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9 遊子吟-4（龍劍）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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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篦

若有人兮山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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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2-02-08 00: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29 遊子吟-4（龍劍）10F

　　寫在前面。

　　◎隔了大半年之後寫的第二篇文，手感還沒完全抓回來，讀起來可能有點渣（？）
　　◎說不上來是什麼風格的文，但可能會以敘事居多
　　◎也許會人物走形甚多（？）
　　◎請多多指教~
　　

　　
　　
　　
　　「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教坊中，歌聲未歇，座中觀眾紛紛鼓掌叫好，此起彼落的讚歎聲不絕於耳，歌女見盛況在前，清清嗓子還想再唱一曲，然而婉轉啼聲剛起，簾後撫琴的白衣琴師卻不動如山，只是端坐於位，並不動作。歌女見琴師不肯配合，尷尬的暗罵了那窮酸的白衣琴師幾句，連忙拿起擱在一旁的琵琶，自彈自唱了起來。
　　
　　簾後的琴師見台下原本一陣靜默的聽眾又活絡了起來，居於舞台一旁的他便藉簾子遮掩之便，抱起家傳的白玉琴稍然退席了。
　　
　　然而才剛踏出教坊，不遠處一聲叫喚劍子的嗓音卻讓他停下了腳步，目光在街上的行人中逡巡了一圈，便看見蒼和藺無雙剛好從對面一戶人家裡走出來，手持拂塵，身著道士衣袍，儼然是剛做完法事，正要離開時剛好見到他才出聲叫喚。
　　
　　見那屋子的主人感激不盡的連連對他們倆人頻頻道謝，劍子揹著白玉琴在不遠處看著，卻是忍不住輕挑眉頭。
　　
　　別過了屋子的主人，蒼與藺無雙偕同行來，還沒開口，便被劍子戲謔道：「我知道你們很有兩把刷子，但是夜路走多了總要撞鬼的。」一句話，說得話中有話，雖沒有直接點破的意思，但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蒼與無雙聞言，覷了一眼對方身上的道袍，然後相視而笑，蒼更是有模有樣的甩了甩手上的拂塵道：「那你一介書生，日日在教坊中彈琴娛人又成何體統？」
　　
　　「功名不成，至少不行拐騙神棍之勾當，在教坊中撫琴，自娛娛人，何樂而不為？」見對方不動聲色的反擊，劍子也不慍怒，大方承認的同時又將了對方一軍。
　　
　　「好你個讀書人，這點你倒是看得很開，既然有此胸襟，不如別當書生了，跟著咱們一起做道士如何？」無雙聞言，故意不理會他話中所指，反倒順著他的話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劍子見話還沒講兩三句，無雙又開始老調重彈，依然維持一貫態度，「我還是老話一句，人各有志，鐘鼎山林。」
　　
　　「那你究竟是要鐘鼎，還是要山林呢？」蒼明知故問。
　　
　　劍子聞言，白了他一眼，不願在此事上多做糾纏，一聲告辭便轉身離開了。熟知才踏出兩步，身後便傳來一句捏著嗓子卻壓抑著低笑的話，還說是個讀書人呢，真是無情啊……劍子聽這話活脫像是教坊娘子嬌嗔負心郎的話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連頭也不回的加快了離去的腳步。見他如此反應，身後的無雙更是毫無保留的爆出了爽朗的笑聲，一路將劍子送出視線之外。
