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8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更新第七章，2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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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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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樓主發表於: 2011-12-06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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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8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更新第七章，26F

海如深

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一

寒雨夜裏，一葉烏篷泛江飄來，窄窄篷艙裏透出微光，映在波濤相逐的江間，為這漆黑空乏的夜裏平添幾縷從容暖意。
“船夫，還有幾多時才得抵達邵陽城？”女人的聲音穿透粗布遮，回蕩在空闊江面，語氣中渾透著股不耐。
船夫氣喘吁吁踩著漿，斗笠被風雨打斜了歪在一側且顧不上，一邊高聲答道：“女道長，我看這夜裏雨急，走不得了，到了鳳來岩，歇一宿再走罷！”話猶未完，一道風浪拍來，船夫急忙縮脖低首，閃避不及，半身還是濕透。
船夫不由十分懊惱，正要抱怨客人非得在這見鬼的十月裏走夜航，誰知客人比他更惱，那女道長銳聲道：“那怎行！正因仲裁歸家心切，我們才放著舒舒服服的大船不坐，來受這等狼狽，吾不管，天亮之前……”
艙中另一人打斷她的抱怨，慢慢勸道：“紺霞君，莫要為難船家，所謂既來之則安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哈！麻煩你先把你的右爪從吾眼前移開，再說什麼既來之則安之吧！”
“咳，艙內空間有限，對不住，我已經很努力不擠著你了。”

小小船艙，硬是擠下了三個人。
風越狂、雨越急，小船行駛越是艱難，艙內空間越顯局促，看樣子，就連能否平安抵達鳳來岩都是個問題，紺霞君的臉色在昏暗燭光下漸漸沉黑如鐵，低眉暗掃，但見與他們相對而坐的憂患深正在打盹兒，一時便放鬆了拘束，滿腔懊惱沖著莫何發作起來。
莫何起初還好言勸慰，最後拿她沒辦法了，搖頭道：“仲裁早便說了，此行不須你隨行，偏要跟來，怎麼怪人。”
一句話，就把紺霞君梗住了口，隔了半晌，才緩過氣兒來。低聲駁道：“仲裁自肩負三教重任以來，日夜殫精竭慮，眾人看在眼裏，俱是感佩萬分，吾此次乃是代表吾玉清界眾人，向仲裁至親獻上一片心意而來。”
莫何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欲言又止，看了看仲裁，始終是沒把對海蟾尊的疑心說出口。
紺霞君卻怒了，道：“莫何，你想說什麼便說吧！自從仲裁入主龠勝明巒，與海蟾君共事以來，你們儒門的人，便處處有意無意地針對吾，莫非是看前些日子鬼如來血洗玉清界，便以為吾之身後蕭索無人了嗎？”一通話，夾七雜八，借題發揮，卻洩露了心底埋藏多日的憤懣與隱憂。
莫何連連擺手，否認道：“哪有此事，紺霞君你可莫要口不擇言。”一面說，一面望了眼憂患深。
紺霞君矢口不及，面上一熱，忙解釋道：“是紺霞君失言了，還請仲裁多多擔待。”
艙中一時寂然，唯有雨打船舷的聲音，如碎玉珠落，越發拉長了幽幽寒夜。

“唔。”
又過了許久，始終閉目養神的憂患深，只是對耳邊的這場爭執不置可否，仿若未聞。
莫何不由好奇，以仲裁慣來的作風，本以為此時此刻，他的反應當如同往常一般，不緊不慢說一句：“擔待，哪有這回事。儒門人多嘴雜，當此多事之秋，還該低調處事，吾選擇在此時探親，也是有可能被曲解以揚儒門之威的惡名。”
若是此言一出，照例，紺霞君是要挖心掏肺解釋一番以表忠心的。
然而這回，憂患深顯得十分厚道。
他沒有睜眼，也沒有“輕描淡寫”地給紺霞君一番難堪。他只是以手輕叩他那把心愛的描金雲龍摺扇，繼而用一種誰都不曾聽過、也不曾想像過的語調，緩緩吟道：
“唯有牡丹傾國色，花開時節動皇城。”
吟罷，尾音猶帶幾分欣慕懷念意味。

