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1 【赤温·警惕跨国恋】红尘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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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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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8-22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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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1 【赤温·警惕跨国恋】红尘夜奔

【警惕跨国恋-0:00】《红尘夜奔》
Summary：雨夜逃杀，终至穷途末路。东瀛谋士死前所念，唯再见“他”一面。
*生怀流避雷，赤羽在死前捅破了窗户纸，然而他老婆没让他入土为安

雨几乎下了一整夜。

任飘渺不喜欢这样的雨天。

他提着剑缓步走在雨里，脚步极轻、极稳。污浊的血水顺着衣角滑落，缓缓渗入潮湿沉重的土壤，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合的雨幕，困锁方寸天地。嘈乱无序的雨声中，短促的沙沙声忽远忽近、时有若无，似群虫摩肩擦踵，在漆夜的掩护下愈发诡谲。

任飘渺倏然停住脚步。

风，凝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数把弯钩利刃猛从侧后方的枯枝暗影中袭出，快如惊鸿闪电，霎时将白茫的雨幕劈斩成两半，直逼任飘渺而来。

但任飘渺的剑，更快。

刀光剑影闪过，铮然数声，白刃并雨水飞散，三道黑影随即掠至跟前，未及近身，已被剑锋挡至五步开外。晦暗的雨模糊了交战的身影。剑客身法缥缈，浑然融入雨中，一时竟难觅其行迹，如一叶浮江飘萍，借风雨夺生杀之势。

刺客身中数剑，右臂已被斩断，却好似不知疼痛，以奇诡的姿势扭过躯干猛扑上前。任飘渺震手一击，迎面正刺中刺客灵窍。只听那人胸膛中发出一阵“咯咯”怪声，随即爆出一团黑色血雾。

任飘渺迅速后撤几步。

血中有毒。

这是巫族秘法中的蛊傀，用活人炼制而成，无知无觉。不畏痛，自然比寻常死士更加勇猛。对任飘渺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只是太过难缠。巫族灭族之后，影傀存世无几，皆隶属于狼王府麾下。至如今，大抵只剩下用巫族人自己做成的那几个。对此，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既然此地出现了蛊傀，就意味着离目的地不远了。

血珠悬在剑尖，摇摇欲坠。水洼晃荡，散发出叫人作呕的腥臭。

任飘渺的脚步微微一滞。

他抛去斗笠，踏入这飘摇风雨中，直往东南方去了。

-

荒郊废驿，风雨凄晦。

腐朽的木梁坍落大半，打湿后散发出一股陈年旧梦的味道。潮湿泥地上残破的瓦砾，在雨水的敲击之下，隐有金石之声。

潮湿的木柴只堪堪聚起一点火光。

赤羽信之介强倚着身后的断脚桌台，猛喷出一口鲜血。就在方才，他靠着身上仅剩的两枚暗器，为自己赢得了最后的片刻之机，而这屋中唯一一处干燥的落脚之地，如今也已横倒着两具尸体，泼了满眼猩红污秽。

紊乱的内息渐渐压不住毒素蔓延，翻滚的剧痛敲打着胸腔。他试图重新夺回对呼吸的掌控，却只让自己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喘息声。

赤羽信之介望向驿站大门。

洞开的大门向东，目所能及之处，只有沉默的、不断落下的黑色雨幕。

中原人常道，狐死首丘。

两个时辰前，东面传来信号，至此时，神田京一必已率领剩余部众登上返程东瀛的船只。此趟中原之行实在不算顺利，只幸取回了信物。赤羽信之介放下三分心安，更有七分不甘。当今局势瞬息万变，西剑流东山再起，五年、十年也未可知。可惜那一日，他无法亲眼得见了。

赤羽信之介握住手中短匕。

于死，他索求无多，既无遗嘱托付，也不请骸骨归故里。此刻一切尘埃落定，理当自戕以求周全。他闭上眼，却仍只是将短匕握在手中。

他还想等一个人。

即使那人不会来。

火堆渐熄。在寂寂的雨夜中，时间总被拉得尤为漫长。或许死亡总会叫人软弱上几分，赤羽信之介累极倦极，脑袋也糊涂起来，心中突然生出疑惑：他真的认识过那一人吗？于这纷纷尘世之中？可于红尘锦绣中识得的人，该往锦绣红尘中去相会吧？

他忽而又想：若今夜有月，那该多好啊。

血泊中水波凄冷晃动，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湿漉的步履缓缓行至跟前。彼时赤羽信之介失血甚多，已不太能说的出话了，见到眼前这双泥泞的长靴，只以为是濒死的幻觉，却仍强打起精神，艰难地仰起头。

