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1 最美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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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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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6)

樓主發表於: 2010-07-21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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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1 最美的眷戀

還沒收拾好哀傷的心情，抬頭一望，映入眼簾的是壯麗乾淨的門楣。

“ 我們回來了，主人”微微低頭，對手裡提抱之物輕聲說著，語氣全是傷感。短短一句話，激動得把眼框裡盈滿的淚顫落下來…
烏雲交織成的天空大方地讓雷閃無約束的盡情放肆，雷聲勢似龍鳴，形若長龍，此景降臨大地，如狂奏末日喪鐘一般。
她還沒整理好情緒，更還沒準備好要去面對，直到華娥來信來要她回去證實消息是否確切，這才意識到，主人已經離開三天。

長雷在遠方呼嘯，漸大的雨勢毫不留情地襲往她身上，她拔腿狂奔，低著身子小心翼翼保護著靈位。
那是一個即將永遠屬於這裡的靈位，歸屬於漸沒在她身後的那塊門楣名稱：“儒門天下”

吐氣如川，她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等一下會發生的事情，腦海裡只縈繞著華娥信裡所述的危機，而這個危機，她不想諒解。
審堂之外已經換上合宜的佈置，原本華麗無比的儒門審堂，今日卻掛滿來自各方單一色彩的輓聯與奠意，她只感一陣暈眩，很想大哭，更想瘋狂地扯毀那些證明。但她知道，那樣作並不能挽回什麼，只會讓她犯上無意義的罪狀。察覺衣服上傳來的寒意時已經迫不及待猛咳一陣了…
忽聞由內向外的開門聲，她急忙轉身躲在柱後，她不敢回頭看。
但探門者一眼就發現她的衣角，他沒有張聲，穩穩傳來一陣關門聲，頓刻消散仙鳳緊繃的情緒，她攤靠在柱邊，極目遠望來時的龍門道，那佇聳立威嚴的紫龍石像顯得很沒有精神…

審堂內，堂上由祠堂裡移來了歷代儒門龍首的靈位，方便祭祀。方才關門者注視著門板，不吭不動。
“怎麼了？”秀麗的手搭上厚實的肩，釋出疑問。
“華娥，是仙鳳”
！！
！！
！！
“真的嗎？仙鳳終於回來了，太好了。”陸華娥伸手要開門，卻被獨步尋花攔下
“………”
“………尋花，你什麼意思？外面正下著大雨！說不定仙鳳這回已經淋得滿身溼了”
獨步尋花無語，嗅到一陣不對勁的書客與御史，一陣緊張。他們兩個吵起架來可是最恐怖的。
少陵御史回想：“上上次好像是驚動龍首回來協調，最近的一次好像還上演舞刀弄槍的戲碼！”想到這裡，不禁打了個哆嗦。那次勸架的他，差點被陸華娥砍成兩半…
書客感同身受的過去拍拍他：“華娥吵架總是要爭出個道理來。而尋花嘛，平常話就不多了，那種時候要他多講，簡直不可能，所以尋花通常採用行動表示。”
“就是這樣才嚴重阿”看著少陵御史那哀怨的神情，書客識相苦笑過去。
看著他們越來越劍拔弩張的態勢，御史跟書客只感覺頭疼得更厲害了。
近日來，他們已經不知道協調多少爭執了，倘若這個時候還要他們協調他們，兩人恐怕也已經力不從心了。
就當兩人誰也不讓誰，華娥的分貝顯然大過雨聲，門外的仙鳳有所察覺，隔著門扇想聽得更清楚些，好了解裡面的狀況…
這個時候，在仙鳳背後有一雙手竟然推開了大門！仙鳳還來不及回頭看清楚來人，頃刻已被四雙大眼給注視住了。
仙鳳下意識轉身就跑，開門的人沒有攔她，這個時候雷聲大作，雨勢頓刻又見傾盆，階梯如刀，仙鳳幾個沒注意，步伐早已踩空，香灰遍灑一地，靈位上的絹秀字跡不刻便已經模糊。
而此刻的她只想哭得比老天更用力。

四個儒門同窗自身旁湊奔而出，像極了小孩子追風箏的模樣，看在蒙山飛燕眼底，自是莞爾。
少陵御史語道“飛燕，你怎麼就沒攔下仙鳳？”
“真是的…”陸華娥推開擋路的少陵御史，似怪罪似不滿的補上一句。

