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0 1~6 【伏婴师、凯旋侯】不要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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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12-20 20:4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20 1~6 【伏婴师、凯旋侯】不要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情！

1、伏婴师+拂樱斋主(嘤嘤是cp名，完美避开了正逆问题)

2、伏婴师、凯旋侯灵魂互穿，各自带着另一个人一直至死的记忆。

3、脑洞产物，欢脱日常向，无逻辑无cp，想到什么写什么，小概率能写到结局。

4、伏婴师来到了还没和柚子决裂的时间点，凯旋侯来到了朱闻苍日回到露城之前的时间点。

5、非考据，时间线混乱，假设他俩之间隔了沧海桑田那么久(？)

6、我对47界不是特别熟，有bug请指出。

——————以下正文—————

凯旋侯在寥落的哭声里缓缓阖目，意识终于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死海。

这，便是死亡。

他没有不甘心，只是觉得这条性命断送得实在不值。

伏婴师能感受到内脏的灼烧、死亡的逼近，他忽然想笑，却吐不出任何一点声息。

终于到了这个瞬间。

他甚至有些解脱，固然败得可笑，但不再需要活下去了。

他们的傲骨、尊严，都不肯守着残破的家国艰难的活着。煎熬，却只能在死亡到来的前一瞬才能结束。

等待这个时间已经太久、太久。

那么仙山里会有谁？咒世主？太息公？魔王子？还是他的副体？

那么谁会在仙山等他？九祸？孤月？赭杉军？或者他能等到朱武死不？

他们倒情愿这么死了算了，死透了，没有仙山，也别有什么劳什子来世。

“……”

不过他们的愿望明显落空了。

“拂樱？”

听到冥冥之中的声音，伏婴师随口“嗯”了一声。

“伏婴师？”

听到冥冥之中的声音，凯旋侯皱了下眉，但也没介意多一个字少一个字。他已经习惯了不能说话，所以就点了点头。

神确定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于是直奔主题：“那么，给你们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们接受吗？”

伏婴师：“不。”

凯旋侯果断摇头。

伏婴师OS：开玩笑啊？就朱武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弃天帝那个向我方战友开炮的老板，他重生一百次也没半点卵用。

凯旋侯OS：不把神tm的异数放出来佛狱是个亡，把那货放出来谁都管不了，还是个死，他重生一百次也只是新手村的小boss。

神一噎，狐疑地确认了一遍：“真不去？”

“死都不去！”这下气得连凯旋侯都能说话了。

神能怎么办？神也需要业绩的啊。神就只好跳过征求二人意见的环节，直接把两个人塞回原来的壳子里。

“……”

“……”

只不过在过程中出了一点点的小意外，他顺带省略了对照画像的环节——因为画像一向是画得一点也不像，但姑且能从水钻和面纹分辨一下到底谁是谁——不过也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意外。

“呵。”

伏婴师恢复意识的那一秒看了看自己的手。袖子是粉的、手指不是凉的、手心还拿着硕大无比的一朵粉嫩嫩的大白莲。

他都不用多余花掉第二秒的时间去思考就知道这绝壁不是自己的壳子。

他还不了解自己？粉，那是朱闻挽月最喜欢的颜色，他这辈子都没碰过这色的配饰。冰点，那是对他体温最贴切的形容词，但凡是个活人的体温他都会觉得烫。

就这种微妙的、五脏六腑乃至掌心指尖都有温度的感受，烧灼感仅次于他死之前咒术反噬的时候。

在认清这个事实后，他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着对面——对面有一个紫色衣服的神棍，还有只蹦跶蹦跶的粉红色兔子——是个术法领域的行家，不谨慎点保不齐会露馅。

“好友怎么忽然静默了？”神棍开口了。

但是伏婴师还在纠结关于意识空间里见过的那位绿色的朋友，他是不是一个哑巴？或者说，他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个哑巴？不过，既然他不会手语，那就只能用说的了。

“吾在思索晚上吃什么。”伏婴师选了一句标准答案来进行回答。

旁边的小兔子高举她的魔法棒，自告奋勇：“交给我吧！我去给枫岫阿叔做大餐！”

伏婴师露出满意的微笑。

暂时而言，他还没学会做饭这种颇具技术含量的事。另一方面，他至少知道这个神棍叫什么名字了。

另外，他确定了原主暂时不是个哑巴。

“哈。”

凯旋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个哆嗦，然后向掌心哈了一口气。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具身体连呼吸都没有温度。

他凭着印象里那位仁兄的打扮，把肩上的棉被裹得严实了一点。

一点不难猜，肯定是出bug了，要么就是个独属于神的恶作剧，害得他连仙山豆干都没机会吃上一口。

再说这种体温真的是人类能有的吗？！

佛狱就已经够冷的了，充其量有一只龙时不时噗噗喷火，还有个芳心纵火犯（物理）拿蛾空邪火烤红薯吃。这里的气候倒也不是那么特别冷，但本人——即这具见鬼的身体根本就是个活的大冰坨子。

天晓得他在识海见到那位把棉被裹在身上的仁兄的时候，内心在咆哮：“你！有！那！么！冷！吗！”

现在他明白了，没错，就是这么冷。

但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个棉被的用途根本就是为了避免冰棍儿化了吧？？

如果体寒是病、哑巴是残，他还宁愿残着的好。

“伏婴师，你很冷？”

