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4 陵園舊事1~20，1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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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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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樓主發表於: 2005-08-14 18:4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14 陵園舊事1~20，19F

（一）

　　這就是我要接管的地方？——

　　那些，算是樹嗎？枝條都是無精打采的，連葉子也懶得長出來。斜陽，寒鴉，淒淒慘慘。

　　不，我是不應該驚訝的，這裡本該如此——陵園嘛，死人的歸宿之地，總得有這樣的氣氛。

　　放下行囊，伸一個懶腰——也許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外面的環境並不平靜，不是這派要搶那派的地盤，就是那派要奪這派的武功秘笈……如此種種，大大小小的群毆自然是免不了的了。看來，往後我的工作還是有得忙的。

　　到底是我哪個不爭氣的祖宗接下這趟破差事的？！“霹靂陵園守衛者”，好一個堂皇的稱謂！但說白了不就是守墓工嗎？虧我的列祖列宗還當是什麼無上榮耀似的規定子子孫孫們代代繼承，說是能與各位“英靈”為鄰實是祖宗積德、獲益匪淺云云。

　　我來此，是要繼承我父親的位置，看守這一片陵園。父親是半月前去世的。因為有人看到父親在陵園裏“晃蕩”，以為見鬼被嚇死了。父親因此覺得自尊心極度受創，不久就在悲憤中死去。於是我便很不幸地被家族中的長老們拖回來接下父親留下的差事。

　　完了，我的一生就這樣完了。

　　幸好，當個守墓工還不至於要限制人身自由。於是一有機會我就溜出去“晃蕩”（我自問形象比父親稍好，尚沒有能嚇死人的潛質），少則兩天三天，多則半月以至半年。工作是不怕沒人做的，因為這個陵園是分東西兩陵的，分別由兩人負責。我是負責西陵的，而東陵，則有另一個人負責，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同是天涯淪落人”。

　　“叫我東陵好了。”他說道，無所謂的語氣。按照世襲的稱呼，應該是叫“東陵少主”才對。“我是不是該叫你‘西陵’？”

　　“拜託！”我的語氣已近乎哀求：“我說多少遍啦！是悅蘭芳，蘭芳！蘭芳啊！”來這裡上任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要讓我接受這個彆扭之極、難聽之極的名字……我投降，你讓我就地躺在這裡好了，不用棺木不用墓碑，上書“西陵少主之墓”即可。

　　但那位仁兄似乎對這個我痛恨之極的家族名號卻是欣然接受。

　　“這不是很自然的嗎？”他似乎覺得我也是應該接受那個名號的。我……我……我……欲哭無淚。

　　“西陵，來，幫我一下！”

　　“是：悅－蘭－芳－啊！”老天，求你不要這樣折磨我……

　　“哦，是的是的，”他好象才恍然大悟的樣子：“蘭芳啊，能幫我個忙嗎？”

　　雖然不願意，還是硬著頭皮過去了。

　　這已經是本月中的第七回了。

　　東陵是有這樣一個習慣的：陵園每新來一個“住客”，東陵都會栽上一棵梅樹，然後在樹上掛一塊牌子，上書“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仙遊”。我為他的舉動感到好笑，因此也冷嘲熱諷了好幾回。但他依舊我行我素，照栽不誤。久而久之，連我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被他叫去幫忙的習慣。

　　“這次是誰？”我很好奇地看著東陵正在刻的牌子。最近武林中似乎不甚安靜，那些大派們的鬥爭已近白熱化。這不，最近就有不少曾經響噹噹的腳色“光榮”地被東陵“掛牌”了。

　　“崎路人。”東陵的語氣十分平淡，平淡得如同街頭的三姑六婆在說鄰家養的狗。

　　我不敢相信，因為那段時候我確實是蠻崇拜崎路人的，覺得他那份瀟灑與才情正是我所追求的。怎麼……怎麼可能？

　　但是，我又不得不相信。東陵在這些問題上從不說笑（每在此時，他的表情近乎聖潔），因為他覺得這樣會“褻瀆死者的靈魂”。所以，當他語氣最平淡之時，實際就是他心情最動盪之時。

　　我沒有再問下去，只是按照以前的慣例挖好坑，把東陵準備好的樹苗放進去。澆了水，東陵就鄭重地把刻好的牌子掛上去。

　　默默地，看著東陵做的這一切，只能是愣在那裏發呆。

　　“怎麼了，覺得難過，是不是？”東陵轉過來問我。

　　“哦，不是的，”我才回過神：“只是，有點搞不懂……”

　　“這是規律。”語氣依舊平淡，平淡得讓我有點受不了：“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再公平不過的武林定律，也是自然的規律。”

