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1.26 【劉萱姑&史家人】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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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11-26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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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6 【劉萱姑&史家人】終章

＊腦洞、一切都是腦洞，私設而已。
——————————————————

患有輕微失智症的水夫人病倒了，起先是得了流感，接著引發了肺炎住院，而後演變成多重器官衰竭。

醫生發出病危通知之際，長年陪伴照顧她的媳婦—劉萱姑打了電話給長子，要他通知他父親還有兩個弟弟回來，還有無論如何讓他阿叔務必回來見水夫人最後一面。

「請他暫時放下與史家的恩恩怨怨，他終究是水夫人生的兒子。」

長子精忠在電話另一頭沈默了一會兒，答應會轉告父親並盡力說服叔叔。

劉萱姑明白長子的心情，不只因為她已多年不曾與身分證上的配偶對話，還有就是他叔叔羅碧與史家的心結。夾在中間的長子多有為難之處，但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盡力吧！再不濟，也該讓無心回來，送老人家一程。」

『我知道了。母親，屆時⋯可以讓菁菁回去奔喪嗎？她⋯也姓史。』

果然還是提到那個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曾踏足史家老宅的孩子，也姓“史”呢！劉萱姑淡然一笑：「問你阿爸。」

『嗯。我待會就向公司請假，傍晚會到。』

掛了電話劉萱姑表情無悲也無喜，這麼多年來，她早就認清事實也習慣淡然處之，要說有什麼不捨，大概只剩下對水夫人的憐惜吧！

打從年輕時嫁入史家，她身分就只是一個替史家傳宗接代的媳婦，而不是那人的妻子。與其說這樁婚姻是親哥哥的推波助瀾，不如說是強迫中獎，被強迫的是誰？當然是那人！她會答應也是因為當時對他略有好感，以為自己能改變他什麼，結果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起初的十年間，他一共歸家兩次，皆是為了受到水夫人的壓力，才與她同房，後來生下了長子與一對雙胞胎。兩次都是懷孕後他便離開，孩子出生時也沒見到父親到場，等長子要上小學了，他才不得不回老家來，雙胞胎時也是。而後三個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親一直缺席，所幸有他們舅舅協助教養男孩們，可惜終究不是親生父親，難免力有未逮之處。

直到長子考中了北部某知名高中，需要在北部找住處，才找他出面幫忙，而那時他身邊已有波小姐的照顧，兩人之間還有個三歲的女兒。長子不願去打擾便自行貸屋而居，除了學費之外也不願跟那人拿錢而去打工賺生活費，盡可能的自給自足。接著又是雙胞胎北上念書，也是選擇去與長子同住，長子的懂事讓她鬆了口氣。

當時水夫人尚未失智，她多了一些自由時間可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學畫畫，水夫人也對她多有鼓勵，婆媳兩相依為命，過了一段還算悠閒自在的時光，直到兩年前水夫人患了失智症。

細思之下，婆媳倆竟有極為相似的命運，都是守寡的命，只是她守的是活寡。而兒子也是長年在外不歸家，各自生的雙胞胎也是兄弟分離、反目成仇的命運⋯難道這是史家雙生子魔咒嗎？或者、她是個失敗的母親吧！現在孩子們都成年了，能夠自己選擇想要的人生，她這個失格母親就更沒有理由去置喙了，只能默默祝福他們一生平安健康。

剛回到病房，看護就來告訴她一直昏睡的水夫人“清醒”了正在找她，劉萱姑愣了一下，忽然想到可能是回光返照，一進病房便看見水夫人明顯不同於先前失智時的神情。

水夫人向她招招手，待她上前時握住她的手說：「阿萱，這些年來多虧有妳，辛苦妳也謝謝妳。」

「婆婆，照顧您是媳婦的本份，何必說謝？」

水夫人請看護先離開一下，她想跟媳婦說一會兒話，看護笑了下便先出去了。

水夫人拒絕劉萱姑讓她躺著：「都躺那麼多天了，坐一坐腦子才會清醒些。」

劉萱姑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聽她說話。

「媳婦，自妳嫁到我們家以來，一直恪守本分、盡心盡力、無怨無悔，又為史家盡了傳宗接代的責任，用心照顧我跟拉拔三個孩子，在我眼中再沒有人可以做得比妳更好！唯獨遺憾妳與豔文⋯算了，咱們不提他免得妳傷心，但我得替他誠摯向妳道歉，耽誤了妳的青春，請妳原諒！」

