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08 【溫狼】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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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椰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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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21-01-08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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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 【溫狼】明月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千雪孤鳴說，溫仔啊，哪裡來的明月，都是雲，詩不應景要自罰三杯！

神蠱溫皇難得乖順，哈哈笑了兩聲，提了酒壺自斟了兩盞。

第三杯呢？

千雪孤鳴歪著頭枕在自己臂彎中，通過那雙湛藍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一嘴一鼻的酒氣，打得夜晚的風兒發醺。

神蠱溫皇指尖仍扶著空杯，一下又一下在桌面哆哆點著。他永遠是那幅悠然自得的模樣，笑意始終不會斂下。

第三杯，等有月的時候再飲。

好！千雪孤鳴忽而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一雙眼熠熠發著光，頭顱卻墜在桌上抬不起來。你們當起了文人，就愛胡言亂語，偏偏鬧得我每次跟著你們瞎講究……

神蠱溫皇手上的聲音停了。

千雪孤鳴伏在那裡，沈沈醉過去了。

起初，神蠱溫皇還不叫做神蠱溫皇，甚至於不叫做溫皇，或者任飄渺，其中任何一個如今為世人所熟知的名字的時候——

他本以為這只是個孩童間的惡作劇，乃至無憂無慮的小王爺過家家般的玩樂。那些日子，遲來的童年一般漂浮輕盈的時光似是奮力要將他裹挾，於是他也索性放縱自己，被夾帶進並非十足必要的一種關係中去了。

感情。

感情，是太不牢靠的一樁牽掛。遠遠浮在天邊的風箏，僅余一線與自己相系，掙脫與放手，都太過容易。

冷眼間，他對千雪孤鳴的驚異與意外，卻是隨著時日不減反增了。他的貴胄之尊，他的叛逆與一身不知從何而來的江湖氣，在神蠱溫皇看來，都不是何等驚奇之事。

令他真正好奇的是，何方柔軟的天地，何種縱溺的寵護，才能養出這麼一頭對什麼都不願設防的野狼？

第一次，他看見狼對別人露出獠牙。

笑藏刀出鞘的一瞬，他正伏在同樣受了創的羅碧背上。那一擊，任飄渺沒有躲開。此時此刻，汩汩的鮮血在後頸流淌，一頭白髮被血塊黏得凌亂不堪。

合眼前最後的畫面，是千雪孤鳴從敵人胸膛中抽出了長刀。沒有切磋時調笑般的求饒，棗紅髮絲在夜色與火光中紛飛。

千雪孤鳴還是常來。

一開始，是偷偷來。瞞著藏鏡人，避著還珠樓，將之作為一份重要的秘密看待。他來了，也無甚正事可乾。糟蹋糟蹋院內的藥草，丈量一下女孩的身高，更多時候，是同神蠱溫皇飲酒。

一杯又一杯，天涯的浪子儼然將此地視作了一處世外桃源。他向自己的兄弟抱怨著，朝堂上是如何的吵嚷不堪，羅碧與妻子怎樣怨憎不休，王叔與王侄又是哪般困擾著他……末了他總是加一句，還是溫仔你清閒，深山老林里扮隱士，什麼煩惱都遠了，多好。

你雖是整天抱怨，可你說起你的兄弟，說起你的家人，說起你的國來，笑容可不比愁苦少啊，好友。神蠱溫皇揶揄著他。

黑心溫仔，這有什麼可計較的？千雪孤鳴一拍桌子，直向後仰去。你也有小鳳蝶這麼乖的娃娃跟在身邊，況且不是還有藏仔，還有我嘛！

又是一杯下肚，自窗櫺之外，清光撒落，雕花的酒器，杯口鍍上一圈銀輝。

笑著搖了搖頭，神蠱溫皇持杯與他相碰。

滿盞月光。

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千雪孤鳴。又或者是千雪孤鳴最後一次見到他。望著孤狼離去的身影，神蠱溫皇想。

千雪孤鳴，苗疆的狼主，確乎是一個太傻的人。他太過珍惜他的兄弟，為此不惜把命賠上；他心軟而拙劣得厲害，想必他的表演，在北競王處也根本遮掩不了什麼。情義蒙蔽了他的雙眼，他根本看不清自己身在局中，甚至不相信，自己不過是受他的兄弟和至親左右、一顆值得利用的暗棋。

重情，在世道里，不過是一項可嘆的軟肋。

可薄情之人，不也深陷局中，自錮窠臼？

又為何此時此刻，情難自抑？

此時此刻，他腦中充斥的念頭純純只是：再也無人與千雪孤鳴，月下飲酒，夙夜暢談了。

在臨淵之際，月也將西沈，他終於依稀辨出，曾經籠蔽他太長時日的一方月明。

月落之後，沈淵之下，是白晝亦或永夜，無人能夠得知。連神蠱溫皇本人，亦不例外。

-完-

lof：西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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