　　
　　與蒼和無雙分別後，劍子並未返回自己位於城中的居處，反而揹著白玉琴順道朝城門而行，似是有意出城。此時距離傍晚還有不算短的時間，劍子盤算著自己此時出城摘取野菜應是來得及趕在城門關閉前歸來，於是便加快了出城的腳步。
　　
　　出了城，眼前是一片整齊平坦的寬敞官道，官道旁是兩排濃密的樹林，但劍子沒走官道，卻選擇鑽進一旁的小徑，或著更正確的說法是長年有人行經而踩出的一條路，不大不小，正好可容一人通行的寬度。此徑一路通向樹林深處，從外頭看上去感覺像是濃密不見天日的樹林，但愈是行至內部便愈是明亮翠綠，行徑間，甚至可以窺見幾隻小動物隱蔽於樹叢中或高踞樹上，好奇又膽怯的看著這名不請自來的人類。
　　
　　劍子近幾個月才發現這處採摘野菜的好地方，人少菜多，前前後後來了幾趟，發現這裡的動物看來看去似乎就那麼幾隻，也許是地域性的關係，幾乎少有變動。正想著，就瞥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隻白兔，通體雪白，頭部卻摻雜了幾絲紅毛，但一雙眼紅的發亮，活像是用上等紅玉鑲嵌上去一樣，讓他印象深刻。於是他摘菜的手頓了頓，忍不住朝那白兔晃了晃手中的野菜，似是要引誘他出來。白兔一開始不領情，只是頗有警戒的看著他，直到劍子手搖的痠了，正想放棄時，卻見那白兔一蹦一跳的來到他面前，像是終於被勾起了食慾。
　　
　　劍子見狀，不由得一笑，正要遞出手中野菜時，白兔卻雙耳一豎，冷不防被一旁樹林傳來的聲響驚動，一轉身就溜的不見兔影。劍子聞聲愣了一會兒，望向樹林中的目光終於明白了為何此地少有人跡的原因。
　　
　　「呦！兄弟，是個弱不禁風的奶油書生啊！」
　　「可不是，見他那副窮酸樣，身上沒幾兩肉，估計也沒幾兩銀子了。」
　　
　　劍子見樹林中突然竄出兩名持刀大漢，心想今日是個什麼日子，竟然碰上了傳說中的綠林好漢，還真不是普通的好運。
　　
　　「既然如此，小弟就不打擾兩位大哥打獵的興緻，少陪了。」見眉頭不對，劍子靠著打哈哈想蒙混過關，豈料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這兩名匪類的肥羊。
　　
　　「那可不行，我瞧書生剛才在教坊中一手琴彈的挺好的，咱們兄弟倆聽得可樂了。」
　　「就是啊，我跟我兄弟聽的真叫那個如木…如木什麼風的，哎呀，總之好聽就對了，想你這奶油書生能彈的這麼一手好琴，那這把琴肯定價值不匪了！」邊說著，一雙賊眼更是緊盯著劍子背後的白玉琴不放。
　　
　　劍子聞言，暗暗叫糟，果然不該偷懶藉順路之便沒繞回家中收妥白玉琴便出城，如今他身陷囹圄，真正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呃……兩位大哥如果有興緻，小弟可以特別替兩位彈上一曲，不過……保持距離是對演奏者的基本禮貌……」好好一句話，劍子卻是說的心驚膽跳，見眼前兩名匪類不停上前，一副今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神情，劍子心想也許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禮貌啥的咱們粗人不懂，咱們只懂得你身上的揹的那把琴！」
　　
　　其中一名大漢語畢，便拿著手上大刀朝他砍了過去，劍子本能退後一步，照理仍脫不出大刀的範圍，但一條從天而降的黑影卻驀然往大漢持刀手臂撲去，大漢驚叫一聲，奮力一甩，劍子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大漢愣愣看著自己的手臂無端多了兩個小小的血孔，而一旁的地上則盤踞著一條身體有成人手臂那般粗，色彩斑斕正吐著信的蛇。
　　
　　大漢的同伴見狀，罵了一句粗話，正欲揮刀砍死那條大蛇時，被咬的那名大漢隨即驚叫了一聲，劍子定盯一看，只見那被咬的大漢手臂上的深紫正從傷口沿著血管一路蔓沿至身體，一看就知道若不即時處理，別說是廢了一條手臂，可能連性命都不保了。兩名大漢雖是匪盜之流，但中毒後的嚴重性卻是相當明白，當下立馬撕下身上衣服緊緊綁住傷口，連劍子也顧不上的雙雙奔離現場，朝城門方向而去。