湊至獨步尋花身旁，蒙山飛燕開口：“你怎麼沒發現仙鳳？”
獨步尋花搖頭：“我發現了。”
“怎麼不讓她進去解釋？”
“……我想，她也很難解釋”
“哈…”
“你也跟離開的那些人一樣嗎？”
獨步尋花一臉不解：“什麼一樣？”
“咳，認為仙鳳沒有盡責，沒有誓死保護龍首，甚至拿她與默言歆相比？”
“情況不同！”
“好一句情況不同。”

仙鳳忍住跌落好幾個階梯的疼痛，爬向靈位，就當即將拾得，卻消失在眼前…
仙鳳呢喃“書客！”
中書客定睛一瞧，雖然已經被雨水沖刷掉了墨跡，但從筆力看，由可得知，是……
中書客轉過身去，望過雨空，語帶哀傷：“仙鳳，龍首當真離開了嗎？”
雨聲掩過了答案，也一同掩去了眾人的傷心。

審堂內，書客用筆刀重新書墨過靈位，放上堂位。換過衣服的仙鳳讓華娥攙扶著，神情全是憔悴，華娥眼底也是淚珠閃閃，可想而知，兩人才剛哭過一回。
哀氛蕩然，情緒逼人，眾人用手上清香祭拜已逝的儒門龍首，六名忠僕痛失亦師亦友的龍首，是戚然，更是茫然。
悲傷上天際，化作輕煙縷向西，長河故東去，載上魂魄人依稀。

仙鳳心底盤據有時的恐懼突然湧上，想著都是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的焦慮…
華娥察覺到仙鳳的不對勁：“怎麼了？”
對於仙鳳有點退卻的應諾，華娥加逼仙鳳：“有話就問吧？”
仙鳳嚥了嚥口水，壓下心中的害怕：“剛剛上龍門道，怎麼，怎麼不見看門門生呢？”
眾人各自相視，心中明白仙鳳的疑懼，不待眾人思索，少陵御史便釋疑：“今天看門的是蒙山飛燕啦，明天是獨步尋花，後天是…”隱約察覺殺氣，喉嚨突然一滯，杜華娥不偏不移一拳打在御史背上：“你少來插亂……”
看到大家怕她會胡思亂想的好意，仙鳳寬慰不少。她也明白，飛燕跟尋花並非一般尋常武夫，看門這回事只怕用不上他們。
華娥想好說法：“留下來的人暫時放他們假，想鬧事的人，哼，都趕去替龍首報仇了！”
眾人一陣錯愕，接著都暗自替華娥的機智鼓掌。
仙鳳聞此，不免一陣失落，早該猜想到的事情，問了只是殘酷。
語帶誠愧：“是仙鳳失職，才害儒門蒙受重大的損失”
“………”
仙鳳雙膝著地，一叩即地，再叩即血。
大家即便不捨，還是只能看著仙鳳自責，知道扶也沒有用，因為這是屬於儒門的血淚，只屬於儒門的感情。
至誠六下後，第七下在抬頭時，眼前已是黑簾，耳際只餘眾人急切的驚呼聲…

“失血過多加上身心劇疲，氣血兩虛，加上淋雨，不病，很難”少陵御史這麼把斷著
“不管那麼多，醫好仙鳳就對了，少陵。”陸華娥拎著少陵御史的耳朵，一字大聲一字小聲說完整句話，弄得御史整個很煎熬。
就在大家要離開之際，獨步尋花卻不動如山，看著掛在床旁的掃把…
就這樣大家的眼光都被吸引過去，蒙山飛燕開口道：“那是？”
華娥接述：“是默言歆！”
“的確是言歆之物，是龍首親手所贈，只可惜，他太早走了。”書客語帶遺憾
“看起來保存得很好！”少陵御史伸手欲取，卻被獨步尋花隻手攔下！
御史疑問：“怎麼了？”
“……他人之物。”
“好了吧，兩個大木頭不要擋在這裡，不想出去就留下來顧門。”陸華娥使勁推移著獨步尋花與少陵御史。

