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7 【赭墨】针尖蜜 F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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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9-07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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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7 【赭墨】针尖蜜 F1完

《针尖蜜》

（一）
墨尘音最近总觉得身体哪儿不对。
他也说不好，白天人有点蔫儿，没胃口。晚上睡觉时翻来覆去，时常热醒，醒来的时候，他就捂着隐隐作痛的膝盖和肘窝揉，疼得满头冷汗，倒吸着凉气。有时候实在睡不着了，就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起来，去客厅喝点水，轻手轻脚，唯恐吵醒五感灵敏的舍友们。
他还很有情调，坐在安乐椅上轻轻摇晃，端一杯白雾袅袅的熟普洱，安静地赏月。沉郁古旧的热茶顺着喉管咕咚坠到胃袋，热气儿顺着经络流通全身，墨尘音才觉得舒畅点了。柔纱似的月光披在他的肩头，墨尘音也渐渐困了，他合上眼，半睡半醒之间，就被开门声吵醒了。
客厅的灯啪地打开了，耀目的白光刺得墨尘音眼睛疼，他捂着脸，缓了好一会，才从指缝里睁开眼，同紫荆衣女士与金鎏影先生面面相觑。这俩人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半夜才偷摸着回来。紫荆衣在玄关蹬了高跟鞋，咕哝道，小媳妇不睡觉，在这儿坐着做什么，半夜专门逮我？她扬了扬眉毛，相当自然地倒打墨尘音一耙。
墨尘音懒洋洋地笑了一下，说，是，是，好友心硬，教墨尘音半夜独守空闺…他困得有点迷糊，又想，也不对，赭杉军在呢。
墨尘音花了一点时间来清醒，才想到：金鎏影怎么和紫荆衣半夜才回来呢？
金鎏影整理了一下袖子，沉稳道：玄宗那边有点事。墨尘音唔了一下，道，好友事务繁忙，怪操心的，也要注意身体。他眼皮子都要掀不开了，哪里注意得到这两人相当不整齐的衣衫。紫荆衣先去了盥洗室，金鎏影要回房，他的心刚放下，就看见墨尘音蓦然睁开了眼，墨蓝色的眼瞳扩大了，倒映出金鎏影的身影，十分的清明。
倒像是一只从梦里醒来、突然就进入捕猎状态的猫儿。
金鎏影：……
墨尘音的鼻尖动了动，他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金鎏影：……
这儿是玄宗宿舍。四人巧之又巧地分到了一个宿舍。赭杉军、紫荆衣与金鎏影均是alpha，而墨尘音是个beta。他性格好，时常在四奇里缓和关系，连他的单间也十分恰当地充当了几个alpha的领地缓冲带。墨尘音揉着鼻尖，他被熏得有点晕，抱怨道：哪儿来的金丝楠木味儿，你们喝了酒吗，混在一起，挺奇怪的？……
他打了个喷嚏，又打了一个，止不住了，连眼泪都出来了。金鎏影不动声色道：是不是没盖被子，着凉了？墨尘音咕哝道，可能是有点。他搁了杯子，回屋去了。金鎏影站在原地，在黑暗里站了好一会，才一甩袖子，相当急促地走到盥洗室门前。
紫荆衣在冲凉。
金鎏影压着声音道：都说了不要弄在里面！紫荆衣很大声地笑起来，隔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的嘲讽都有点失真了，她道：又不要标记，又要人帮你忙渡过紊乱的发情期，除了射在里面，还有什么办法，你说呢，金鎏影？
金鎏影忍着怒火，缓和了态度，道：那就不要在外面乱来，我明明定了房间。你总是如此。这下好了，墨尘音刚刚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墨尘音不是个beta吗？

（二）
墨尘音是beta呀。
墨尘音都当了二十年的beta了。
说起来，同辈的赭杉军、苍是最先分化成alpha的，紧接着是紫荆衣与金鎏影。Alpha与Omega都是稀有性别。赭杉军分化得一马当先，那时候他们都才上高一，正是春夏交际之时。墨尘音很清楚地记得那几日的太阳特别烈，金灿灿地炙烤大地，连蝉鸣都有气无力，风扇吹不走汗水的黏腻，墨尘音撑着被窗边太阳晒得有点滚烫的脸蛋，正昏昏欲睡。这时候，前排的赭杉军突然站了起来，将墨尘音的瞌睡虫都惊走了。
赭杉军很难得地弯着腰，他呼吸急促，发着抖，四肢无力，脸蛋绯红，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在这一刻，他分化成了alpha，无法控制的信息素轰然爆炸开来。他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同为alpha的老师被他压制得摔倒在地面，好几个同辈被他勾得提前分化了，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十分不堪地混杂在一起。
