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5 【银卧】一葉知秋1~18，2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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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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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06-03-16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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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看著銘雙，臥江子不由得不感慨所謂歲月不饒人，現在的銘雙已經不是記憶裏那個耿直得完全不懂得圓融變通的銘雙了。

臥江子可以想象，當年自己那樣任性地撒手離開，被留下來收拾爛攤子的銘雙該面對怎樣的壓力與混亂，又是怎樣一點一點磨平自己的棱角成爲以大局爲重的第一執首的。

現在這樣的銘雙可以說也是當初蘇揚恣意妄爲的一個結果吧。

其實又有多少人知道蘇揚任性的背後藏著的是對自由的渴望，那是一種鳥兒向往天空一般根植在骨血裏的感情。

臥江子自己也不明白，當初邪帝爲何會選擇自己成爲位高權重的第一執首。

如果說蘇揚武功深不可測，但那樣盡走偏鋒的刀法不見得合適在上位者；如果說蘇揚智計百出，但那個時候的蘇揚也只是喜歡耍點小聰明罷了。

臥江子知道，邪帝明明已經看出了自己靈魂深處的不和諧，但他不明白爲什麽邪帝會把這樣一個不安定因素放在舉足輕重的位置上。

後來，當他從蘇揚變成秋山臨楓臥江子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邪帝想要的就是不可知的變動，玄空島死水一樣的生活會讓任何一個不甘的靈魂窒息，而自己只是邪帝生活中的一點調劑，雖然那個時候邪帝已經死了。

其實，古靈精怪的第一執首蘇揚和沈穩謹慎的第一執首銘雙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

銘雙看著眼前笑得如天際流雲一般繾綣適意的臥江子，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年少輕狂得讓所有人都羡慕的蘇揚。

還沒有成爲第一執首的蘇揚其實可以說是一個年輕得近乎囂張的少年，擁有那個年紀的人所獨有的耀眼光芒，恣意揮霍夢一樣最美好的年華。

那樣的蘇揚讓早已失去了張揚個性的大家眼前一亮，飛蛾撲火一般被他吸引，銘雙也不例外。

銘雙喜歡蘇揚帶著一點倨傲的乾淨眼神，那種純粹讓蘇揚看上去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可以永遠保有任性的權利。

有的時候銘雙也會擔心，擔心不會掩飾自己光芒的蘇揚遲早逃不過邪帝的手腕，那個強大而寂寞的王者比他們更渴望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存在。

有些事情是你越不想它發生卻偏偏一定會發生的，而且還發生得那麽讓人措手不及。

銘雙不知道邪帝是如何知曉了蘇揚的存在，但那個第一執首的任命讓銘雙明白，那個喜歡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的蘇揚是注定要成爲過去的了。

銘雙還記得，那個時候的蘇揚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得意，可在少年封侯一般的喜悅之後，蘇揚的眉眼之間也有著秋水一樣淡淡的輕愁與嘲諷。

銘雙知道，那個聰明得有些可怕的蘇揚其實清楚地知道，大家只不過是邪帝手中的玩偶罷了。

當蘇揚第一次從中原回到玄空島的時候，那雙琥珀眼眸裏久違了的熾烈光彩便讓銘雙隱約地看到了玉石俱焚的將來，那樣驕傲的蘇揚怎麽可能甘心成爲籠中鳥？

銘雙看著蘇揚一點一點地變成一個在鐐銬下起舞的舞者，又一次一次地看著蘇揚不甘心地不斷嘗試著打破困住他的桎梏，縱使撞得頭破血流也仍舊高傲地昂著頭。

看著蘇揚從玄空島跳下的那個瞬間，銘雙仿佛看到了漫天飄零的羽毛，和蘇揚身後殘損卻白得耀眼的羽翼。

看到現在的臥江子，銘雙不後悔自己當初對蘇揚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因爲那個想飛的人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生活。

臥江子不知道該和銘雙說些什麽。

那麽多年的如影隨形，蘇揚和銘雙的默契讓他們不必開口也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紅狐還曾玩笑一般地說他們是心有靈犀，那種在一次次生死邊緣培養出的默契讓他們在彼此面前從來沒有秘密可言。