些天後，仙鳳病況好轉。但額頭傷勢癒合較慢，依舊綑著白布。
三司仍然運作儒門的體系，杜華娥、少陵御史、中書客，白天幾乎不見蹤影。就連獨步尋花與蒙山飛燕也得參與文事與跑差，著實人手上的流失帶來很大影響。
想到這裡，仙鳳不免神傷。龍首離去已經半月，儒門搖搖欲墜，聲望一落千丈…
仙鳳坐在椅子上，盯著默言歆的掃把失神，呢喃自語：“該怎麼辦？”
掃把突然掉地的聲響，著實讓仙鳳嚇了一跳，方從恍神之中回神過來…

疏樓西風，你跟我還有主人曾經一起生活的地方，也是你的歸屬地。
袖手輕觸墓碑：“主人未出事之前，還說好要找一天回來看看你。如今，主人歸屬在三分春色，那是個新的地方，比這裡大，還好你沒去過，不然你一定會討厭，因為你會掃不完。你總是喜歡完成工作，就連生命的最後一刻，你還是做得很好。我想，主人多少一定是受到你的影響，這一次才…我該怪你嗎？言歆…
你在那邊有遇到主人嗎？如果有，請跟他說：“鳳兒很想他。”
原諒我這麼久才來看你。
月飲西風，人占疏樓。情懸一念，相思已然無休。
風捲殘葉，愁緒煩憂各自刻風頭，紋葉後，與情同寄最遠處，天上收。

地府一處，有隔著兩個世界的忘川，川水的色彩是灰，藉川水為鏡，自個的頭髮也全斑白如灰。來到這裡的歲月，不複雜，多寂寞，剩一些不像感覺的感覺，有些過來人把這種心情叫做單調。
蒸霧漫漫，在忘川邊看不見對岸，意外的是，卻時常有來自對岸的色彩。那東西叫銀紙。猶記得，人間會下雨，但地府的忘川卻不會下雨，滿天銀紙亂飄，掉落在行橋上、渡船上、河面上，以及自己手上。
我知道，這些因想念而來的東西要不是主人，就是─仙鳳。

屋子內，孟婆早就燒好菜等我。
在忘川，甚至在獄上，孟婆都是無法置喙的存在。我跟孟婆的緣分，不在見面時的那一刻，而在於生活。
我是被派來忘川執行顧守打掃的工作，凡是在這的，無一不受孟婆看顧管理。至於孟婆在忘川多少歲月，恐怕她老人家也早忘了。
猶記得那時候要挑一名新的擺渡船家，孟婆她左挑右選就是不得意，好不容易我來了，大夥鼓譟要她選我，孟婆卻堅持不選…
後來，我勉強知道原因。
忘川，是地府這片天地的母親，而孟婆，是地府人不亞於母親的存在，她總是看著我們來，又看著我們去。而能再度離開的人固然是好，至於那些不能離開，贖罪的、受刑的、痛苦的、她老人家最是清楚…而這裡最殘酷的刑罰就是─擺渡人
擺渡人無法投胎，無法進入六道，一趟擺渡便要被忘川吸收掉些許的靈魂，直至魂飛魄散，也難怪他們會要孟婆選我。

“你要想當，等那個叫仙鳳的女孩子來，我在看她要不要讓你當。”滿嘴白飯讓孟婆講得很慢，也噴得滿桌子白飯粒。
孟婆說她不知道我還有沒有下一世，不過去當隻蟲倒還行…
聽得很黑線就是了。
吃到一半，孟婆突然從桌底下拿了一綑東西上來：“今早獄卒送來，說是陽間人給的，要知道陽間人跟你說什麼，就跑一趟閻殿吧。”
“……孟婆”
“嗯？……”
“謝謝。”
“……要謝就去煮一缸孟婆湯，用嘴巴說說就想蒙混，沒門”正忙著剔牙的孟婆，把話講得很清楚，便起身去睡午覺了。

疏通獄卒之後，來到了閻殿。
閻殿是審查功過的地方，起初的時候來過一次，那一次還跟此殿主人鬧得不歡而散。
來到照世鏡前，仙鳳在疏樓西風的一言一行映入眼簾。
得知消息，突來一陣驚眩與擔心：“主人他……不可能………”
也擔心仙鳳，鏡裡的她是那麼的哀傷。
突然，照世鏡消失畫面，轉身詢問獄卒，獄卒卻早已不見：“怎麼會？”