凯旋侯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从毛到脚一水红，不是要嫁人就是要放火的人——他很感谢这个人关心他，但他不得不矢口否认：“属下不冷，多谢王。”

于是朱闻苍日看他眼神有点古怪了。

虽然伏婴师日常都很客气，但语气里不带着那么一丢丢微妙的阴阳怪气朱闻苍日就总觉得哪里不太舒坦。

不过某种意义上，这道题他也没蒙得太离谱。

虽然伏婴师从来不用“王”这种称谓叫朱闻苍日，但朱闻苍日眼下姑且还挂着个鬼王的名衔。

“美好新生活”的第一天，可以说是有惊无险的完美落幕。

——神在他的笔记本上如是写道。

[ 此帖被救救我在2021-12-24 13:5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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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12-20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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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婴师送了客、凯旋侯离开了王殿，终于得一点喘息之机去和不熟悉的身体打个商量了。

坦白说，拂樱斋主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难以适应的地方。如果非要挑出一点毛病的话，就是他的实力实在太菜了，而且完全没有什么咒术的基础。不过好在伏婴师的功体本来就很一般，约莫咒术是要重新捡起来。

另一边，凯旋侯在暗室里已经生了半个时辰的闷气。这具身体单单是行走的冰棍儿也就罢了，元功竟比拂樱杀体还弱。咒术、式神依稀不弱，但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本事。

『智者不以武力取胜。』

         ——这是两个人唯一默契的达成的共识。

“这，大概就是公务员的假期吧。”伏婴师从偏房找到了红泥小炉，咕嘟咕嘟煮着茶，人惬意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这，大概就是公务员的噩梦吧。”凯旋侯在“自己”的书房里看到了几乎堆到了天花板的奏折，人愣在当场甚至险些人没了。

不必为主君烦忧的清闲假日，是伏婴师梦中都不敢求的；能够政治清明、案牍劳形，是凯旋侯日日夜夜都在希冀的未来——只可惜，魔是得偿所愿了，可怜的小樱花却是在为别人家老板打工。

。。。

实际上，在这几日魂魄与躯壳逐步适应后，属于原身——或者说，属于另一个人生命中全部的记忆都慢慢在脑海中浮现。他们就像旁观着另一个人至死的故事，做了一个纯粹的看客。

互换的人生，或有不同的未来。

他们甚至带着恶趣味去想，自己的人生对另一人来说公平吗？

伏婴师若肯放弃他的野心，于朝位高权重、于野手握兵权，又得主君信任与纵容，这一生未必不好过。纵然魔龙背上的土地太贫瘠，他也能享受着至高的果实。

凯旋侯不能一生留在苦境，美好的享受倏忽结束，他无能改变咒世主的败亡、无力在新任王的手下谋生路。那么，噬魂囚中等待佛狱残破兴许可以用来参考故事的结尾。

『那不叫野心。』

『那叫信仰。』

凯旋侯懂得这具身体主人一生抉择的缘故。他仰首看向天空，恰似身在佛狱，渴望阳光的心情。

但在伏婴师看来则不然。异度魔界的实力本就有鲸吞苦境的可能，败则败了，也胜过一世龟缩。佛狱则没有胜后制衡死国、集境的底气。所谓的信仰，那也只是信仰罢了。

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出身异度魔界的人已经成了“古人”，叶小钗年纪怕不是有他三倍大，现下还活蹦乱跳的活着呢。也不知道叶小钗有没有象征性给他立个碑，那他还能给自己上个坟。

至于凯旋侯，他掰着手指算了算，异度魔界彻底覆灭的那一年，差不多是他刚出娘胎的时候。他如果命够硬，兴许几百年后还能给自个儿接个生。

“小免，吾出个门。”

不几日，伏婴师使唤别人家的小兔子已经使唤得得心应手了——他提了一壶酒，当真打算去祭拜一下自己。反正岁月静好、闲来无事……

只可惜。

苦境比他想象中更“苦”，苦得能榨黄连苦瓜汁。

他化烟的那座山现在已经不是一座山，它是一个坑。如果说伏婴师当时还能有点骨灰洒在这儿，估摸这阵儿骨灰也让岁月给扬了。

“一块浸了胆汁的肥肉，不知道被多少人咬过了。”伏婴师耸耸肩，全然没有伤春悲秋的心情，他把酒往地上一搁，转身去找木头打算给自己刻块墓碑。

在异度魔界里有一个冷知识：伏婴师刻木头人的水平是很可以的。

怎么形容他的技术呢？那如果放在后世，兴许就是个李寻欢。毕竟比起小纸人，木头人更有灵魂啊（笑）

可惜他生不逢时。

他同期有个同样咳咳嘎嘎的，每天没事儿就拿块木头刻。非但如此，他俩某种意义上不止撞了技能，还撞了职业——虽然人家是老板想弄死他，伏婴师是想弄死他老板。而且苦就苦在伏婴师出道晚，手艺也没人家好，最后也就成了个不知名纸艺艺术家（？），买纸人送咒杀的那种。

“纸人多好啊，能给活人用，能给死人烧。”

伏婴师把刻好的墓碑往土堆上一插，就在自己坟头坐下了，随手取了一堆纸就开始给自己扎纸人。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他不仅会剪纸人，还会扎纸人（得意）