墨尘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平时不太熟的同修开始眼神迷离地往赭杉军身上贴，还有一部分同修瑟缩着远离了混乱的中心。闻不到信息素的墨尘音只觉得莫名其妙，外加此地是玄宗，岂有如此淫乱之事，便站起身，就十分上道地把人从赭杉军身上撕下来。一时之间，平日里斯文有礼的同学们变得如狼似虎、眼冒绿光，墨尘音咽了一下口水，架着赭杉军往外逃，他大惊，这人烧得厉害，好似全身的体液都化作汗水汩汩流出，明显意识不是很清楚。赭杉军呼吸急促地靠在墨尘音身上，额头轻飘飘地蹭一下墨尘音的脸蛋，就留下潮热的痕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做点什么，踉跄着往墨尘音脖颈里一凑，墨尘音刚好一歪身子，跟一旁的苍招手，道：来搭把手！
咔嚓。
赭杉军的牙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咬空了。
声音那是相当清脆。
他捂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墨尘音忙着跟苍齐心协力将他扶到医务室呢，好在是现代社会了，一针抑制剂下去，赭杉军就渐渐缓过来了。墨尘音反锁了门，门外仍有Omega们在躁动不安，大抵是alpha的信息素还有残留。
苍唔了一下，垂下眼睫，道，…送种猫来绝育也不外乎如此了。他凝视着窗外，好吧，墨尘音就当他睁开眼凝视着了，说，毕竟也是春天了。
春天啊——

墨尘音一想到苍拿绝育这事儿涮打了抑制剂的赭杉军，就乐得不行。赭杉军晨跑回来，将酱香饼、鸡蛋、白粥放在桌上，又去冲了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发觉墨尘音一点没动，靠在沙发上蔫蔫地发呆，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莫名其妙得很，便问：墨尘音，怎么了？墨尘音听见正主的声音，咳嗽一下，坐直了，正色道：无事。他没什么胃口，又不想拂赭杉军的好意，便端起豆浆，咬着吸管，磨磨蹭蹭地喝了一口。赭杉军在他身侧坐下，慢慢地撕糯米鸡蒸得软烂的荷叶。
墨尘音的鼻尖又动了动，他茫然地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很特别的气味？
赭杉军疑惑地嗯了一声。墨尘音出神地嗅了几下，他不由自主地往赭杉军身侧靠了一靠，赭杉军将剥了一半的糯米鸡往墨尘音鼻尖一凑，不确定地说：你想吃这个？
墨尘音摇了摇头，他突然有点急躁，抬手，按住了赭杉军的肩。
赭杉军：？
墨尘音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动着，他眼瞳扩大了，晦暗不明。墨尘音单膝跪在沙发上，欺身而来，将大半的重量托付给赭杉军。赭杉军有点莫名：墨尘音靠得有点太近了。他没来得及开口，一片阴影就笼罩住了他。
墨尘音的鼻尖凑近了，贴着赭杉军的脸颊轻嗅，他温热的吐息扑到赭杉军的皮肉上，几乎立刻，那些柔软的绒毛就立起了，将炸开的电流一直传递至脊髓去。
赭杉军后颈有点发麻，他僵住了，本能地闪躲。墨尘音左手掰着赭杉军的下颌，别到一旁，低低道：别动。他的鼻尖从赭杉军泛白的鬓角嗅到耳廓，又顺着绯红的长发一直嗅到后颈，像是捕猎者在草丛里嗅闻躲避的猎物的气息，又专注，又富有侵略性。他所追随的气息逐渐浓郁起来，但仍像隔了一层云雾般不明晰。墨尘音急于追寻这几日困扰他的真相，失了分寸，鼻尖抵着赭杉军潮热的后颈，轻柔地来回磨蹭，他能感知到薄薄的皮肉下鼓胀的腺体。
一种气味逐渐萦绕他的鼻腔口舌，墨尘音渐渐能分辨清，这是一种苦涩、回甘的清幽香气。他打心里喜欢得紧，生理上却有点抗拒，指尖发麻，涌出一阵焦躁和不安来。
他莫名其妙又稀里糊涂地紧张起来，墨尘音本能地往后退，他愣了愣，这才发现赭杉军已经被自己压得陷在了沙发里，两个人手缠着手，腿缠着腿——这个姿势，十二分的不对劲。墨尘音垂下眼睫，看涨红了一张脸的赭杉军，他额头都出了一层汗，拧着眉毛，惊疑不定地和墨尘音对视着。
墨尘音张了张嘴，还待习惯性地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就听见紫荆衣很古怪的声音：……你俩做什么呢？
一手缓缓将墨镜推下来的紫荆衣女士扬了扬眉毛，道：墨尘音，真行啊，学会性骚扰了？
墨尘音：……

（三）
最后，绯羽怨姬给他下了个诊断，叫[迟发性性别分化]。
当了二十年beta的墨尘音拿着几盒药还有抑制剂，就这样回了宿舍。要不怎么说损友呢，这几人干脆开了个盘，压墨尘音会分化成什么性别。
玄宗性别比那是相当失衡，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到三个alpha。隔壁六弦的赤云染是女性Omega，如珠似玉的，跟苍的眼珠子似的。因此紫荆衣毫不犹豫地压了墨尘音会分化成Omega，她振振有词道：你争气点。
墨尘音：……