　　我聽得有點懵，似懂非懂，好象是對的，但又覺得哪兒不對勁……突然胸口一痛：

　　“東陵！你幹什麼？！”

　　“嗯，很好，醒過來了。”笑吟吟的，手中還拿著栽樹用的鐵鍬。

　　“你……你……你還說好？！”該死，用拳頭打就好了嘛，幹什麼還用“武器”，好痛啊！

　　“叫你過來是幫忙種樹啊，發什麼愣？”欣賞著略已成形的一片小梅林，微微點頭道：“待到開花的時候，該是怎麼一片絕美呢？”

　　是啊，該是怎樣的一片絕美呢？眼前，仿佛園中的梅花已經盛開，慘白的一片……

[ 此貼被雲殤在2006-01-14 22: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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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樓發表於: 2005-08-14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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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這年冬天，東陵栽的梅樹自然是沒有開花。東陵說，估計要等到明年。這於我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一年兩年，甚至幾十年，還不是一樣的麼？反正我只要一天呆在這裡，只要每天還是要面對著這些死人，我就和一個活死人沒有什麼差異，“時間”這個概念對我還重要嗎？

　　因此，我就愈發難以理解，為何東陵還是可以這樣怡然自得、悠閒自在：每天泡個茶，種個花，養個鳥，還不時調侃我幾句。根本不像是在守墓，似乎在渡假！

　　“明年梅樹開花，一定美豔非常！”這是他最近一直掛在嘴邊的口頭禪，聽得我耳朵都快生了繭；而且他一邊說，一邊做出的陶醉的表情，實在叫我有點不寒而慄，渾身上下都起雞皮疙瘩。

　　“明年梅樹開花……”老天，他又來了……

　　“‘一定美豔非常’，是不是？”我很不耐煩地打斷他，並且往火堆邊靠近了點。

　　“哎呀，你不要這樣子嘛！”他又是一副嬉皮笑臉：“人生要是沒有一點盼頭，那多沒意思啊！你想啊，在冬天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粉嫩嫩地搖曳著這麼些可愛的梅花，是毫無生氣中的提前而來的春意盎然啊……”

　　我不得不承認，東陵真是可以去當詩人了——無中生有的高手。任他描述得天花亂墜、逼真動人，我眼中最大限度清晰的畫面僅是一片慘白的梅花，沒有絲毫的血色，更徨論生機了。

　　這個冬天，硬要說有什麼明豔照人的東西可以回憶的話，那就是東陵的妹妹——柳依依。

　　雖然相處了一年多，我還不知道東陵的姓氏，一直避免去問，免得又要被他提起我那個家族名號。直到除夕前幾天，東陵的妹妹為我們帶來過年的食品和一些紙墨之屬的時候，東陵向我介紹：

　　“這是我的妹子，叫柳依依。”

　　“叫我依依就好……”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臉頰上瞬間泛起的紅暈倒是顯而易見的——人如其名，典型的“小鳥依人”。

　　既然妹妹姓柳，那東陵就很可能也是姓柳了。有點失望，本來一直以為東陵是應該姓梅的。不過，蒲柳弱質，梅花香凝，用在女子身上是再妥當不過，用在東陵身上是怎麼說怎麼不妥當……算了，還是忘掉姓氏這回事吧。

　　“這位是我的好友，你叫他西陵就行……”

　　“別聽他胡說！是悅蘭芳才對！”

　　“是的，西陵哥哥……”聲音依舊小，但……我相信，這果然是兩兄妹，錯不了。

　　“東－陵－”我也顧不得是否失態，大喊道：“我以後一定要殺了你，然後親手在梅樹上掛上你的牌子！”

　　如果我當時知道原來世上真的有“一語成箴”，我希望能夠收回我說過的這句話。

　　不難看出，依依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擅鼓琴，亦畫得一筆好丹青。有她在的那段日子，我和東陵的伙食著實改善了不少，而且居室內外也倍感乾淨整潔。不像東陵那小子，她待我總是畢恭畢敬的，尤其是當她知道我也喜歡作畫的時候。

　　“西陵哥哥……幫我指正一下……”

　　我不知道我額頭上是否已經出現“井”字，但我只知道看著依依那恭敬而又羞澀的樣子時，我的火就怎麼也發不起來：“哦，不要這麼客氣。大家探討一下、探討一下……”

　　我現在完全可以肯定：他們家的風水一定是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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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08-14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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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依依走後，陵園的日子恢復枯燥和無聊。