“不得不说，这年代的木头都比神州的时候好刻，怪不得墓碑越做越精美。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死多了手艺练出来了呢。”

伏婴师扎了好些个纸人，挑了两只长得好看的给自己烧过去了，另几只拎着去集市里卖了。手艺固然生疏了些，但还算卖了个好价钱，三十文一只，还和棺材铺老板娘签了个单子。

『哪个年代公务员都不好当啊，总得有点技能赚外快。』

           ——伏婴师如是说道。

“阿嚏——”

凯旋侯揉了揉鼻子，觉得这一天哪哪都不顺心。一会儿是昭穆尊找上门来，说要同他算一算当年被算计了的账，一会儿是落日飘迹回来说病侯摆了个摊子卖小木人儿，问他要不要去把摊子掀了。

鬼知道这都什么事啊？

原身虽然留了记忆，但那就是简略的一遍走马灯，如果是剧本那就是个梗概，凯旋侯哪里知道这坨黑心棉到底欠了别人多少债？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打算回去睡觉时，黑灯瞎火的看见俩惨白的玩意儿插在自己房头，他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他坟头。

“早知道就向枫岫那个神棍学几招了。”

再三盘问左门佑军，左门佑军咬死说自己一直站在外面，没有任何一个人进来过。凯旋侯嘟嘟囔囔的，放弃了思考纸人存在的原因。他只恨自己对咒术几乎没有了解，什么监控、什么投影、什么占卜八卦……他是统统都不会。他但凡会了一样，也不至于被吓出心脏病。

就算他接受了这具身体是鬼族的设定，他也接受不了半夜见鬼这种事啊。

“左门，把这些东西拖出去烧了。”

“明天去给我找块木头，我要写块牌子挂在门口。什么都行，不要镶金的木头。”

“还有，告诉落日飘迹，吾又不是城管，在自己家门口摆个摊之类的事儿就不用特意告诉我一声了。”

一直被伏婴师冷漠对待的左门佑军一次性被吩咐了三件事，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屁颠屁颠抱着俩纸人就走了，为了烧得干净点甚至直接丢进的火焰魔城的岩浆里。

凯旋侯则更加迷惑：这人为啥这么高兴？他不会把纸人带走自己藏起来了吧？

不过，初来乍到一切都还没适应就被迫上工的人，并没有探究别人兴趣爱好的习惯。这种每天不是守着坏脾气的公主，就是看见黑心棉的人，有些不便明说的爱好也值得理解和同情。

『凯旋侯至少还是一位很好的领导嘛。』

            ——凯旋侯这样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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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12-20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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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婴一族其实很擅长卜算，当年的露城天劫还是伏婴家主算出来的呢。只可惜，当年一堆天雷噼里啪啦给伏婴师他爹劈了个外焦里嫩，人当场就没了。

所谓的天才，就是极端的偏科。

伏婴师就是这种典型。他不仅偏科，他还叛逆。他爹擅长的科目，他回回交白卷，自学的副科那是回回答满分。

好好的卜算之术，根算断他这儿了。

不过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虽然继承不了他爹的遗志，但那点知识含量干点坑蒙拐骗的勾当……呸，街头算卦的本事也还是有的。于是他在离棺材铺二里地的地方支了个摊儿，不把这几个村的人挨个骗一遍算他此行有遗憾。

至此，佛狱好好一个自费出差的公务员就踏上了自己给自己开兴趣班的不归路。

扪心自问，凯旋侯曾经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公务员。985工作时间、按时打卡、公差自费、上班从不摸鱼、开会从不发呆……除了没有陪老板一起愁秃了头，他自认没有一点地方不称职。

哦，现在可倒好。

甭说985，他算是见识到了传说的“007”。

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后来他发现了，这哥们儿是真不睡觉啊？白天干人事，晚上干鬼事，一人打了两份工那是一点不含糊，甚至从来不要工资——露城的财政也由他管。

“兄弟你是怎么死的？”

凯旋侯不由对着镜子里这张用了很久，但依然不是很熟悉的脸认真的发问。

“你是操心死的。”

虽然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但这已经是凯旋侯在他苦逼新生活里寻找到的唯一一点快乐了。

天知道，原身到底是怎么调剂生活的？

靠召仨式神开一桌麻将搓么？还是没事就找他家老板抬杠，力求哪一次他老板把他炒鱿鱼了，苦海也就到了尽头？但很显然，朱武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吃苦耐劳的007了，就是被他杠到切号去苦境给自己当儿子都不肯回来。

天地怜见，凯旋侯一开始打算着不抓朱闻苍日回来，他们哥俩各过各的日子就挺好。

根本就不好好吗？！

他要是不把他家老板抓回来当个廉价苦力，估计凯旋侯也用不着筹划他的美好新生活就可以直接把自己操心死。

喂？你问他为什么不撂挑子吗？

敬业公务员的加班本能那是刻在DNA里的，懂？哎，这就叫生物本能，这就叫公务员的宿命。

伏婴师坐在门槛上，脚底下摆了一盆铜钱。他数一千枚就串一串挂房梁上，在终于把方圆几百里各家各户的卦都算了一遍、纸人扎得红白事儿都能包办的这一日，他临时租的房子房梁已经挂不下了。