臥江子覺得有些對不起銘雙。

當初自己就那樣抛下一切走了，這麽多年音訊全無，銘雙一定很擔心，可臥江子實在不敢冒著生命危險聯繫銘雙，畢竟那個時候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銀狐。

倒是銘雙首先打破了沈默，開口說：“後悔成爲臥江子嗎，蘇揚？”

後悔成爲臥江子嗎？這個問題臥江子從來就沒有想過。

雖然成爲臥江子讓他放棄了蘇揚的一切，甚至連命格都隨之發生了改變，但自己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

臥江子有寧靜悠閒的秋山谷、有善良仁慈的主公、有豪俠仗義的朋友，還有銀狐。

想到這裏，臥江子笑了起來，輕柔卻堅定地說：“不，我不後悔。”

臥江子回到蒿棘居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一抹銀白坐在水邊，那種山雨欲來之前的平靜讓臥江子直想歎氣。

在冰河天川的時候臥江子就發現銀狐尾隨在自己身後，反正這些事情銀狐遲早也是會知道的，臥江子也就懶得去做類似用紙包火的傻事。

那個時候銘雙一針見血地問臥江子是不是喜歡上銀狐了，不過看樣子性急的狐狸並沒有聽到臥江子的回答就離開了。

臥江子知道，銘雙會那麽問一定是看出了些端倪，甚至是肯定了連自己都沒有明確的心思，一直以來，銘雙比蘇揚本人更清楚地知道蘇揚心底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看到臥江子，銀狐猛地站起身，金色的眸子裏燃燒著微暗的火，咬牙切齒地緩緩說道：“我到底該如何稱呼你，蘇揚？還是，父親！”

聽到銀狐聲音裏掩飾不住的怒火與自嘲，臥江子收斂了笑容，琥珀顔色的眼睛直直地注視著銀狐，鄭重地問道：“我是臥江子還是蘇揚，對你而言重要嗎？”

第一次看到臥江子如此嚴肅認真的神情，銀狐冷靜了沸騰的情緒思考著，眼前這個人是臥江子還是蘇揚，對自己而言重要嗎？

銀狐的記憶裏滿滿的全是臥江子，溫柔細心地照顧自己的臥江子、與自己口舌爭鋒樂此不疲的臥江子、爲天外南海盡心盡力的臥江子、縱容自己任性凡事爲自己考慮的臥江子，還有酒醉後那個讓自己情動的臥江子。

其實銀狐早有覺悟，就算臥江子是蘇揚他也不會就此放手，真正讓銀狐生氣的是臥江子竟然瞞自己瞞了這麽久。

看著臥江子眼裏滿滿的認真，銀狐知道自己的回答將直接決定自己與臥江子會有怎樣的未來，是分道揚鑣，還是攜手同行。

緊緊抱住臥江子，銀狐一字一頓斬釘截鐵地說：“不，不重要，不論你是臥江子還是蘇揚，對我而言都不重要。”

臥江子就那麽笑了起來，笑得那麽溫柔、那麽幸福，就好象溫暖四月裏那一樹一樹明媚鮮妍的花開。

回抱住銀狐，臥江子悶在銀狐懷裏輕輕地說：“我喜歡你呢，銀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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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06-03-22 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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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銀狐瞪著臥江子，不知道該拿眼前這個笑得無比開心的傢夥如何是好，說不過、打不得，只能氣呼呼地使勁啃著那人已經泛紅的臉頰。

雖然銀狐從不把那些虛僞繁瑣的世俗禮法放在心上，可在意的人一下子突然變成了父親卻也不是銀狐一時之間就能毫無芥蒂地接受的。

天知道銀狐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堅定地回答不在意，甚至還在心裏忐忑不安地擔心以後會和臥江子形同陌路，那個可惡的臥江子居然笑眯眯地說：“銘雙才是你的父親，銀狐。”

反應一向敏捷的銀狐足足花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慢慢理清臥江子這句話的含義，而後自然是大喜大怒。

喜的當然是懷中人並非自己生父，不必再有背德的苦惱；怒的是那個惡趣味的傢夥竟放任自己被傳言誤導，現在還笑眯眯地觀察自己失態的模樣。

無視銀狐逐漸高張的怒焰，臥江子淡淡地說：“銀狐，如果你顧忌蘇揚是你的父親，那麽我一定會放棄你，因爲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是決不會在意他是不是蘇揚的兒子的。”