　　
　　劍子見危機來的快，去得更快，不由得愣了一會兒，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卻意會到那條大蛇似乎還在附近，於是拉回目光，卻發現大蛇早已不見蹤影，他呆了半响，驚恐的心跳尚未平復，此時天際卻滴滴答答的下起了細雨，直到冰冷的雨落在臉上時，他才真正回過神，連忙將揹在背後的白玉琴護在懷中以免被雨打溼。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忍不住嚷嚷了一句，見雨滴愈來愈大，劍子也顧不上遮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目測一個能避雨的地方。不過樹林就是樹林，除了望之不盡的樹外，什麼也沒有，無奈之餘，劍子只得尋了一棵最高大的老樹，將白玉琴半卡帶塞的藏進樹洞裡，然後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樹洞前替琴蔽雨。
　　
　　雨一下子就下得很大了。
　　劍子靠在古樹糾結的粗樹根上抬頭望天，只見剛才還算晴朗的天氣一下子就下成霧茫茫的一片，無數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滴在他烏黑的髮上，再慢慢流淌至額際、臉頰。劍子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再看看掌心，頓時挫敗的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白衣被髮上沾水即脫落的黑色藥水給弄的污穢不堪卻無力阻止，不由猜想再淋一會兒說不定黑色的藥水就蓋不過底下與生俱來的白髮了，屆時進城又得忍受各方奇異目光，於是一陣無力感漫上，令他再次忍不住嘆道今天的日子未免也太好了。
　　
　　本以為如此好運應會就此停息，然而因琴而起的事端卻不止這一樁，自那日從綠林好漢手中脫出後又過了幾日，有一名打扮樸素低調的男子，自稱默言歆，說是府上主人前日聽了先生在教坊中的琴聲，從此餘音繞樑，愛慕難捨，希望先生賞光，帶著白玉琴過府一敘。
　　
　　劍子本來不肯，心想自己本是一介書生，雖然研究過音律，但不過興趣而已，並非真正醉心於絲竹之聲，實因家道中落才不得已去教坊攢點銀兩，若非白玉琴乃家傳之物典當不得，他也不願就此為五斗米折腰。況且他自知白玉琴價值不匪，又歷經日前事件，哪裡又還敢帶著它出去拋頭露面。
　　
　　默言歆見劍子面有難色，心知他意願不大，於是聽從臨行前主人交待的話，不慌不忙的取出袖中書冊道：「我家主人數日前因緣際會取得了這本失傳已久的琴譜，見先生應是同道中人，想與先生一同鑽研，倘若先生不允，那我家主人只能向隅了。」
　　
　　劍子雖並非特別熱衷於研究琴譜，但驚見默言歆手上竟是失傳已久的琴譜後，躊躇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答應了。
　　
　　坐上了默言歆為他準備的轎子，劍子心道究竟是哪裡來的大戶，出手如此大方，先是分享不傳於世的珍稀琴譜，後又以禮相待，又不是請人出仕，以他現今拜訪的名義頂多也是個樂人而已，居然還特地準備轎子，說是好禮似乎也禮得過頭了，莫非那位主人是名性情古怪的傢伙？
　　
　　劍子抱著白玉琴坐於轎中，對於那名不曾謀面的主人卻充滿了無數猜測，一路上思緒尤如脫彊野馬胡亂奔馳，不久便覺得乏了，只覺得轎子扛得又平又穩，再加上這幾天日日都到附近大娘家的田裡幫忙農事，本來就不是做體力活長大的他一下子睏意全湧了上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 此帖被雲篦在2012-03-29 22:30重新編輯 ]

