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4 【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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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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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樓主發表於: 2010-11-14 00:5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14 【長夜】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執行鎖定操作(2022-02-17)

看完新片後心情複雜

覺得不寫些什麼恐怕要失眠了

所以就寫了

對新片有很多複雜的感想,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盡

僅以文章略抒心情,但願拂櫻的結局不是就此被遺忘在死牢裡= =

【長夜】

不是沒有想過最終的結局。

從開啟戰途的那日開始，已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在苦境的百餘年，聽過不少騷人墨客吟詠，感傷著時光的流逝。每每聽到這種在他眼底無異於無病呻吟的傷春悲秋，他總是揚著笑鼓掌讚好，在心裡嗤之以鼻。

他的時間，從來就不是前進，而是倒退，無時無刻在倒數，倒數著僅剩的日子。

到苦境以後，默算著佛獄所剩不多的資源還能撐持多久；踏出拂櫻齋後，默數著距離開啟佛獄通道的日子…

在更早以前，他的時間已開始倒流，從死亡開始回溯，一點一滴的被吞噬。

死亡本是人生的必然，他的生活更讓死亡躲在他的影子裡，無時無刻緊緊相依，即使是在沒有光的夜裡，也不曾真的消逝，只是偽裝得更好。

但是卻沒有想過，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負責押送他進噬魂囚的兵卒，他在他們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畏懼。

大部份的人都需要希望，生活在苦難之中的人特別需要希望，一個強悍得難以搖撼的希望──於是他用血肉之身創造了佛獄的凱旋侯傳說。

無論如何都不能退縮，也不能回頭，是他給自己設下的無形枷鎖。

佛獄的人民需要一個能夠離開黑暗的希望，需要強大得足以與其他三界抗衡的信仰，即使這並不是他非得承擔不可的責任，但是他接受了。

因為不只是佛獄的人民需要，他也需要──帶著光凱旋而回的希望。

楓岫透過荒木載記希望帶給四魌界啟迪民智的光，他的心沒有楓岫的大，眼裡裝得下的只有自己的國家，火宅佛獄──即使醜陋，即使貧瘠，即使值得留戀的事物在豐饒的苦境比擬下顯得不值得一提，但是那就是他的天地。

改變它，為它帶來延續生機需要的光，是他致力的道路，是他不惜犧牲一切也想完成的目的。

不惜犧牲一切…

超越身體盛受極限的痛楚，造成了神經麻痺的昏眩，本就昏暗的囚牢，更是難以瞧清。

不是沒有經歷過被打得連支身都勉強的慘敗，只是已遙遠得幾乎難已憶起，如今驟然重溫昔日舊痛，恍然竟有眼下的自己，究竟是數百年前尚未成為佛獄三公之一，無人相識的拂櫻，還是經歷了戰戰兢兢多年，無數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最終卻被廢盡功體，扔進困縛過無數戰俘的暗牢的凱旋侯。

功體盡廢讓痛楚變得更加的清晰，為著紊亂的呼吸節奏拉扯，相應的是一次比一次更劇烈的痛。

劇痛帶起的昏眩不時矇矓眼前的景象，他渾身乏力的趴伏在地，一直覺得地板傳來一陣又一陣令人煩躁的震動，耳邊一陣陣轟轟的迴響，夾雜著銳器交磨的刮耳聲，吵雜得讓思緒更加煩亂，他想趕去擾人清靜的噪音，卻看不到聲音的來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軟倒了半晌，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粗重的喘息。

