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6 《除卻天邊月》之一(號靖/帝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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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eca0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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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7-06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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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6 《除卻天邊月》之一(號靖/帝靖)

《除卻天邊月》之一

※文前提醒：
1.請無視正劇與典故。
2.可能是坑。



******

  帝如來自藏經閣中步出時，今早的第一道晨曦，正於他頭頂奮力衝破暗色的雲層，烈日金暉如俯衝而下的火鳳凰，轉瞬間張開光芒萬丈的羽翼，大地立時重現光明。曜日籠罩於其身，映出無比輝煌燦爛的莊嚴寶相、世尊武身，端是難以僭越。
  但也不是這樣難親─至少，躲在轉角處的那個孩子，就不是這樣認為。
  只見那孩子無比歡快地衝過去，一把就撲上佛首的大腿，彷彿那是另一個廊柱，但相較其他的，更加穩固可靠就是。

  「不昫。」
  佛首輕笑，彎下身便將不及膝高的孩子抱起來，任他坐在自己的臂彎上。

  「佛首日安。」孩子乖巧地道早，家教極良好的模樣。
  「你起早了。」
  「佛首說要給不昫講經的。」孩子興奮的說：「您沒講完，吾昨晚都睡不著。」
  「這樣啊，那待會早課不就瞌睡了？」

  孩子用力搖頭：是佛首講經，吾絕對會很精神很精神的……似乎是要證明自己真的很有精神，孩子直撲上前緊抱住帝如來的頸項，使得後者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果然很精神。

  帝如來苦笑，輕拍孩子的背，低聲說道：「好，繼續精神下去……先去用早膳吧。」

  不昫自帝如來的懷中跳下，興高采烈地以緩步向前的佛首為圓心，不住地繞來轉去。他的心智與外貌，約莫如同五歲稚子，純真而質璞。當年，帝如來將其靈氣，自天河底緩緩凝聚成形時，這小傢伙也就一尾不及巴掌大的血紅鯉，經雲鼓雷峰之天池數百年悉心孕育，方才化成人身，距今─帝如來一眄那純真的童顏，心有所感。

  一晃也五年光景了。

  「佛首。」
  「嗯？」
  「吾今早，去看阿鯤囉。」

  聞言先是微愣，稍事領略之後，帝如來不禁失笑：「阿鯤？誰取的名兒？」
  「吾取的！」不昫驕傲地挺起胸來：「佛首替吾取名，卻沒有替阿鯤取名，佛說：『眾生平等。』欸……所以吾就替他取了。」

  佛首心想：不是吾不替他取名，而是他早有名了─嗯，而且，赫赫有名。
  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必讓這孩子失望。更何況，以那尾神魚的修行，該不會跟孩子計較才是。

  「這個名字，有什麼典故麼？」

  信手推開書房木門，膳房慣例是：只要他於藏經閣中待過一晚，早膳便會自動送至他的書房，不與外間一道。也算是身為佛首，一些小小的特權與禮遇，而不昫─彎身將孩子抱至桌前高椅上一放，帝如來稍稍忖思：待他七歲過後，也該放手讓他自立了。

  「《南華經》啊。」
  「哦？」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不昫雙手接過佛首遞來的碗，小心翼翼地吹氣：「他那麼大一隻，整個池子都給他塞滿了……以前啊，吾還在池子裡的時候，他還怕睡覺翻身壓著吾，還會變成一隻大鳥，飛到靈池邊的菩提樹上休息呢。」

  輕啜一口熱粥，孩子繼續滔滔不絕：「他又是從北方來的，叫這個名字最適合。」

  帝如來一壁聆聽；一壁督促那孩子努力加餐飯，然而神思卻已遠颺。
  巧得很，那人的稱謂與愛劍，皆以「鯤」為名。
  也算遇到知己─好一個忘年之交啊。

  「意境很好啊，那靖……嗯，阿鯤什麼表示？」
  不昫雙手一垂，將碗擱回桌上，低下頭。
  「……不昫？」
  「……他搧了吾一身水。」

  ……嗤。

  帝如來忙將脫口而出的噴笑忍下，以杯就脣。
  噯，看來他還是小覷那尾神魚，這麼多年了，氣性還那麼大。
  可他照舊和顏悅色地問道：「那你換過衣服沒有？」
  「換過了。」不昫難掩挫敗地癟癟嘴，有一搭沒一搭地搓弄手中的碗：「佛首，阿鯤是不是、不喜歡吾替他取的名字啊？」
  「嗯……」
  「他很不高興的樣子欸，都躲到池底去了，吾怎麼喚他、又摸他的魚鰭，他都不理吾……」
  「噯……」