紺霞君隨之一臉愕然。她聽不懂，也是正常的。
莫何卻懂了。
不僅懂了，心懷也隨之一暢——這本該是一個多令人愜意的雨夜，乘著小舟，聽著小雨，想著暌別多年的家人就在前方，還有什麼權爭利鬥值得略縈於心？
心虛的紺霞君沒有再多嘴。
夜半時分，烏篷船泊在了鳳來岩下，紺霞君長在北國，本就不慣舟行，全靠深湛內力加持才沒有暈船，此時覺得非常疲倦，早已沉沉睡去。莫何卻是睡了一覺醒來的，睜開眼，但見扇主精神頭十足，正秉燭觀書，渾然忘我。
耳邊響徹一陣一陣江浪拍打岩石之聲，恍惚就回到了漫長歲月以前，因為不想吵醒紺霞君惹事，莫何只是低聲笑著問道：“扇主，什麼好書如此入迷？”
從前至今，憂患深只有喜歡看書這點，是沒有太大改變的。
“你要看麼？”
憂患深一邊問著，一邊已將書卷遞出，隨即以手枕著頭，閑然倚在舷窗旁，又慵懶道：“靜，吾要困了。”說罷，果然闔眼睡去。
莫何心裏高興，還道仲裁許久不曾與自己分享觀書心得，這書定是對自己很有益處的了，哪知接過書卷一瞧，頓時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扇主。
卻原來不是書卷，而是數十年家書編纂成的小集子。
多少夫妻情深，全系字裏行間淡淡情味，內容卻大都是家長里短，或詳述族內事務。若非莫何深知小孟夫人的為人，大約會以為憂患深與她之間，不過就是一般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而已。
莫何默默閱罷，心有所感，輕輕合上書卷，放在扇主身邊。

第二日風停雨歇，江面風光一片闊朗爽致，莫何醒得早，卻沒想到扇主比他更早。
當時天色半明，莫何迷迷糊糊撩開布簾往外張望，遠遠地，但見憂患深獨自持扇在鳳來岩上漫步，江風吹揚，三教仲裁長身玉立，凝眸放遠，一身寬袍博帶，金繡輝煌，更顯逸興遄飛之姿。
原來如此……
莫何看著看著，忽然就想笑。
“扇主雖善於隱藏，卻還是瞞不過我莫何，看他表面裝得淡然，內心定是欣喜若狂，恨不能一夜飛渡萬重山。”

雨後的江面，天清氣朗，一路順風順水，未及半日便抵達了邵陽城郊，自東水門入。
城中水道縱橫，互相交通，水路其實比陸路要方便得多。莫何見到久違的家鄉街景，難以抑制內心激動與雀躍之情，絮絮叨叨，早與船夫攀談起來。
紺霞君卻是默默擦亮了眼，東張西望，恨不能一眼看穿這座古城似的。
究竟是怎樣的水土，怎樣的風物人情，養育出了仲裁這麼個人？
她站在莫何身後，仔細聽船夫說城裏的故事，忽又回頭凝望船艙中正在泡熱茶的憂患深，但見他穩穩坐著，眉目間一派秋水冷月，依舊是那副對身外人事毫不掛懷的模樣。
河街邊，許多賣新鮮果菜的攤子，婦女們皮膚都很白皙，別致的髮髻梳得水光油亮、一絲不苟，挎著菜籃不緊不慢走過。
深巷裏忽然就跑出一群抱著風箏追逐嬉戲的小孩兒，笑得沒心沒肺，無拘無束。
有人拉小車從茶館前慢悠悠跑過，倒更像是在鍛煉身體，也不招徠客人，任人愛坐不坐。

對於舷窗外這些本該是最熟悉最親切的風景，憂患深卻是仿若未見一般。他搖著扇子，抬眼望向艙外正在看著自己走神的紺霞君，淡淡問道，飲茶否？
紺霞君受寵若驚，忙謝說她自己來就好，進艙坐下，斟了一杯熱茶惴惴喝著。
仲裁家的老宅，就在這條水路的盡頭。

二

背山而建一座龐大而古樸的宅子，已是邵陽城的最東段，水道自此便算繞出了這座城，紺霞君出身道門擅風水，此時不免腹誹，這樣偏僻的選址，於世間權貴之家而言，實在少見。
烏篷船系在石獅頭上，纜繩隨著水波輕晃，岸上早有七八名僕人在等候主公。
憂患深登上岸，微仰頭，眯著眼打量自家大門上的牌匾，在初升旭日照耀下，格外是金碧輝煌，一座宅子，一個人，在靜默裏遙遙相對，像是隔了一條歲月的長河，卻又那麼微妙地相互輝映。
歲月無情，多少風流，還被雨打風吹去。
三教仲裁頭頂的巍峨金冠，其實真挺重的。
憂患深小小出了會兒神，方習慣性地合起扇子，在僕人們的簇擁下邁開沉穩的步伐。
轉過曲曲折折的長廊，遠遠地，就看見丫鬟們捧著各項物事，兩列長長的隊伍，進進出出，鴉雀無聲。其實憂患深並不很喜歡家裏的這種肅靜氛圍，這和他在自己的扇宇中提倡的那種安靜，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丫鬟掀起嵌珠香簾，憂患深把扇子往腰間松松一插，略整了整衣冠，便探身進入房中。繞過屏風，抬眼望向高堂之上。老夫人盼兒心切，早已扶著丫頭站了起來，一見到兒子，老人家的眼淚便下來了，憂患深幾步搶上前去，接住母親的雙手，微微一笑：“母親大人，莫要傷心。”
老夫人哭道：“十年，你不知道我是怎麼等的今天！”語氣中固然是十二分的歡喜慈愛，卻也隱隱透著無限心酸與責怨。
憂患深見母親哭個不停，早在預料之中，心裏卻也很無奈。知母莫若兒，所以憂患深只是安靜坐在母親身邊任其搓揉。看著母子倆哭也哭夠了，家中的兩位嫂嫂這才帶著族中親眷男女，湊上來給主公請安。
紺霞君一直默默跟在莫何身後，安分守己地觀察著眼前按部就班，再尋常不過的一幕幕，心下不由很是失望，總覺得憂患深還是那個憂患深，每日在扇宇中喝茶賞花寫字看書曬太陽的三教仲裁，而這堂上與他血緣相親的每一個人，對他來說似乎也都無甚區別。
可惡，回頭見了海蟾尊，說些什麼好。
紺霞君還在走神，冷不防被莫何扯了扯袖子，忙收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心思，同莫何一道兒向老夫人自我介紹，末了，獻上厚禮。