刚刚好，多出来了这一盆。

这些所得，是他一个月不眠不休的肝力换来的。

他大致算了一下，把这些铜钱换成银子也不少，兑成银票就一张，甚至不够带朱闻挽月去苦境玩儿一天的花销。

至此，他隐约意识到了原来所有贵族的生活都是同样的纸醉金迷啊。

“这样的日子。”

伏婴师抓了一把铜钱，往自己门前玩耍的孩子们抛去，看着折射着阳光的铜币被争前恐后的追着去捡，不由失笑。

“就是佛狱想要求的吗？”

其实他很清楚原身的理想，也明白底层的生活本就是如此，自古都是如此。他看不起的生活，不正是佛狱不惜用掠夺和战争也要夺来的吗？甚至，佛狱想要的只有光、只有一口干净的水。

但清楚、理解，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他们站在两个世界里，王不见王、卒不碰卒。他没什么所谓的理想，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他只是无聊，所以要找到一个能奉上一生、疲累至死都难实现的目标去挥霍自己的时间——比如，天下皆魔。

伏婴师思考了一会儿无益的人生，端着他的盆站起来把沉甸甸的铜钱兜天一泼，眯目看着绚烂的铜钱雨转瞬结束，然后转身回了他暂时的“家”，把一串串铜钱取下来、收起来，然后从后门溜了。

那一盆铜钱，是想看一场雨的必然付出。

剩下的，是他自己的劳务所得。他看不起这点钱，不等同于他不要这点钱。

回去之后，带着小免出去转转、买点她喜欢的东西也不算坏事。

为拂樱斋主养好他的小兔子，属于伏婴师给自己定的要求之一，也是扮演好这个身份的必要前提之一。

他并不喜欢萝莉，也不喜欢粉衣服的女孩子，但一只几百岁的兔子精他还是愿意养的。

他对小动物一向有耐心。

——为我照顾好小免，我可以代你照顾好你的未婚妻。

——那倒也不必。

凯旋侯醒了，翻了个身，还是没有任何的睡意。脑子里凭空浮现无聊的对答，他稍稍思念起他的小免。

他不确定，她会不会成为伏婴师恶趣味的牺牲品。

朱闻挽月的结局可是不怎么样。

『你不困吗？

困啊。

那为什么还不睡去？

因为我习惯了……无眠的生活。』

本以为失眠是一种伴随着身体的疾病，但没想到同时也是一种灵魂上的疾病。

伏婴师来到这个世界后只在最初的几日因为身体的不适应睡了几个囫囵觉，渐渐的又失去了睡眠的能力。凯旋侯正相反，一开始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瞪眼等天亮，熬了几天慢慢的找到困的那感觉了，虽然还是睡得不怎么安稳但已经能睡着了。

“这就是悖论。”

“旱的旱死、涝得涝死。”

忙得脚不着地的那个人，少睡半个时辰就困得字在眼前飞、死活看不懂，偏偏桌子上的公文越堆越多，就快碰到天花板；闲得天天晒太阳的那个人，生怕不能把自己晒成腌渍樱花干，偏偏没觉可睡，三更半夜的无聊又没太阳晒。

凯旋侯：你不是想睡觉吗？让你睡个够。

伏婴师：你不是喜欢晒太阳吗？让你晒个够。

『第四十日宣告结束，他们依旧误解着对方的理想、痛恨着对方不靠谱的体质。』

——神写下了他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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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12-20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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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恨你。”

依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伏婴师醒来，盯着没有蛛网的屋檐在一片黑暗中躺了许久，分辨出来那一道声音的缘由——是他梦中听到的声音。

嘛，睡眠质量不好难免会有些幻觉。

他不以为然地闭上了眼，在脑海里回覆了一句“谢谢”，又坠入了浅而短暂的睡意中。

他不怕任何人记恨，他平等的漠视着任何人的生命。

他也不珍惜这条命。只是活着，他便活着，断然不会寻死。

“谢谢，吾不恨你。”

昏昏沉沉半醒之间，凯旋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神经质的向周围张望着——哦，只是梦啊，哪里是谁临死之际恶趣味的“原谅”？

那个人，至死都在讽刺。

不恨，也是不屑于去恨，他以再不能视物的眼嘲笑着躺在监牢里的人余生不得见光、也不得自由。嘲笑他所行的路、不曾背离的信仰，以及至死方休的纠葛何其可笑。

他又失眠了。

哪怕清楚噩梦和幻听都是睡眠不足的恶性循环，可是他完全睡不着了。他宁可被深恨于是便能快刀斩乱麻，远远好过留下暧昧的藕断丝连。

他不怕被记恨，他怕被原谅。

反顾此身，无亲无友，一生追逐着一个凯旋侯不能看透的目标至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倒落得自在。

凯旋侯忠得是一个既定的人，而伏婴师忠的是一片虚无。身份乍变，军师里子的不同并未令任何人发现不对——原本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不过是更少了一些话。

无意外，他们都是很擅于演戏的人。

朱闻苍日十分欣喜于他的表弟改了那副老妈子的性格，最近很少来管他的闲事了。他完全意识不到他家公务员的里子早已换了一个人。

枫岫主人则是发现他的好友最近忙于自娱自乐打发闲散日子，不再同之前一般若即若离但始终维系着同他的友情，就像操弄着一局棋。平白无故的，戒心竟比原来更减了三分。

他原本在好友身上看到的另一层所图已经在不经意间烟云散，留下的仿佛就是一个纯粹的、隐世的拂樱斋主，他享受着无争的岁月，对世上发生的一切变故都懒得去留意。

也不再刻意的亲近。

种种因果缘故，在朱闻苍日从露城悄悄逃走的那一日，枫岫主人以采风写作为理由搬来了拂樱斋小住。

一个人是孤灯深夜，一个人是焚香待客。

“岁月啊……”