銀狐看著臥江子平靜自若地說出狠決的話，忽然就明白了爲何傳言蘇揚是個手段殘毒的人，這個任性的人只要一份純粹的感情，絕對不會委屈自己退而求其次，這種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執著連對他自己都是那麽殘忍，更不必說其他人了。

這是根源於靈魂深處的驕傲，不會爲任何人而改變。

銀狐緊緊抱住臥江子，慶倖自己沒有選錯，與這個人的失之交臂會是自己一生的附骨之痛。

三回洞一戰之後，臥江子便隱隱約約地處在了領導者的位置上，三戰之決將這種暗藏的趨勢一下子變成了事急從權的必然。

銀狐覺得有些可笑，在這個存亡關頭，結束群龍無首局面的居然是來自天外南海的臥江子，中原苦境未免也太過依賴於素還真了，以致于失去支柱便成了一盤散沙。

看到臥江子三言兩語便準確地總結出幾名執首的特點，銀狐不得不承認，臥江子這樣的人是天生的領導者，無論如何潛藏都掩飾不了自身的光芒。

只是這一次，臥江子應該不會樂意才對，因爲他的敵人是流有相同血液的同胞。

銀狐可以真切地感覺到臥江子心裏那份隱隱作痛的不舍，卻也發現臥江子沒有任何猶豫，正如臥江子所說，雖然是爲了銀狐，但決定如何做的是臥江子，臥江子不做任何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自己愛著的是這樣的人呢，銀狐覺得有些驕傲，只是要跟上這樣的臥江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臥江子看著指尖慢慢沁出的朱紅顔色怔怔地出著神。

臥江子知道，自己熟悉這麽多內情自然會招來衆人的疑問，只是那種被排斥的異己感就像這紮傷了手的竹刺一樣，讓心猛地一疼。

儘管理智上完全能夠理解衆人近乎草木皆兵的多疑，情感上受到的傷害仍是讓臥江子不免有些沮喪。

銀狐因不滿臥江子說他不敵銘雙，晚飯之後便不知躲到哪里練刀去了，本想附庸風雅地月下漫步，卻被小小的竹枝刺傷了手指，讓臥江子有些哭笑不得地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禍不單行。

與一般人無異的紅色血液讓臥江子一下子沈默了下來，連血脈上的聯繫都被自己親手斬斷，如今的自己究竟鄉關何處？

白皙修長的手指驀地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掌心，讓毫無防備的臥江子嚇了一跳，欲開口的話語卻在銀狐不滿的瞪視中乖乖咽了回去，任由銀狐有些粗暴地擺弄著傷口。

興許紮得深了，傷口雖然小卻不斷地滲出血珠來，銀狐有些不耐煩地乾脆將微涼的指尖含入口中舔吮起來。

指尖傳來溫暖濕潤的感覺，銀狐的舌頭時不時地卷過傷口，帶起一種讓人幾欲戰慄的感覺，有些情色意味的舔吮讓臥江子一下子緋紅了臉頰，思維也混亂了起來。

記憶中還有一個人也曾這樣細細地爲自己舔過傷口。

在那個四處征戰的年代裏，縱使蘇揚武功再好也難免會有受傷的時候，只是蘇揚從不把那些皮外傷放在眼裏，總是讓它們暴露在烽煙四起的戰場裏自生自滅。

記得有一天，蘇揚在戰場上擦傷了手背，本來打算由著它自己慢慢兒地重新長好，卻被紅狐一臉嚴肅地拖了去處理傷口。

這種小傷蘇揚素來是不在意的，見紅狐認真也便樂得消受美人恩，只是看了一眼傷口卻把原本不以爲意的蘇揚也小小地嚇了一跳。

手背上一大片全都被破碎的豔藍顔色佔據，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翻卷起來的傷口頗爲壯觀，看上去像是一張猙獰可怖的血盆大口。

蘇揚已經不記得是怎麽受傷的了，甚至在征戰的過程中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直到紅狐溫暖濕潤的舌頭輕輕舔上傷口，疼痛才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順著手臂一直疼到心間。