很吵。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微扯了下唇角。

原來人生於世，就是如此嘈雜噪耳的一件事，忙碌的數百年在不經意間流逝，他幾乎忘了其實自己活著。

奮力睜開此刻勉強算得上能活動自如的眼簾，入眼的是冰涼的鐵柵。

不久前他還站在外面，注視著倒臥在牢內的人；只是眨眼光景，如今他已身臥其中。

即使拒絕承認，但是他心裡明白，他與楓岫在某些方面有著驚人的相似。

也許人這一生，往往最貼近你的人，其實是力能相搏的敵人。

當日看著為了堅持的道義無反顧，甚至再度身陷死亡危機的楓岫，他無法不感到寒冷。

在對於所行之道的執念上，他與楓岫有著難分伯仲的強悍信念，像是攬鏡自照，在他強撐著面具嘲弄楓岫為道而死的傻氣時，心裡卻無法控制的震顫。

於是破天荒的，他有了想拉拔楓岫出泥沼的衝動，只是一個衝動，在開口的瞬間，他便後悔了，想將話收回卻來不及，只得打歪了話，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想笑。

楓岫果然是如他意料的一般拒絕了。

換做是自己也會拒絕。

明明是不該有的念頭，卻在一瞬間躍入腦海，雖然失了精明如狐可以用來逼視人心的雙眼，楓岫卻依舊準確的回過臉面向他，正好與他來不及掩飾的狼狽相撞，雖然他也不曉得在看不到的楓岫面前，為何還是想掩飾。

或許他已習慣了在楓岫面前下意識的想隱藏自己。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赤裸裸的被別人理解，特別是這個瞭解你至深的人，還是自己立場相對，不得不一廂情願的當做敵人的人時，就多了更多的難堪。

回過眼，想扼止思緒再飄到不該記住的人身上，不意瞥見牆上隱約似有數字。

雖然寫得歪歪倒倒，在昏暗的牢中更是難以辨飾字形，但是他卻一眼就認出了是誰的字。

他與楓岫最大的差異，就在於楓岫那幾乎可以謂之天真的浪漫。

莫名其妙的浪漫。

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就裝做沒有看見，無論楓岫在牆上寫了什麼，哪怕是問候他祖宗十八代都好，都已沒有意義。

但是他卻還是無法控制的費盡力氣，以著過人的意志力攏起筋脈俱斷後，沉重得像是不屬於自己的雙腿，摸索著冰冷粗糙的石牆，一吋一吋慢慢移了過去，以指尖輕撫著牆上斑駁的血字，一筆一劃的讀著楓岫死前的遺言。

『拂櫻好友…吾不恨你…吾原諒你…』

指尖下冰冷的石牆，一瞬間燙得讓人無法承受，他像是猛的被烈火燒著了指尖似的縮回手，但是雙眼卻不受控制的，死死盯著牆上的數字，就著潦草的字，彷彿可以想見當日楓岫在此書寫時的情景。

楓岫將近命喪時，太息公來問過他。

「送他最後一程的工作，由背叛了他的你來做，是對他一生最適切的嘲弄。」半掩面的袖下，藏不住冰冷的譏諷。

雖然是為了佛獄，為了完成任務，但是利用感情，卻仍是他落在太息公的手裡永遠無法抹除的笑柄。

因為明明是自己不屑之舉，卻為了完成任務不得不為，才顯得特別的諷刺。

「對一個階下囚，吾沒有什麼可以說的話，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送他。」

不想去，究竟不想面對的是什麼，他也釐不清。

但是一想到楓岫死在眼前，在戰場上殺過無數人，從不手軟的他，竟莫名的感到惶恐。

或許是相交漸深後，不時縈繞心頭，恍如照鏡的錯覺，讓楓岫殉道而死，對他而言有了不同的意義。

就只是想像，已讓他感到難以呼吸，他完全無法去想，必須在眾人面前目送楓岫入殮，生平從來不曾感受過的強烈恐懼，讓他下意識的想逃離一切。

瞪著眼直盯著牆上潦草的字，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顧形象的問候楓岫的祖宗十八代，做一回徹底放縱自己的拂櫻齋主。

但是他現在什麼也辦不到，別說是罵人，好好發出一個聲音，都辦不到。

廢盡功體，甚至連發出聲音來宣洩痛苦的權利都被剝奪。

自從踏上血路征途，他捨棄了無數並非不在意的人事物，強忍著回想的欲望，強忍著細想的衝動，一次又一次割捨並不是不需要的擁有，都只是為了更遠大的目標──佛獄的希望之光。