紧接着，金鎏影飞快地将筹码放到了Omega那一侧。墨尘音心无芥蒂，乐了好半天，说，成，就是万一真分化成Omega了，我就得搬出去住了。闻言，赭杉军原本举起来的筹码停在了半空中，他思考了一会儿，收了回去。
墨尘音：……
怎么回事啊？你原本想压哪个？
赭杉军笑了笑，说，不压了。便起身，说他先去特训了。最近玄宗要同异度魔界打竞技赛，两方都训练得热火朝天的，恨不得到时候将死对头按在地上拼命揍对方的脸，玩的就是不死不休。墨尘音慢慢地琢磨出点啥，他哈了一下，将自己那一枚筹码压在了alpha那一边。
1:2。
金鎏影瞥了他一眼。
这瞥的一眼较平时长了些。墨尘音没太在意，他也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无论何种性别，该做的事情都要继续。他训练得脱力，洗漱后草草擦了湿润的长发，躺上床。墨尘音以为自己会很快昏睡过去，但他翻来覆去半小时，愣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在疲惫中维持一种怪异的神采奕奕。
他沉思了一会儿，最终，遵循心意，将抚摸过赭杉军下颌的手指凑到鼻尖，缓缓轻嗅。在一片寂静的黑夜里，墨尘音坐在月光中，轻轻地点着下颌和嘴唇，那股浅淡香气又侵入他的大脑，激发起细微的愉悦和警惕来。
在那段作为beta的岁月里，墨尘音很难理解alpha和Omega对信息素的眷恋，对他们来说，气味描述着某一段情感、记忆、关系，关联着重要的某人。而此时此刻，墨尘音将嘴唇贴在修长、洁白的指关节上，他沉浸在气味里，回忆起有关赭杉军的许多东西：苦涩的、回甘的、清浅的、凌然的气味，绯红的、浓烈的、耀眼的画面，清越的、动听的、低沉的声音，潮热的、不安的、黏腻的触碰，呼吸的交缠，皮肉的厮磨……
残留在他指尖的气味勾动了墨尘音越发敏锐的五感，将过多的信息和情感灌注进他的大脑里，他眼前闪过油画般的色彩，他看见天际赭色的浓烈晚霞，听过微风拂过红枫树林的声音，手指按在赭杉军下颌时候潮热黏腻的触感，他松开时，留下了几瓣桃花似的指印，各种各样的东西搅和在一起，在细密复杂的神经网络上炸开绵密的金光，就好像某人的手指按在了他心爱的琴弦上，拨弄出缠绵的曲子。他的额叶被烧得滋滋作响，千万种的情绪交织着，令初生的alpha应接不暇。
……这是赭杉军的气息。
而很突然的，他又回想起赭杉军分化的那个午后，金灿灿的阳光十分晃悠，晒得墨尘音后颈发烫，他站在医务室的门口，背抵着大门。而赭杉军捂着后颈，坐在洁白的床上，脸颊烧得绯红，金色的眼瞳盈盈地一转，无言地看着墨尘音，春日也尽在这双金眸中。只这么一眼，墨尘音就听见了砰、砰、砰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身后躁动的同学，一下下撞着墨尘音后背的门。但这儿是梦呀，墨尘音哪里记得起那些人是谁，在做什么。后面，四周安静下来，那砰砰的声音却越发明显了，墨尘音这才明白，原来，他听见的是自己激越的心跳。苍起初还在窗边，悠悠地说，春天了。后来，他也逐渐隐去，只余下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回荡在墨尘音耳边。
春天了啊……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发呆了一瞬，等到指尖最后一点气味散尽了，墨尘音才渐渐清醒过来，结束了这仓皇一吻。
墨尘音：……
他有点尴尬地发现自己硬了。
墨尘音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慢慢地倒在了柔软洁白的床铺里，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但这窝边草怎么老往他身旁凑。

早上洗漱的时候凑一块咕噜噜地吐牙膏沫，墨尘音整理头发的时候就拿余光瞥他，嚯，神色正经，如果不是空气里的苦香越来越浓郁，墨尘音就真的以为他什么也没想了。出门的时候俩人是一起的，赭杉军顺手将背包递给他，碰到墨尘音手的时候误打误撞留下信息素，那苦涩的气味烧得墨尘音一哆嗦，去课堂的路上他不断揉捏赭杉军碰过的地方，整块白皙的皮肉都开始泛红。讨论练习赛战术的时候，两人也肩并肩坐着，墨尘音浑身不自在，他的嗅觉和知觉越来越灵敏了，赭杉军的信息素环绕在身侧，他想仔细闻一闻，又想起身离开别的alpha的领地——他压根没修习过alpha的课程，哪里知道信息素的释放和收敛代替着什么，只好按本能闪躲。
墨尘音倒在沙发上，揉着鼻尖，闷声闷气地说：…刚刚我终于忍不住了，问赭杉，突然释放出信息素，是不是想和我打架，打就打呗，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下一堂课就是实战，打起来也很方便。