　　東陵依舊天天為他的梅樹操心著。我就坐在茅舍的窗前，握著筆默默地發呆——的確，除了發呆，我無事可幹。東陵沐浴在春日的陽光中，周身仿佛鍍了一曾金邊。他很喜歡依依帶給他的那個十字形的項飾，於是便天天戴在身上。東陵的頭髮其實還是滿好看的，自然地長長地披在身上，不會十分地光亮，卻有十分的質感。額上的一縷髮絲，總是有意無意垂下來，飄曳於眉心附近。玉白的鼻子很直挺，顯得很有英氣。古人所說的“面如冠玉，牙排碎玉”用來形容東陵是再貼切不過了……

　　無端端地打了個冷戰——我怎麼那麼有興致地盯著東陵看了那麼久？就如同在垂涎一件稀世尤物——一念及此再次打個冷戰，我怎麼會想到這種形容詞？雖然從不信教，但還是暗中念了無數遍的“阿彌陀佛”還連帶一句“主啊，請饒恕我吧！”

　　忽然背後風聲緊，我本能地舉手一擋——

　　“東－陵－你－搞－什－麼？！！！！很痛啊！！！！”此時的我有點明白什麼叫怒不可遏＋咬牙切齒。

　　東陵將他手中之物隨手拋向我——是鍋鏟。

　　“今天輪到你煮飯，西陵——哦不對，是蘭芳。”

　　我發現，東陵對這種事情（如：煮飯、燒水、掃地等）記性真是超一般地好。哼，看在他終於肯叫我“蘭芳”的份上，我……我……我去煮飯了。

　　燒火是一項比較沉悶的工作，尤其是，燒的是濕柴的時候。不過既然平常的生活都是這般的沉悶，這短短的沉悶也就不算什麼了。火勢並不是十分地旺，木柴燃著的地方暗暗地透著點兒紅光，算是它還燃著的象徵。

　　無聊中，又想起了早上對東陵的幻想。現在想來，好象也並不是什麼不正常的事：畢竟現在是春天（對，春天），而且，身邊又沒有女人(沒錯，沒有女人）——將欲念托于男人身上（況且東陵長得確實不壞），還是很可以理解的。

　　如此一想，心情便舒暢了好些——我到底還是很正常的。

　　過了清明，陵園裏的工作便輕鬆了不少——因為一年中的“旺季”總算過去了。那麼，我在這個時候才提出要外出，也算是對得起東陵了。

　　“這段日子比較清閒，所以……你一定不會介意的！”我如是對東陵說。

　　“沒有關係啊，我怎麼會介意呢！”啊！東陵！你實在太好人啦！嗚嗚……感動莫名——直到他說下一句話為止——“按老規矩，出去多少天回來就煮多少天的飯好了。”

　　“這個規矩……誰定的？”我的臉部肌肉開始抽搐。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自然的規矩。”如同以往，東陵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不過，這趟門我是出定了！與其長期在這裡呆下去天天對著東陵，不是死於每天的外傷（被打死），就是死於腦溢血（被氣死），還不如我回來以後煮飯累死好了！

　　時已春暮，連綿月餘的霪雨終於有了停歇的跡象。幻想的霧瘴逐漸散去，現實的陽光透射出雲層——炎炎夏日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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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8-14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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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現在還不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但潮濕鬱悶的空氣還真是讓人不甚受用。

　　而此地則不然——清涼，宜人，感覺不到絲毫夏日的暑氣。流水淙淙，在那些早以被磨得光滑順溜的鵝卵石上淌著，曲曲折折地繞著一處水榭。這樣的深山溪澗，最適宜於夏日避暑，想是古人也早有先見，故在此地築起這樣的一座水榭供夏日行樂之用。旁邊有一塊石頭，寫有“曲水流觴”幾個字，想來這裡應該是古人流觴之所吧。

　　而此時，此地，則完全為我所有！盡情地將身軀慵懶地靠在自然與非自然的美景之間，是何等的快意！而這種快意，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福氣可以消受的。我暗自得意著，為自己這趟出門的決定之英明喝一聲彩。之後，我發現這趟出門的收穫決不僅於此——也許，這也不能說是一樁“收穫”吧，但畢竟“包袱”也是“收穫”來的。

　　在我到這個水榭來的第三天，我遇見了她。

　　她見到我，顯然有點驚詫，原本輕快的腳步驀然慢下來，最後竟是停住了。我的驚詫一定不下於她——我原以為這塊“風水寶地”只有我尋得到。看她的反應，當下升起兩個截然不同的念頭：一，哦——她停下來了……難道是被我的外表所吸引？然後……然後就是一場浪漫的才子佳人的風花雪月；二，哦——她停下來了……難道是被我的外表所嚇到？然後……然後我就重蹈我父親那可悲的覆轍……就是這樣胡思亂想的過程中，眼睛不斷地朝她打量：芙蓉出水，杏花凝露，也不過是如此般的天人罷了。她偷偷瞥了我一眼，迅即又低下頭去，嘴角用力地抿了一下——正是少女的嬌羞與黠慧完美典型！