“从来都没有自在过。”

伏婴师一直随心所欲地活着，哪怕走马灯的记忆随时可能消逝也毫不在意。这是他非自愿的情形下白得的人生，他有什么责任按部就班的照着剧本一板一眼的演戏啊？

另一边的凯旋侯则在收到记忆的第一天就把大概时间线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以防各种不测。

这个世界太险恶，哪怕知晓了未来都可能一时失足跌得粉身碎骨，更何况他扮演的是怎样一个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人。他惯常智者的身份，但身份的对调仍令他措手不及——当然，他完全不知道伏婴师怎样的挥霍着他的人生。

如果他知道，第一时间就会撂挑子。

在黥武出事的前一天，凯旋侯因为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失眠了。他披着小棉被，思考了一夜人生，最后决定选个折中的办法去把黥武救下来。

“黥武，明日你和我换班。”

银鍠黥武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这个四体不勤的表叔，碍于上下级关系也没表示反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又多问一句：“那么，军师明日的任务是？”

“写奏折、看奏折、批奏折。”凯旋侯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朱皇的独子，你比我更适合这项任务。”

虽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觉睡少了所以脑子不是很清醒，但整个异度魔界中最乖的黥武怎么会反驳呢？加上“朱皇独子”这四个字简直说在了他的心坎上，他更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换班。

‘嘛，只要运气够好，你明天不仅不用死，还不用被打破美好的幻想。’凯旋侯开始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快乐。

——这份多余的自信一直持续到他被朱厌捅穿的那个瞬间。

凯旋侯没有死。

可以说是一切如他所料，他的出现令吞佛童子投鼠忌器了。这个“叛徒”还未做好牺牲的课题，并未打算在这种时间牺牲掉自己。

守护魔龙之源这种辛苦的差事，不是一个咒杀师的业务范围。

事出反常必有妖。黥武没来，反倒是对此事始终不闻不问的魔忽然出现在了这里。美其名曰是黥武今日肚子疼，找他来代岗——这种话又有谁会信呢？这个魔，又偏偏是看似无权，却手握军权的魔。

“汝是真身？”

吞佛慎重的思忖了一下，拔出朱厌就向那袭棉被捅去，“噗嗤”一声长枪穿透血肉。凯旋侯傻了，吞佛也傻了。

凯旋侯猜测他应该不敢杀了自己，但是他没想到这具躯体这么脆皮，连个护体罡气都没有，被人说捅就给捅了。他战五渣的灵魂，跟不上咒杀师敏锐的感知力，过于迟钝的反应，落在吞佛眼里甚至躲都没躲一下。

好在凯旋侯没有憨到孤身来此。在鲜血喷出的那个瞬间，二人已经身在重重围困之中，而有了鲜血，脚下无声绘制出的阵法升起如雾光华，将魔龙之源护在其中。

吞佛一意毁掉魔龙之源，以凯旋侯唯一学会的阵法不足以阻挡太久。但几息时间已经足够了——遑论吞佛根本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擅阵法的咒术师。“伏婴师”是何人？好歹在所擅之道上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救下黥武性命、保护魔龙之源，这是凯旋侯的首要任务。至于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他做好了足够稳妥的盘算。虽然被开了个洞是始料未及的事故，但要不了命。

智者的优势，在于肉身脆皮到在吞佛这种战将面前瞬间被秒，但表面上仍能维持气定神闲，连心机魔都会有种他胜券在握的错觉。

时局、利弊、退路，都明明白白的摆在了吞佛的面前。

吞佛不是蠢辈。

他选择了凯旋侯给他准备的“路”，以及一个合理的误伤了伏婴师的理由。

“可能是我弱得让他以为我不是真身吧。”凯旋侯有些自暴自弃的向九祸阐述了一个事实——如果不是吞佛把他当成了一个幌子，只怕也不敢直接给他挑了。

黥武很懊恼：“如果不换岗就好了。”

凯旋侯的心在滴血，他想笑，还想哭。这具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弱的身体，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个鸡肋，一根脆皮的冷冻鸡肋。

不过至少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有黥武存在的魔界，就给了朱武留下的理由。

黥武就是那根能够拖住鲨鱼的线。

之后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早的适应这具身体，免得被鲨鱼咬了手。

伏婴师的人缘不能说差，可以说是非常差。这一点不是体现在上下级关系上，而是他这个人没朋友。

凯旋侯判断，以这个人的性格可能单纯觉得“朋友”很麻烦。

他很喜欢管麻烦事，偌大的一个魔界就仿佛没有他不插手的事。同时他又似乎很怕麻烦，任何与他利益无关的事情他都非常及时、果断的抽身而退，恨不得连头发丝儿都不会沾上。

换了拂樱斋主的这个壳子，以城府立足世间的魔，也终于做到了表里如一。

这几日伏婴师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无事一身轻”。顺便，跳过了结识的阶段直接拥有朋友的滋味也不错——事实上是侯误会他了。他并不是不喜欢朋友，他只是懒得结交朋友。

