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2 【千戚】风雨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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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樓主發表於: 2023-08-22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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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2 【千戚】风雨潇潇

七月流火，夏日的酷暑逐渐散去，风吹起来有了清凉之意。正是傍晚时分，天边翻滚而来的浓重铅云遮蔽了金红的落日，是下大雨的预兆。侥幸的旅人们加快了脚程，想要趁下雨前赶到镇上。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一会雨就潇潇地下起来，隐隐有雷声作响，商旅们不得不投宿在这个偏僻的客栈里，门可罗雀的小店一下子拥挤起来。

戚寒雨下楼时惊讶地发现厅堂里已经人声鼎沸，难得有落脚的地方。他和师尊是更早几天来到这里的，他们刚完成了一桩任务要赶回刀宗，还在途中就收到加急需要处理的批文，只好就地办公，一拖就拖到七夕了。千金少忙得简直焦头烂额，节日的到来并不能使公务少一些，天塌下来也不能。或者天塌下来倒好一些。“徒弟仔，看来今天我是忙不完了，你到镇上逛逛好不好？不要陪我闷在这里了，想买什么都去买一点。”千金少把戚寒雨搂过来像把他当成一个小枕头似的挤一下。戚寒雨摇头拒绝，心里想师尊真是忙糊涂了，七夕节一个人怎么好过呢？再怎么样也是两个人一起去呀，尽管两人不是那样的关系。况且不管什么节日，总是两个人好玩，一个人走在欢呼沸腾的人群中比一个人自己关在屋子里还孤独。

从前的七夕也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原因倒是很好笑。刚拜入千金少门下时戚寒雨对这个师尊太过敬畏，不敢太过亲近，也不知道和人相处的办法，惟恐给师尊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除了学会刀招找师尊汇报，戚寒雨总是刻意回避。千金少明明总是感受到小徒弟崇拜的目光，但是总是抓不到他，好不容易在过节的时候抓到，想要增进一下师徒情谊，戚寒雨却总是义正言辞：“我要回去陪爹亲过节。”就这样逃了好几次，直到七夕的时候再抓住，千金少点点小徒弟的额头：“七夕也要陪你爹亲过呀。”说出来千金少也觉得好笑，好像在跟自己的师兄争宠。

于是千金少终于逮住徒弟仔带他出去玩。戚寒雨一开始太过紧张以至于板着一张小脸，直到有游行的队伍经过，突然间千金少双手从胁下把他举起来，像抱着一只小动物一样举过头顶，他还懵懵懂懂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表演的队伍呼啸而至，给他泼洒花瓣，芬芳的花瓣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脸上。戚寒雨俯视人群，看到的全是小孩子羡慕的目光，扯着大人的袖子：“我也想要那样！”

那天走了太多的路，晚上是千金少把他背回去的，戚寒雨的敬畏终于变成纯粹的喜爱和信赖。达到目的的千金少把他向上颠一颠问他：“感觉开心吗？” “开心！”戚寒雨紧紧地搂住师尊的脖子。从那以后七夕总是两个人一起过，小时候还好，渐渐地戚寒雨长大了，担心这样不妥，去问师尊，千金少挥一挥手说：“这些节日不过是寻一个由头大家好出来玩，有什么好担心的？操心太大会老得快哦。”从此照旧是一起过节，戚寒雨感觉松了一口气，又感觉若有所失。

直到今日的七夕，千金少反复想把徒弟赶出去过节，不想下起雨来，竟然成全了戚寒雨陪伴师尊的愿望。戚寒雨注意到师尊最近喝太多的酒，即使是为了压制醉生梦死也过多了。这间客栈提供一种自制的花草茶，戚寒雨下楼来取，嘈杂中他捕捉到师尊的名字，不由得驻足。

那边刚取下蓑衣的几人相谈正欢，说到再往前就是刀宗的地界，其中一人拍起胸脯，说我还见过刀宗的宗主嘞。旁边的人侧目，哦，想不到你这么有实力啊。哎呀，什么实力，刀宗宗主笑残锋过节都会跟他的弟子出来逛街呢，要是运气好你们也能见到呢。我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见到他们的。咦？几人神色变得微妙，七夕和徒弟一起过吗？又一人插入对话，刀宗宗主时至今日也没有娶亲，说不定是……哎呀，你有所不知，刀宗宗主和他的徒弟向来亲厚，何况这么些年了，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怎么会拖到现在。是啊是啊，其实依我看来表面亲密也未必是真的亲密，你看那个宗门的弟子表面恭顺，其实是为了争夺师父的财产呢，你不知道……话题逐渐飘远了，戚寒雨端着花草茶愣怔在原地。杯底的白花一朵一朵浮上来。