来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残尸，也同样俯视着苟延残喘的东瀛谋士。

赤羽信之介突然想到，自己从前似乎极少有机会从这个角度观察任飘渺——天下第一剑客的剑下亡魂所见之任飘渺，原来是这般模样！这样荒诞的念头，让他无由想笑——像从前那样大笑两声。然而牵起嘴角，胸中便传来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快意大笑也只得变成了狼狈的闷哼与咳嗽。

任飘渺也笑。

他冷笑。

“你还笑得出来？”

将熄的火堆爆裂出两三点火星子，照在湿透的白衣上，竟也能照出一团温暖朦胧的光。赤羽信之介看着，只觉得周身都暖和了起来，又起了三分的精神。

他笑：“任飘渺。”

能从天下第一剑的脸上看到这么精彩的颜色，可算了愿吗？认真计较起来，实是他倒欠了任飘渺一笔，不如让任飘渺割了自己的头颅，去揭“西剑流军师”的悬赏——这自然也是玩笑话，他项上人头的那点赏金，难说能请动天下第一剑的尊驾。

赤羽信之介还想再笑，被横来一指猛地封住气穴，呛得不住咳嗽，又呕出许多鲜血。视线愈发模糊，昏聩之下，只见一片飘飘晃晃的白。

他吃力抬手——任飘渺并不为此矮身，赤羽信之介也不去握他那双持剑的手——只是极轻、极轻地触及眼前脏污的月白衣摆。

很冷，但。

赤羽信之介慢慢地想。

他确乎是爱着这片月色的。

明证此心，平静于终刻降临在心底，到底难再执着，心头一松，喉头的血腥顷刻间便溢出嘴角。

然而在混乱虚无的噪音之中，赤羽信之介却又听到了一声笑。

这一声，似笑非笑，带着一股极其古怪的意味，又离他极近极近，似是蛇蛊盘踞在鬓边吐出的冷息。

然而然而，消磨殆尽的意志已无可挽回地钝了下去，将他碾磨破碎，拖拽入无边黑暗之中。

-

醉红坊的夜不同于他处。

宵禁严苛的边陲城池之中，只有它，也只有它，灯火通明，红绡轻绫，坐拥天上人间的纸醉金迷；嘻声笑语、靡靡之音间或，胭脂香粉誓将这片寂夜染出艳色。

可今夜有雨。

一场雨又好似厚密的帷幕，将这隐秘的热闹层层包裹，只随无声的轿撵、窸窣脚步，踩踏出一条通向世间江湖的道路。

垂丝细雨中，湿漉漉的彩缎绣球垂落在半空，如一颗颗悬而欲坠的头颅。厢房于坊西，幽僻异常。半掩轩窗下，几个杂役匆匆而过，低声咒骂连绵夜雨，紧接着又听见数声犬吠、车轮碾过水洼，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

任飘渺坐在窗前擦他的剑。

霜白剑锋漫射烛光，映照出半张面容。

任飘渺凝视着剑影中的自己。

为何？他问剑中人。

连日逃杀让这张面孔显得有些疲惫。他已许久没有过如此奔波的日子，既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趣味，也并不觉得怀念。

赤羽信之介所受追杀，除苗疆皇室所下密令，也有中原武林暗中推波助澜，他的尸首一日不现世，讨伐之势恐一日不会止休。此地，亦非久留之地。

躺在青纱罗帐中的人，全身伤口虽已包扎妥当，仍双目紧闭、无知无觉，赤红枯燥的发丝衬得肌肤更无半分血色。单凭蛊术将人强留到此刻，已是拖得一时是一时。

任飘渺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忽而伸出手去，触碰赤羽信之介尚有温度的脸颊。

还是暖的。他想。

就在这片刻之间，不知为何，他从自己的心中，品尝出了些许的恨意。

-

鸩罂粟到时，二更天已过。

黄巾医者匆匆抖落外袍上的露水，叩门五声，径直推门而入。屋内明灯数盏，极为通明。他进了门，也并不多话。

任飘渺传给他的讯息不多，得亏他正在附近山岭采药，这才能赶上约期。

一探之下，鸩罂粟渐渐皱起眉头。

赤羽信之介肺腑皆伤，经脉凝滞，已至油尽灯枯。若此时强行解毒，不等毒素化消，药性便能夺去他的生机——这正是任飘渺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然而命悬一线之际，也再拖不了一分一毫了。

“几成把握？”

鸩罂粟看向任飘渺：“加上我带来的药，能加至六成。若是换成杏花君在此，或许把握还能更大一些。”

“那就动手吧，”任飘渺轻扫了床榻一眼，淡淡道，“若真死了，便也用他做个药奴。”