哦，上辈子朱武单方面称他为“吾”的好友。

如果不是君臣一场，可能伏婴师还会乐于维持这段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的友情。可惜他只是一个看不惯老板的打工仔罢了。他爱他的事业，老板是谁无所谓。

“好友最近似乎更加懒散了。”一身紫色的神棍喝了一盏伏婴师亲手烹的茶，就开始卸磨杀驴。

懒得给自己也倒一杯茶所以干脆渴着的人躺在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前不久陪小免逛街时候买的话本：“但是我最近勤于思考。譬如说，写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吗？”

枫岫挑眉：“你有兴致了？”

“完全没。”伏婴师表示，“我得了一种写字就会吐的病，非常严重、病入膏肓。”

枫岫又挑眉：“那么？”

伏婴师将手里看了一半的话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一目十行的扫完，坐直了身：“吾想催更，顺便一问这么无聊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

枫岫本来想劝他尊重一下别人的创作成果，不过在顺手接过话本看了几眼又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完后，他保持了沉默。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者，他不是书评家，让他评价这本书的难度简直不亚于陪无衣师尹打一天麻将。

于是他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拂樱刚刚说的话是否有前半句。

“好友那种病可以传染给我吗？”楔子如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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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1-12-2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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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神不该是散养的，可凯旋侯睡着时，他的式神总会时不时自己离开符咒。他又一次被幽女的温度冻醒时，开始对这具身体无限懊恼起来。

比起诸如举着锤子的猪一类的式神，他很喜欢幽女水华的外形，但她很凉、非常凉。至于火系的式神虽然温暖，但会烧了他的房子——总结起来，如果他无法顺利制止它们不受控的出现，他终有一日会死于严寒——死在自己的式神手里。

他很无奈，但他无计可施。

“啪！”

一只茶盏因为它主人的懒惰而跌碎。

伏婴师一手拿着楔子刚写好的手稿，一手停顿在虚空——他本来想用术法隔空摄物，一时忘了自己这具身躯已与咒术无缘，失衡的功体让他一时不慎竟跌了茶盏。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流淌的茶水，一时失笑。

哪怕明白今朝不同往日，灵魂的惯性还是排斥着身体，再从心底不受控制的升腾起一种无益又苍白的厌恶感。

好在伏婴师早已习惯了自厌，甚至能望着一地碎片有闲心去思考另一人盛在自己的身躯里会活得多艰难？眼下的艰难对于凯旋侯仅仅是开始，未来的困境于伏婴师并不算可怕。

同样是毁了自己的家国，伏婴师更希望得到的是魔王子这样的君主——反正他对佛狱不具有融于骨血的情感。

“都是不负责。”

“不如来得更彻底一些吧。”

……

“我讨厌甩手掌柜。”

“但我更讨厌疯子。”

凯旋侯在两难之间做出了妥协，但好在命运之神眷顾他，不过三五日的时间，一切困难迎刃而解——他的卧房半夜时炸了，把他本人炸得鲜血淋漓。

他一边以养伤为借口把所有公务推给朱闻苍日处置，一边推开了尘封的藏书阁在里面寻找属于咒术师的记载。

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近两个月的时间了，他的异样不会没有任何人觉察。幸而他平素孤僻，知他性情者甚微，其中最了解他的莫过于朱武、左门佑军——朱门苍日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左门木讷安静也不是喜欢节外生枝的性格。

“主……”

凯旋侯第七次一身焦黑的从暗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左门佑军看了看好端端收在卧室柜子里的棉被，咽下了几乎出口的疑问。

只要棉被无事，一切的不寻常放在伏婴师身上都是寻常。

记忆粗略，但凯旋侯却能在那走马灯一样的记忆里感知到此人对棉被的眷恋之情。做个比较：魔界之中形形色色的人，或表亲、或同袍、或下属，竟无一人于这人心中之重量重于一席棉被。

『怕不是太无聊，和棉被惺惺相惜了？』

凯旋侯脑补了一下拂樱斋主披着一床棉被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噤。那景色太美，他竟有些受不了。

露城很冷，但拂樱斋阳光明媚，那般做派一定会热死人的。

“阿嚏——”

伏婴师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躺在椅子上看着书，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小免嘴里塞着甜到有点腻的点心，团团转的找水喝，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有点狼狈的斋主，笑得弯起了眼：“肯定又有人骂你了呢。”

“肯定是你枫岫阿叔。”伏婴师搁下了书，本想躺会儿，却瞥到小免因为笑话他而被噎到，只能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亲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还不忘提醒一声，“慢点，别被呛到。”

事实摆明，他的好心成了驴肝肺。

不说还好，一说小免顿时呛到，水洒了，她也咳得涨红了脸。而这一幕，刚好被来客看到。

“这便是告诉你，不要冤枉别人。”一身紫衣的人缓缓摇着折扇，穿过庭中花草，含笑向他们走来。小免一见到人，也不咳了，雀跃着向他扑了过去——“枫岫阿叔！”

伏婴师想了想要不要拦，但是懒得起身。

不是他近日越来越懒，而是他前些时日风闻了无主式神的消息，一时情切，竟于小树林急急而奔，路遇截杀——

说起经过，其实是几人约战，他只是碰巧路过。

但有些人的路过，因为实力过硬不怕为人误伤。伏婴师不行啊。他如今可是没有任何咒术根基，亦无式神傍身的柔弱小樱花。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魔，敢任由心机吞站在自己背后，在山巅任由风吹拂他的骄傲放纵。