但是如今一切都已成泡影。

他還沒有實踐自己的理想，還沒有看到佛獄走出黑暗，還沒有看到佛獄未來的道路，卻都結束了。

都毀了。

什麼都沒有了。

除了迫身的死亡，什麼都沒有了。

他以為自己夠灑脫，可以平靜的面對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但是等到死亡真的籠罩之時，他才悲哀的發現──原來他一點也不想死，他還有太多想做的事還沒有做。

但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佛獄落進可能將它帶向死亡的人的手裡，看著他用一生的心血為它劈荊斬棘的佛獄走向毀滅，卻無能為力。

如今的他，已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佛獄，沒有凱旋侯，甚至沒有了決定生死的能力，只能獨自待在無人聞問的暗牢裡，等待死亡的降臨，無聲無息，甚至無人知曉的凋零。

輕撫著歪歪倒倒的『拂櫻好友』四字，想著當日楓岫以著強作平靜卻掩不住語氣裡的起伏，看似惡毒卻藏不起無法泯除的關心的預言，只覺得心口激烈的一個瑟縮，血腥味瞬間充斥口中。

他從來就沒有去想過要楓岫的原諒，拒絕去想，下意識的回避，不論是不想承認背叛也好，不想面對不應該卻無法控制的以心相交的感情也好，不去想，不管答案到底是什麼，不去探究，只有麻痺情感才能讓自己繼續前進，繼續為了佛獄而犧牲一切，割捨任何阻礙佛獄利益的感情，孤獨的一步步往前走。

但是如今的他卻只剩下…只剩下被他捨棄，卻到死都還記著背叛了自己的朋友的癡人，留給他的最後掛念。

他不需要，不需要這種無謂的悲憫。

明明已落至狼狽至極的窘境，身為階下囚，卻還徒勞的掛念著根本不值得他同情，也不需要他同情的人…

果然他認識的楓岫，莫名其妙至近乎愚蠢的浪漫。

『地獄無你，何等失味？』

腦海中浮現決裂之日，楓岫幾乎要燒穿他的眼神與強烈的情感化成玉石俱焚的殺意，令他一瞬間幾乎沒有當場跪倒。

他也想像楓岫一般，可以坦然迎接死亡，但是他真的不想死在這裡…不想死在這個時候…他辦不到，辦不到眼睜睜看著佛獄走向滅亡，卻什麼也不做。

但是他卻是該死的無能為力！

發狂也似的拚盡全力捶打著冰冷的石牆，像是想藉此徹底宣洩心底的不甘與對只能等死的自己的自棄與怨恨，入耳的綿軟無力的敲擊聲，絲毫無法減卻心底的鬱悶，只是更加深刻的嘲弄，嘲弄著已成廢人卻猶不死心的他。

真是愚蠢、愚蠢至極…

隨著心緒翻湧，血氣紊亂急衝至喉口，無法控制的重重嘔出，令他狼狽的仆摔在地。

「啊……啊、啊…」

耳畔響起近乎抽氣的呻吟，他停下用盡力氣後發麻的手，怔愣的聽了片刻，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笑聲，瞬間湧起一陣想大笑的衝動。

儘管非常的難聽，儘管與其說是笑更像是哭，但是他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瘋狂的扯著啞了的嗓子拚命笑，笑至不受控制的軟倒在地，笑得聲嘶力竭。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讓他感到如此的難堪，即使是方才在大殿上，被廢去功體時，難耐筋骨激烈的拉扯在眾人面前撲倒在地時，都沒有讓他覺得如此難堪。