　　照現在的情況看，還是前一個念頭比較准。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盯著人家看很久了——就像那次看東陵一樣，只是這次沒有犯罪感，只覺得有點失禮。

　　於是當下收起摺扇，謙恭地施了一個禮：“小生有禮了！于此良辰美景之前得遇小姐，小生三生有幸啊！”現在想起來，這話是說得有點輕薄。她臉一紅，沒有答話，但也沒有馬上就走。我有點急了，執扇抱拳道：“小生悅蘭芳，敢問小姐芳名？”她依然沒有答話，似含深意地秋波一送，便翩然離去。

　　失神地望著她的背影，我很是惆悵：佳人之心，果然是難以掌握啊！無意中瞥見欄杆上有一絹巾——難道是佳人所遺？取來一觀，只見上面繡了清麗麗的一朵蘭花，另一角上有絹秀的三個字“千歲蘭”——難道這竟是佳人的芳名？想起她臨別時似含深意的雙眸，難道是她故意遺下給我的？於是狂喜充滿整個心，揮舞著絹巾呼嘯著，如同得勝一般。

　　事情就這樣順理成章地開始了。第二天的同樣時間同樣地點，我又遇見了她；第三天如是，第四天也如是……直到半個月以後。

　　那一天，她來得很晚。我在水榭裏枯坐了足有三個時辰才聽見期盼中的腳步聲。她的容顏上沒有了以往的歡欣，取而代之卻是一臉的愁容。我問她發生什麼事了，她默然，過了很久才開口：

　　“父親……父親要把我許給師兄……”話說到此已經哽咽不能言了。

　　我沈默。只是半個月的交往，雖然我和她互有好感，但我不可能給她更多的承諾——畢竟我還年輕，不想這麼早就被困鎖住。

　　她在等待，等待我說出她所期待的話，但始終等不到。末了，她終於不顧羞慚對我說：

　　“蘭君……只要你向我父親提親……那……那……”她凝視著我，雙眸充滿著希冀。

　　想不出適當的言辭，怕會傷害她天真純潔的心，只在支吾著：“我……我……”

　　“你是……不想娶我……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我連忙搖頭擺手地否認：“我只是想，現在不是適當的時候……”

　　“那還不是一樣！”她生氣了。

　　“千歲……”我扶著她的雙肩，儘量柔聲道：“你聽我說。我是一個窮酸的書生，你是一個高貴的小姐。是的千歲，我很愛你，但如果我以我現在的身份來提出娶你的要求，你父親是一定不答應的；即使你父親答應，我也不會這樣做，因為這樣會有損你的名聲……”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凝望著她清澈的雙眸，輕柔地撫著她的秀髮：“我不要你受到一點傷害。”

　　“蘭君，你真好……”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一定等你，等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然後……然後，我就做你的妻子。”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怎麼可以這樣理解……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這樣？！依依是這樣，她也是這樣！但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也只能敷衍一下：

　　“我……我……一定的……一定的……”

　　“我會等你回來的……啊，對了，”她這才拿出一柄劍來：“這是我家祖傳的“蘭印劍”，與之相配的還有一套劍法。”說罷，便抽出長劍，嬌聲道：“你看清楚了。”

　　灑灑落落一套劍法，如雁飛舞，輕靈飄逸，直看得我如癡如醉。收住式，輕喘了口氣，便情深款款地將劍交到我手中：“這把劍，再加上這套劍法，就當是我給你信物吧！‘蘭印劍’，寓意‘蘭心相印’……”她的臉忽然紅了：“但是，這把劍和這套劍法是不能外傳的，在你和我成親之前……請你不要使用。”

　　“我會的。”接過劍，茫然：難道我真的要回來嗎？這樣，這裡豈非又成了另一個困住我的“陵園”？那我的人生價值何在？人身自由何在？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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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8-14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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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經歷了這樣一樁事件，便失卻了遊山玩水的興致。想想在外遊蕩了好些日子了，也該回去繼續我那無聊的工作了——以及，不知要煮多少天的飯。責任是重要的，必須回去；但更重要的，是這些日子以來，盤纏已經傾盡，再不回去，恐怕明天丐幫就要多一個弟子了。自由確實很可貴，但麵包無疑于生存更有價值。算算也快入冬了，今年應該可以看到東陵的梅樹開花了吧？聽他嘮叨了那麼久，倒也勾起了我的興致。