臥江子還記得，那是一種新鮮而又熱辣的疼痛，帶著一種從骨頭裏泛出來的酥癢感覺，讓人坐立不安。

而那個時候的紅狐瞪著一雙璀璨金眸，豔麗的容顔有一種勾魂奪魄的誘人味道。

那個時候懵懵懂懂的蘇揚被一種陌生的感覺嚇得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了，記憶裏花樣百出的蘇揚從沒有那麽狼狽過，事後還被紅狐嘲笑他不解風情。

臥江子一直想不明白，那個口口聲聲說著不喜歡自己的紅狐怎會在那日做出近乎挑逗一般的舉止。

鬆開有些微微發白的指尖，銀狐看著心不在焉的臥江子，知道這個戀舊的人又沈浸到不知道哪段回憶裏去了。

放棄似的輕歎了口氣，銀狐不客氣地覆上臥江子的唇，用一種足以讓人迷醉的溫柔一點一點地相濡以沫。

銀狐的口腔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曖昧的腥甜味道和臥江子不知所措的生澀回應刺激著銀狐掠奪的欲望，溫柔的吻漸漸充滿了野性的氣息，卻又被理智生生地攔了下來。

略略放開臥江子，銀狐一面平復有些急促的喘息，一面堅定地說：“我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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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06-03-24 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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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銀狐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看上去實在是有些孩子氣，但銀狐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場勝利如此執著。

銀狐不知道臥江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但銀狐知道身爲第一執首的蘇揚武功是在其他三名執首之上的，自然也高於銘雙。

銀狐想要贏，不是因爲操心中原苦境未來何去何從，而是武人追求頂峰的心性使然，還有就是，銀狐想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站在臥江子身邊。

銘雙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可以想象，曾經的蘇揚該是怎樣一個意氣風發、登峰造極的強者。

銀狐想成爲一個足以和臥江子平起平坐的強者，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無法分擔那個人心頭的重擔。

銀狐想要的是一個完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臥江子，而不是被過去的迷霧所籠罩、看上去隨時會消失不見的臥江子。

即使臥江子已經不可能再退回過去的蘇揚，銀狐仍是覺得那個人是遊走在曖昧的邊緣的，若即若離得有些可恨。

臥江子可以猜到銀狐在意的究竟是什麽，所以臥江子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看似不經意地提點銀狐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

銀狐漫不經心似的左右甩著雪白的尾巴，實際上卻把臥江子說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漏地用心聽了進去，有的時候甚至還微微眯起金色的眸子思考著什麽。

看著銀狐認真的樣子，臥江子實在狠不下心說出殘酷的話語。

正如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銘雙更瞭解蘇揚的實力一樣，也沒有人比蘇揚更清楚銘雙能爲如何。

如果說蘇揚的刀法是出其不意的詭道，那麽銘雙的拳掌就是光明正大的軍道。

臥江子還記得，戰場上的銘雙傲然屹立在一片烽火狼煙中，威風凜凜得如同軍神一般，那種氣勢就可以把敵人生生鎮住。

那個時候，蘇揚可以在單打獨鬥的時候勝過銘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蘇揚的刀法盡走偏鋒、變化莫測，讓蘇揚占盡了先機。

可是，銀狐不是蘇揚。

銀狐的刀法輕靈多變、快捷狠准，卻遠不是蘇揚的那種狠辣無情，從某種程度上說，銀狐的刀法和銘雙的拳掌一樣，都是光明正大的武學。

有的時候，看到銀狐用紅狐刀演出零式刀法，臥江子總是不由地想感歎那種緣於血脈的奇妙相似之處。

其實，臥江子心裏是隱隱地期待著一場失敗的。

銀狐至今未嘗一敗，而最近一段時間又爲情所困，以致於刀法停滯不前，在這個時候，一場失敗能讓銀狐突破瓶頸，達到新的境界。

看著銀狐堅定的背影，臥江子不由地覺得懷著這種想法的自己實在有些殘忍。

銘雙一眼就認出了銀狐手中的是蘇揚從不離身的紅狐刀。

蘇揚的刀法詭譎狠殘，一般的刀根本無法發揮其威力，因此蘇揚花了不少心思才鑄出了一把滿意的刀，紅狐刀。

紅狐刀原本並不叫紅狐刀，而叫蟄。

蟄柔韌輕靈而又鋒利無比，配合著蘇揚的刀法，成爲深深銘刻在每一個人心頭的夢魘。

銘雙還記得手持蟄的蘇揚在戰場上的樣子，月華一般皎潔的銀光帶起漫天的腥風血雨，偏偏那個人一身白甲纖塵不染，乾淨得好似甫出水的白色芙蕖，沒有人能忘記那種妖異的魔性之美。