  竟然跟一個小孩子鬧脾氣，真是……虧你將來還是一族之尊呢。

  「而且啊，佛首，阿鯤一整個不高興到─連模樣都，都不太一樣了欸……」說著還比劃起來，彷彿不知道該怎樣形容。

  氣得連模樣都變了？

  帝如來挾過一截醬瓜，擱進他碗裡，含笑道：「怎麼說？」
  「他的魚鱗……都變色了欸，而且……」歪著頭，顯然被難倒了：「反正就不大像原本的阿鯤……不會講，佛首？……佛首？」
  「嗯？」
  「您在發呆啊？」孩子抓著竹箸、睜著大眼，好奇地問：「還是吾惹阿鯤生氣，您不高興？」
  「怎麼會？」帝如來又替他挾過一個鹹蛋，溫聲道：「他不會生氣的，你小時候睡覺，還拿他的尾巴磨牙呢，他可曾動過氣？」
  「……沒有。」
  「你淘氣的時候，還不小心扯掉他的鱗片呢。」思及往事，帝如來不禁淺笑：「他也不跟你計較啊。」

  不說還好，愈說愈逼得不昫幾乎要把臉埋進碗裡：「他一定討厭吾了……」
  「不會的，吃飯吧。」佛首將他的身子扳正，輕拍他的肩：「晚些咱們一同瞧他去，保管他氣都消了。」

  看著不昫有些鬱鬱寡歡的扒著飯，帝如來又倒過一杯茶，以掌心捂住微微發燙的陶杯，若有所思。

  看來，傾波族的使者，近日便會登門造訪了。

  飯後便是早課，將近尾聲時，帝如來耐心地一一點數孩子近來抄寫過的經文，緩聲問道：「可都明白麼？」
  不昫搖搖頭：「很多都不明白。」
  帝如來只輕笑：「不急，正是要讓你靜心用的，往後你便漸漸懂了。」說罷，動作一停，卻順過硃砂筆來幾下圈點：「這兒，錯了筆畫。」
  「啊？真的？」
  「『佛』與『彿』，弄混了。」
  見狀，不昫懊喪地咬唇：「怎麼會……」
  「不過筆誤，改過便是，沒什麼的。」帝如來安慰道。
  「但那是佛首的稱號嘛……」
  帝如來聞言幾乎忍俊不禁，語出詼諧地道：「所幸吾的稱號只有兩字，嗯，加上名號不過五字，否則你不能筆誤的字可多了……快別在意，先把筆墨收拾收拾，咱們就去看靖……」話語一頓，硬是改口：「……阿鯤。」

******



  自雲鼓雷峰主建築通往天池，約莫二里路程。沿途群山環繞，景色奇秀，近崖登高臨之，恍惚尚可見飛虹下垂。
  帝如來領著不昫，緩緩層級而上，沿路皆是高敞空豁、清澗環繞，循澗西行，便是古道橫陳。兩人一前一後轉過山腋，卻見兩壁峭立亙天、危峰亂疊，如削如攢，如駢筍、又如挺芝。
  自從離開天池過後，不昫便甚少繞至後山，對這般奇景顯然相當著迷。或走或停，耽擱不少時間，身後帝如來也不催趕，只在後頭默默關照。
  眼見孩子嬌小的身影於山石、谿洞間穿梭，一時驚嘆洞有口如卷幕者；一時訝異潭有碧如澄靛者。又笑又鬧，竟比往昔多了半炷香時間才到達目的，但佛首顯然對此毫不介懷、一點也不掃遊興。

  「佛首，吾的名字有沒有來歷啊？」
  「不昫很好奇嗎？」
  聰慧的孩子微微側頭：「吾想，吾是因為看到某一本書，才會想要幫阿鯤取這樣的名字，那……佛首是不是也一樣呢？」
  「嗯，其實，所差不遠。」
  「那，吾的名字是從哪本書來的啊？」
  「這個啊……不昫念過《悲華經》了麼？」
  孩子搖搖頭。
  「沒有。」然後滿懷期盼地仰起頸項，認真地問道：「佛首可以告訴吾麼？」
  「這個故事啊，有很多種版本呢……」眼見靈池距兩人只剩一箭之遙，帝如來索性隨意揀一株樹下停步，並將不昫抱起來，放在一顆大石上，兩人並肩而坐：「吾先說第一個吧。」

