，淺淺泣訴。
低首輕吟，“不知我者，謂我何愁，”頓了頓，樂音緩緩沉澱，
似一圈又一圈盤旋的漣漪，旋至默處，又是一掠，帶來另一陣清波漣漪：“不知我者，謂我何憂。”

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朱雀雲丹停止了演奏。

擡起的眸像蒙了一層霧，朱雀雲丹迅速整理好了臉上的表情。

來者嘴角噙笑依然，溫雅依然。
“朱姑娘身處不夜天，無外界紛擾，也有不自在的時候嗎？”

朱雀雲丹不答，霧氣洗滌後的眸如此清澈，卻又如此悲涼，眼光越過素還真，亦漫過滿池荷花，遙望遠方——那個只能存在於記憶的地方。
喃喃：“素還真你可知江南？滿載了詩情畫意，蓄滿了千古風流，那裏……”

素還真走了過去，默默爲其泡茶。
過了一會，一壺佳茗，輕煙嫋嫋，薰了一廳陶醉。
朱雀雲丹將茶杯放至唇邊，心知這又是蓮子茶，除了初見那時蓮子茶爲她所泡，後來的蓮子茶皆爲素還真所泡。

喝下去後，朱雀雲丹不由得柳眉微蹙，“素賢人這茶…還真是苦。”

“劣者茶藝一直如此，未曾高過但也不至於爲底層……”

“那麼，是我因離別將來而心懷憂愁了？”

素還真靜靜的回答：“不夜天的日子，素還真永生難忘。”

卻始終不願給出一個，明確的承諾。
朱雀雲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喝這蓮子茶了。
世人總道蓮花不枝不蔓，出淤泥不染濯清漣不妖，卻也總忘蓮心是苦的。

可即便如此，到這一生結束，她還是在等。
手指按著琴弦，慢慢摩挲，眼底沒了茫然蒼涼，只剩下那柔情蜜意，然後漸漸的融成淚。
知我者，謂我何思。

（八）

“她是江南第一才女風采鈴，是被組織找來假扮朱雀雲丹的。”

素還真去了一次江南。
江南雨巷的煙雨舊夢，慢潤著他那顆疲憊不堪的心。
正如那人。

春的細雨在兩旁的瓦楞上靜靜地跳躍，有時候會輕拂過素還真的臉頰——即便他撐著油紙傘。

他撐著傘，血管裏沖湧著莫名的悲。
空氣裏的清新，如同那些日子積澱下來的味道。

有一處老房子，飽受了歲月無情，灰白色的牆面斑駁了無數歡笑哀怨。
這屋已人去樓空，唯有一把鎖，鎖住了所有的寂寞春秋。
這裏不是不夜天，卻讓他想起了不夜天。

門扉間夾縫，能看到一口井，一處青綠，
模糊間似乎看到緋衣女子在其中吟詩作對，揮墨書畫。
這裏沒有她，卻讓素還真想起了她。

然後他去了風采鈴的墓。

那墓很久沒人打掃了，上面風采鈴幾個字已經模糊了。
上面還有黯淡得不得了的血印，是久遠之前他留下的。

那時他跪在墳前，手狠狠的捏著墓碑，鮮血一點點從指間留下。
嘶啞的低吼：“風采鈴……風采鈴……”
現在他只是溫柔地，溫柔地揮去沿上殘留的，被風吹落的枯葉。

他想起了和殢無傷最後一次見面時，所提到的風中一句話。

素還真有些恍惚，恍惚過後垂下睫。
手拂過墓碑上的字，用指一點一點的輾轉，一遍又一遍的撫摸。

任背後還有多少需他操勞奔波的事，
至少這刻，讓他再次遠離世外紛爭，
至少這刻，讓他靜靜地休息。

他頭靠著墓碑，闔上了眼，唇微動。
怕聲音太大，擾了冥河彼端的安眠，怕聲音太大，又將她牽扯進這混亂的武林。

生前未曾說過甜言蜜語，死後也更是不曾，所以唯有2字。
在心中默念，在嘴上輕喃，一次次的在唇齒纏綿。

他說，吾妻，吾妻……

（九·終）
那時候三人依然爲三人，時間發生在妖應失去意識之前。

“劣者不勝酒力……”素還真推辭著殢無傷遞過來的酒。

妖應封光不滿，一把搶過酒碗，仰頭飲盡：“酒罷了，這有什麽，儂萬劍之王別說一碗，一壇也能喝完！”

素還真手持的白色拂塵如背後飄雪，“劣者在酒字一上，犯的錯誤至今都不肯原諒。”

妖應扇睫微顫，也不再說什麽，只是一碗又一碗的喝著酒。
這樣悶喝任誰都會醉，於是她醉倒在殢無傷懷中，把玩他的白髮，“風中呀，會有已亡的人傳遞給的話……若是儂不在，儂要你一天到晚都聽那風！”

殢無傷皺眉，按住懷中不安分的手，“閻王不敢與吾搶人……”
妖應似乎嗯了一聲，然後沉沉睡去了。
看著懷中伊人乖巧的樣子，殢無傷向素還真說了句抱歉，抱著妖應到了房內。

素還真自是不介意，他坐在雪地裏想了很多，比如現今正派局勢如何反派局勢如何，還有沒有什麽可以引起突變的因素，哎呀退隱了那個誰誰誰現在還好嗎，唔屈世途泡的蓮子茶還沒來得及喝……
直到想到沒什麽可想的了，在房間裏面的二人還是沒出來。

壇中還有酒，於是他倒了一杯。
他靜靜看著用來暖身的篝火。

雪紛紛下著，似有淹沒那火光之勢，他嘗了一些酒，然後將酒倒在那火上。
火光獵獵，似乎映出了誰的影子。
搖曳出遞給他酒後，決絕回房的風采鈴。
是了，那時她就像一隻蝴蝶，明知前方有火將焚滅她，卻還是那樣堅持。
是了，那時他就是看到這樣的景象，所以明知結果如何，卻還是不顧一切沖過去抱住她。

雪下的愈大，碗中的酒卻已倒完。
中原第一智的素還真自來腦中玄機用不盡，維持一團火更是輕而易舉。
可是此刻他只是呆呆地望著那團火——火裏的影子。

直到那團火被白色飄絮所湮滅。

頂端

深紅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79209
精華: 0
發帖: 46
威望: 4 點
銀兩: 59743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戰甲素
王道: 殢妖
牆頭: 劍玉
配偶: 赤睛
座右銘: 讀書教書寫書藏書書伴人生
注冊時間: 2013-04-12
最後登錄: 2018-03-30

鮮花(1)

1樓發表於: 2013-05-02 20: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動、感激、感傷、感謝、感嘆,一大堆感想......
       寫得真是太好啦!!【殢妖】是我心中的王道夫妻,文庫中有關他倆的故事我都會想進去瀏覽,宛火就像一篇新詩般雋永溫潤。沒有激情、延伸劇情,除一些錯字要改外,作者生花妙筆地將殢妖現在的感情呼應素鈴過往的感傷。
       對風采鈴不熟,記憶中是在霹靂狂刀看到素還真佇立於風墓前為其痴狂(真實度待查),對那一幕印象深刻。當【宛火】寫到素素靠著墓碑,嘴裡輕喃吾妻,此時動作與回憶躍然紙上,感動——無法形容。
    魂大文筆流暢,加油!!期待您更多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