　　一路上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回到了陵園。咦？東陵呢？按照“規律”，這個月的這天的這個時候他必然會在為他的梅樹修枝。而現在，不但東陵不見人影，連他那些心愛的梅樹也仿佛跟他一道人間蒸發。這是怎麼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無奈，只好去東陵的房間看看——如無必要，平時基本上我是不上那裏去的，因為不是被門框上的鐵八卦碰破頭，就是被隨地亂點的蠟燭燒破衣擺（嚴重時還會燒傷腳底），然後就被東陵那副穿得像個巫婆喃喃念著不知經文的模樣嚇壞。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門發出“呀”一聲……裏面一個人也沒有，連那些八卦和蠟燭也被清掃得一乾二淨。這是什麼回事啊？

　　此時忽然想起家中長老們講的掌故，說一些厲鬼會爬出來吸人的精氣，那個精氣被吸空的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無蹤。再一念及，哪里會有最多的厲鬼？然後眼前浮現那個長老猙獰扭曲的面孔：“當然是……陵園。”全身的汗毛馬上一根根地直豎起來：難道東陵他已經……

　　忽然後面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喂！”

　　“啊！！！！”我嚇得馬上跳了起來——大概有三丈高吧。轉頭一看，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咦？怎麼還紮辮子？——哦，看錯了，是少女。

　　既然是小女孩，火就發不起來了。剛想問她來幹什麼，她倒是先開口了：

　　“喂！你就是那個西陵吧？我叫路光明，是東家派我來接替東陵的。以後多多指教！”

　　“麻煩你……叫我悅蘭芳……”感覺額頭的青筋跳得很厲害。

　　“哦，沒問題。我就叫你小蘭吧，你可以叫我路路，我家的人都這麼叫我，那大家都方便。”那副無所謂＋理所當然的樣子難道是東陵他們家的標誌嗎？嗚嗚……“小蘭”……我被一個小我不下十年的小女孩叫我“小蘭”……連千歲都不會這麼叫我……

　　這時才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那……東陵呢？他不是出什麼事了吧？”

　　“哦，沒有啊，”依然一副很隨便的樣子：“是我向長老們要求接替他的。因為我的自信征服了那些長老，所以他們決定讓我來接替東陵。”

　　“那……那些梅樹呢？”不要消滅我唯一希冀……

　　“哦，東陵走的時候，把它們都移走了。”她還帶著一副十分自豪的神色：“以後，這裡就我說了算！”

　　天啊！這世上竟然有自願來這裏的人？！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家就沒有這樣的人？！東陵……我好羡慕你啊……但你為什麼那麼狠心，連那些梅樹也帶走了，虧我還打算回來看呢……

　　“對了，東陵還告訴我，要你回來以後煮１０５天的飯。我前天剛來，那就一共是１０７天的飯了。”

　　我後悔……我後悔我為什麼要回來呢……

　　我很清楚，以後的日子，將比以前更加辛苦，也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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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5-08-17 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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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賢弟經天子親啟

　　愚兄在此一切安好……”

　

　　鐺——哎呀——磚頭……血！

　　“好……好痛……路路，你在幹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大男人，房頂漏了也不會自己修，卻要我這個弱小的女孩子來幫你幹！”

　　

　　“聽聞賢弟將要遠赴道境接管汗青編之一切事宜，愚兄欣慰之余，亦難免為弟憂心。想那道境乃一蠻荒之地，民未開化，地無寸草。而汗青編尚屬初建，雖為兄素來信託弟之能力，但每念及弟所將遇之艱難困苦，亦不禁淒然下淚矣！”

　

　　噗——

　　“路路！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啊，我熬得那麼辛苦，你居然把它都吐出來了！”

　　“我問你：這－些－到－底－是－什－麼？！”

　　“水肥茶啊。我們族的長老說，這個茶很補身子。我看你瘦得像根竹竿似的才特意照顧你——啊，你還不領情！”（注：水肥，就是那些——澆花時夜壺裏裝的東西）

　

　　“賢弟之才華能力，非愚兄所能比也，決不可埋沒於此等所在！霹靂陵園方是賢弟一展所長之處！愚兄在此兩年，深感能力不勝，左支右拙，有負族中長老厚望。愚兄深信，賢弟必勝此任！況且此地有一賢慧淑女，貌美嫻雅，善解人意，堪為佳偶，望弟勿錯過之！”

　

　　劈裏啪啦——

　　“路路！你又在幹什麼？”

　　“燒火啊！”

　　“你燒的是什麼紙……啊！！！！我的畫啊！！！”

　