——于是，他被打得很狼狈。

“你这拂樱斋里何时多了这么多纸人？”枫岫身为职业神棍，一眼便看得出来这些纸人都只是普通的纸人而已，没有附着灵力、没有咒术效果。

伏婴师认认真真的告诉他：“纸人是一门艺术。”

枫岫不由失笑：“除了给人算命，你还多了这种爱好？”他摇摇头，自己找椅子坐下了，全然不把自己当客人。

卦，是光明正大摆摊算的；纸人，是匿名卖给棺材铺老板娘的。

这好友二人固然始终彼此试探，倒还没到刨根问底的地步。很显然，枫岫并不知道拂樱斋主会扎纸人的事——或者说，最起码他在表示他并不知道。

“嗯，刚学的。”

伏婴师心中盘算着，面上悠悠然笑着，给了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回覆。他想瞒的，鲜有人能找得到蛛丝马迹；他不想瞒的，会随手做成烟雾弹抛出去，让人苦苦探究之后才明了原来只是做戏而已。

至少此道枫岫还逊了一筹。

果然，枫岫心中将信将疑，但表面也只是一笑置之：“你于此道算是天赋异禀了。不如潜心钻研……”

“不，我讨厌咒术。”伏婴师一口回绝。

他一生中最厌恶的有三种东西：心术、咒术、朱武。第一种是本能，第二种是生存技能，第二种是他挥之不散的噩梦。他眼下有得必有失，甩脱了朱武、丢了咒术。

拂樱没有多喜欢此道，伏婴师更是讨厌。他讨厌一切生来冠之于他身的义务、讨厌一切终其一生如影随形的责任。

于是枫岫不再强求。

“再来，吾就要变卖家当款待好友了。改日该我去寒光一舍叨扰了。”伏婴师慢悠悠的从躺椅上起来，去烹了两盏茶，一盏递他，一盏给自己。小免则在后面叽叽喳喳怪他每日只是偷懒，不去设法挣钱才会没钱种种。

枫岫笑着应几声，借口晚上要留下用膳哄得小免去起灶了。

伏婴师双手捧着茶盏嘬茶：“好友亲来一趟，想必是苦境又有动荡？不嫌拂樱力薄，直言无妨。”

他的来意双方心照不宣，但思量着无论是他足不出户可能不知详情，或是自己毕竟登门造访理应道明来意，枫岫便将近日之事一一说了，言罢顿了片刻，才问：“好友意下如何？”

“嗯。”

有记忆可依凭，结局已是定论，只消按着剧本所写一步步走下去即可保太平。伏婴师假做思索，实则一门心思的喝茶，茶见底了，他给出回应：“赌一局何妨？”

此时，枫岫忽然觉察他面色格外苍白：“你病了？”

“只是中暑，无大碍。”

枫岫颔首，并道：“此事过后好友须得好生休养，吾也少些打搅。今日我便……”

伏婴师立即打断：“君子一诺重逾千钧，莫令小免伤心呐。”

朱闻挽月固然娇惯蛮横了些，但撒娇之时，也算小意温柔——只不过，拂樱斋主喜欢幼女。他对这个未婚妻也没什么兴致，甚至懒得假意温柔。

二人之间悬殊的差距，谈何利用呢？只是某个人的恶趣味罢了。

这个有着公主虚名的女人，只是为身份添一份华丽的存在。她不在了，也只是缺了一件不值得可惜的装饰品而已。

于是，不得已的软玉在怀时，拂樱斋主很想念他的小免。

不知道他的小免是不是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但他多虑了。

伏婴师的心态只是养着一只小兔子。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致。他对粉色的厌恶哪怕换了个壳子也在心里根深蒂固——偏偏每日对镜看到的都是粉嫩的颜色——他很想问：粉娇你几？

从皮囊到里子都有大几百的年纪了，实在和这种颜色不相配。他至多能换了衣服，总不能把头发也染了吧？

“我希望时间能快进。”相比之下，伏婴师更喜欢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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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1-12-20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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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再度出走吾亦是无法。反而公主是主君的小妹，更能将他劝服。”凯旋侯学着某人的语气，表面真挚的向朱闻挽月道出这么一席话。

不怪他能这么顺利的学会某黑心棉的做派与话术，实则是这位大小姐实在难缠，凭他对女人的那点本领——耍赖比不了小免、底气比不了太息公、逻辑比不了毕竟和她哥同出一脉的寒烟翠，更有甚者连玷芳姬和小狐也……

他初得这具身体的记忆时心中尚有些许鄙夷，认定他是一个不配格的军师，一手绝佳的好牌竟能打得稀烂。魔界良将数之不尽，更有SSR一位，最终甚至连残息都没能保存。

可当他亲身体验了一下，那份鄙夷已经化为了言语无法形容的佩服。

凯旋侯心情很复杂。

非常复杂。

于己身，寒症索命、心血榨干；于家室，软玉修罗、花容罗刹；于朝野，案牍劳形、君臣离心。

迄今为止，凯旋侯唯一克服了的还是公事。

他想，自己总得想个绝妙的好办法把这种要命的僵局打破才行，不然他本就睡不好觉，更要没好觉睡。

他苦思冥想了三天，还真让他想出来一好办法——损极了。

“只要朱武不留在魔界，一切麻烦不都迎刃而解了？”凯旋侯细细捋了一下因果关系，不由抚掌称妙。

他出离的智慧，是哪怕让魔王子知道了了都不能不夸一句“不愧是佛狱智囊”的程度。

“……”

