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6 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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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羽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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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9)

樓主發表於: 2011-03-06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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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6 如來

    殘存神魚靈性，隨風飛散，飄至一人掌心。

    初睜眼，所見者，千百僧眾，晨起暮息，誦經不斷，巍巍法殿，峭壁九仞，青雲古松，不染一絲塵埃，竟是佛門清淨地。忽見來者一人，法相莊嚴，肅穆中不隱慈悲，自稱帝如來。

    「神魚之事，帝如來甚感遺憾，此處乃雲鼓雷峰，是走是留，帝如來不會加以干涉，但有一點提醒，並非每一個生靈皆有重渡塵世的機會。」一聲請，帝如來緩緩走出他的視線。

    一點靈氣無法天地長存，他選擇留下，以吸雷針之力為根基，潛心修煉，目標是幻化為人形。神魚體質為本，進展神速，不出三月，已初具模型，以人之樣貌示於眾僧，無不驚嘆，直呼萬物自然之妙。

    再過一月，正當練功之際，腦海中一模糊人影晃動，瞬間苦痛、不甘、憤懣紛湧而至，他口吐朱紅，內息翻騰不止，難受異常。危急之刻，一道雄渾掌勁背後輸入，強大內力傳到，登時逐漸寧定，不一周天，氣息周流已如常。

    不需回頭已知何人相救，雷峰中有此內力者就只一人，「多謝佛首。」

    「練功最忌躁進，吾知你心急，但仍需循序漸進，方能功成。」帝如來眼眸半閉，語氣平淡。

    「方才吾腦中忽現苦境神人素還真，竟爾不能自持，佛首可知何故？」

    帝如來不答。他追問了一句。

    「也許，神魚塵念未了，既無法相忘前塵恨事，今世你之考驗即不能免，望你不可身陷執著苦海。」

    「吾不明白佛首之意。」

    「時機未至，便無需掛心於此。現今要務，修行成人方為要緊。」

    「謹遵佛首之意。」

    甫從神魚體內脫出，他已忘卻許多事，只記得他由神魚來，過往悲喜已如雲煙消散，但隨著漸成人形，神魚記憶也逐漸回諸己身，對素還真的怨懟有增無減，竟至不能自己。至此，始知心中修羅已成，帝如來一語成讖，一生的考驗終是註定。

    修成實體人形後，他決意入佛門，一為報答帝如來知遇相救之恩，一為徹底了斷凡塵之心。那日，世尊聖彌陀親執剃刀，一縷一縷斬斷三千煩惱，如來像前，帝如來手捧袈裟，披在他的身上，以佛光普耀眾生之意，賜法號光世大如。

    既入空門，光世大如更加兢兢業業，克己勤勉，不輕責於人，數十年如一日，在雷峰名聲漸揚，素以沉穩博愛見聞，上下皆知，私稱觀音大如，讚其慈悲胸懷，大如不以為驕，不久，莊嚴殿主歿，由大如繼任，無人異議。

    是年，號天窮亂世，五大高手參與聖戰圍剿，順利將魔頭封印入棺，舉世歡騰，無惑僧老回歸雷峰，面目陰沉，頗為不快，以養傷為名閉關多日。

    這日，光世大如親訪殊印塔，正逢無惑僧老出關，兩人打了個照面。

    「僧老傷勢可有好轉？」

    「多謝關心，哼，魔頭號天窮實力不差，有此下場真是報應。」

    「若非僧老出力，世間焉得太平？僧老此回甚是辛勞。」

    「吾何勞之有？也不過盡一份心罷了。」

    無惑僧老嫉惡如仇，其實心地不壞，攬起事來熱血性子不輸年輕人，就是有時候過於堅持己見，常與佛首衝撞，他與法丈輪王聖彌陀都得讓著他三分。一次三殿會議上，無惑僧老與帝如來意見不和，拂袖而去，佛首輕嘆，言僧老執著太過，手段太烈，長此以往，易招致禍端。

    佛首的話是向著無惑僧老所說，光世大如卻想了很久，人生而有念，執著實為常態，向佛多年，名利權勢早看的淡了，堪不破的是紅塵舊事，解鈴還需繫鈴人，與素還真一會，勢在必行。

    自聖戰後，雲鼓雷峰隱遁江湖，不問世事。光世大如終日深居簡出，心境不起波瀾，幾度憶起神魚命數，不知該是嘆息，該是憤怒。於是他找上帝如來。

    「修佛已久，竟不能律己，光世有愧佛首之寄望。」

    「既不能化消，何必強求？順勢而為，此考驗為你今生必經，在變數之前，調整心態去面對，吾相信大如終能了卻這段塵緣。」

    「嗯。」

    帝如來不愧雷峰佛首，說出來的話自有威信，光世大如點頭，若有所感。

    一眨眼，雲鼓雷峰為一頁書再現塵寰，素還真為一頁書之事數度親上雷峰，勾陳山徑之考驗，光世大如明白其中自有私心，他對素還真，終究不能坦然以對。幾次讓步，交涉破局，雷峰下了最後通牒，他說不出是遺憾，還是遂了心願，糾纏往事，素還真愁上眉頭，他並沒有想像中快慰。

    讓素還真難為，自己也無復仇之感，反而更放不下，既是如此，不禁自問，為何當初要這麼做？

    集境戰前，帝如來親至，問他願不願意再見素還真，他應允了。如佛首言，去面對始能了斷塵緣，過去之事該讓它過去，光世大如前世今生，總不能在同一件事上掙扎不休。

    佛首聞言，難得地笑了。緩緩將一掌之力灌輸光世大如體內，他一時不解。

    「集境狡變，若對上軍督，恐生意外，此招吾留予大如，以防不測。」

    「多謝佛首。」

    「多語了。」

    望著帝如來遠去身影，光世大如喚住，「當年佛首知遇之恩，多年提攜之情，光世大如無以為報，唯有還情世間而已。」

    「如此甚好。雲鼓雷峰近來多戰，大如保重了。」

    集境狡兔三窟，莊嚴殿眾僧全數犧牲，光世大如步履沉重，掃禪山門外一席提點，推松�S內一番真心，荒野獨行，他想著，天下責任何其重，但總有那麼些人，任重道遠，不畏辭苦，素還真是，帝如來是，江湖上多少前輩亦是，計較著私人恩怨不放，算的上什麼呢？

    不應該再逃避，他看著素還真，想起帝如來，想著想著不自覺笑了，重生以來，他怨的到底是誰呢？素還真？養鬼天忌？還是身懷吸雷針這件事？為天下大義，他們能犧牲，自己卻不能嗎？不是的，當然不是，為百姓請命，連生命也能賭了下去，既是如此，還有什麼不能放下呢？

    過去撐著一口氣，原來只是一廂情願的不想放下，並非不能放，一口氣藏在胸中許久，氣悶著，殊不知呼出來才能海闊天空，執著到頭，竟也只是淺白如斯的道理。他到底痴了多少年。

    抬頭望天，雲淡天青，光世大如覺得身子輕了起來。

    後來，無惑僧老以彈劾帝如來要求征討魔王子，他二話不說答應了。

    魔王子名揚四魌，果不虛傳，鏖戰過後，句芒入體，光世大如豁盡畢生功力，以擎天冰柱困住兩人，意欲同歸於盡，終是徒然。

    邪火沖天，烈焰焚殘軀，回首百年身，不怨不悔。

    聽得哀音，帝如來不言不語，最終決意進行捨戒刀懺，再持佛刑禪那一討魔王子。此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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