紺霞君覺得這乏味的場面裏一定是少了兩個人。
事實上的確是少兩個人，一個是憂患深的父親“太公爺”，一個是憂患深的結髮，人稱小孟夫人。
不多時，被派去請少夫人的丫鬟走進來，回話道：“夫人還在廚下備菜。”
憂患深點點頭，只是不經意間投向屋外暖陽的眼神，些許凝滯了一小會兒，顯得懶懶的。
老夫人開始抱怨了，這對憂患深來說，也是曾經習以為常的，但聽老夫人憤憤道：“兒啊，也只有你，才請得動她下廚，昨兒我想吃個她拿手的雲龍福，她就不肯做給我吃！”人老了，有時候反而會像個孩子，這話用來形容憂患深的母親是非常貼切的。
想當年老夫人當這個家的時候，那是何等的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憂患深哈哈一笑，道：“豈有此理，等孩兒去說她。”其實哄人的本事，他早在十七八歲少年郎的時候就已精通。
老夫人歡喜了，說，到底還是自家兒子貼心。
母子倆沒能說太久的體己話，因為老夫人很快便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那便是催著憂患深去拜見父親。
憂患深家的太公爺，自從官場裏急流勇退之後，便在自己的小書院裏啃起了古書，終日同眾門客以講書怡古為樂，不要說是十年沒見的兒子回家來了，便是玉皇大帝降臨門楣，也引不動他太大的反應，所以憂患深略喝了幾口香茶，吃了幾片家常最愛的軟糕，就匆匆出了內堂，穿過後花園，去往宅子西南一隅的別院。
太公爺對兒子這般冷淡，也有其深意與苦心。
這份深意與苦心，直接導致憂患深多年來不敢輕易回家——造成堂堂三教仲裁十年不回家門的原因當然不是這麼簡單，但說起最初的最初，其實也只是因為太公爺。
憂患深輕步邁進父親的小院，但見院中依舊是那一大片茂密的翠竹林，掩著一條通幽小徑，林中鳥鳴啾啾，憂患深一面慢慢走在石子路上，一面凝神傾聽，玩味著分辨父親的林子，究竟已有多少種鳥類。
穿過竹林，一片背山的空地上，三間樸素的屋子，屋前空有石桌石椅，只無人坐在那兒談經說古。憂患深稍稍感到有些意外，沉吟片時，輕叩門扉。
門卻只是虛掩著，一扣便開。
憂患深走進去，屋子很小，所以一進門，便看見太公爺在木板床上打坐。
道骨嶙峋，白眉白髮，活生生一個老神仙。
憂患深微詫之餘想笑，忍住了，從容而恭敬，稽首拜道：“父親，兒子回來了。”
太公爺半睜開了眼，覷著兒子頭頂的燦然金冠，慢慢說道：“恩。家中一切順遂，你母親與我皆無病無痛，你為什麼回來？”
憂患深微笑答道：“父親莫生氣，只因母親太過思念孩兒。”
太公爺冷了半晌，點點頭道：“也罷。既然看過你母親了，早些啟程回扇宇，你事務繁雜，不可因私妨公。”
憂患深果斷稱是，太公爺神色這才略緩下來，很自然地挪了挪位置，已讓出了一襲床角之地，憂患深自覺坐下了，見床邊木架子上堆著的書籍，以佛經道卷居多，不禁好奇，翻了一會兒，竟是找不出幾本儒家經典。
再看看屋內，除了生活起居必備，幾乎看不見多餘的擺設，唯有窗臺下一架古琴，多少還能讓憂患深有點兒熟悉的感覺。
不禁暗暗讚歎。太公爺的言行起居，都已漸漸返璞歸真，再無絲毫雕琢的痕跡。
父親有父親的出世修行，兒子也有兒子的俗世擔負，雖是不同的方向，相同的，依然是那顆在途唯堅的心。