　　“弟不須有後顧之虞。一切緣由，只由愚兄負責向長老們說明即可，弟不必勞心。為免族中長老不滿，愚兄願代賢弟赴汗青編之任。弟不必再有疑慮，希早作決定，盡速成行，勿失此大好機會！兄衷心祝福之。

　　　　　　　　　　　　　　　　　　　　　　　　　　　愚兄　　悅蘭芳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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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08-17 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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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但這裡連草也沒有，更遑論牛羊。

　　“蠻荒”，不是嗎？“民未開化，地無寸草”，還是我自己說的，不是嗎？我就是要來自討苦吃，不是嗎？

　　族中長老們，想必是小時候沒有好好念書；又或許是年紀太大腦筋退化，居然會想在這樣一個荒蕪之地開創一番事業？笑話！此地人煙稀少，一年到頭有多少人可以死？在此地經營殯葬事業會有什麼前途？笑話！簡單的幾間破瓦房就想經營一個出色的殯儀館？笑話！更可悲的是，我居然會自己申請來這裡，天大的笑話啊！！！！現在想起來，被磚頭砸到頭也不是十分地痛，雖然流了血。

　　——我這個決定，究竟有沒有錯？

　　但現在，我站在這裡，已經不是考慮對與錯的時候了。遊手好閒地匆匆三十載，從未建立過什麼功業，只醉心於那些從未別人欣賞過的筆墨丹青之間——每念及此，就令自己汗顏。“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東五十洲。”我的男兒之志何在？何在！現在，我站在這裡。後面已經沒有退路，我只有一直向前、向前！

　　一時間，自己也為這個悲壯的念頭感動著，萬丈豪情沖天出：這是一張白紙，正好讓我一展身手。無論如何，我都要把汗青編殯儀館發揚光大！

　　但待到進了汗青編，我的氣又泄了一半：到處都是殘殘破破，供桌上歪斜著幾個不成形的牌位，我的那些下屬們都蠢笨不堪，連這裡的蜘蛛也似乎特別地懶惰，牆角的蛛網稀稀疏疏。最要命的是，這裡的資金嚴重不足，只能勉強維持現狀，要擴大規模重新打造一個汗青編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是不是可以收回自己剛剛說的話？畢竟，我也沒有向天發誓，連向燈火發誓也沒有……要實現自己剛才的諾言，實在是太難、太難……要不，我就維持現狀吧，這樣無疑會輕鬆得多，頂多以後不過是被人評曰：庸碌；如冒險變革，假如失敗（其實這個機會是很大的），則終生也會抬不起頭。要不，再寫封信給弟弟經天子，現在他應該是會嘗到路光明的“好處”了，我美言幾句，相信他也會答應與我換回來的……

　　不行！如此一來，我豈不是再次重複自己這三十年來無聊的人生？我必須要幹出一點事來！即使成功的機會相當微小，但未曾嘗試又怎能斷言失敗？即使不能讓後人稱頌，也不至於讓自己晚年有愧！

　　主意已定，連夜鋪開白紙，描繪心中的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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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7樓發表於: 2005-08-17 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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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鏡子，通常反映的，是最逼人的真實——即使你不願意承認。

　　一點沒錯，鏡子中有一個帥哥——絳紅的鬢髮，英姿颯爽。雖然潘安比他還差一點，但潘安毫無疑問是一個帥哥，所以我們可以如此類推——他是一個帥哥。那個“貌勝潘安”的人是誰？那是我在鏡中的虛像。那麼再次如此類推——我也確實是一個帥哥。但是……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那些人！每當我站在汗青編門前笑臉相迎的時候，他們怎麼都避之惟恐不及？

　　看著鏡子，我百思不得其解。無可挑剔……真的是無可挑剔啊！不過，根據“質量互變規律”，凡事都應該講究一個“度”，超過了一個“度”，“量變”就會產生“質變”。莫非是我實在是太帥了，帥得都超過一個“度”了，由此就產生這些“惶恐效應”？啊！沒錯啦！我想起被我得盡遺傳的我的英明神武的偉大的父親大人，他的英年早逝又得到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了：那個被嚇死的人其實是被我父親那超乎尋常的英俊瀟灑所傾倒啊！我的英明神武的偉大的父親大人啊！其實你大可不必覺得自尊心受創，實際上應該自豪才對啊！而且你更應該欣慰：你的兒子完全繼承了你的優良血統。

　　“少主……您不覺得……您應該……檢討一下自己的打扮嗎？”盛老兒吞吞吐吐地說。

　　“我有什麼好檢討的？”我不滿——若不是看在他是西家老臣子的面子上，我就會當場訓斥他了——居然選在這樣一個時候說這樣的話。

　　“這個……您不覺得……在這裡……這裡……穿大紅色，有點……有點……不大合適嗎？”