該該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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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sh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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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2-02-08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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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遇甘露！

对不起歪题了//////

“我知道你们很有两把刷子”的剑子为何会有一股森森的羡慕嫉妒恨气场扑面而来，嗯，大概是我的错觉…

我比较好奇他为什么不肯跟苍和无双一起做道士去，我想应该有隐衷吧。

不过我最期待的好像还是剑子醒来之后会发生得事或者说睡梦之中会发生的一些事…=/////w/////=

樓主留言︰

噗，很開心這篇文能成為親的甘露//// h.'h L
劍子不肯當道士這目前是個伏筆，後面會慢慢揭曉的~請拭目以待（欸） 9L:v$4{LU
至於睡夢中會發生啥事，接下去看就會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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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茗

至道無形，至理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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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2-02-08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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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夫君，這篇的敘述方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妳知道我在看的當下想到什麼嗎，我竟然覺得好像在玩單機版的ＲＰＧ遊戲～ＸＤＤ（毆）
反正往後就是豔遇（？）跟困難不斷這樣（誤）

不知道龍宿看上劍子是什麼原因ＸＤ
難得妳貌似要開大坑了，這次終於有幹勁了嗎，加油＞３＜

不過我真的沒印象你有跟我講過這個梗囧
說，妳到底跟誰說去了！（握拳）

樓主留言︰

居然是ＲＰＧ嘛．．．．看來我應該蠻適合去寫遊戲角本的（欸） o]Vx6
這就是所謂的觸發事件嘛？？？ ` S85i*
?wwY8e?S
我這次可是很有幹勁的，不是想到什麼寫什麼，是先想好在寫，寫不出來再想（有差別嗎？ＸＤ） JI\u -+BE
這梗目前還看不出來，總有一天你會回想起來的～～

一首作品，一經作者完成後，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容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觀點來詮釋它。

完售本電子書在BOOKY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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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篦

若有人兮山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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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2-02-2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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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吟-2（龍劍）