父子倆一個打坐，一個看書，彼此相安，無須太多的廢言，倒也歲月靜好，不知不覺日影西移，霞光隱隱透著粗紗窗子照進屋內的地面，拉長了，有如劍形。
憂患深放下手上的一卷道經，捏了捏微酸的脖頸，見父親還在身邊打坐入定，便悄然站起身來，輕斂衣擺，朝太公爺拜了三拜，輕輕走出門去。
剛走到門邊，忽聽得身後太公爺緩緩說道：“等一等。”
憂患深回頭，卻見父親不知何時，已走到了對床的大書架邊上，瘦削而輕微佝僂的身軀，微踮起腳尖，從架上取下了一個質樸的木盒子。
憂患深忙走過去接在手中，看著父親不說話。
太公爺輕撚皚白長須，像在費神回想什麼久遠模糊的往事，低垂的眼皮輕微在跳動似的，念念道：“一些你以前想要而不得的書，我最近閑來無事，給你翻找出來了，拿去看吧。”
一句最平淡無奇的話，樸實無華，卻勝萬語千言，更掀起多少沉澱在歲月中的孺慕情懷。
憂患深捧著盒子的手頓時輕顫，摩挲著厚實的盒身，不用特意留神，也能聞見一股木清香混合著淡淡書墨香，最終，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孩兒這趟帶走，大概是不還了。”
太公爺冷眼瞥了他一眼，依舊走回自己的小木板床，恢復打坐的姿勢，嘴裏說道：“已給了你的東西，我就從未想著能要回來。”語調平平，不疾不徐，甚至沒有一點情感上的起伏，純是陳述似的。
憂患深心裏一動，低眉，凝視手中木盒，唯有默然，卻也歷歷了然。

拜別了父親，依舊回到老夫人的正房，暖閣內已擺上了家常晚膳，憂患深隔著水晶簾子，看見一共是六人在等著。
母親，妻子，兩位嫂嫂，還有莫何與紺霞君。
恩，意料中的奇怪組合。
憂患深將木盒子交給妻子房內的丫鬟好生收著，從容步進暖閣，在妻子和母親之間的座位坐下。
老夫人非常高興，也懶怠多問太公爺的事，只顧著讓憂患深吃多一些，再多吃點。憂患深實在招架不住母親的熱情，吃完最後一口鴨肉粥，搖搖頭放下筷子，老夫人到底是瞭解兒子的，這動作就表示他決不吃了，便心滿意足地讓憂患深早些回房歇息，又叮囑小孟夫人不要讓他熬夜看書，小孟夫人笑著說知道了。
“如此，粗茶淡飯，兩位判令都是自己人，還請不要嫌棄，另外，我已著人打點好客房，兩位舟車勞頓，也早些歇息吧。”小孟夫人與憂患深一同站起來，口中雖是兩位判令，目光卻只是投向紺霞君，因為莫何其實才是地道的自己人。
紺霞君聽見此言，“自己人”什麼的，不禁暗道慚愧，道過謝，明晃晃的燭光裏，看見小孟夫人與仲裁，各自扶著一個丫頭，一先一後，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
莫何看她一臉無趣、興味聊聊的模樣，比出發前真是判若兩人，心中竟是頗為舒坦。