戚寒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登上陡峭的楼梯，穿过幽深的走廊回到房间里，隐藏的心事像破罐中的水一样止不住地流淌出来。喜欢自己的师尊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一件事，还是待他如亲人一样的师尊。况且喜欢师尊的人也不少呢，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也谈不上错过。然而旅客的闲谈却仿佛他本来有这个机会，拖着拖着失去了似的。原本以为早就熬过去的念头袭击了他，原来他还是爱师尊爱得那么厉害。

千金少边处理事情边痛饮着酒袋中的烈酒，好像那是一剂猛药。戚寒雨明白就算他提醒师尊喝得太猛，师尊也只会说没事，况且他并没有立场插手师尊的事。于是他偷偷把花草茶与酒袋掉包，千金少毫无知觉地喝了第一口，被不对劲的味道呛了一口。千金少当然是一个感官灵敏的人，但是在被公务麻痹时除外，于是下一秒他又忘记了不对劲再喝了一口，竟然慢慢适应了这个味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戚寒雨这个小坏蛋的诡计得逞。“好啊，你越来越有主意了，把我的酒拿走要偷偷喝吗？”千金少去拿被狸猫换太子了的酒袋。

上次还是他主动递酒给徒弟仔喝，徒弟仔低下头慌慌张张拒绝了，现在怎么来藏他的酒了？那一次两人为了赶路中途歇在山洞里，只能枕着彼此休息，吃的干粮硬得跟石头似的，把人噎得直翻白眼。他让徒弟喝两口酒，反正早就已经是可以饮酒的年纪了，徒弟仔却慌得不成样子，他想徒弟仔真是乖小孩，现在还把喝酒当作出格的事情。千金少不知道的是在取暖的火光映照下，戚寒雨看到他凌厉的面容融化得那么温柔，跳动的火焰让他拥有了一种柔情的眼波，戚寒雨简直不敢再看。

“师尊让我喝一口吧。”戚寒雨顺着千金少的话说，自己喝掉不也阻止了师尊的豪饮。千金少拿酒袋的手便也停住了，他总是很难拒绝徒弟仔的要求。戚寒雨趁机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把自称酒鬼的千金少也吓一大跳，像逼迫吃错东西的小狗吐出来一样拍打他。

“真是不客气啊，你这样喝伤身，肯定要大醉一场的啊。”千金少无可奈何。

“我不过是学师尊的样子喝酒。”

“你师尊我练过醉生梦死醉不了，跟我比什么？”

“那师尊也教我醉生梦死。”

千金少的神色冷了一冷：“不许胡说。”

“那我替师尊醉，好不好？”

戚寒雨一句要替他醉，让他回想起自己还能醉的时光。在还没有练醉生梦死，刀宗也还是老宗主撑持的时候也够淘气，他为了耍帅偷偷喝酒的事也不是没干过，不过酒喝起来辣的很，喝多了又要难受，于是很快也就把酒抛之脑后，去找新的消遣了。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好慢，去练功、打猎或者疯玩回来，远远地就看到神刀宇，永恒伫立着，像千年如一日的神仙洞府，永永远远的不会改变。练了禁招后饮酒是为了清醒，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再看神刀宇，也不过是一个时时需要修葺的老建筑，要拿盆去接漏雨。

“你这么喝，明天就知道厉害了。”千金少叹道。戚寒雨总是不知不觉中说出这么令人动摇的话，连他这样的厚脸皮也只好转移话题。他收这个徒弟不是为了圆满什么遗憾，也无意让他背负怎样的责任，只是看到这么一个有用刀天赋的孩子，泯然于众人实在可惜。其实要是真做一个武痴也好，但是笨徒弟仔总要选择最困难的道路，好像不这样做就不能报答他，不知道谁给徒弟仔的小脑袋瓜里灌输的报恩观念。

徒弟仔是一只雏鹰，不能拴在身边的，既然选择了这样的道路，自然也需要更多的磨砺。从那时起千金少就有意让戚寒雨出面处理各种事务，派出去了才感觉空落落的，于是第一次有了成家的念头。约会过的姑娘都是很好的，然而就是无论如何不到那一步。有一次陪姑娘街头漫步，正巧有人扎了一只极高的秋千，上面打了五色的飘带，迎风招展着非常漂亮。但是他们两人只是遥遥地看着，都没有什么兴致，像隔着结界看另一个世界。有小孩子争着抢着去玩，他那坏心眼的同伴把秋千推得很高，那个孩子又笑又叫，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千金少突然有一个念头，如果是徒弟仔在，他一定要拉着去玩的，这秋千这么抢手，说不定还要跟那群小孩子讨价还价才能玩上一次。

那一瞬间，千金少明白自己永远无法过上世俗意义上的幸福生活，自己其实一直在南辕北辙。话说开了两个人约定的晚饭也没必要吃，各自回家了。千金少其实会做饭，只是味道两说。他正在厨房鼓捣着，徒弟仔也回来了，凳子还没坐热就跑到厨房里夺下厨具主勺。千金少看到自己只会切成滚刀块丢下水煮只有酸味的番茄，在徒弟仔的烹饪下香气扑鼻，感叹道：“明明是一样的食材，怎么会差这么多？要是道域有饭宗，你一定是宗主了。”戚寒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番茄炒出沙要好吃一些。”