在太息公的面前，在為佛獄帶來難以預料的危險的異端面前，在佛獄眾人的面前，無論情況多狼狽，多麼不堪，他永遠是心志堅強，無法可摧的凱旋侯。

但是面對到死都還堅持不願放手，堅持想要他面對除去掩飾的本心的楓岫，他卻有種被血淋淋的撕去已化入骨血的偽裝的錯覺，感到劇痛也似的難堪。

捂著起伏不止，笑到發痛的胸膛。

眼前漸漸昏黑，但是腦海中卻清晰的浮現百餘年前初相識不久之時，兩個人為了參與花會而夜歸的情景。

初到苦境不久，對苦境的一切還不甚熟稔，即使不情願，為了避免走錯路造成無謂的麻煩，他只得讓認得路的楓岫牽著往前走。

「好友，你希望長夜的盡頭是什麼？」

不喜歡受制於人的感覺，一路上楓岫說的話，他都左耳進右耳出的聽著，漫不經心的隨意回應，只巴望著趕緊離開複雜的山道。

沒有聽見楓岫上面說了什麼，他也無心探究，只是悶悶的隨口回了句，「拂櫻齋。」

當時聽得不太認真的話，不知為何此刻回憶，卻突然清晰了起來。

「佛家說三界是長夜之宅，吾認為人生於世追尋的理想，便是長夜裡唯一的光，也是長夜的盡頭。好友，你希望長夜的盡頭是什麼？」

他聽見自己幾乎是毫無遲疑的回答，「拂櫻齋。」

眼前驀地出現漫延無盡的櫻紅，粉色的花瓣，隨著輕風飄揚在半空中，在午後的穿透枝椏的光線裡，溫柔的緩緩旋落，像是一場帶著香氣的雪。

他下意識的放鬆眉心，閉上眼，纏附在身上沉重的疲倦，在恍惚間飄遠。

耳畔響起一陣隱約聽得笑意的低喃。

「到家了，拂櫻好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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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

1樓發表於: 2010-11-14 01: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最後一句瞬間淚崩了。

其實沒有想到正劇會交待拂櫻／凱旋侯的結局，看到時很意外，也很高興。

這不是高興凱旋侯有這樣的下場，而是高興編劇給了發人深省的結束。

除了算是呼應了楓岫的先言，不知算不算是一種殊途同歸呢？

看了這篇，似乎有些更理解凱旋侯的心情吧。

不然從兵甲龍痕開始，想到那一掌，對於這倆人總是複雜的糾結。

是說不知道楓岫懂不懂呢？

想著最後一句話，即使出現在地獄，

或許也還是幸福吧.......

(好像不知所云了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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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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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0-11-14 01: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希望冰心大人此篇【長夜】收入合巹實體書中！
看著不停落淚。
即使我覺得凱旋侯是不需要楓岫的原諒的，但拂櫻選擇一生的理想而背棄也許唯有一瞬真摯的情感，對方恰能諒解，卻只能在如此淒涼無奈的境地表達出來......
凱旋侯做得夠好、背負"侯"的名號活得夠令佛獄驕傲了，但只是期待長夜盡頭是一片漫漫粉櫻的拂櫻齋主呢？如若能令他真真切切活過，如若真能.....
最後只能掩面，且為他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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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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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3樓發表於: 2010-11-14 01: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與冰心一樣看完新劇，不過我是已經看完半天，
將近十二個小時過去，我還是怔愣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在看見拂櫻被自己人丟進死牢裡，啞著嗓子痛苦的掙扎、瘋狂無聲大笑時的感覺......

不是沒有想過拂櫻的結局，
在以中原正道為主的劇中，儘管是為自己的國家躹躬盡瘁，
但是幾乎是不可能有好的收場，
只是，看見他就這麼毀在自己人的手上時，突然覺得瞬間有什麼被抽空了..........
以至於楓岫的臨終遺言本身，反而沒對我造成太大的震憾。

因為我相信拂櫻不需要楓岫的原諒。

而楓岫，我認為他所要表達的是"我不怪你"，而不是原諒本身。
畢竟這兩人在執著追求自己的道上，作為是如此肖似。
換作今天輸的人是拂櫻，那便是如他自己所言的，客死異鄉，
為生存而爭，原無道歉的理由和必要。