三

兩柄紅燭，嫋嫋輕煙，照耀得屋內一片暖情。
小孟夫人習慣性地叮囑罷管事的家人好生上夜，將明早待辦的事項一一核對過，這才從容關上房門，略帶倦意，走到妝台前。
憂患深倒是早早地就脫了厚重的金袍外套，卸下了仲裁的金冠，換上小孟夫人親手縫製的家常裝束，懶懶地臥在榻上看書。
明鏡台，明如水，水映月。
美人如明月，玉膚花顏，只在卸妝後更顯素雅嬌麗。
小孟夫人拆開束發的玉簪，秀髮披散在肩，頓時格外輕鬆，好似一天的煩瑣操勞，都隨此刻煙消雲散。
憂患深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書，隔著珠簾，凝視她的側影。
“我們家的老神仙親賜之寶書，還不快背熟了，也好沾仰仙氣。”小孟夫人笑著，一邊慢慢用木梳通發。
憂患深乾脆躺下，拿起手邊的摺扇，展開輕搖，一派悠然自得，也不知在凝神想些什麼絕妙好事。
小孟夫人略微有些慨然神色，道：“那時，父親辭退了家中幾位先生，醉心在佛法裏頭，連我也替他老人家抄了不少經文，到這兩年，他對道家精妙又有了興趣。如今若要單論學問見識，恐怕父親比你更適合做三教仲裁呢。”
憂患深忽地坐起來，道：“停。”
小孟夫人一愣，轉而望向他，手中果然停止了梳頭的動作，一雙明眸裏含著淺淺笑意，等著看他如何故弄玄虛。
但見他走下軟塌，踱步行到她面前，彎下腰來，貼著她耳邊，輕聲慢調：“三教仲裁是誰，憂患深不識。”
小孟夫人撲哧一笑，低頭道：“算我不對，你依舊看書去罷。我還有幅繡了半邊的牡丹花樣要弄。”說罷，果然不理睬他，轉過身要去取台邊的繡盒。
憂患深搖搖頭，攔住她的手，又順勢握住，半日，慢悠悠道：“今晚且不看書。”
小孟夫人迎著他的目光，柔聲道：“你知道，母親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不只是想你了而已麼？”
“只要母親大人歡喜，吾是不會介意。”
“嘖。”小孟夫人掙開他的手，道：“好個不介意，你就不怕我不歡喜？”
“你會麼？”
“天下間，不會有做妻子的樂意丈夫納妾，這不是最正常……”
“哦？是這樣啊。但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吾為人子，這也是應盡的責任。”憂患深不給她說完的機會，伸手放在她的唇邊，那戲弄的眼神配上這番話，更似有弦外之音。
小孟夫人輕輕白了他一眼，不隨他起舞，只道：“算了，不提這事。”忽而想起了什麼，本已情思暗湧的眼神裏，重又燃起了一絲嚴肅，拉著憂患深的手，問這趟回來究竟有何要事？
憂患深依舊說道：“不提這事，這可由不得你。”說罷，手上輕輕使力，已拉起了小孟夫人，他牽著她，走向屏風後的一張別致小巧的長案。
燈影朦朧，案上的一對讀書燈，一明一暗，映著憂患深的高大身影，小孟夫人卻是格外嫋娜纖細。小孟夫人微垂著眼簾，安心跟著他慢慢走著，也不問他意欲何為，來到案邊，憂患深將她的手，輕按在那厚厚疊累的書信堆上，對她說：“現在，吾要非常認真、嚴肅地告訴你，今後，你我之間不再需要它們，因為，吾會每晚都陪在你身旁。”
小孟夫人倏然抬眼，有些驚疑，卻也有些驚喜，然而，最終脫口而出的，卻是無比堅定的倆字：“不行。”
正是她最迷人的一點，理智。
憂患深一笑，深深凝視著妻子那張如玉雕般精緻的面龐，久久無言，他的眼神過於深邃，使得即便深知他內心所慮的小孟夫人，也一時不知他真正的心意何在。
小孟夫人看出了丈夫眉間的一點倦意，有些心疼，伸手輕撫，想把他面上的不快都撫平似的，然後她柔聲問道：“你信中說的明巒之事，我這段時日以來，也替你想了許多，現在，情況是否已超出了你的把控？”
憂患深笑道：“你真是比吾更加盡心盡力。”沉吟片時，悠然道：“也不用過分擔憂。現在，吾只想順著自己的心意，陪在你身邊，哪怕只有這短短的十天。”
再沒有哪個男人的情話，可以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似是無關緊要，但又不容置疑。
小孟夫人的眼裏有些濕潤，卻笑著說：“好，我什麼也不問，只要你歡喜，我便心滿意足。”
如此懂事，順從，但卻絕不卑微，這般撩人心弦的似水溫柔。
憂患深有些感慨，自然而然將她攬進懷中，這相擁的情景，在多年的夢中亦是十分之遙遠了。那金戈鐵馬交纏著生死相許的歲月往事，想說是彷如昨日，卻到底已是遍佈滄桑。
只因如此，這一刻才更加使人想要由衷感謝命運的眷顧。

小孟夫人，複姓長孫，閨名孟姬，出身本城名門，因身世故歷經波折終嫁予憂患深，此後生活算是十分順遂，最是深諳知足常樂之道，唯有一憾事，長年掛懷心頭——始終無法為孟氏誕育子嗣。
憂患深忽想起白日裏的事，便問孟姬怎麼不給母親做她愛吃的雲龍福。孟姬嫣然一笑，仰起頭，用一種頗為蔑視的眼神望著丈夫，道：“虧你博采世間學問，難道不懂上了年紀的人，尤其母親這種體質，最忌便是油膩煎炸的食物。”
憂患深故作恍然般地點點頭，修長手指沿著她豐潤的臉頰輕輕劃過，道：“是吾一時大意。那麼，吾還該不該替母親責你？”
孟姬笑道：“行啊，我都依你，請一一教導來。”
憂患深低頭對她說：“為吾生一個女兒，怎樣？”
孟姬搖頭道：“母親想要的可是孫兒，奇了，從前至今，你怎會只想要個女兒？”
憂患深神秘道：“你猜。”
孟姬明知故問：“莫不是你已在千里之外的扇宇，金屋藏嬌有了子嗣？”
“哈。”
“故作淡然的笑聲，只是顯示你的心虛。我早該知道，這麼多年，你的身邊自然不會缺少女人。”孟姬本是玩笑之言，可不知怎的，說著說著就有些較真起來。
憂患深好似渾然不以為意，竟然輕描淡寫道：“也只是需要而已。”
孟姬不答了，伏在他懷中，只是不言不語。
好嘛，逢場作戲，男人花心的絕妙藉口。
憂患深見懷中妻子動情的嬌俏模樣，心頭微蕩，輕捏了捏她冰冷的臉蛋，笑道：“你就打算這麼站著陪吾生一夜的氣？”
良宵脈脈，早已是暖香滿閣，兩人談興正濃，不知不覺都已三更過了。
孟姬恍惚道：“如果可以，我樂意這麼站上一輩子。”
四目相合，更不須多餘的言辭已交心。孟姬隱藏許久的深情，正如初春的薄冰河，被那春風輕輕一吹，都漸漸冰消雪融了，憂患深輕輕抱起她，只覺得她比從前更加消瘦，而那窄窄鎖骨間的不勝風情，更是說不出地令他憐惜而心動。
甚至自家的床笫，說不清地，也比扇宇中來得更加柔軟而舒適。
床幃間肆意蔓延著熾熱滾燙的激情，他的指間沾著她的淚水，如此清晰的冰涼，竟是莫名地刺激，耳邊不間斷的喘息與呻吟，更激起深層的征服本能，在這令人心碎的永夜裏，美好得……無法停止。
死于安樂嗎？哈。
最後一次從她的身體裏退出，巨大的滿足感混合著同樣巨大的空虛，一瞬間的遲疑，竟生平鮮有地產生了幾分茫然思緒。
孟姬伏在他的胸口，但覺彼此紊亂的喘息仿佛浸透了熏醉入骨的迷香，腦中漸漸一片空白，徒留目眩神迷，索性閉了眼安心緊貼他的肌膚，兩人十指依然是緊緊扣著。
終於，倦了這激烈的快感，仰面躺著，憂患深的眼睛裏卻毫無疲態。
指間淚水在掌心熱度的烘托下，愈加冰涼透心。