　　
　　劍子夢見了那天救他的大蛇。
　　蛇仍然如同印象中的模樣，與成人手臂同粗卻不肥大，有女子溫柔如水的身段，亦有男子陽剛分明的肌理，附於松柏，攀於高枝上遙望，沐浴在夕陽下時身上泛著七彩的眩目流光，彷彿以天火燒製的琉璃，美得不可方物，讓他一時不由的看得痴了。
　　
　　然而如此專注的背影不禁令他跟隨大蛇的視線，想明白牠的目光落處，但是放眼望去，除了一片蓊鬱的樹海，什麼也沒有，天地之間，唯有他們兩安靜無聲的剪影。
　　
　　然後劍子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卻驀然驚覺自己並不是坐在轎中，而是躺在豪華柔軟的大床上，他嚇了一大跳，連忙驚坐起來。環睹四周，不見那自稱默言歆的男子，只看見房中無處不是精雕細琢的佈置，就連窗子和桌椅等傢具都用了上等的黑檀木所製，並且一刀一劃的鐫刻出一團團繁花錦簇的暗紋，其工之細，更是看得出此宅主人的品味與喜好。
　　
　　然而他所關心的並非這些，只是心裡覺得納悶，怎麼一覺睡著就從轎子睡到了床上？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早已日暮西斜，灑落一室黃昏。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房門應聲而開，只聞衣裾拖地的迤邐聲不似一名男子該有的服裝，果不其然，來人一開口，便是女子柔軟偏高的嗓音。
　　
　　「主人交待，倘若公子仍覺得睏乏，請不必客氣，可再休息片刻。」隔著屏風，侍女穆仙鳳的聲音清晰傳來，但劍子已讓人久候，哪裡還敢再稍做休息。
　　
　　「無妨無妨，請姑娘稍待片刻。」驚覺是自己在轎上睡得沉了，還讓人特地把自己移到房間休息，劍子有些窘迫，嘴上邊說著，一邊整理身上睡亂的衣物髮髻。
　　
　　仙鳳應了一聲後便退到屋外等候，須臾，劍子有些匆忙的衝出來，兩手還在繫頭上的髮帶，只見一名面貌皎好的紅衣女子站在門前，眉目低斂，姿態雍容大方，雖是侍女卻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劍子連忙放下手臂，驚訝連侍女都可培養至此，料想這裡的主人必然不同於其他龍鳳。
　　
　　「主人請公子將白玉琴也一併帶上。」見劍子兩手空空，仙鳳出聲提醒。
　　
　　劍子見狀，連忙尷尬的笑了幾聲，又回頭鑽進屋裡取琴。
　　
　　然而黃昏來得快，去得也快，待劍子備好白玉琴正準備隨同仙鳳去見此地主人時，天際已是殘陽半暉，月躍山頭了。只見眼前重重迴廊皆點上一盞盞紅燭燈籠，並沿著廊沿一路掛了很長一排，像條蟄伏在夜色中的龍，一路蜿蜒至目光的盡頭。劍子見狀，預計此宅佔地應該相當遼闊，如此氣派的大宅，他猜想此地主人若無官家身份，恐也是官家之後。
　　
　　仙鳳見天色入夜，也取來一盞燈籠，領著劍子沿著迂迴的長廊前行。一路上，萬籟俱寂，只有幾聲蟲鳴與他們倆人的腳步聲伴著夜風徐徐前進，天色雖然昏暗，但廊裡廊外皆有點燈，假山流水，小橋亭園，劍子走馬看花，竟也將這一路上的景緻看去了七八成。
　　
　　走了一陣，終於走出迴廊，眼前豁然開朗，展現在劍子眼前的是一條舖滿青石的寬道，寬道兩側皆佈上宮燈，雖然有光，卻不甚明亮，像是刻意為之，好讓人一眼便能注意到寬道盡頭的精緻涼亭。劍子瞇眼細看，只見夜風吹送，傳來一陣沁鼻暗香，也將掛於涼亭四周的紫紗吹得迭宕起伏。有一人憑柱而坐，身披華衣，神色慵懶，微斂著眼眉吹奏手中的紫金簫，跨於欄上的鞋尖更是不時打著拍子，順勢帶動身體輕輕隨之搖晃。劍子聽簫聲迴響在夜裡聽起來又輕又悠遠，即使隔著一段距離聆聽，仍是令人心中不免一動。
　　
　　「主人就在亭中，請公子入亭一會。」領路至此，仙鳳顯然並無上前的打算，語畢後便福身退下了。
　　
　　面對仙鳳突如其來的離開，劍子尚未反應過來，本來還想叫住她，不料亭中人卻率先開口了。
　　
　　「既然到此，便請入亭一會吧。」那人不知何時停下了吹簫，躍下欄杆，正坐在亭中氣神定閒的泡茶。
　　
　　劍子半是尷尬，半是哂笑的沿著青石道一路越過數十盞宮燈才來到亭前，熟料才踏入亭中，便被伏趴在亭邊正目不轉睛看著他的大狼犬嚇得倒退三步。
　　
　　「放心，此犬伺養多年，無吾指示，並不會隨意咬人。」
　　
　　無你指示就不會咬人，那如果有你指示，被咬的人豈不是死定了……