「婆婆⋯⋯」其實我也沒什麼好傷心了，她想。

「聽我說。這二十多年來，除了前兩年糊塗了些，妳所付出的一切犧牲與所受的委屈，我全都看在眼裡，但我仍然殘忍的不發一語，甚至用道德情感綁架，讓妳不忍心放我一個孤單老人，而無法在女人最美好的時候去追尋屬於妳的幸福，這一點是我對不起妳，請妳原諒我！」

劉萱姑搖搖頭：「我是自願留下來陪您的，媳婦也謝謝您，若是沒有您，媳婦也無法堅持至今日。」

水夫人欣慰地點點頭：「好孩子！」話鋒一轉：「妳把手機拿出來，把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錄下來做個證據。」

劉萱姑聽話照做。

「我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接下來的話是我的遺言：首先，我希望長媳劉萱姑跟長子史豔文離婚，因為她從來不欠史家什麼，付出奉獻這麼多年從來沒得選擇，如今是該把妳的後半輩子還給她了。阿萱，在我走之後，請妳去過妳想要的生活，這是我的遺願。另外一個則是我小小的私心，便是請妳用媳婦的身份給我辦身後事，我的訃聞上的孝媳只認妳一個，請妳務必答應！」

劉萱姑早已紅了眼眶，拭淚點頭：「是，媳婦知道了。」

「我沒有別的遺言給其他的孩子們了，他們有他們選擇的人生，我活著的時候都管不了，死了以後就更管不了了！財產、房產在妳公公過世時就早早分配好的，一併文件都鎖在銀行的保險箱裡了，讓長子豔文去取出照分即可。」

交代完後事之後，水夫人就說累了要睡一會，服侍她躺下後，劉萱姑才關了手機的錄音。

傍晚六點多，當長子精忠趕回老家時，劉萱姑已經做好晚飯等著：「長途開車累了吧？先吃飯補充一下體力，待會兒我們一起去看阿嬤。」

一邊招呼面有豫色的長子吃飯，一邊用保溫杯裝了一些水夫人白天說要喝的鱸魚湯，並告知醫生說水夫人也就這一兩天了，要他催一下其他的人回來。

「嗯，我先沖個澡再吃飯。」說著便進房去找替換衣物。關上房門後，先打了電話給停在巷口車上的人：「師兄真不進來坐坐？」

『我就不參合你們史家的事了。車子留給你，我搭高鐵回去。有空時再打給我。』

「師兄⋯」那頭的“嘟嘟”聲顯示對方已掛斷。

他知道師兄生氣的原因是他的猶豫不決，還有他無法確定母親的態度，因為母親從來不過問他們的感情事，所以他才不敢向母親坦承。尤其是小空出櫃在先，當時母親聽了也只是笑了笑，對小空的伴侶態度也與對待兒子們一般無二，他更看不出母親真正的心思。銀燕與雨音霜從交往到分手，母親也是默默地看著，適時給予銀燕鼓勵與開解，即使後來他們還是分手了，她也只是說緣起緣滅自有它的因果，不必強求。他想起了父親與母親的婚姻，頓時對母親的一番體悟心疼得難以復加。

吃過晚飯後，史精忠便載著母親到醫院探視祖母，睡了一下午這時才被媳婦喚醒，看見長孫來高興的直說好，喝了兩口魚湯便說飽了。

「阿忠啊，你也不小了，如果遇到了喜歡的對象，趕緊把握。時代不同了，阿嬤不在乎對方是男是女，只要真心對你好就行了。」

史精忠想不到老人家竟比他想像中的更開明：「嗯，孫兒知道了。謝謝阿嬤。」

水夫人要劉萱姑把白天的錄音放給他聽，提到要母親與父親離婚的事，史精忠看了一眼平靜淡然的母親，對水夫人說他會尊重母親的選擇。水夫人點了點頭，很快又陷入昏睡。這一睡就再沒醒來過，甚至連長子終於在半夜趕來了，也只是半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當晚，史豔文留下看顧水夫人，劉萱姑與史精忠則回家休息。此時、母子之間才有時間說體己話。等劉萱姑洗完澡出來，坐在客廳看午夜新聞的長子端了杯溫牛奶給她。