陽光照上憂患深的眼臉，這才不情願地用手輕揉眼角，睜開眼。
孟姬早早起床了，此時正坐在床頭繡那幅牡丹花樣。
憂患深依舊躺著，懶懶地不想起床，慢條斯理，對著身邊的孟姬感慨道：“真是精神十足。”弦外之音，使人不禁面紅心跳。
孟姬白了他一眼，道：“昨夜裏你真是……你……”許是太久太久疏遠了那份激情，此時面對自己的丈夫，竟也不禁有些嬌羞，說不出口的話，便這樣生生停在半段。
憂患深卻只是淡淡笑道：“現在，你可相信吾了？”
“相信什麼？”孟姬心裏明鏡似的，嘴上不肯服輸。
憂患深伸出修長的手臂，輕捏她微紅的臉頰，道：“你明白就好。”

[ 此帖被蕭瑟翩翩在2012-01-28 23:3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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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ka1cn

尽情于末法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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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1-12-06 2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相当喜欢这种感觉
表示新剧很喜欢忧患深那种稳重而不少霸气的作派与淡薄慵懒的风雅

楼主加油！~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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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殤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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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

2樓發表於: 2011-12-06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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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我挺喜歡憂患深的
很有趣的一個人

就如前面道友所說
喜歡他的那份沉著淡雅
還有那悠然自適的慵懶風情

版大的文
挺有將他給人的fu表現出來~
很喜歡︿︿

悠閒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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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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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5)

3樓發表於: 2011-12-07 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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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覺得一樓道友說的阿憂（？）真是一針見血地令人有感。

樓主大人字裡行間雖未用上華麗詞藻，可淡淡的鋪陳已像空氣般蔓延在整篇文章，讓人閱讀起來很輕鬆很舒服；而且令人訝異的是是阿憂的妻－－就目前看來是個溫婉嫻淑的聰慧女子。

很期待他們的對手戲，樓主大人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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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lly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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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4樓發表於: 2011-12-07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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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還滿喜歡憂患深沉穩氣質
樓主的文將憂患深個性抓的真透徹
字裡行間猶然可以看到主角的演出呢
最末端那句玩笑的弦外之音令人莞爾一笑
想不到沉穩的扇主也會開玩笑啊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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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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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5樓發表於: 2011-12-08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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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樓主總是能從很冷門的角度寫出很冷門的美感
感覺很妙的仲裁一家子呢

青灯风雨夜白首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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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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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3)

6樓發表於: 2011-12-11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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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好久沒見到大大了呢!

好好看>W<
文章末尾好甜蜜說XD
感覺看到了不同的憂患深
樓主的文筆實在好得沒話說!!@W@b
期待下文~~~小花花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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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tun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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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

7樓發表於: 2011-12-12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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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誒呀這篇甚美~~雖然沒看新劇，但對扇子君還是頗多關注，之前看到文中提及有夫人，瞬間驚了一跳，直接度娘去了噗，不過轉個念，覺得扇主果然是個適合有家室的男人啊，甚至該有孩兒承歡膝下……能打醬油了才是正常態的樣子
文質輕雅，瞧著真舒服~順抓個小BUG，“甚至自家的床第”→姑娘是想說“床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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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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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8樓發表於: 2011-12-12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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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連三日，憂患深只是在自家的老宅子裏隨意走動，一日三次固定去給母親請安，陪著說會兒話，講些這麼多年在外經歷的趣聞軼事，逗得老夫人捧腹大笑。此外，便是在居所後頭的小花園裏看書，那裏有一株很高很高的銀杏樹，也不知有幾百歲了，憂患深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父親偶有閒暇之時，便會在這株銀杏樹下考他的學問。
憂患深從不曾讓父親失望，只除了，投身江湖這件事。
時也，命也，運也。
誰還會記得，邵陽城，曾經也是一代皇朝的古都。
烽火無情，繁華過眼，俱已煙消雲散。
留下來的人，總還有自己要走的路。