　　劍子初來乍到，被這頭大狼犬嚇的不輕，忍不住在心中腹誹幾句，目光才從狼犬身上移至發話人處，只見此地主人一手從容搖著珠玉羅扇，一手將斟滿的茶杯推至對座，有示意他坐下之意。劍子心下明瞭，卻是多瞥了那狼犬幾眼，見牠意興闌珊的別過頭去後才心有顧忌的繞開狼犬來到桌前坐下，喝了一口熱茶壓壓驚後，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眼前這位侍女口中的主人。
　　
　　只見眼前之人一身環佩叮噹，貴氣逼人卻不庸俗，溫文儒雅，面如冠玉，尤其是那雙眼，有讀書人的斯文，也有富家子弟的傲氣，此時雖然微露笑意，但卻掩不去一股懾人心魄的銳利。劍子雖然年值弱冠，見過的世面尚淺，但至少知道有此眼神，料想這人應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溫良無害。
　　
　　那人見他有些拘謹，卻是毫不避諱的直視自己也不慍怒，只道：「吾名疏樓龍宿，是此地的主人。」
　　
　　「在下劍子仙跡。」劍子起身做禮。
　　
　　龍宿仰首看著他突然站起來拱手做揖，一身白色儒袍被夜風吹得鼓動，更襯得他一臉豐神俊朗，眼眉間有股書生少見的英氣，即道：「好名字，請坐。」
　　
　　劍子答謝坐下。
　　
　　龍宿見他坐下，也無意率先提起他此行邀請劍子前來的目的，只笑道：「天下音律同出一源，你既能彈一手好琴，料想對簫應也是有一番見解，不知道劍子以為我方才簫聲如何？」
　　
　　劍子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問，更沒想到他一開口不是帶著公子或先生等稱呼，而是熟稔如同朋友般直接叫喚他的名字。雖然並不是很在意稱呼什麼的，但被這樣一個一身貴氣的貴公子如此叫道，劍子不知道自己該感到受寵若驚還是突兀無禮。
　　
　　然而即便如此，作為一名客人也不好計較太多，於是他認真思忖了一會兒道：「悠遠蒼茫，情深意重。」
　　
　　龍宿聞言只是略微訝異的以扇遮臉，沒讓劍子看清自己臉上的表情。
　　
　　「這只是劍子單方面的感受，倘若有誤，切莫怪罪。」劍子雖然沒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從對方的反應看來，自己若不是大錯特錯便是猜的完全正確。
　　
　　「哈，每個人對於音律的見解本就有所不同，汝何罪之有？」龍宿一席話說得巧妙，一個太極打過去，竟也沒表示劍子究竟說對或說錯。
　　
　　「倒是，讓您見笑了。」劍子聽他如此回答，當下便明白對方無意表態，只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以樂會友，不必如此生疏，喚吾龍宿即可。」
　　
　　劍子觀此人舉手投足，風流倜儻，落落大方，雖是一身珠玉，卻毫無扭捏之態，本就對他印象不壞，如今對方願意放下姿態，與他這名窮書生直呼名諱，雖然突兀，但這點卻令他欣賞，於是便道：「那好，龍宿，做為方才那曲簫的回禮，劍子就以白玉琴獻醜如何？」
　　
　　「樂意之至。」
　　
　　劍子頷首，然後開始動手解開琴囊整弦，龍宿則是好整以暇的趁著夜風搖起扇子隨興吟起了那日教坊初遇劍子時所聽見的詩。
　　
　　而夜涼如水，清風徐徐，撩起繫在四周的紫紗，亭臺中，劍子閉目撫琴，龍宿低低的吟詩聲則漸漸隱沒在琴弦中。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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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2-02-29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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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好聊斋。总觉得那条与剑子偶遇的蛇来历非凡。
龙宿弄箫那段真是意外的潇洒…不羁？
以及，脑补了剑子被如何移到房间什么的我才不会说…