　　“哦，是這樣。我會考慮的，你先出去吧。”不好當面發火，先把他支出去。

　　哼哼……這些老臣子，就只知道埋怨我！若不是看他們年老體衰（其實是覺得他們長得實在太寒磣），我哪用得著放下身份自己在門前強裝著一張笑臉？我如此親力親為，他們非但不因此而加倍出力，還埋怨我！我穿什麼衣服他們憑什麼管？！不但思想老舊，而且連一點藝術眼光也沒有，還想來干涉我的穿著，真是豈有此理！但是，老臣子的地位還是不可忽視的。要是他們隔三差五地向長老們告狀，我可就雪上加霜了。也罷，汗青編也必須一些新鮮的血液了，我必須親自招一些人來加強我的勢力才可以（起碼，可以找個人來代替我站門口）。

　　好久沒有回到中原苦境，這裡的繁華確實和道境的荒涼有著天壤之別。我終於又見到人了！真是讓人興奮。什麼？道境沒有人？那些算是人嗎？！要算，也是些快進棺材的活死人！什麼？這樣我豈不就有了生意？但是，他們就是那樣老而不死，我哪來的生意？！罷罷罷，不提那些東西了，此行我是來招工的。

　　前面有一個年輕的書生，我被他的樣子所吸引：看那眉目中所含的無聲的悲慟，還有那嘴角不自覺的抽搐，形貌憔悴，臉色蒼白，眼淚順著後現代悲劇主義的曲線、超現實主義的頻率滑落——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殯儀事業迎賓者的面孔啊！機不可失，我迎上前：

　　“年輕人，你有什麼心事？可否向我說明？或許我可以幫到你也不一定。”我要儘量顯得和藹可親。

　　他無力地抬起眼簾，充滿哀怨地望著我，嗚咽道：“我……我……失戀了……”

　　什麼？！就為這種小事？！就可以產生這樣的效果？！天才啊！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啊！

　　“年輕人，不要氣餒！不要退縮！要知道，明天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還有很偉大的事業等著我們去完成。雖然我們一時還出在水深火熱之中，雖然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但是我們要相信、我們要堅信、我們要確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時間，我們就像清晨８、９點鐘的太陽，我們終將放出光華萬丈，未來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啊！實在是說得太好了！連我自己都被感動了，他有什麼理由不受感動？就這樣，他成為汗青編的一員、我的得力部下。他本名是“秋瑩”，但大家更習慣叫他“寒雨夢中人”。原因無他，“瀟瀟雨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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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8樓發表於: 2005-08-20 06: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九）

　　“什麼？‘精品戰略’？”我瞪大不相信的眼睛。

　　“是的。”偉岸的男子表情不容置疑。

　　這個是秋瑩的哥哥，叫“秋刀”，這兩兄弟剛好就是一剛一柔（不過合起來不就是“秋刀雨”了嗎？呃……秋刀魚……），他們的母親也確實會生，可以生出這麼一對“稱不離砣”。秋瑩剛來兩天，這位哥哥便跟來了。一看到這位仁兄我就不樂意，看他們兩兄弟摟在一起的高興勁兒……我還怎麼做生意啊！難道還想把顧客嚇跑嗎？！而且想起初次見面的那天……

　　“我找秋瑩。”

　　低頭，是腿部；平視，是胸部；抬頭……抬頭……直至tg45°，才看到頭部。雙目精光四射，不同於秋瑩的淚眼婆娑，但還是依稀可以看到些秋瑩的輪廓的。

　　“你是他的親屬嗎？”雖然不確定，但應該沒有錯。

　　“哦，果然是這裡！快把秋瑩交出來！不然我可要告你們拐賣婦女……不，拐賣兒童！”

　　很想笑……真的很想笑……幸好我不是正在喝茶或者吃飯，不然所造成的後果真是難以估量的。

　　不幸中之大幸，秋瑩正好走了出來，幫我解了圍，說一切都是他自願的，請哥哥不要與我為難云云。然後就不顧眾目睽睽（其實，當時只有我一個），公然摟在一處有說有笑……簡直太可惡了！居然把我晾一邊！若不是秋瑩好說歹說，說盡他哥哥的諸般好處，還說如果不答允那他也不願意呆下去了等等，我真是非常十分很不願意把他的哥哥“秋刀”留下。但若要我對他有好印象，不－可－能！

　　現在聽得他說什麼“精品戰略”，我不禁冷笑一聲：“哦？‘精品戰略’？是不是要把死人都穿上金縷玉衣然後裝進水晶棺供後人瞻仰？”