紫荆衣放肆地笑了会，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他怎么说呢。墨尘音回想了一会儿赭杉军的表情，说，他好像是懵了，好半天没说话。紫荆衣道，他那不是挑衅，这才是。紫荆衣眼睛一眯，信息素蓦然爆炸开来，就好似一坛美酒清脆地砸碎在了地面，透明的酒液四溅，浓郁的酒香似云似雾，相当霸道地笼罩着墨尘音，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按着额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紫荆衣。紫荆衣见他好似炸毛的猫，眼睛都瞪圆了，手臂肌肉绷紧，紧紧按着自己攻击的欲望，更是乐得不行，道，怎么样？
墨尘音：……
他慢慢卸力，放松下来，很有眼色地往金鎏影旁边一坐，哀叹道，好友，不必身体力行，嘴上教一教就可以了，墨尘音晓得的。金鎏影拧着眉毛，道，墨尘音还没分化，对信息素格外敏感，你收敛着点。
墨尘音道，还是金鎏影沉稳。金鎏影的信息素常年四平八稳，一点不带波动的，墨尘音在他身侧是最自在的。
闻言，紫荆衣用扇子遮住脸，闷闷地笑了好一阵，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赭杉军进门来了，墨尘音一嗅到苦香，就身形一僵，找了个借口回房去了。紫荆衣给赭杉军指了指刚合上的房门，赭杉军拧着眉头，也不勉强，提着药袋回自己房间了。一时间，客厅只剩下紫荆衣和金鎏影两个。
咔。
紫荆衣蹬掉了高跟鞋，鞋跟坠地，声音清脆，这像是一种信号。她轻轻抬起腿，白皙的脚趾踩在了金鎏影紧绷的大腿上，金鎏影用力地握着了她的小腿，滑腻的皮肉自指缝里挤出来。紫荆衣似笑非笑，道，怎么，湿了？站不起来了？
金鎏影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并不作答。紫荆衣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说，那是在这儿，还是出去开房？
金鎏影：……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出去。

（三）
好在这段时间事情多，墨尘音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春天不春天窝边草不窝边草。这性别分化着实给他造成了许多困扰，不知为何，他分化的潜伏期格外地长，就好像天道握住了命运的骰子迟迟不肯松手，不知道是该扔向alpha，还是Omega，犹犹豫豫，举棋不定。墨尘音只能挨着，上理论课的时候，乌泱泱一群alpha挤在一起，各式各样的信息素熏得他脑袋发晕，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苍相当有经验地递给他一包柔软亲肤的纸巾，说，别擦破了鼻子。墨尘音揉了揉红红的鼻尖，谢过。
苍有点怜悯又有点同情，他说，分化成alpha不是什么好事情。墨尘音嗯了一些，好奇道：我怎么闻不见你信息素？苍抬起眼皮，轻飘飘地瞥他一眼，说，我打了抑制剂。接下来，他低声同墨尘音分享了一些长效抑制剂和短效抑制剂的牌子和打折日期，墨尘音说，挺麻烦的。苍立刻坐直了些，沉吟，飞快道，…也有一劳永逸的。
他指着自己的后颈，说，把腺体割了就行。小手术，局麻，副作用小，终生受益。
墨尘音：……
这人怎么难得那么积极？墨尘音呆呆地说，好。但他目前还没分化，不适合打抑制剂，割腺体这种操作又需深思熟虑。他只能先谢过苍的好意。之后苍垂下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得很。墨尘音和赭杉军先走一步都没发现。
出了教室，空气清新了，墨尘音原以为能精神一振，但各式各样的信息素分子还紧紧扒住他的鼻腔，墨尘音只好往赭杉军身侧谨慎地靠了靠，期盼着那回甘的苦香驱散令人烦躁的气息。但他嗅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闻到。墨尘音抬手，握着赭杉军的袖子，悄悄松了手，凑近一嗅，仍然一无所获。墨尘音越走越慢，直到停下来，赭杉军回头问他，说，怎么了？
墨尘音慢慢地说：……赭杉，你的信息素呢？

赭杉军解释说，这段时间墨尘音一直拘谨得很，恐怕是alpha的信息素叫他不自在了，影响他状态。赭杉军就给自个儿来了针抑制剂，毕竟最近要打比赛了。墨尘音听了，一呆，赭杉军说得在理。他在内心想，一来，墨尘音可以好好练习，以待比赛，二来嘛，少了信息素的影响，墨尘音也可端正自己烦乱、不可言说的心思。
墨尘音以为，没有这微苦回甘的清风吹拂，蓝色的湖泊又会在静谧中凝固成看温和但坚固的一面镜子；没有朱瑾在夜晚徐徐绽放，莹蓝的豆娘也不会鬼使神差地停留在绯红的花瓣上。然而，他仍然时时刻刻关注着赭杉军，以完全不同的心态，完全不同的视线。在同赭杉军说话时，墨尘音出神地望着他润泽的唇瓣；两人商讨战术时，墨尘音会无意地，无意地从后面探出身子，点着赭杉军写的字儿看，墨尘音抽一半的精力应付赭杉军的话，另一半的精力用来以余光打量他的凌然的侧脸、洁白的后颈，失去了信息素、不再让墨尘音警惕的赭杉军则更放纵了这种打量。
墨尘音挺想凑得更近一些，鼻尖抵着柔韧的、菲薄的皮肉，去感受其下的腺体是否真的将信息素收敛得一点不见踪影？他又该用什么方法再去尽兴地感知一次？…墨尘音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在恰当的距离停住，直起身，笑吟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舒展四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好在赭杉军什么都没发现。