後來，紅狐借了蟄爲蘇揚舞了一曲劍舞，那在一片白練似的刀光中開成血色花朵的紅裙一下子就讓銘雙想起了那個修羅一樣的蘇揚，紅蓮火焰般美得觸目驚心。

再後來，蘇揚興致勃勃地重新親手刻了一個帶有狐狸圖樣的刀柄，並把蟄改名爲紅狐刀。

沒有人比銘雙更清楚紅狐刀究竟懷著怎樣的威力，如果可以，銘雙一輩子都不想再和紅狐刀交鋒。

看著凝斂著寒芒的紅狐刀，銘雙第一次有些擔心這一戰的勝敗。

交手過後，銘雙驚訝地發現銀狐的刀法雖然因襲了蘇揚輕靈多變的風格，卻是自成一派，完全沒有那種陰毒的狠辣之感，是一種相當君子的刀法。

銘雙覺得有些慶倖，如果銀狐是一個小蘇揚，那這場決鬥的勝負便在未定之天；同時，銘雙也覺得有些失落，蘇揚是真的決定把過去全都抛棄了，連同“蘇揚”這個名字和紅狐刀。

銘雙還記得，當刀柄刻完的時候，蘇揚輕輕地摩挲著那個小巧精致的狐狸雕刻，輕聲地說：“以後你就叫紅狐刀吧”，那個時候的蘇揚眼睛裏洋溢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從那個時候開始，銘雙知道了紅狐刀對蘇揚而言意味著什麽。

銘雙有些不願意去相信，蘇揚竟會把那樣愛惜的紅狐刀送人，儘管那個人是紅狐的兒子。

銀狐可以感覺到銘雙在試探自己，雖說對敵之時的謹慎是必要的，但銘雙這種沒有拿出全力的行爲無疑讓銀狐深感不滿，攻勢越發淩厲起來。

由臥江子一手撫養長大的銀狐對親人的概念相當淡薄，在銀狐看來，銘雙代表了臥江子還叫蘇揚時候的過去，是一個可能會讓臥江子離開自己的存在。

在看到銘雙看臥江子的眼神時，銀狐就明白了銘雙這麽些年一直藏在心底的真正感情，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不可否認，銘雙是銀狐從未遇到過的強敵，那份強悍挑起了銀狐的好勝之心，手中的紅狐刀劃出了一連串的弧線，淩厲逼人。

看著纏鬥在一起的銘雙和銀狐，臥江子已經從擔心戰局的勝敗變成了擔心銀狐的安危。

既然代表中原出戰，自然是力求一勝，臥江子也不希望中原如畫的河山從此永無寧日，因此仍對結果存有幾分希冀。

看到兩人盡全力一戰時，臥江子已經無暇顧及勝敗如何，琥珀顔色的眼睛因爲真切的擔憂而變得深沈了起來。

臥江子深切地知道，銘雙公正無私的背後是怎樣一種近乎鐵石心腸的冷酷無情。

當年紅狐之事東窗事發，執掌刑罰的銘雙親自下令捉拿紅狐，那條命令上“死活不論”四個字連蘇揚都感到心寒。

臥江子還記得，那個時候是銘雙親手從自己懷中捉走了已經遍體鱗傷的紅狐，毫不顧惜紅狐爲他竭力隱瞞的深情和腹中無辜的孩子。

也是在那個時候，紅狐刀上第一次染上了藍色的血液，銘雙的血。

臥江子知道，一旦銘雙認定了銀狐是他的敵人，便絕不會因爲銀狐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手下留情，因爲銘雙的心裏沒有半分私情的立足之地。

在這個時候，堪比昊日的銀色光芒在半空中激烈地碰撞，讓所有人無法逼視，瞬間勝負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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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06-03-25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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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銀狐素來的心高氣傲不僅僅是長年累月的勝利積澱而成的，更多的是因爲銀狐骨子裏和這個媚俗現世格格不入造成的。