[ 此帖被曼珠沙華在2010-11-14 02:0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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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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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3)

4樓發表於: 2010-11-14 11: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覺睡醒，吃早餐前來閒談幾句，簡略的表述一下對於拂櫻的看法。
看霹靂多年，曾經一度心寒到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看片子，拂櫻是我空了很長一段完全不想看片的時間後，讓我重新有了想看片的欲望的角色，所以就多談幾句，也僅是代表我的個人觀感。

人因為自己遭逢的生命經驗不同，投射到他人身上的返照，以至於對於他人的理解，有了各種不同的歧義，很多時候不見得有對錯，只是各自解讀的不同而已。

而這也正是知己難得的原因。

人生難得逢知己，若是真的有人能夠深切的懂得自己的理想與孤獨前行一路上的點滴滋味，只要相遇，哪怕只是短暫的數天數個月的相處，都足以讓你緬懷一世。

靈魂的孤寂，是士生於世永遠擺脫不了的詛咒。在我看來，楓岫與拂櫻，都是「士」，為了自己相信的道，明知不可為而拚命為之，義無反顧的人。

因為寂寞，知交才份外可貴。

往下開始插入一段閒話（喂）

首先，寫文章是需要時間沉澱思緒的，所以某枝冰看完新片的時間其實是昨天上午（汗）一整天都在邊念書邊哀號阿櫻啊~~~~（噗浪上充滿了怨聲載道的哀號）（毆）這樣子一直矜到晚上十點多念完昨天預定的三百頁論文，還是很想寫才決定動筆（所以又不知死活的熬夜了）（準備被醫生暴打）

昨天在念書時，中間打混的時光去四處瀏覽了下大家對於這段劇情的觀感。
對冰心而言，無論是為了任何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大至國家，甚至是正義或是法律，小至職場上的爭鬥，不管有任何理由，都不該利用別人的信任來做為完成目的的手段。

不得已，是一種逃避良心自我苛責的逃遁之詞，無論再無奈，這都無疑是一種過錯。

如果一個人可以為了自己想達成的目的，哪怕這個目的被冠以再堂皇的附加，可以不痛不癢的一腳把信任自己的朋友踢進鬼門關，還若無其事的振振有辭的說：我只是做我當為之事。

這種人，對冰心而言，已經不具備身為人的本質了。

身為人，有情感，無論是為公為私，都是人所具備的七情六慾的反映。

很多人用懷疑楓岫是否真的信任過拂櫻，來做為他根本沒有立場去對拂櫻抱持恨意，哪怕是怨懟都不能的原因。

但是如果楓岫從來沒有相信過拂櫻，會在對峰壁的慌亂危急之刻，把自己的空門漏給當時站在旁邊的拂櫻嗎？楓岫雖然是秀士，不同於以武學造詣為鑽研重點的拂櫻，但是他依然是習武之人，如此輕易將破綻交給一個不相信的人，讓對方有可以一掌打死他的機會，豈不是太荒謬了？如果手上只握著一支可以做為攻擊與防衛的長戟，明知身邊蹲著一匹餓狼，哪怕遠方是一群獅子，也不會有人毫無防備的把長戟丟出去吧？

楓岫也許一開始懷疑過他，但是最後卻不知不覺得信任拂櫻，這一點我從不懷疑，甚至是他不惜玉石俱焚的瘋狂之舉，已徹底違背他當時道未竟，身不該死的原則，都在在顯示著他多麼看重這個朋友──因為在意得深，背叛才更讓人無法接受，那樣的力度才足夠逼瘋一個平常冷靜至極的人。

因為理解拂櫻的選擇，所以他不恨拂櫻；但是拂櫻也是一個人，面對一個真的相信他，不管到底相處的實際情況如何（朋友之間所謂的被佔便宜其實也是施與受兩者之間的某種默契），如果對於為了自己的國家，差點把楓岫一掌送進鬼門關這件事毫無絲毫的歉疚，那就真的是冷血無情了。