此時他就閑臥在銀杏樹下的躺椅裏，一卷書輕搭在微曲的膝頭，另一手慢慢搖著扇子，兩眼盯著濃密的樹冠，神游不知何方。
小孟夫人悄悄走來，不想吵著他，輕輕將手中的一隻盛滿葡萄的水晶碟子放在小幾上，看著他的模樣，搖搖頭，轉身離開。
憂患深喊住她，說：“坐下，陪吾片時。”
小孟夫人回頭一笑，表示這沒辦法，因為她還有貴客要應酬。
憂患深不以為意，伸手握住她的纖細手腕，看著她，說：“一日從早至晚，你可有片刻休息的工夫？”
小孟夫人不滿道：“你還敢笑我？”
她乾脆在他的躺椅邊沿上坐下，扳著指頭數這幾日上門拜訪的貴客，前前後後也有二十來家，全都是小孟夫人在外頭應著，只說仲裁外出訪友去了。
“外出訪友，哪有那麼多的友可訪，唉，這謊言說得我都於心不忍了！”小孟夫人譏笑道，她當然瞭解丈夫的脾氣，所以其實內心裏也並無太多的抱怨。
“吾這趟回來，本就只為探望四個人，令夫人多勞，憂患深在此深表歉意。”他淺笑著，輕拍小孟夫人的手背，表示贊許，又道：“可是，實際上你陪吾的時間，還不如陪他們，這真是令人苦惱啊。”
小孟夫人感慨道：“不是我陪你的時間少，而是你閑著的時間太多了！正經話，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看望那個人？”
憂患深望瞭望藍空，道：“不急，明日吧。”
“恩，記得代我感謝他，或許，今後我們一大家子，更需他多為關照了。”小孟夫人笑歎一聲，幾分無奈，也有幾分說不出地惆悵與憂心。
“當然，吾這不是正在思考，要帶何物去還他這份人情。”憂患深用摺扇輕扣手心，富有如他，竟也會為禮物而發愁。
“你慢慢想，我可得走了。”
“孟姬。”
憂患深忽然喊了她的名字，小孟夫人不由又是回眸看著他，不解其意。
半晌，憂患深這才問道：“做吾之妻子，你可會覺得累？”
小孟夫人本以為他有什麼要事交待，才會如此少見地嚴肅，沒想到是這句話，這實在不像他會說出的話。
心頭倒是真的升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誠然，做憂患深的妻子，比這城裏任何一位達官顯貴的夫人都更累，數十年風風雨雨過去，小孟夫人早已錘煉得一身全能本領。
她精打細算，懂做生意，擅才辯，會交遊，甚至還身負武藝。
但是最初的長孫孟姬，其實也只是一個醉心書畫、脾氣清高的公侯小姐。
在憂患深長年置身江湖的日子裏，在太公爺不問世事以後的歲月裏，在老夫人年老多病再無法理事後的這些年，她幾乎是一肩挑起，操持一大家子的繁榮如昔，帶著族人經營產業，與同城名流保持良好的交際往來，使孟氏家族在這覆滅後的皇朝遺都裏，始終保有一席不衰之地。
這些都還不算什麼，最考驗小孟夫人的，還是丈夫身在江湖的特殊地位所引來的一些麻煩。豪門貴族一般都有培養護院的需要，而在孟府，這件事可是比什麼都更要緊。為了保護家人，她聽從憂患深的安排，在家中暗暗訓練了一批高手，平時這些人被不動聲色地安插在普通家僕當中，只有在危險降臨之時，才會真正發揮救命於難的作用。
孟姬光是妥善調度與隱藏這些人，就費了不少心力。
一言以蔽之，小孟夫人對孟氏的付出，是當得起這個“累”字的。
可她此刻，只是如釋重負般輕歎一聲，貼著他的身邊坐下，輕輕回答了兩個字：“不累。”溫柔的嗓音，聽起來總是使人倍感熨帖舒適。
正是心有靈犀，彼此相視無言，過了許久，孟姬方認真補充道：“你回來以前，我想過很多次，一定要向你抱怨，你是如何讓我為你日夜擔驚受怕，有可能的話，我甚至想留住你，再也不讓你走了。可是真正看到你，聽你詳說明巒之事，從你的眼神裏，我已經得到了答案，所以，你只管安心去做，你認為該做之事……而我，會牢記你交待的每一點，好好保護這一家子。”
憂患深久久無言，只是輕握她微涼的手，她沒有辜負他這趟回來的意義，對於未來有可能來臨的驚濤駭浪，他已做好了萬全防備，只希望江湖事江湖了，莫要波及邵陽城的這一家子。
風雨無情，才愈是透顯結髮情堅。
憂患深沒有多說什麼，該說的，他早已交待完，此刻他只是摸摸她的臉，笑道：“吾有多久，未曾見過你如此認真的模樣。長孫孟姬，你可知道，吾當初就是看上你之強悍，一看便知是個能管家的。”
小孟夫人聽這戲言，本該是付之一笑，卻忽而牽動了心底一樁隱憂，憂患深看她面色有異，不禁追問道：“如何了？”
小孟夫人道：“我想，這趟母親大概不會輕易放你走，除非……”
老夫人要憂患深納妾生子，這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
先前孟姬並不願過多去思考這件事，也不願破壞婆婆的好心情，所以只是隱忍在心，只看憂患深自己是什麼意思。
如今聽他親口詳述了明巒實情，看樣子，未來實是難以預料，而孟氏正統久無子嗣，實在也是不成體統，孟姬不太清楚憂患深此刻，是否還如同從前那般專情如一。
男人往往比女人更注重子嗣，即便是對世情總能一派雲淡風輕的憂患深。
她說不出口的話，憂患深卻都聽明白了，一時也不知拿什麼話去安慰她，因為確實，昨日老夫人已經對兒子鄭重提了此事，連物件都已給他找好了，委實令憂患深哭笑不得。
他一貫不喜自私善妒的女人，但是看到自己的妻子為此而露出傷心神色，卻反而心頭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她在乎他，甚至不惜拋卻那賢慧的外表與人人稱讚的婦德，這才是真實的長孫孟姬。
很多年前，邵陽城還是皇朝古都的時候，那個燈火輝煌的上元夜，幾位出身顯貴的儒門子弟相約在鳳牡閣賞夜，憂患深自然也在受邀名單中。好友裏不乏年少輕狂之輩，被包下全場的鳳牡閣上下，但聞鶯聲燕語，觸目翠金紅玉，眾人肆意玩鬧，盡興處，幾名紈絝子拉著憂患深來到臨街的簷廊，居高臨下，拍著欄杆，哼著小曲兒，喝著美酒，對著街上外出賞燈的年輕姑娘評頭論足。
人潮裏自然不乏風韻獨具的美人，而一向愛美人的憂患深，卻只看得意興闌珊，就在大家爭相議論哪位盛妝的姑娘最美之時，一襲翠衫白裙的長孫孟姬映入憂患深的眼簾。
他看了看身邊左擁右抱、醉意朦朧的好友，唇邊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當晚，有一個倒楣的儒門子弟，被長孫孟姬當眾狠狠幗了一個耳光，但是這個人，卻不是那分明不懷好意的憂患深。