銀狐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打敗那些小時侯欺負過自己的人時，他們臉上那種令人作嘔的諂媚神情。

換了別人可能早就在那些虛僞的笑容下變得洋洋自得、不可一世了，可銀狐莫名地只覺得厭惡。

在銀狐看來，刀代表了一種純粹自由的心性，是不應該被名利之類污穢的東西所束縛的，別有用心的人是不配言刀的。

因此銀狐習慣在看厭了那些輸了刀、更輸了人的所謂刀客之後，回到永遠與世無爭的秋山谷，和那個不爲勝負所動的臥江子糊塗狂醉一場。

那個時候，銀狐從來沒有見到臥江子喝醉過，這讓銀狐很不服氣，臥江子明明是個平日滴酒不沾的修道人，怎會有如此海量？

每次臥江子都一臉故作神秘地笑而不語，次數多了，銀狐也便懶得去計較，反正臥江子總是會有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的。

有的時候，醉眼迷離地看著那個輕搖著葉扇的悠閒身影，銀狐會生出一種想讓時間就此停留的念頭。

在深深喜愛著臥江子那種寧靜脫俗的氣質的同時，銀狐也是深深厭惡著臥江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泊平和的。

在臥江子眼中，不論銀狐在外聲名如何，他始終都是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任性狐狸，這讓銀狐覺得自己似乎永遠也無法真正地和臥江子處在同等的位置上。

從看到臥江子舞刀的那一刻起，銀狐心中便滿滿地只有臥江子一人的存在，因此要了紅狐刀，讓自己不斷變強，卻仍舊會擔心留不住那個人太過綿長的視線。

收刀起身的那個瞬間，看到一旁觀戰的臥江子俊秀的面容上掩飾不住的關切與擔憂，銀狐忽然覺得這場勝敗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

看到銀狐乾脆地承認失敗，銘雙忽然就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和蘇揚。

在一定的年齡階段，男孩子都是會幻想習得絕世武功，搖身一變成爲人人仰慕的大俠的，少年時候的銘雙和蘇揚也不例外。

銘雙還記得，在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裏，自己總是和蘇揚在一起耗在校場裏的，少年的汗水和著飛起的塵土與歡快的笑聲一起飛揚，是讓人永生難忘的青澀年華。

剛開始習武的時候，在單憑氣力打鬥的練習中，蘇揚怎麽都不是銘雙的對手，而蘇揚每次都在銘雙取勝之前乾脆地停手認輸，讓銘雙哭笑不得。

身形有些單薄的翠發少年毫無顧忌地坐在塵土飛揚的校場上，滿是汗水的臉龐上挂著有一點狡猾、有一點頑皮的笑容，那是銘雙記憶深處最純粹的蘇揚。

後來，有了蟄之後的蘇揚仍是會在和銘雙的私下比武中認輸，不過那些時候多半是蘇揚略勝一籌，銘雙知道，蘇揚停手的那些千奇百怪的理由正是蘇揚特有的溫柔。

看著一旁面有憂色的臥江子，銘雙再一次真切地認識到“蘇揚”已經不存在了。

以前的蘇揚是絕對不會在兩軍對陣的時候流露出絲毫個人情緒的，因爲蘇揚說過，身爲一族之首是不被容許擁有個人感情的。

銘雙無法反駁那樣一臉隱忍的蘇揚，卻爲那樣勉強著自己的蘇揚感到心痛。

銘雙還記得那最慘烈的一戰，彈盡援絕的困境讓銘雙親眼見識到了人相食的地獄景象，而爲了能有突圍的體力，蘇揚甚至帶頭當衆吃下了從屍體上取下來的肉。

只有銘雙知道，那個在大家面前若無其事、面不改色的蘇揚在回到軍帳之後立刻就搜腸刮肚地吐了起來，甚至連清水都咽不下去。

最後只有蘇揚帶領的那隊人馬幸存了下來。

後來，蘇揚宣稱爲了研習術法而開始修道，也只有銘雙知道，讓蘇揚葷腥不沾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麽。