徒弟仔好好的有大好前程的一个少年，最好别把他牵绊进这样的事情里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而且徒弟仔从小就被迫过着被卷入暴风眼的生活。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连徒弟仔炒的番茄尝起来也有点苦味了。

酒下肚一阵子，戚寒雨逐渐感到脸有些发烫，但是神智还非常清醒，想要推开窗子透透气却感觉四肢格外笨重，站了几次没有站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果然还是有一点醉了。“头晕不晕？想不想吐？”千金少赶紧扶住现在控制不住四肢的徒弟，徒弟仔顺着他的力道任由他动作，几乎是倒在他的怀里。“不，不……”戚寒雨挣动起来，“我只是想透透气。”“胡闹什么？你是想头疼了。”千金少把戚寒雨搂得更紧一点。好吧，这样子热不热的好像也不重要了，戚寒雨卸了劲靠进师尊怀里，蹭蹭师尊的胸口，一种依恋的姿态，好像回到跟着师尊身后做尾巴的童年时代。千金少很想开口打趣：“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黏人？”但是又怕脸皮薄的徒弟真的逃开，只无言地将徒弟仔散落在额前的刘海拨开，看到戚寒雨也正凝视着自己，仿佛是醉酒又仿佛是看得太用力以至于眼睛都有点斗鸡了。

千金少捏捏戚寒雨的鼻子：“看呆住了哦？”戚寒雨很缓慢地眨眨眼睛，露出一个隐藏不住的微笑，也许酒真是忘忧物，让他感觉所有沉重的担忧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了，又或者他其实从师尊的动作中窥探了天机。

师尊是那样一个重情义又心软的人，对自己人更是加倍地护短，总不能把师尊的关心和爱护自作多情地曲解。因此面对师尊亲密的举动他全副精力都用在咬紧牙关克制自己的感情上了，但是酒迟缓了他的动作，在方才的一刻间他从师尊的眼睛里解读出他从来不敢想象的感情。

蹉跎了这么久的岁月，明明是登锋履刃的人，竟然畏怯了这么久，连看客也要为他们的感情盖棺定论。再不说出口也许真没有机会，他曾经错失了多少的机会呢？办公时点的灯此时也将燃尽了，光芒变得那么弱小，时间总是无情地流逝着，还经得起多少浪费呢？

连语言也嫌累赘，戚寒雨坐起来去吻师尊的嘴唇，这个动作没有误会的余地，是无言的表白。可惜头脑昏昏沉沉，一吻只浅浅落在千金少的唇边，像是孩子的撒娇。戚寒雨懊恼酒精的效力，干脆双手捧住师尊的脑袋，这下重重地吻在师尊的唇上了。动作是头一遭地大胆，戚寒雨心如鼓擂，颤抖的睫毛几乎扫在千金少脸上。千金少伸手抚摸戚寒雨的头发，贴着徒弟仔的唇轻轻地叹气，那并不是拒绝的意思，是对这么些日子前进一步后退三步的鬼打墙的无奈，他们绕着不存在的壁障打转了多久！其实两人都不是迂回的性格，也许是亲密反而最难开口。不过此时都不重要了，他们能够明白彼此就足够了。

确认心意的一个吻被加深成一个真正的，缠绵的吻，那滋味是那么令人满足，令人痴迷，终日压抑的汹涌的感情化作唇舌的纠缠，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教人不禁怨恨起为什么它发生得这么晚，甚至差一点就不会发生。戚寒雨几乎是攀在千金少的身上了，两个人的胸膛紧贴着，鼓动的心跳声在雨声中重重响着。还嫌不够贴近，千金少按住戚寒雨的后脑，换了一种更重更霸道的方式吻他，这样的刺激太过，戚寒雨不可自制地狠狠颤抖一下，把千金少攀得更紧。两人沉重地喘息着，亲吻本来是情感的排解与补偿，但事到如今却打开了更深的欲望的闸口。

戚寒雨是完全地神魂颠倒了，不能明白师尊为什么不继续，那种灵魂也战栗的亲吻感觉实在太好，他再度向前含住师尊的唇瓣，不得要领地胡乱亲吻着，千金少简直受不了这种撩拨。“徒弟仔……”千金少在戚寒雨还要作乱的时候轻轻推开，“会感觉进展太快吗？”戚寒雨摇头：“师尊，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千金少于是重新吻他，不止在唇上，也落在额头上、耳朵上、脖颈上，所有因为迟疑而遭受冷落的地方，戚寒雨也趁机把千金少衣服和皮甲潦草地解开，千金少一边配合着一边把人拥倒在床上，一唱一和仿佛已经一起做过这种事很多次了。

窗外的雨仍然无边无际地漫洒着，却无法浇灭相爱之人的心火。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