「媽，離婚的事，我想聽您的真心話。」

劉萱姑輕撫著兒子清俊的臉：「兒子，即使我跟你爸離了婚，我依然是你們三兄弟的母親。」

史精忠看著年過半百、臉上已有歲月痕跡，卻依舊掩不住她由內而外散發著宛如雪地月光一般，不搶皚皚白雪的銀光耀眼，而是與之相容的皎潔寧靜，就像母親的性子不爭不搶、不怨不妒。他以為母親不會離開史家，直到今天聽到祖母的遺言，深埋在心裏的異樣才真正浮出水面，甚至可說是豁然開朗。其實母親她並不愛父親⋯錯了，“媽媽愛爸爸”只是他的錯覺，或者說是他從一知半解的表象中，一廂情願的以為父母相愛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每個人愛人的方式都不一樣，所以即使夫妻分離兩地，也是彼此牽掛著，他從未真正貼近過母親的心情。現在他知道自己的錯誤理解，也成了困住母親的大網中的一股繩索，已是後悔莫及。

「是！您是我的母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一想到以後回來老家，再也看不到祖母跟母親站在門口等候的身影，史精忠鼻頭一酸：「我也永遠是您的兒子。媽，我愛妳！」說完泣不成聲。

劉萱姑摟著他、輕輕拍著性情跟自己頗為相似的兒子肩膀：「兒子，我也愛你。」

隔天一早，染了黑髮的史仗義與網中人結伴而來，在病房門口遇到了買早餐回來的史豔文，疑惑地喊了他一聲：「小空？」

史仗義嘲諷地笑了下：「怎麼？沒見過我這麽規矩的樣子吧？在阿嬤面前，我可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呢！」

「小空⋯」史豔文還想說什麼，卻被聽到動靜走出來查看的劉萱姑拉住說這裡是醫院，看在婆婆的份上，求他別在這個時候伸張他的父權。也許他從未瞭解過這個印象中安靜無聲的妻子，猛然聽到她如此尖銳的話，也不禁訝異地看著她。

劉萱姑卻沒給他一眼：「仗義每次回來老家都是那個阿嬤心目中的模樣，不管他在外面是什麼形象，只要回來見阿嬤，必定是整整齊齊、規規矩矩的，連他的伴侶也對阿嬤很是尊敬。你從來沒有跟著孩子一起回來過，不知道很正常。」

史豔文被她一番話說得無地自容，便說要去醫院對面的小公園，吃完早餐再回來。

劉萱姑回到病房，看見次子彎著腰仔細地看著昏睡不醒的祖母，像是要牢牢記住老人家的模樣，一邊跟祖母仔細報告近況，一邊不忘告訴網中人，他小時候跟祖母之間的趣事。

說完之後，對著走近的母親嘆了口氣：「史家人的親情，果真是天下間最大的笑話。母親啊，我看妳等阿嬤走了之後，就跟我那個為了大義可以犧牲家人、無情無義的阿爸離婚算了，反正史家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不是嗎？」

劉萱姑笑了笑：「果然是跟你阿嬤最像的孫子，連說的話都一樣，不枉她疼你一場。」

史仗義訝異地挑了挑眉，但很快就明白了：「所以、妳會跟大名鼎鼎的史豔文離婚、放棄史夫人的位置？」

劉萱姑看了眼窗外樹枝頭那隨風搖曳、搖搖欲墜的樹葉：「是時候讓出來了。」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次子—雙胞胎中的哥哥，也是最早與史家離心的一個：「為了你、為了存孝、為了她和她的女兒。」