墨尘音点着下颌，接着，他又有点埋怨：他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而在此时此刻，墨尘音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揉着生疼的肘窝，他出神地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水声，现在是半夜，冰凉的潮气加重了他不合时宜的生长痛。这时，墨尘音听见很轻微的脚步声从隔壁传来。他便想，赭杉军此刻在做什么呢？墨尘音闭上眼，轻轻靠在椅背上，跟随那细微的声音在脑海中描摹赭杉军的行动轨迹，他应该是在房间里踱步，啪的一声，这是开了卧室的灯，他停了一会，动作很轻地来到了客厅，赭杉军在踌躇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有了动作，墨尘音听见那轻轻的、谨慎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蓦然睁开浓密的睫毛，墨蓝的眼瞳扩大了，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赭杉军在自己的门外。
他站在墨尘音的门外就如同站在他的心房之外。墨尘音不知道他因何而来，为何而来，只知道窗外的风雨越大，吹得树林发出呜呜的哀泣声，豆大的透明雨水持续不断地砸落在那一汪本应平静的湖水中，无数水泡翻滚，湖水在安静地沸腾，世界在安静地沸腾。咕咚咕咚，水泡声响亮地充斥在耳际。墨尘音不自觉走到了门前，一手握住了把手，他察觉到自己与赭杉军近在咫尺，只隔了这么一扇门。只消右手轻轻往下一按，咔哒，墨尘音便能见到他了。而此刻，信息素不再能挑动墨尘音的生物本能，他已经嗅不到那苦香，但他的后颈仍在轻微地发麻，牵动他的不是信息素——那充其量算得上是一个催化剂。墨尘音冷静地思考着，他发现了自己的情感，哈了一下，自嘲地摇了摇头，便不再犹豫，推开了门。
卧室的夜灯柔柔地倾泻了一角在赭杉军身上。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赭杉军先出了声，他道：还没睡？影响明天状态。
墨尘音笑着道：你不也熬夜呢？赭杉军解释说，自己是来客厅喝水，发觉墨尘音的屋子还有亮光，才来看看。赭杉军问道，是不是关节疼？墨尘音点了点头。他便端给墨尘音一杯热气腾腾的褐色液体。墨尘音以为是茶，凑近一闻，才发现这是一包泛着甜香的中成药冲剂，这味道很熟悉，以前赭杉军分化时经历生长痛的时候也喝，龙○壮骨颗粒。墨尘音笑着谢过，两人在客厅坐了会，墨尘音摇着安乐椅，啄饮对成年人来说过甜了的汤药，窗外的雨仍然淅淅沥沥，墨尘音估摸着只要赭杉军在他身侧，这场雨就不会停。这种毛头小子一样的想法让墨尘音没忍住，笑了一下。赭杉军便问，怎么了。墨尘音说，我在想你最近是不是故意的。他说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像是突然给赭杉军扣了个帽子。赭杉军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他过了好一会，才说，应该不是故意的。这句回答狡猾得很啊，墨尘音骨头不痛了，但躺了半宿都没睡着，就因为没想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开战前，墨尘音还在打哈欠，这动静惹得金鎏影回头瞪了一下他，墨尘音便轻飘飘地举着袖子，将一个平凡的哈欠变成仙风道骨的一个哈欠，以表示自己对这场玄宗VS异度魔界对决的尊重。紫荆衣在一旁咕哝，道，老是给他们扮劫匪，我们救人质，跑来跑去多没意思，我也要在原地提前设陷阱，不慌不忙等敌人来送。赭杉军就想起上次她同金鎏影设了个风水禁地，搞得万圣岩的善法天子休学好长一段时间，现在赭杉军看见一步莲华那张圣洁柔软的脸蛋都心虚，他斟酌词句，道，救人质，更有挑战性。紫荆衣摇着扇子，眉眼顿时鲜活锐利起来，她接受了这个说法。
而对面，异度魔界的赦生童子正用力拉着龇牙咧嘴的蕾梦娜，那狗可跃跃欲试了，獠牙淌着黏稠的唾液，鼻腔发出轰鸣声。螣邪郎一把抢过缰绳，丢在地上，说，本大爷准你去。蕾梦娜顿时嘎一下没声了，迈着厚实的脚掌，缓缓走到赦生童子身旁，按响了他掏出来的按钮，略带嘶哑的[烦人——]二字传来，忠实地表达了一人一狗的心情。螣邪郎啧了一声。银煌黥武倒是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地瞥一眼观众席。两队人进场的时候，伏婴师像一条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游来，宽袖飘飘，他笑着说，墨尘音，吾为你备了份大礼呀。