他可以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不需要向楓岫道歉，因為他所做的事有另外對他而言更重要的考量，但是這不能夠泯除良心的自我苛責。冰心始終覺得拂櫻對楓岫是心懷歉疚的，否則身為凱旋侯，一個應該對「敵人」冷酷無情的人，特別是他在臥底時與楓岫以知交彼此相稱，難免引人質疑兩人的情感是真是假，是否有假戲真做的可能性，若是要徹底抹除嫌疑，回復凱旋侯後，除了執行公務不得不找上楓岫，他最該做的是與楓岫老死不相往來，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但是他卻在楓岫被關在自家死牢，那個有無數人注視，太息公也好，王也罷，佛獄具有一定身份的人都能知道動靜的地方，他去看楓岫了，這不是將自己置身於某種危機之中嗎？

若是拂櫻對於楓岫這個朋友毫不在意，如果他向來只以「當為」為唯一思考，也是唯一情感，就沒有必要將自己曝露在危險之中了，那不是當為之事。

對於楓岫在拂櫻探監時，對於拂櫻齋主的執著。
我始終覺得楓岫和拂櫻相似的不只在道上的堅持，還有兩人都是心眼多的人，做一件事的同時還雜七雜八的考慮著其它的事，搞得兩個人有某種程度上極為相似的龜毛（毆）
對於在死牢裡看到拂櫻出現在牢外，而且還不是跑來捏死他，是跑來看他的，哪怕說著歪七扭八的話，對於這個明知不可為，還是「愚蠢」得念及舊情跑來看他，哪怕是如今立場已迥異的朋友，在那個極度狼狽的情境之中，楓岫心中的感動，必也非是一般，縱使對於拂櫻利用他身為朋友的信任曾有過，雖然不懷恨意卻難免有過的些許的怨嘆，在將死一切恩怨已顯得不太重要的當下，想必都釋清了。
我一直覺得楓岫在牢裡回答拂櫻的話也是彆彆扭扭的，像是兩個人又合演了一齣怪模怪樣的戲，強調拂櫻齋主的論交，是對於情誼不變的告白；否定凱旋侯，是一種現實考量下的顧慮。
若是死牢裡的楔子鄭重表示：「凱旋侯是我的知己好友。」凱旋侯也不否認，那凱旋侯是不是有通敵的罪嫌？拂櫻的凱旋侯當下就可以還給咒世主了，直接去牢裡蹲著跟楓岫作伴。

楓岫在牆上寫下死前遺言的「吾不恨你…吾原諒你」，對我而言，其實柚子是最衷心希望跟他很像，都是為了自己相信的道，可以撞得滿頭是血也還是拚命走，卻又無法徹底做到冷血無情，不時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搞得自己一路顛仆的拂櫻能夠對自己好些的人，哪怕是就乾脆成為名符其實的冷血無情的凱旋侯都好，但是因為相交甚深，所以拂櫻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楓岫心裡也明白，最後的遺言，是希望拂櫻放過自己，無論拂櫻是否會見到他的留書，這都是柚子死前對櫻花最後的祝福了。

人的良心的自我苛責，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我對於拂櫻的喜愛，並非來自於強悍，不是一開始編劇加諸在他身上戰無不勝的形象設定，而是他擺盪於國家與自我，在公與私之間，一方面鞭笞著自己做出「對」的選擇，卻又同時在真實的自我面前掙扎，非常貼近真實人性的刻劃，才讓我喜歡這樣的一個角色。

摸摸小魂和grate以及曼珠沙華
至慟無聲，看到拂櫻無聲的撲倒在石板地面上，真是要命的催淚。
不論大家以著何種的心情去喜歡他，用什麼樣的理解去讀他，是否真的瞭解他，這都不重要。
在佛獄拋棄了他，將他委棄於地的時候，仍有一群人記得他，為他感到心痛和不捨，這樣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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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4 【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