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5 【剑龙】霜下草主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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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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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3)

樓主發表於: 2011-09-25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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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5 【剑龙】霜下草主楼完结

霜下草
剑子仙迹今年四十岁。

男人四十一朵花……这句话的深意是，过了四十岁，就该没人要了。

深山里莫名地现出现出了层叠的府邸。

剑子仙迹并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月光隐隐地落下来，四周一片静谧。

红衣的少女正在浇花，一朵白色的牡丹开得正好，偏生周边的花色都是艳的，看上去只觉突兀而不显美好，她便顺手摘了去揉了花瓣扔进水池。

水里开的都是浅粉色的荷花，碧绿色的荷叶亭亭地立着。白色的牡丹花瓣在水里飘着映着莲花的倒影和月光轻盈地飘过去，好看地像是在做梦。

不过是过程不太温柔了些。但，谁会在意呢。

先生可好？主人可是想念地紧。穆仙凤不是很认真地说着，眉眼弯弯的样子更像是玩笑。

剑子仙迹点头道，若是不算年龄大了毛病一把的话，一切安好。

先生又在开凤儿玩笑了。仙凤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将他引进疏楼龙宿的卧房。

稀客啊稀客~

疏楼龙宿在烛光后面摇着扇子，哀怨道，好友竟然还记得来拜访吾，真真让吾受宠若惊。

好友，好久不见。

疏楼龙宿将他细细审视过去，唇边的微笑里蕴含了什么东西，剑子素来是不去想的。他道，当真是好久，久得剑子大仙已然是风尘满面……老了不少啊。

人都是要生老病死的。剑子仙迹道，吾当然是要老的，过不了几年大概也该死了——吾生平磊落，可不想最后晚节不保做那梁上君子。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是如此用的么？