墨尘音来了兴趣，他垂下眼睫，毫无芥蒂地凑近了，低声说，是什么，说来听听？伏婴师屈起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处的面具，说，猜嘛，说出来有什么意思。他低笑了一阵，又游走了。墨尘音将本来满格的警惕心又提到了150%。入场后，一切如他的计划开展，赭杉军帮他拖住了敌人，墨尘音活动肩膀，迅速潜入了营救目标所在的废墟大楼。他舒展四肢，如雪豹般穿梭在灰尘浮动、遍布石块的大楼间，借由八卦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营救目标。
摇摇欲坠的第二十二层，墨尘音推开了锈迹斑斑的大门，他抬起袖子，掩住口鼻。而在黑暗中，伏婴师静静伫立在待解救的人质前（也就是一个颇受诟病的素还真等身棉花娃娃），他皮肤是近乎死寂的雪白，一眼惊心动魄。要墨尘音来解说，他会按下队内通讯，说，大家看这个关卡BOSS，一起放大招轰掉他的面具，那里是他的弱点，招招暴击有奇效。想到这儿，墨尘音笑了一下，单手抬起墨曲琴，一拂，数道琴声如利刃离弦，白光一闪，击落数个在暗处窥视的式神！
泛着金光的爆鸣揭开了这场战斗。

伏婴师为何会选择这个地方？
墨尘音将柔软的拂尘轰然摔到墨曲琴上，琴音形成透明、泛着蓝光的护罩，密不透风，将四面八方的攻击一一拦下。琴声铮鸣，墨尘音不笑了，抿着嘴唇，目光灼灼地凝望着手执符咒的伏婴师。此地昏暗禁闭，承重柱摇摇欲坠，经历方才一番打斗，天花板的碎片纷纷坠落，灰尘阵阵，稍有不慎，整栋楼都会崩塌，故而伏婴师使不出他最为强力的两个式神来——除非他想两人同归于尽。墨尘音心生疑虑，他墨蓝的眼珠一滚，日渐敏感的嗅觉让他察觉到有人正潜伏在门外。
然而，然而。
他缓慢地吐息，提足了内劲儿，下一秒，足尖所塌的地面皲裂，墨尘音已然消失在原地！墨曲一出净世尘，千万道剑气与琴声混杂着，编织出密不透风的网来，极温柔又极锋利地划过面目狰狞的式神，绚烂的蓝光又带出泛着金光的黑色爆鸣来，尖锐的声音不和谐地打断了琴声，在这极短又极漫长的一瞬，墨尘音来到了伏婴师的面前，他拂尘一甩，伏婴师及时往后一仰，躲过了呼啸而过的锋利气流。而后墨尘音抓住这个机会，将他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地上，利落地反制住他的胳膊，顺便抓起伏婴师的头发便掼在地上！
砰——
墨尘音对这个死对头没有留情面，他笑眯眯地扫视四周，潜伏的敌人仍然按兵不动，墨尘音咧了一下嘴，疑虑越重。手下的伏婴师闷笑起来，他被摔得不轻，口鼻出血，猩红的黏稠液体顺着惨白的脸颊缓慢流淌，渐渐晕开。他笑得越来越大声，震动传到墨尘音手心里，这种过敏一样的痒让他越发不安。他定神，抽出手去勾[人质]，就在这一瞬间，墨尘音听见了晃晃悠悠的小水泡破裂的声音，非常轻微，紧接着，要命的信息素弥漫开来——这是墨尘音从来没有嗅过的，甜腻到了险恶乃至恶毒的气息，只消这么一点，顺着鼻腔蔓延播散，墨尘音的脑子便轰然炸开了！
血在脉管沸腾，灼烧每一寸皮肉，墨尘音感觉到体温在急速地上升，薄汗浸湿了后背，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收紧、收紧、收紧，墨尘音情不自禁地用力、用力、用力，按在伏婴师侧脸上的指关节都泛白了。他咬着牙，汗珠沾湿了睫毛，墨尘音眼前忽黒忽白，时而炸出大片的金光，他的耳膜突突突地跳动，脑海中回荡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而墨尘音分不清这是伏婴师即将被他捏得手臂折断的声音、还是自己牙关相撞的声音。
即使从没有嗅过这种气息，墨尘音还是本能地知晓了：这是一个正处于发情前期的Omega的信息素，这些微妙、腥甜的信息素自血液蔓延开来，唤醒即将分化的alpha最原始的本能，即交合、标记的欲望——面对赭杉军的时候，墨尘音的心理与理智上的亲昵压过了生理上的抗拒，而此刻墨尘音生理的本能又几欲压垮理智。他咬破了舌尖，剧痛换回一瞬清醒。伏婴师那低低的笑声又传来，朦朦胧胧，忽远忽近，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墨尘音的脸颊，留下几道已冰凉的浓郁血迹，骤然浓郁的信息素教他猛然往后一退。墨尘音不得不松了手，踉跄着后退，一手扶住了墙壁，胡乱地抬起袖子，试图擦干脸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甚至控制不住神经性发抖的指尖。
一瞬间，局势逆转。
黑暗之中，废墟之间，墨尘音粗重的喘息声回荡着。伏婴师仍然躺在地上，他花了点时间来将被墨尘音扯脱臼的手接回去。这时，合拢的半扇门打开了，夹着鼻子的螣邪郎缓缓走进来，咔哒，反手上了锁。墨尘音自指缝中的一片绯红望去，他笑了一下，断断续续道：……仙人跳啊？
螣邪郎嗯了一下，大拇指擦了一下夹红的鼻尖，说，仙人跳嘛，本大爷是专业的。

（四）
墨尘音享受了一把漫画主角的待遇。