樓主留言︰

一瞬間看成這故事好無聊（←此人的心差點破碎了orz） 1;S@XC>
1@;Dn'
劍子與蛇的確是有所淵源的，只是現在還是秘密，之後才會一次串起來~ qK,rT*5=
龍宿弄簫那段是劇集中的某一個片段，當時龍宿坐在涼亭邊上吹簫，覺得以他的性格來說有些太過灑脫了，但又覺得那畫面美，所以就嘗試用文字描述，希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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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2-03-02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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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好久不見，人間的小粉絲前來看文

蒼和小藺真是太壞了
另外，夜深了，龍宿，你不做點什麼嗎？

樓主留言︰

噗，相信我，蒼和無雙還可以更壞 <yl%q*gls
在我的心目中，他們的形像除了是正直純良的道士，更是招搖撞騙的神棍（也差太多XD） MH=7(15R
1r$*8|p
現在才開篇第二章而已，龍宿還不會做什麼，但不表示將來不會做什麼......///

南風起，吹白沙，遙望魯國何嵯峨，千歲髑髏生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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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4)

6樓發表於: 2012-03-22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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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吟-3（龍劍）

　　
　　隔天劍子醒來時仍是在原來睡過的那間屋子，此時已是日正當中，外廳傳來餐盤碰撞的佈菜聲，他起身，迷茫睏盹中，見自己身上仍是昨日穿的那套和衣而眠，只依稀記得昨夜與龍宿相談甚歡，甚至還小酌了一番……一時間，竟也憶不起來自己倒底是何時回到屋子休息的。
　　
　　正在外廳準備膳食的仙鳳聽見內室傳來聲響，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一將菜飯佈好之後來到屏風後道：「公子，午膳已經備妥。」
　　
　　劍子聽仙鳳出聲提醒，本來昏昏欲睡的頭腦一下清醒許多，連忙起身整衣穿鞋，慌亂中還小小的絆了一下。也不知道屏風後的仙鳳究竟有沒有聽見，只是依舊無動於衷的等在外頭。
　　
　　「抱歉，久侯了。」半晌，劍子整好衣服出來，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好似方才差點被絆倒的人不是自己。
　　
　　「哪裡，主人諸事纏身，一早就出門辦事了，離去前交待仙鳳務必要好好招待公子。」語罷，便退至桌旁，讓客人用餐。
　　
　　劍子坐下提箸，卻見仙鳳獨自站在邊上便問道：「妳不餓嗎？」
　　
　　「承蒙公子美意，仙鳳乃一介下人，無資格與客人同席。」仙鳳低眉斂目，舉手投足雖有閨秀風範，但在人前卻是一貫的侍女姿態。
　　
　　「我本不講究此道，既然妳家主人不在就不必如此拘束。」說起來劍子原來也算是出身書香門第，本是地方士紳，但就在他出生的前幾年，家門衰微，直至他出生後，父母相繼去世，家人老死的老死，出走的出走，原來龐大的家系便如枯樹般漸漸萎靡，最終只剩他這單傳一脈。家中的老嬤嬤是經歷過家族昌盛的人，還未及弱冠，便總催促著他快些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他無心，便這麼拖著。但就在幾年前，老嬤嬤走了，家中只剩下他一人，一人飽便是全家飽，於是本就節儉的生活便過的幾近清苦了。平常吃飯都是簡單清淡，如今眼前這一盤盤豐盛菜餚皆為他獨享，卻讓人家姑娘在一旁站著看，他哪裡還吃得下去。
　　
　　「公子美意，仙鳳心領，仙鳳已經用過早膳，請公子快趁熱吃吧。」
　　
　　劍子聞言，心知自己剛才一番話都是白說了，此女極為恪守本份，無意也不願違反，劍子只得收起唇舌，默默舉箸吃著飯菜，任憑仙鳳在旁侯著，一頓下來簡直來坐如針氈，食不知味。