  信手自膝旁撿起一蕊不知名的落花，托在掌心。待淡淡花香漸漸飄散至鼻尖，帝如來微闔眼，以低沉柔嗓，回溯遙久以前的故事。

  「……傳說，印度有一位國王，他的皇室成員皆篤信佛法，就連國王長子、也就是皇儲，亦不例外。後來，這位王儲，偕同父親及弟弟，都隨釋迦牟尼出家修行去了。釋迦牟尼佛便給他父子改名，父親稱『阿彌陀佛』；兩個兒子分稱『觀世音』與『大勢至』。」

  「『觀世音』？」不昫微愣：「……是……『觀世音菩薩』？」
  「是的。」帝如來睜眼，眸中瞳仁綠魄流轉，光澤相當澄澈：「『觀世音』，左掌慈悲門；而『大勢至』，右掌智慧門，共同襄贊阿彌陀佛的教化，後人於是合稱父子三人為『西方三聖』。」

  倏地風起，掌心花蕊隨之輕巧飛揚起來，帝如來微鬆手，任他隨風飛散：「『觀世音菩薩』，本有俗名，他之俗名……亦為：『不昫』。」

  孩子竟是聽愣了，一時作聲不得。

  「還有一說，阿彌陀佛於過去生中，曾為轉輪王─『無諍念』，他有一千個兒子，長子名曰：『不昫』……久遠的將來，阿彌陀佛涅槃後，他將候補成佛，號曰『普光功德山王如來』，而他曾在寶藏佛前發願─」

  帝如來一頓，半晌，方才朗聲吟道：「……『願吾行菩薩道時，若有眾生遭受種種苦惱恐怖，退失追求正法信念與力量、墮進失落光明之大黑暗處、身心不安、憂愁孤獨、貧窮困苦也無人可請求保護、無依靠亦無屋舍。若他能憶念吾、稱念吾之名號，那求救的音聲，將為吾天耳所聞、為吾天眼所見，如是一切苦難眾生。若吾不能為其免除如此種種痛苦煩惱，則終不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果。』─故稱：『觀世音』。」

  「……『若吾不能為其免除如此種種痛苦煩惱，則終不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果。』……」不昫喃喃複述著，神色竟有些與年齡不符的空茫：「『則終不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果。』……」

  頂上又是風搖樹影，搖動無邊落木蕭蕭而下，帝如來見狀，竟是心神一動，觸景生情。

  ─是閻浮樹。

  傳聞：釋迦牟尼未出家前，曾在此樹下沈思，後決定：出家學道

  將視線調回身旁的不昫，此子本是天性敏慧，現下卻默然不語，可見出神了。

  不昫，在此樹下，你似有所覺？

  這時，帝如來竟對自己方才的言行，心生滿滿的懊悔之意：何苦跟一個孩子說這些？雖生長於佛門，不昫的人生，還有更多的選擇，也不僅限於出家一途。

  名字，也不過是名字罷了─何苦拘泥名姓？囿其身心？

  「……不昫。」帝如來輕聲喚道：「該走了。」
  「……」
  「阿鯤還在等著呢。」

  反觀不昫，只默默無語地跳下大石，牽住佛首遞來的掌心，低頭踏過幾步。

  正當他心不在焉時，忽聞天池畔水聲轟震、濤捲怒然，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首四望，驚見一抹靚藍冷光，繽紛錯動炫人眼目、粼粼波紋更是明麗地無可名狀，竟是池底神魚，突如其來地騰躍翻身，攪亂一池空靈。

  「阿鯤！」孩子難掩驚喜地歡呼一聲，便迫不及待奔往池畔。

  帝如來先是含笑觀望那疾奔而去的嬌小身影，然翠綠瞳孔卻緩緩轉過。凝眸處，正與身後青碧可人的閻浮樹葉，相映成輝。

  靜心端詳片刻，他方收起目光，往天池方向緩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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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rebeca0262在2014-04-24 20: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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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06 《除卻天邊月》之一(號靖/帝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