鸩罂粟摇了摇头：“我不治死人。”

任飘渺道：“他还不是死人。”

鸩罂粟却道：“他身上的，是你的毒。既然是你要杀的人，恐怕就算救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再来浪费我的药。”

知晓任飘渺与神蛊温皇是同一人的人不太多，鸩罂粟勉强算一个。他对神蛊温皇的蛊毒总算得上有些研究，对任飘渺也略知一二——只是这并不算件好事，鸩罂粟倒宁愿自己不知道。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鸩罂粟转头时，见任飘渺竟难得沉默。

真是个怪人。鸩罂粟想。一个人，要怎么才能要杀一个人，又救一个人；分明舍不得他死，却又要说那样的话。

他叹了口气。

至东方既白时，赤羽信之介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他的体内，如今唯余一蛊，可待来日拔除，外伤最重在右腿，但只需慢慢清毒疗伤、温养续命，也有一天能康复。

倒是任飘渺，气息微乱，脸色算不上太好。鸩罂粟猜他已多时未曾休息进食，目光不由在他的腰腹上落了一瞬。这里还有任飘渺的另一个麻烦。

一个小麻烦。

鸩罂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很多年前，他便已厌倦了江湖。此行他单为还债而来。若不是为了还债，他绝不愿意再淌入这趟浑水之中。

鸩罂粟道：“此事已毕，我与还珠楼从此两清，再不相欠。”

他将包袱中的还珠令放在桌上，转身走向门口，跨出门槛之际，还是稍稍顿了顿。

“留或者不留，已经到了不得不做打算的时候。”

-

赤羽信之介再次醒来，睁眼见到的是低矮的房梁。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苦味。骨缝里渗出毒浆一般的疼痛，不断鞭挞着神经，喧喧闹闹地昭告与他“生”的事实。他们这样的人总也有一样不好，梦不长久，醒得太快。四肢如灌了铅般沉重，头脑却先一步清醒了起来。

浑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还能转上一转，看什么都不甚分明。

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乌发的男人，依稀穿了件南疆样式的蓝衫，陷坐在躺椅里，手中端了个碗，正慢悠悠地喝。他喝得很慢，一口一口，似乎碗里所盛，或是太烫，或是太苦。见赤羽信之介醒来，也没有抬头，照旧慢悠悠地一口又一口。

赤羽信之介问：“你是谁？”

他的嗓音向来清亮高昂，此番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变得粗粝沙哑得厉害，几乎难以辨清。

那人缓缓道：“救你的人。”

簌簌风起，屋庐似处万顷竹林深处，竹涛喧嚣不止。熟悉的声音近在耳侧，谜底既无意遮掩，赤羽信之介自然听了个分明。可听是听清了，他心中的茫然却更盛。

“你……”

人影随声音渐近，乌发之下的面容愈发清晰，叫赤灰色的瞳孔轻微颤抖起来。

这张面容，他当然记得清楚。

神蛊温皇。初次听闻这个名号时，赤羽信之介尚且年轻。经年后，他踏足中苗疆域，又偶然听闻此人早已归隐山林。后虽偶有数次交锋，见上第一面，才是近一个月，在苗疆大狱中的事。

这张脸的另一个主人，他却熟悉得多。

可他为何不曾发现——直到今天——这张面孔与任飘渺竟如此相似，分明是同一个人。蛊虫，还是易容？真相曾近在咫尺，他却早已踏入了另外一个骗局之中。

“无论是‘任飘渺’还是‘神蛊温皇’，都只不过是个名号，”神蛊温皇道，“很重要吗？”

赤羽信之介沉默了。

撕去喜怒鲜明的伪装，沉默或许才是他最外露的情绪。赤羽信之介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却也总有不想当聪明人的时候。

所以他只是沉默。

再开口时，赤羽信之介的声音已经变得冷而硬：“世人皆晓还珠楼接杀头的买卖，却不知原来还做救人的生意。”

“不错，”神蛊温皇微微一笑，“不过，请我出手的价格向来很高。”

有多高？若是从前，赤羽信之介必会笑着这样接话。可他在心中一叹，出口只是道：“救命大恩，恐怕难以报偿。”

神蛊温皇道：“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神情忽而柔和了下来，俯下身来，指尖落在赤羽信之介的眉眼上，似是想透过那双眼睛，敲敲他的心，问它是否也变得如磐石一般冷硬。

“……难以报偿，自当如此。”

神蛊温皇喃喃几句。

他低声道：“那便只能叫赤羽大人生当我的人，死做我的鬼——”

“你说，好不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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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21 【赤温·警惕跨国恋】红尘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