　　“不是，”他搖頭：“所謂‘精品戰略’，就是要打出品牌，注重品牌效應。根據我一個月以來的觀察，汗青編接的生意實在太濫，富貴名人與街頭乞丐同等位列，這樣汗青編始終只能是家不入流的殯儀館。”

　　“說下去。”雖然對他印象不佳，但無可置疑他的話引起我的興趣。

　　“是。我的計畫，就是要提高汗青編的品位，使汗青編成為歸宿的聖地，這就要對汗青編進行全面的包裝。首先，進行體制改革。我們目前的管理結構太散亂，必須建立一個嚴密控制的制度。最高設禦主。以下設太尉、太傅各一，分管文武。以下再設主事、主帥……”

　　這一整套的計畫確實迷人！經過研究，也考慮到未來的發展方向，將偌大一個汗青編的架構定妥。自此，我對這個叫“秋刀”的人刮目相看，封他為太尉，成為我的心腹。

　　“其次，是宣傳。好品牌，不宣傳，等於無用之物。屬下建議，若要將汗青編定向為人人嚮往之聖地，必須要提高其地位……”

　　“這個不消你說。”我提筆疾書，一揮而就：“你看這個如何？”

　　秋刀擊節讚賞：“禦主聖明！”

　　這就是以後流傳甚廣的汗青編廣告辭：

　　天地之聖，名在汗青，忠孝節義，雖死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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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5-08-25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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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當一切進展得太順利的時候，最深層的惰性就會出現。不然古人有怎麼會說“生於憂患，死于安樂”呢？唉……與其憂患地生，還不如安樂地死。

　　回想當初，我還是一個卑微的陵園守墓工，為自己手中的麵包打拼；而現在，我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一群忠心而又有才華的部下，汗青編的工作逐漸步上正軌……什麼叫成就感，想必這就是了吧。

　　自從汗青編實行了體制改革以來，很多事情也再不用我過分操心。眾人各司其職，各效其勞，自上而下層層監督。太尉是富有才華的，憑著他的手段，成功收購了史精忠、白瓊、玄都７１代金魔、崎路人的骨灰，作為汗青編的代言人——哦不，代言“骨”。有這幾個“忠、孝、節、義”的代表，汗青編還愁沒有品牌效應？

　　另外，就是會員制的實行。只有成為汗青編的會員，每年交納一定的會費，以後才能位列汗青編。此舉當然是為了汗青編的財政著想，也是提高品位的一種手段。但才剛實行，就遇上點麻煩。那天秋瑩和秋刀休假去了，站大門的是新來的鍾靈。既然是走高檔路線，顧客自然不是很多，但能來的自然都是“硬角”了——這不，遠遠看見傲笑紅塵捧著骨灰筒過來了。

　　“我希望能將我義弟供入汗青編。”傲笑紅塵也很客氣。

　　“什麼名字？”鍾靈低頭翻會員資料。

　　“海殤君。”

　　“對不起，”會員數目不是很多，鍾靈很快就翻完了：“他沒有資格。但是，你卻有。”

　　“為什麼？”傲笑紅塵憤怒中帶點疑惑。

　　“因為……”鍾靈指了指傲笑紅塵走來的那段階梯：“按照我們的規定，誰能完整走完那段最長的階梯，就能免費取得會員資格……”鍾靈還沒有說完，傲笑紅塵就非常憤怒地拂袖而去。

　　都怪我請人的時候只顧著看外表，現在終於知曉雇個口笨舌笨的人的壞處了！他應該先說：“要取得會員資格很簡單。請移步到二樓第三個房間第六張辦公桌那裏辦個簡單的手續，並交納一定的費用，經過簡單的身體檢查和身份確認就可以入供汗青編了。”至於我們那個“跑樓梯優惠政策”可以晚點再說嘛！你看他放著那麼多捷徑不走偏要走那條最長的，就知道他是個很有誠意的顧客了，這個鍾靈偏偏就把他趕走了！眼看著到手的生意就這樣泡湯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如果不是因為現在人手緊缺，我就要叫這個鍾靈馬上捲舖蓋走人！

　　不過，這點小小的麻煩也不會影響汗青編的整體效益。看來，我是很有理由要獎勵一下自己的。轉眼已是秋涼漸凍，早晚的溫差很大。不久前依依姑娘托人轉來一封信，說了些近期對書畫的感悟，還說希望我有空去指點一下云云。另外也提到東陵，說他最近搬了家。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見過東陵了，分別以後的這幾年忙碌中也不時想起以前和他朝夕相處的快樂的日子（我的頭怎麼有點痛……）。不知他現在如何了呢？

　　也好，去看看東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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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14 陵園舊事1~20，19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