疏楼龙宿熟读圣贤书，却无心跟他一般见识。不过是个调节气氛的冷笑话罢了，何必如此不解风情？

但……他解了风情，有人不解。听了半夜的冷笑话，疏楼龙宿终于忍无可忍开口。

剑子……那声线忽然便低了下去，疏楼龙宿道，汝十年见吾一次，一次不过一日，莫非是打算这一日将这十年欠下的冷笑话讲完么？

哪里。剑子仙迹正经道，吾也是想过，与汝一生一世……

算了吧。

疏楼龙宿懒散道，人之承诺，吾可承受不起……

看起来指天誓地的诺言，甚至不如吾妖族无心之语记忆深长。又何况是听汝一生的冷笑话，吾头痛之事已然不少，不想更多。

但那眉宇间是分外欢愉的。十年不见，剑子仙迹的冷笑话升级到了好笑的级别，深得他心。

仙凤添了茶，无声地掩唇一笑，朱红色姣好的唇形勾出美丽的弧度。她低头行礼默默退下，大红的裙裾自地上划过去，不发出半点声响。

靡丽地近似堕落，惊艳似乎不详。

汝居然不信……纵是不信，也不必说的如此直接，吾也是会伤心的。

剑子道长……那人的紫色罗扇半掩了面容，眉间一点花子红得扎痛了人眼。金色的瞳孔是深夜里明灭的烛光，飘忽地毫无实感。

他道，汝何必一定要吾说出来？汝与吾在一起，不过是虚荣——汝也是，吾也是。

吾为精怪，汝为道士，既是道不同，同谋的话，便分外惹人注目。吾是汝选的，说出去已是分外有成就感。而汝吾二人间有情，便是掌控——吾也是如此作想。

已知如此，便不要再假意悲伤婉转了，人生得意之时，还是要尽欢才好……

那笑意本是浅淡的，忽然便妖娆了，白骨里生出艳红的花朵来，比仙凤的指甲还要撩人。

一点风吹过来，倏忽灭了灯火。

疏楼龙宿懒散卧在榻上，剑子仙迹坐在桌边，分外疏离的姿势，偏生暧昧地像是虚空中都能开出花来。

并没有人想去将烛火点起来。

黑暗从门外丝缕地钻进来，凝滞在两人之间。

即使是夜晚，也不妨碍两人视线。点灯是故作的情趣，在闪烁的昏黄下刻意调情。烛火灭了，便是如同勾引的真实。

剑子仙迹再次道，龙宿，好久不见。

已经很久了么？疏楼龙宿道，山中无甲子啊……

剑子仙迹知道，龙宿不过是没有时间观念。十年于妖来说，甚至连弹指都算不上。

自然是久的。剑子仙迹面容端正声线坦然道，与好友一日不见便如三秋，十年是几个秋？简直是几生几世。若是将如此的时间用来修仙，吾如今便也和好友一般老不死了。

疏楼龙宿想了想那场面——他倒是没在意老不死那句实话——最后道，汝还是去死吧，若是长长久久地这般相聚着，何其无趣，无端地让人生厌。

是彻底无情的语句，偏生被疏楼龙宿这般无心无意地说出的时候，居然觉得是天真的残忍。可见剑子仙迹此人，也不过是个受虐狂罢了……他乐意的。

汝不坐过来么？

耶，吾可不敢冒犯好友……

话没说完。

疏楼龙宿的气息已经到了他耳边，冰凉的吐息和体温，倏忽便出现在他身畔。

剑子仙迹苦笑。二十年过去他依然栽在同一招手上，实在是有愧天下无双之名——但是！

但是……若是面对的是疏楼龙宿，世间有人能拒绝他么？

剑子仙迹……有声音在心底低低地问他，比起质问更像是诱惑，那声音轻缓地，暧昧地，妖娆地，不容忽视地问他——汝是躲不开还是不想躲？

冰凉的手自他手腕上摸上去。那手指柔软光滑，凉地没有一丝温度，像蜿蜒而过的蛇，或是毫无知觉地从身上流过的时光。

嘶！！！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疏楼龙宿依然是半笑不笑的样子，眼神一点点掠过剑子仙迹的脸，不知道是勾引还是审判。

他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手，捧起已经冷掉的茶洇了唇。沾着水光的珠光色唇瓣在闪耀的灯光下无端地动人，美好得能让人忘却世间。

极长的指甲自茶碗边缘无声无息柔软地擦过去，在上面留下一道嫣红。

剑子仙迹撩开了袖子，凝视着伤口。

鳞片？

疏楼龙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今日不想说话，便不说了。

剑子仙迹见惯了他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懒于和他计较。直接抓过他的手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简直比轻薄还要失礼。

疏楼龙宿任他看着，另一只手放了茶碗，百无聊赖地摇了摇扇子。

果然是鳞片。灯光下的皮肤略为透明，可见其下整齐的鳞，细密整齐地排列着，接受度轻的人看了，可是会引发密集恐惧症的。

龙宿……长得奇怪不是汝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汝的错了。

疏楼龙宿道，吓到汝了么？

自然是不能。剑子道长道，汝什么样子，吾都觉得好看。不过汝今日又是想起了什么，好端端用鳞片割吾？

不想什么……龙宿道，不过是无聊。

这般清淡地说着，又拿起茶杯来，就着沾了血迹的那一边喝茶。若无其事地将血液和茶汤一起喝下去，并不因着鲜血定下什么契约封印，确实只是无聊。

虽然知道面前此妖是龙，剑子仙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下。

那隐藏于珠光色双唇后的舌头……当真不是分叉的？

这个时候便忍不住想要证明一下。切身地，身体力行地，仔仔细细地，证明……

结果啊……自然，是不能说的。

院子里种着凤凰木。毫不在意时节地盛开着。

疏楼龙宿侧卧在树下。他总是坐着的，要不就是躺着卧着，反正没有端正的时候。

银紫色的头发随意地铺着，在阳光底下反射出珍珠般美丽的色泽来。手里端着半盏酒，有一眼没一眼地看长天流云。

剑子仙迹过来找他，并不是为了什么事——或者想念也可以算是一件事吧，反正他来了。
等十年才能见上一天，不抓紧时间看的，是傻子。

大朵的艳红色花朵如赴死般落下，颇有慷慨凄艳的美感。

剑子仙迹默默地鄙视了疏楼龙宿的品味。为了刹那欢愉让树木拼尽力气反季开花，实乃人害万物以逆天……

疏楼龙宿只是浅笑，并不如平日一般嘲讽回去——至少他不是人——一朵花落在剑子肩头，他叼了起来，红的惨烈的花朵映衬着他白得透明的脸色，瞳孔肆无忌惮地在阳光底下明灭着，风流华丽地黯淡了院中繁华，看得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唇上一片湿润柔软，带着略为苦涩的香。竟是被喂了一朵花……