连续撞破三个承重柱和一堵墙后，墨尘音仰陷在露台上的破碎石块中，好几分钟，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只感觉到暖融融的日光轻柔地披撒在身上，他一歪头，温热黏稠的血液就从耳道里汩汩流出。墨尘音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他胸口剧痛，每次呼吸都得费尽全力，得亏他即将分化成alpha，又或者多亏赭杉军昨晚那一杯有点甜过头的壮骨颗粒，墨尘音骨头比以前硬了，才挨过来了这顿打。他擦了一把脸，视线渐渐恢复清明，一双修长的腿走近了。
伏婴师道：别打死就行。墨尘音听见他的声音，头疼欲裂又匪夷所思，怎么会有Omega隐藏性别在关键时刻用信息素诱敌深入外加仙人跳的？他就不怕墨尘音一个不能自控——算了，异度魔界民风彪悍，到时候估计也是他跪在玄宗祠堂里挨板子。螣邪郎说，有点难，要不先直接打到心肺停止，然后送去抢救。伏婴师想了想，说，也行。他慢慢踱步到墨尘音面前，背着手，很轻快地说，这份礼物怎么样，墨尘音？
墨尘音：……大礼，大礼。
螣邪郎咕哝道：就是味儿有点大。他鼻子被夹疼了，有点不耐烦起来，抽出弓箭，轻轻松松拉了满弓。螣邪郎恶劣道：猜猜本大爷要瞄准哪儿？你的脑袋？脖子？心脏？他的箭晃晃悠悠，最终松手，锋利的箭头噗嗤没入墨尘音的肩膀，来了个血淋淋的对穿。墨尘音原本应该挨得住的，他应该坚持，伏婴师和螣邪郎也这样以为，螣邪郎甚至拉开了第二弓，在不能出人命的情况下，尽可能折磨这死对头是唯一能尽兴的事——但墨尘音卸了劲，借着这股冲击力轻飘飘地往后，接着，他急速地下坠了，只余一连串温热的猩红血珠泼洒在废墟间。
伏婴师：……
他急切地往前几步，同正下坠的墨尘音对视着，墨尘音微笑着眨了眨眼，甚至坦然地张开了手。螣邪郎啊了一下，说，这里是22楼，要是出人命了，本大爷就不能读书了，我得回鬼族继承家业了。这时，一道凌然的赭色身影裹挟着紫霞云气蓦然挣脱了赦生童子等人的牵制，正以极快的速度赶来！
伏婴师直起身，快速说，看来你期末考试还是得考，挂科了我也没办法从九祸那里救你。他像是有了什么预感，急速奔回人质营救点，突然，蓝光乍起——原本被打落的墨曲剑嗡嗡震动，缓缓上升至半空。而此时，急速坠至半空的墨尘音借裸露在外的钢筋缓冲，他咳嗽了一下，从干涸的经脉里榨出最后的灵力，正是使出了[墨曲一出净世尘]！
伴随着铮铮剑鸣，一道蓝色的光整齐地划过整栋残破不堪的大楼，蓝光湮灭，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整栋大楼被齐整地切成了两半！
短暂的安静后，大厦崩塌了，局势再次扭转，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墨尘音在碎石和灰尘中下坠，他终于失了力气，重重地摔在一个很熟悉的赭色怀抱里。
赭杉军如约而至。

墨曲剑携着[人质]，飞速地射出，钉在了观战已久的紫荆衣颈侧，肃杀之气还未褪去。紫荆衣啧了一声，依约取下素还真棉花娃娃，她嗅了一下手指，疑惑道：……分化了？

墨尘音的确分化了。
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因为力竭和疲惫昏昏欲睡，右肩的贯穿伤又疼得睡不着。墨尘音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后颈的腺体在发热，烫得他脸颊泛红，额头冒汗，与此同时，一股静谧的雨雪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墨尘音知道这是他还控制不了的信息素。因为他分化比较迟，绯羽怨姬不主张让他依靠抑制剂度过分化后的易感期。
她婷婷袅袅地说，反正已经够骚乱了。
这说的是墨尘音和伏婴师。他身上沾着伏婴师的信息素，真是百口莫辩，挨了揍还引起一阵混乱八卦。八卦中心的另一位当着赭杉军的面上门探病，和墨尘音阴阳怪气地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赭杉军做主将他们打发走了。墨尘音躺在床上笑，乐得不行，赭杉军沉吟，问道，怎么了？
墨尘音忍着笑，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醋味儿？赭杉军先是说，又是谁的信息素？然后才意识到墨尘音在揶揄自己。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很坦然地说，的确是醋了。他坐到床沿，墨尘音往里面挪了挪，赭杉军挺上道地也跟着躺下了。两人分了分被子和枕头，面对面躺着。墨尘音凝视着赭杉军的眉目，试图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轻柔地碰一碰他的睫毛、耳垂、鼻尖、嘴唇，想象是一场雨雪轻柔地拂过红枫树的枝叶，也像莹蓝的豆娘轻柔地触碰朱瑾的花瓣，他陷入一团黏腻的甜蜜里，含情脉脉地以幻想控制信息素，以勾出那迷离的苦香……但赭杉军似乎毫无触动的样子，墨尘音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操纵信息素的天赋来。
又或者，这可以归结在赭杉军前阵子给自己扎的那针信息素上。
你会觉得我的信息素有威胁吗？墨尘音问了。