万万没想到。不知道是因为朱闻挽月傻，还是因为她信任未婚夫，听了一席话她还真的去了。凯旋侯又不能任由她自己乱跑，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驸马”还得获罪，于是祭了道新学会的隐身符咒跟在她身后。

“伏婴，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更不在乎魔界！”朱闻挽月的劝说果然失败，她扑进棉被里，眼睛红红，哭得像只得了瘟病的兔子。

凯旋侯总觉得她这话说得有问题。朱武在乎不在乎他有什么用？就像他俩有一腿似的。这挑拨离间也……算了，她一切行事都挺低级的。又蠢，又不温柔，又不可爱。

他思念他的小免了。

同时凯旋侯也有了些真实的惆怅：“他都不在乎，他只爱自由。”

伏婴师实在是太闲了，闲到他晒够了太阳的时候总有种错觉，仿佛站起来拍拍袖子能抖落半两盐巴。不过，好日子快到头了。

“斋主斋主，今日做什么？”小免忽然出现，头顶两只耳朵晃悠悠的晃得她家斋主头晕。

伏婴师用目光环视了一下光秃秃的树：“不如我们来玩根雕？”

小免眨了几下眼睛，才明白“根雕”这两个字的含义。每有一座根雕出现，就会有一棵樱花树死于这个无聊的夏日。

就在几天前，伏婴师拿拂樱斋的樱花做了些樱花饼打发时间，一半投喂小免，一半带到集市上卖了——“拂樱斋主到底从哪里得来的生活费”这件事可能过于鸡毛蒜皮了些，以致于在记忆里寻不到踪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小免对斋主肯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把技能变现这件事出奇的满意。

至于树是不是秃了，她完全没care的。

“斋主你……舍得这些树？”小免有些将信将疑。

伏婴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宠溺而温柔：“当然。只要小免开心，没什么的。”

草木亦有灵，这是咒术师最清楚的道理。

教会一个心如白纸的少女扼杀各种生灵对于伏婴师而言只是恶趣味的一种，不会令他有任何心理负担——虽然只能带来一瞬间的愉悦。但在这漫长又无聊的时间里，足够了。

“好！那我去拿工具！”小免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教坏了，开开心心的蹦走了。

小免本就很喜欢这里，现在就更喜欢斋主了。她每天蹦蹦跶跶去钓鱼、去煮饭的身影无忧无虑，尝到斋主带给她糕点时更是将两只兔耳朵晃得几乎出现虚影。她的样子，就仿佛这样安逸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似的。

伏婴师看着她跑远的身影，自言自语：“好戏要开场了啊。”

“你的小兔子自由了。”伏婴师弯腰捉住一只不知怎么跑了进来又趴在他脚下啃草的兔子，喃喃自语了一句，又对着它说，“但你免费了。”

异度魔界的历史因为凯旋侯不按套路出牌而改写。朱闻苍日又去追逐他的自由了，九祸未曾有孕，原应献祭的魔魂缺了黥武的那一道……

固然受了弃天帝的责备，但一时的失手，就像好学生偶尔没写作业一样，并没惹来杀身之祸。凯旋侯甚至时常觉得，原身选择的路根本就是一条错得离谱的死胡同。

朱武根本不在乎大权旁落于一介臣子之手，九祸对他颇多倚重也默许他全权摄政。于朝，奏折送至伏婴府上由他批阅；于野，他为三军之师。放眼三族，仅仅邪族女王一人居他之上。

他非要迎回朱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他无不臣之心吗？

最无二心的是他，最不敬君主的亦是他。

生活不易，凯旋侯叹气。

至少在他心中的天平里，步咒杀师的后尘不如他独自揽政。黥武不死、九祸不死、螣邪郎与赦生二人尚有魔魂复活有望，朱武没道理那么决然的走向与魔界对立的道理。

他重视亲情，尚不肯诛杀伏婴师，又怎忍见妻儿因为自己而流离、而惨死？

魔界惨剧，盖因伏婴师固执己见。

——以上，是凯旋侯的结论。

亏得伏婴师本人听不见他的话，听到了他又该反问一句：你既然有如此忍辱负重的顾全，当初干嘛非在魔王子面前送人头？

在他看来，佛狱犹如燕雀之小。物质匮乏、三军力薄，放眼偌大一界的顶尖战力除却“向我方开炮”的魔王子之外仅仅咒世主一人，竟敢扬言分食苦境？

他想顾全佛狱，那一开始不战争不就得了？

放任朱武，形同放弃天下魔土的希望。护他妻儿，则无疑斩断弃天帝降临人世的可能。莫说那一世他错料君主、万劫不复，就算让他自己回去重活这辈子他都不会放任朱武在外游荡。

如果靠亲情能牵制朱武，他会在一开始就同妻儿殊途吗？

寄望于朱武为了妻儿放弃自由，还不如寄望于魔王子兢兢业业为佛狱奉献生命呢？

——以上，是伏婴师的结论。

总之，阴差阳错的二人心中最可恶的老板倒成了对方眼里的好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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