往事悠悠，即便是歷經歲月打磨，依舊回味無窮啊。

起風了，銀杏樹的葉子沙沙作響。
天清氣朗，秋深景幽，正是出遊訪友的好時節。

後記
啦啦啦，本人持續扇子發燒綜合癥患者狀態中……文中如有胡言亂語還請多多包涵！
太晚了，容我明天再回覆親們，而且打完這一小段以後心情太好，正適合滾去睡覺啊（喂）

頂端

蕭瑟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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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7)

9樓發表於: 2011-12-12 14: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12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第四章

to shaka1cn
握手，我對扇子的感覺大體如此，萌得無以復加……
而且怎麼看都覺得會發展得很穩定的樣子

to 末日殤曲
謝謝~
其實霹靂的同人要做到高還原度是很難的，像憂患深這么有“感覺”的人物
目前編劇對他主用側面的烘托
往往在不同人眼里萌點會差很多
我也只能寫出我心目中的扇子XD

to 熒惑
長孫孟姬這個自創女角其實給我壓力蠻大的
不過我安排這個角色的意義，更多的，只是強烈地想表達一種來自“家”的溫暖的力量
這一家子的存在，讓憂患深更加從容而沉穩地行走在這暗潮洶湧的檯面上
最後……
難道就木有人從一開始便覺得憂患深很適合有家室么XD

to aelly123
最末那句話的確是有其他兩層含義
後面會慢慢點到
這裡第一個懸念其實是
憂患深這人究竟是專情還是多情？

to 西竹影
噗，好一個冷門
大人這句話好生戳我傷心處啊XDD
可以的話當然希望寫的文能多點熱門的東西
但……
唉
仲裁一家子寄託了在下很深的熱愛

to 翦琉
感謝小花花~感謝一直以來的喜歡
我會繼續努力跶！

to mistunari
捂臉，文盲表示一直以來都被誤導念“di”
感謝姑娘指點！
終於有人也覺得憂患深很適合有家室了，感動
順說百度的結果是啥
我取長孫孟姬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搜過
貌似還沒有重名過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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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8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更新第七章，26F

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Re:12.06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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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2 海如深【憂患深的歲月浮影】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