赭杉军道：……生理上肯定会有，alpha注定互相竞争排斥。但我心理上是想要亲近的。好在我能克制。墨尘音便继续问道：那你克制哪一种？赭杉军掀开眼皮，飞快扫了他一眼，又微微合上了，说，这取决于你的反应，墨尘音，之前是两种都克制了。
墨尘音：……
他情不自禁往赭杉军身侧凑了凑，感知到赭杉军身形一僵，墨尘音才意识到，他也只是克制自己动情的反应。墨尘音失笑，他挺认真地提议：别克制后一种了呗。你之前刚分化的时候是不是想咬我来的，我觉得现在补上也不迟。
赭杉军：……
他对墨尘音记起这件事挺惊讶的，略微的尴尬后，那股上下牙碰撞的酸软在数年后浮了上来，赭杉军脸颊发酸，舌根坠坠，他含糊地应了，凑过去，先碰了碰墨尘音清隽美丽的侧脸，那是很柔软温润的触感。当他预备下一步动作时，墨尘音突然说：赭杉，你是不是被蕾梦娜咬了，打狂犬疫苗了吗？
赭杉军：……
赭杉军：三个月前刚补了一针，抗体应在有效期内。
墨尘音哦了一下，他笑意盈盈，挺主动地撩开后颈的长发，他的后颈洁白温润，空气中雨雪的气息越发浓郁。墨尘音的信息素在alpha里算得上是相当温和了，只是越凑近后颈，那气息就越转化为冰雪的凌冽之气，赭杉军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磨蹭墨尘音后颈发烫的皮肉，他感觉到屋内潮湿冰凉的雨气越来越浓厚，耳边出现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整个世界的雨雪都缠绵地落在了赭杉军身上。
墨尘音浑身一颤，他终于明白前阵子自己将赭杉军按在沙发上嗅闻的举措多么唐突又冒犯了，那块覆盖着腺体的薄薄皮肉变成了裸露的性器，赭杉军轻轻一舔，温热的鼻息扑在肌肤上，墨尘音的大脑顷刻间炸开了。他难得有点失态，啊了一声，脸颊滚烫，赭杉军避开他右肩的伤口，及时压住他弹起来的下半身，他安抚地亲吻了那寸皮肉，紧接着，张开嘴，温和又不容拒绝地咬了下去。
墨尘音眼神涣散着，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墨尘音的脊柱弯曲着，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异体的alpha信息素的灌入和违反生理的临时标记让他脸色变得惨白，颤栗了好一会才归于平静。
嘴角还带着点血的赭杉军有点抱歉地递给他一杯温水，墨尘音缓过劲来了，反手摸着后颈的牙印，若有所思。赭杉军正想说点什么，墨尘音就眼睛挺亮地看着他，这人的眉毛很浓，眼睛稍圆，总闪烁着盈盈光泽，显得很是情真意切。墨尘音笑着说，那也让我咬你一口呗，赭杉。
赭杉军不假思索地应了。
墨尘音扶着他修长的脖颈，认认真真地蹭了一会，现在赭杉军的信息素完全收敛了，墨尘音以指尖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腺体，他挺好奇地舔了一下，没有任何的气味。他现在紧紧揽着赭杉军，才感知到他也是体温上升，呼吸急促，脸颊也渐渐红了。墨尘音用湿润的唇舌厮磨了好一会，渐渐尝到那么点苦涩的香气，他扬了扬眉毛，为自己轻易地解开抑制剂的效果而自得了一会。墨尘音不再犹豫了，他喉咙酸涩，张开嘴，牙齿陷进软而韧的皮肉里，一股他期盼已久的回甘的苦涩香气充斥着墨尘音的口舌，比以往要更浓郁、更富有侵略性，墨尘音口舌发麻，就好像是咬开一颗带壳儿的荔枝，噗嗤，牙齿陷进晶莹剔透的甜蜜果肉里，汁水四溅，舌尖既尝到了皮壳的苦涩，又有果肉的甜蜜。这种行为极大地满足了alpha的本能，而赭杉军的闷哼与战栗更让新生的alpha跃跃欲试，墨尘音咬了好一会，才克制地松开自己。
他气喘吁吁地坐回去，果然，赭杉军的脸色已经变得又白又难看了。墨尘音碾了一下唇瓣上的鲜血，含糊道，舌头麻了，好像过敏了。
两人都难受得不行，肩并肩靠坐在床上，均是两眼发直的恍惚样。赭杉军与墨尘音虽然对彼此信息素排斥，却也不肯再分开。墨尘音又将剩下的半杯水递回给他。赭杉军喝过，缓了一会儿，两人又默契地亲到了一起，唇舌黏腻地勾缠，亲昵昵甜蜜蜜。墨尘音捧着赭杉军的脸蛋，虽然难受得紧，但忍不住又低下头亲了一下。赭杉军唔了一声，按着他还带牙印的后颈，亲得更深了些，一直到墨尘音觉得两人需要再缓一缓、缓一缓才停下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墨尘音拿过手机，准备刷一刷学校论坛，说实话他已经做好跪祠堂的准备了，出乎他意料的是，点击榜第一的并不是他和伏婴师，而是苍。
墨尘音：……
这条帖子的全名是[六弦之首苍去割了腺体啊他不想当alpha了！这和自宫有什么区别！]，后面跟了个大大的[爆]，又黑又亮。墨尘音以为自己咬多了alpha，中毒了，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刷新好多次。赭杉军也凑过来看，看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墨尘音喃喃道：他是来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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