史仗義頓時臉色一凜，他們身上所發生的事，母親果然什麼都知道，即使史豔文用盡一切方法阻斷消息傳來老家，但她卻全都知道。

劉萱姑睨了他一眼，露出一貫的淡然笑容：「別小看了菜市場的婆婆媽媽，還有所謂的母子連心。」

母子倆相視一笑，彼此心知肚明，無論是她還是史仗義，都不可能再回這個家了。

史仗義摟住她的肩膀，盼能給她些力量：「媽，這次我全力支持妳！若是史豔文為難妳，戮世摩羅隨時為妳而戰。」

「你跟你爸的心結我解不了，但別拿我去再添一筆，好嗎？」她已不想再與那人有所牽扯了。

史仗義雙手一攤，然後說已經向祖母道別了，因為不想再看到父親跟大哥的嘴臉，所以之後的儀式也不會出面，還說等她不再是史家人時再來見她，便拉著網中人走了。

他走後沒多久，史豔文就回來了。知道小空離開也沒說什麼，待了一會覺得尷尬，便又出去回電話。

當天下午三點多，等不到分離數十年的羅碧前來，水夫人在睡夢中與世長辭。

史豔文為避免老家地址曝光而造成日後劉萱姑的困擾，選擇將水夫人移靈至殯儀館，同時要辦公室的人登報發佈照著水夫人遺言所制的訃聞，史精忠則從旁協助。

虧得父子倆的人緣不差，得了消息的友人自各方前來幫忙，反到沒劉萱姑什麼事，只是幫著招呼前來致哀的女眷。因為沒有特別強調，很多人與她聊了一場，離開時仍不知她是何人。

羅碧是第三天才帶著女兒來奔喪，憶無心為無緣的祖母哭了一場，羅碧則看著遺照不發一語。上了香、問了出殯日期後，帶著女兒風一般的走了。箇中滋味，不言而喻。

哥哥劉三來捻香時，已經知道妹妹的決定，除了嘆息之外也不敢多說，畢竟妹妹的不幸是他造成的。

「別忘了，妳還是有娘家的。」算是提醒妹妹，願意承擔她的下半輩子。

劉萱姑點了點頭。

水夫人出殯當天一早的家祭，波娜娜帶著史菁菁現身。彷彿被教導又練習了許多次，小小年紀的史菁菁一臉哀戚肅穆地行禮如儀。而波娜娜則站在場外，靜靜的看著女兒行子孫禮。偶然，與她眼神交會時，輕輕的點頭致意。

果然長得傾國傾城、端莊大方又儀態優雅的美人兒，莫說是男人，即便是她初見也很難討厭呢！也只有那樣的美人，才配站在他身旁，堂堂正正的被世人稱一聲史夫人。

公祭時，政商名流來了不少，場面也盡顯哀榮，似有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沒有人提起她那失蹤的三子史存孝，彷彿史家從未有過這個孩子似的。

將水夫人葬與史豐洲同穴，喪禮告一段落。回到史家祖宅，史精忠才把母親轉給他的祖母遺言，在父母親面前再播放一次，然後把地方讓出給父母談話。

「這個⋯」劉萱姑將備好的文件袋拿給他：「我已簽好字，就剩你了。你簽好後寄到律師事務所，呂律師會辦好的。」

取出一看，首頁是離婚證明書，次頁是宣告拋棄史家一切的聲明書，史豔文震驚又不解：「萱，為什麼？」

「因為我在史家的責任已了。放棄史家的一切，是因為我不想用金錢來衡量。」

「妳說的對！可是、真的不再考慮嗎？孩子們⋯」

「不用多說了，我心意已決，我想去過我想過的日子。孩子們也都大了，他們都懂的，還有、你也該給波小姐一個交代，別讓人家沒名沒分的跟著你，也該讓那孩子能光明正大的叫你爸爸。另外、也請你代我向她道歉，不好意思，佔了史夫人的名頭這麼久，委屈她了。」

「萱，娜娜說她不在意這些。」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我都替她感到難過。為了你的大義，我獻出了我的三個兒子，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幫你了。而波小姐不同，她有能力、也有家世，她能幫的比我更多，也比我更適合做你的賢內助，她唯一輸的就是比我晚才認識你。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所以讓我們放過彼此吧！當然、對外我也不會讓你難堪，就當是我最後的一點心意。」

史豔文握緊了拳頭，他不愛她、沒曾想過她也不愛他，而這個事實竟在結婚將近三十年後的今天他才發現：「萱⋯是我對不起妳！」

劉萱姑緩緩搖頭：「就當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債，如今還完了。此後，你我兩清吧！」

這是她這輩子對自己說過最多話的一次，卻填不滿史豔文此時心頭濃濃的失落感。

隔天，史豔文簽了字，並專程送到呂律師手中，同時秘密用長子的名義信託了一筆錢，給她將來養老用，畢竟她在史家有功，不能因為她的聲明便棄她不顧。

待到水夫人七七法事做完，劉萱姑便一只皮箱的搬離史家祖宅。

隔日，報紙刊登了她與史豔文因個性不合而長年分居，最終選擇放手離婚的聲明。文中她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身，而為史豔文留了個有情有義的好名聲。

三年後的某一天，史豔文受邀參加市立美術館某畫家的畫展開幕剪綵，看見前妻經主持人介紹上台，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忽略二十多年的前妻竟然是知名畫家—草宣居士。

——完——

外來種入侵破壞生態，
原生種為生存苦掙扎。
吾乃職場一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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