一陣磅礡：“是誰大膽允你動用閻殿之上的東西！”
“……”牛頭馬面一下子便押下他，跪於堂上。
“哦，是你，默言歆。怎樣，不是不屑本座，志氣得很”閻王意在刁難
“………”
“說，何故前來。如果你求我，本座會考慮幫你，只要你應允當初的提議”
他心中盤算，回想近日橋上的新面孔並無主人，但仙鳳又說…嗯，我要證實。
當初的提議……
“為什麼一定要我？”
閻王大笑，便自問：“為什麼？”
“………”
“咳，你是出類拔萃的人，又是大名鼎鼎三教先天儒門龍首的愛徒，重要的是，你敢於面對本座，甚至對抗，像你這般的鬼魂，本座已經三百年沒有看過了，你值得本座賞識。本座不想要一個無能又只會阿諛奉承的判官，明白了嗎？”
“………”
“怎樣？”
“好，我答應你。”
閻王震天大笑，整個閻殿為之一動：“好，真好。封，『鎮殿判上‧默言歆』為地府第二人。”
回到居處，想跟孟婆辭行，卻遍尋不著。手裡握著孟婆留給他的信，走到忘川邊，看見孟婆又在橋上為那些獲得重生的人斟孟婆湯。
一陣風過，天空又下起思念的銀紙雨，他心中感觸，雙膝扣入黃土，三拜叩向橋上孟婆，一個在他心中不亞於主人與仙鳳的存在。
手上的信：
『孩子，恭喜你當判上。希望有一天，我能親手為你斟上一碗孟婆湯。』

夜分凝氛，踩著夜星前來的新科判上與同伴前來儒門天下內。
“你們先去執辦正事，去吧”語畢牛頭馬面便已經消失無蹤。
來到仙鳳房內，揮手點燃桌上殘燭。
小小燭火沒能把熟睡中的仙鳳弄醒，卻讓言歆看到掛在床旁的舊物，愣了一時，記憶便如狂風暴浪的急襲而來。四分之三的銀槍…疏樓西風的一切…妳在墓碑前哭斷腸…還有妳餵我嚐妳親手作的甜點時，那令我心慌的模樣…
望著清麗佳人在側，半月來的折騰更讓妳消瘦，隻手輕撫仙鳳秀額，點點螢光治癒著傷口，嘴裡念念成咒，時空凝滯，夢夢相繫。

掃地，葉子沙沙聲引導著仙鳳闖出迷陣，黃昏正際，餘暉照得仙鳳看不清楚前景，
但卻見一個人影越顯清晰：“言歆，是你嗎？是你嗎？”一個激動，衝上前，想要一把抱住那具思念，卻依然撲空。
撲空的不甘心鑽入心底，化成痛覺。

一陣溫度，從腰際傳來，環住了淚人兒：“………”沒有言語。
屬於你的氣息，是我最大的眷戀
屬於妳的傷心，是我最大的不捨
西風門外，倚偎著這如恩賜般的短暫，雖然不如兒時嘻鬧那樣歡笑，但在兩人越顯成熟穩淑之下更讓彼此覺得滿足。
不言喜歡，不說多難，將思念化成若干，築成圓滿。

升煙如塔，身旁的溫度正在疏離，仙鳳頓時慌張睜開眼睛，果然，亦幻亦真。
“仙鳳，勿憂”
伸手欲觸那浮空的字跡，哪知一碰竟然碎得徹底。即使到了最後還是一場不可期的幸福嗎？

蕩然的回聲充斥房間，仙鳳猛然一醒，哭訴著：“言歆…默言歆，你回來，你回來……嗚嗚嗚。”
回憶再度溢上心頭，還記得每次雨季你都會幫我打傘，還記得每次雪季你都會揹著我踏雪。
淚無止，激動的心情又怎麼能平復。

圈在額上的白布條，無聲從眼前落下。布上有字卻看不清楚，眼淚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神經……
直至陽光伸至床沿，依然是那句最深摯的情感：

“仙鳳，勿憂。”

忘川邊，大風臨，管芒悠悠季蒼茫。一道官袍儒冠的人影，默默而立。
如飛絮般的銀紙雨，下落在眼前，就如同妳我仍在思念。

後記：

送給喜歡言歆與仙鳳的同好
謝謝大家

[ 此帖被幾雲來在2010-07-22 00:17重新編輯 ]

地靈人傑無須蘊，秀川河流誰跟進？
萬紫千紅雖多色，潑墨山水更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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