以唇相就。

剑子道长一脸的苦大仇深。

龙宿啊……就算汝当真要毁吾修行，用得着下这般血本么……

哈。

极长的发丝落在了他膝上，接下来是那张美的不该出现在红尘中的脸。疏楼龙宿枕在他膝上，只道，吾倒是掌了天下之权，可惜枕的不是美人……

剑子道长还是一本正经道，龙宿，讲究要看天时地利，不过此时，汝只能将就了——要不吾把汝那小闺女叫过来？

知道是吾养的小女儿，还这般轻薄，汝若是活够了，站直了让吾捅一剑便是。

疏楼龙宿想说话时便偶尔说话，不想说的时候，便不答。

这般亲密的样子，当真可以称作是“厮磨”。当然，是在有情的前提下。

疏楼龙宿已经定义，他们之间，不过是虚荣。

他说是，那就是吧。

谁会在意呢……美好的时光都是短暂的，比起想些无用的，不如用尽分秒来谈情。

这一日过了之后，便是疏楼龙宿不发话，剑子仙迹也是要走的。

人皆薄凉。

说着深爱某人，当时恨不能剐骨掏心来证明的，是一般人。默默地相守至白头不离不弃的，是深情的典范，但也不过一生一世而已。

剑子仙迹不是一般人，也不深情。他爱疏楼龙宿，但也不过是爱而已。

只有爱便能过下去了么？

他是人。过了十年百年，纵有千般爱意也化作尘土——而疏楼龙宿不老不死。便如人羡慕妖之长生，妖的劫数，乃是不得好死。

按照疏楼龙宿的性子，见心爱之人天人五衰，倒不如在盛年之时就彻底不见。

关于人与妖，本来也该如此——

在人最为美好的时刻遇见，于时光老去之前转身。人生苦短，便将浓烈的情感某一刻挥洒出去，只要一刻——凝聚着十年相思的一日相聚已然足够。妖的感情淡薄却深长，用来铭记和怀念刚好。至于日日耳鬓厮磨同床共枕什么的，并不符合妖的审美。

总是要远一些才美丽啊~

得不到的方是好的。若是得到了厌倦了终成怨侣，为了琐碎的事情消磨了被人称为“爱情”的情绪的美好——

暴殄天物亦不足以形容。

今日之后，便不再相见罢。

剑子仙迹道，吾自然是不如龙首大人千年万年，若是再见时已然老到汝不想看，倒是坏了汝之心情。

剑子……

那人今日拿了一把折扇，慢慢展开掩了唇——虽然只是瞬间，剑子仙迹依然看见那稍微勾起的弧度，冰冷而欢愉。

汝可知道，每次汝叫吾龙首大人之时，吾都想着——

纵是将汝千刀万剐，亦不足解吾之恨。

剑子道长亦是端正坦然的面貌，他道，吾自是不知。不过龙宿，汝一定也不知道……每次汝对着吾咬牙切齿的时候，吾都很想上了汝。

疏楼龙宿终于忍无可忍，一扇子扔在了他脸上！

好吧……其实纠结的事情在于，谁上谁还不一定啊。

可惜的是，这只能是个问题，没有答案了。

送客这件事，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是素来不做的。纵是表现为“深爱”的情人的永别，亦不能劳动龙首大人万金之躯——剑子仙迹表示，他也消受不起。

剑子先生。红衣少女在门里轻笑道，将最好的时光纠缠于不能得到回应的妖物身上，可是后悔了？

剑子仙迹道，至少汝家主人是爱吾的。便如吾爱他。

仙凤掩唇一笑，柔美的唇形勾起来，艳红的一个弧度。

她道，剑子先生，这是主人和您的“私事”啊……凤儿不懂的。

剑子先生，永别了。

朱红的门扉在他面前关上。
——完——
PS，吾要是说……道长和龙首只见了三次，一直保持着这种老夫老妻的样子……会不会有人想打吾？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