成爲執首之後蘇揚的笑容就明顯減少了許多，讓銘雙擔憂不已，銘雙不想看到曾經笑得那麽燦爛的蘇揚漸漸丟失了自己的情感。

認識了紅狐之後蘇揚又開始有了真心的笑容，因著這銘雙才默許了蘇揚對紅狐的縱容，哪怕銘雙知道那是一種近乎玩火一樣隨時可能招來毀滅的愚蠢行爲。

在蘇揚跳下玄空島之後，銘雙曾無數次地設想如果當初沒有遇到紅狐該多好，可看到現在的臥江子，銘雙覺得也許現在這樣的結果也不錯。

銀狐坐在水邊一聲不吭地生著悶氣，不時輕顫兩下注意著四周動靜的耳朵卻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銀狐會在比試結束之後離開並不是因爲氣惱自己的失敗，“勝敗乃兵家之常事”的道理銀狐還是懂的，更何況敗給銘雙那樣的對手也並不是什麽恥辱的事情。

至於無知小輩們的亂嚼舌頭，銀狐更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才懶得去和臥江子以外的人計較呢，純粹浪費口舌。

其實銀狐只是想聽臥江子用溫溫軟軟的聲音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以此來證實自己在臥江子心中的地位，偏偏就是不見臥江子前來，讓銀狐等得實在不耐煩，不由氣惱了起來。

銀狐知道，此時的臥江子一定在幫那些因一敗而惴惴不安的中原人出謀劃策，恐怕正忙得完全無暇顧及自己。

銀狐也知道，即使自己問起，那個人也只會搖著葉扇笑眯眯地說這種時候讓自己一個人冷靜冷靜才是上上之策，他一個文弱書生可不想自討苦吃。

認真說來，銀狐並不在意這三戰的勝負對中原苦境意味著什麽，大不了回天外南海去就是了。

倒是臥江子，原來恨不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現在卻越來越牽扯不清，讓銀狐實在有些擔心，擔心哪一天臥江子會重新變回那個傳說中的蘇揚。

銀狐知道，這樣疑神疑鬼地鑽牛角尖的自己實在是庸人自擾。

銀狐也知道，蘇揚是臥江子無法抹殺的過去。

但是銀狐無法不去擔心，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臥江子該怎麽辦，自己又該怎麽辦，那個在淒迷月光下看著自己流血的手指暗自神傷的臥江子，銀狐不想再看到。

心識傳音裏，臥江子輕柔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疲倦溫和地響起，銀狐發現自己原先的氣惱都被這秋水一樣清澈的聲音沖刷地一乾二淨，不由好心情地輕輕搖起了尾巴。

臥江子的溫柔永遠都是銀狐最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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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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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24樓發表於: 2007-04-02 09: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著臥江子的心境有一股深深的悲
令人心疼不已,
銀狐對臥江子的執著也讓人動容不已
如此知心的二人的未來卻隱藏著
不安定的陰影..
希望不要出現遺憾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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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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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5樓發表於: 2007-04-02 10: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口氣看到了這裏，樓主大你寫的真不錯～～很喜歡這樣的風格～～
這樣的人物關係設計倒也真不錯～～我也覺得銘雙這個角色可以發揮的餘地很大～

只是，只是這樣的發展下去，馬上，馬上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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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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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26樓發表於: 2007-04-03 03: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没有想到这篇文还会被顶上来，笑，谢谢回帖、献花的大大~~

其实这篇文的诞生是很奇妙的。在卧江离开之后一年多，在看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嬉笑怒骂之后，大概是因为大脑皮层中某部分未知的神经元放出了生物电，突然想写一篇文章，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让卧江幸福罢了。而且对我这个少数派来说，总该为自己的王道做些什么。

但越写越觉得偏离了最初的立意，在苏扬已经不存在了的时代里，卧江的命运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悲剧。情感上我无论如何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可理智却告诉我，这是必然的结局——尽管霹雳收得很仓促，我也必须认同，也许那真是卧江最可能的结局了。

于是这篇文就搁浅了下来，尽管心心念念，却依旧无法动笔。我不想破坏我树立起来的卧江形象，可也不想让他死，只能让这个瓶颈向长颈鹿的方向发展，束手无策。

也许，该对每一个跌进坑里的读者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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