　　
　　待仙鳳喚人收拾膳食時，她回頭取來一本琴譜，說是主人這一趟出門需要幾日方可返回，雖無法依約一同研究琴譜，但請公子這幾日先行翻閱，待主人回歸時再分享心得。
　　
　　劍子卻是推拒道：「此書貴重，萬萬不可。」
　　
　　豈料，仙鳳竟是笑道：「主人早料公子有此一說，此為手抄本，請公子寬心。」
　　
　　「這非是正本抄本的問題……」無功不受祿，他與龍宿本不相識，無端在此受一夜招待已是厚顏，如今又借閱稀世琴譜，他哪裡好意思再收。況且世風日下，他雖是兩袖清風，但想到自家流傳下來的白玉琴也算是稀世珍品，頓時又心生警戒了起來。
　　
　　見劍子不願接受，仙鳳只好道：「主人有才，眼光極高，故少有欣賞結交之人，那日不意在教坊中聽聞公子琴聲，大為感動，遂誠心與公子結交，請公子莫再拒絕主人的心意。」
　　
　　「這……」劍子長這麼大，見過不少央求別人給自己好處的，卻沒見過這麼想給人好處的。
　　
　　「那劍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昨夜閒談，他感覺得出來龍宿是心高氣傲之人，對自己要求極高，料想對交待下去的事應該也相當要求，倘若待他返家時見此抄本還在，也許會怪罪仙鳳招待不周。接過琴譜後，他道：「承蒙招待，劍子感激不盡，既然龍宿出門辦事，那我也不好再多做叨擾，就此別過。」劍子拱手，打算就此別過。
　　
　　仙鳳聞言福身。「公子稍待片刻，仙鳳讓人準備轎子。」
　　
　　劍子聞言本想拒絕，可是想了想自己好像總在拒絕別人的美意，於是頓了頓便又點頭答應。
　　
　　待轎子離開了大宅揚長而去後，仙鳳才來到龍宿的屋前道：「主人交待之事，仙鳳已經辦妥。」
　　
　　「嗯。」過了半晌，屋裡才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及略帶疲倦的回應。
　　
　　仙鳳在屋外聽見如此回應，臉上忍不住擔憂之意，開口便道：「主人……」
　　
　　「不礙事，進來吧。」
　　
　　仙鳳應聲推開房門，頓時間，外頭的陽光幾乎是肆無忌憚的爭先恐後衝入室內，照亮龍宿正坐在鏡台前的一臉蒼白如紙。
　　
　　「鳳兒來的正好，替吾梳頭吧。」龍宿的口氣聽起來有些氣虛，身上僅著一件新換上的單衣，本來的外掛中衣都凌亂散落在地上，混著幾支本來插在頭上的簪，整間屋子亂的像是徹夜與人搏鬥過後，昨晚還整齊挽起的髮髻如今蓬亂鬆脫，幾縷髮絲自額際垂下，剛好落在慘白破皮的唇上，上頭滿是齒痕咬出的傷口，看起來狠狽又憔悴，龍宿本人卻是一臉淡定。仙鳳見了，心有不忍，眼眶一紅，想說些什麼，到了嘴邊卻只剩一聲略帶哽咽的叫喚。
　　
　　「主人……」
　　
　　「哭什麼，吾等汝梳頭呢。」龍宿看著鏡中那名跟了自己許多年的女孩站在身後，身長比初見到她時高了不少，出落得比當初更加美麗。雖然這些年以來皆是主從相稱，龍宿卻沒真把她當作下人看待，況且對他來說，這主從的身份也不過是為了行走在這茫茫世間的障眼法罷了。
　　
　　「是……」仙鳳眼眶雖紅，卻是倔強的不肯落下一滴眼淚，並且兩手熟練的為龍宿開始梳髮挽髻。
　　
　　「寬心吧，吾已讓言歆去取吾所需之物，汝做好該為之事即可。」龍宿看著鏡中逞強的面容，知她不忍見自己如此，也心生不捨，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好言相勸。
　　
　　「仙鳳的命是主人的，主人有所交託，仙鳳自當鞠躬盡瘁，只是仙鳳實在不忍心見主人與他多有糾纏，徒增痛苦……」
　　
　　龍宿聞言，卻是強撐起笑容，半開玩笑道：「仙鳳說得好像吾與他有了什麼似的……」
　　
　　仙鳳卻是恍若未聞，只是兀自垂首替他梳髮。
　　
　　龍宿見狀，沉默了一陣後又道：「昨晚是吾太過心急，才招致現在的後果。吾答應汝，待事成之後便立刻離開此地，回到本來屬於吾等之處。」
　　
　　仙鳳聞言，這才破涕為笑，手法更加麻利的以最後一枝簪將髮髻固定住，龍宿重新審視了鏡中的自己，面如冠玉，劍眉入鬢，依舊是風流倜儻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
　　
　　「去吧。」龍宿拿起原本置於案上的珠扇擺了擺，仙鳳知其意，大致收拾了一下屋子後福了福身子，一路退至房門才轉身離去。
　　
　　直到仙鳳清麗的身影消失在明媚日光的那頭時，屋內才傳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該該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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