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1 秋水隨波任逍遙番外更新：之後，浮生 17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1 秋水隨波任逍遙番外更新：之後，浮生 1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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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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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0樓發表於: 2006-05-18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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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

“師兄？”

那天早上他剛從柴房出來，一路伸懶腰一路享受陽光的沐浴，順便無視兩邊行人的觸目。

——卻不想在路上遇見玄真君。

他臉上疑問顯而易見：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上玄真君，也不能說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北曜殿已經竣工，我去把武真君畫的真武圖收回昊光道院。”

聽到玄真君這樣說，他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著的卷軸。

“給我看看。”

其實他也並不是對真武帝君長什麼樣有特別的興趣，純粹就是想看看而已。

“喲，披堅執銳，頗有武人風範，還真是和其他懶散的神仙不同嘛。”

“所謂‘南斗注生，北斗注死’，若無真武大帝鎮守北宿，天極也要塌一角了。”

***

數年後他被遣往正一天道修習道術，期間與命真君互通書信，無非是說些日常事務，例行公事。

有天他聽說武真君因反對聖龍口所頒新法之事被免了乾坤院執事一職；

有天他聽說真武帝君之神位遷出了聖龍口，建立了玄武道觀；

有天他聽說武真君被調往玄武道觀任主持；

有天他聽說墨陽子在比武大會上得入三甲——那是武真君繼鶴原鶴崗之後所收的第三個弟子；

有天他聽說北曜殿被拆，新建的殿堂尚未完工；

……

直到有天他聽說合修會作亂聖龍口，匆匆自天外天趕回卻只看見轟然閉合的天地門。

***

這也許是上天的嘲弄。

儘管他自信自己的輕功，但每次，總是來遲一步。

門上掛下搖搖欲墜的牌匾，暗紅色的血，自“玄武道觀”四個金字上蜿蜒滴落。

“玄武道觀遠離聖龍口，倒也山明水秀，人在那兒也自由一些。”

“武真君師兄個性耿直，這一番離去遠任，未嘗不是好事。”

庭院裏伏屍滿地，夕陽斜照，景色分外慘澹。

他聽得見魂魄的悲泣，那是種種的憤恨與不甘。

染血斷裂的旗幡，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孤身一人潛入合修會，本來是要發現些合修會的機密，繪出陰謀者的面容。”

“誰知行蹤暴露，又被孽徒鶴原出賣，玄武道觀一夕被滅，無人生還……”

大殿上，到處是焚燒過後焦黑的痕跡。

他停了步。

正面掛著的畫像，本來應該有那麼長，那麼寬。

現在，只餘下了真武大帝頭上的金冠，灰濛濛的一片。

躺在地上的屍身，身首異處，面目一團模糊。

再尋不著，當年曾看見過的威嚴莊重的真武大帝的模樣了。

“真武帝君，鎮守北宿。”

“若然沒有他，天極也要塌下一角。”

***

“師兄……？”

好不容易尋著了叛徒鶴原的蹤跡，卻看見玄真君正從裏面踏了出來。

“不必進去，沒人了。”

平淡的聲音一如既往，只是袍袖上卻染上不協調的鮮紅血點。

他有些驚訝。

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他的師兄身帶殺氣，凜然的殺氣。

不知是因為他手上所提的面容恐懼扭曲的人頭，還是指縫間所閃著的運功過後的殘芒。

天地不仁，世間無道。

不能指望有人能修補已塌一角的天極，也不能指望有人能將天地打碎、從頭開始。

他從玄真君手中拿過那兩個人頭。

“這件事，我來做吧。”

他笑了。

——既然都是如此黑暗，一同歸無就是最佳的選擇。

“行道者·誅。”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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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1樓發表於: 2006-12-10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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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

他畢生都沒有收過弟子。
十三道中一直沒收弟子的並不只有他一個。
就好比如……
明真君說，我這裏地方小，可再容不下半個小毛頭了；
元真君說，反正偌大一個稷下學宮，個個都可算我的門下。
但他不一樣。
也許他本來就是這一眾師兄弟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印象中就是該被照顧而輪不到他來照顧人；
也許因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世界裏有了一個人，自此長存不去。
那個人，亦師，亦兄，亦友……

——我小時候，總以為下雪啊……是天在落鹽屑呢。
——啊？那你嘗過沒有？
——有次裝了滿滿一捧回家，本想放鍋裏當調料，但水汽一蒸，就什麼都沒有了——把手都凍紅了呢。
——如果你舔一下手啊……說不定，真能舔出味道來。

那一年已是深冬時候，昨夜裏剛下過場大雪。
晝短夜長，走在朝早課的路上深一步淺一步，似還踏著星辰的樣子。
三三兩兩的與夥伴們掌著燈，輕快地走著，走一路，笑一路。
「聽說你要晉封十三道了？」
「哇～好厲害，真真恭喜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即使寒風刮面也不覺得冷。

「哎，看看那是誰？」
「哦——好像也是以後十三道之一呢～」
他聽了，一邊想著『所謂的八卦消息就是這樣不脛而走』，一邊也不禁好奇地看過去。
燈光過處，看見那邊廊柱下倚著個道人，個子頗高，身材單薄穿得也單薄，在這樣的寒天似乎風一吹就要倒。
「這麼冷天還在外頭看什麼書啊？」
「呵，真是個書呆。」
儘管素不相識，聽了這話，竟讓他想從心裏笑出來。
笑得很開心，很快活。

走沒出幾步，後頭突然悶響一聲——
咚。
他急忙回頭——廊柱邊上沒了人，視線下移後就看見有人直挺挺地趴在地上，被昨夜的積雪掩了個蓋頭蓋臉。
旁邊走過一個黑色衣服的年輕道人，手一掀把趴在雪地裏的傢伙翻了過來。
「我說這位道兄啊——你是不是又沒吃早飯了？」

——師兄，你喜歡聖龍口嗎？
——我只喜歡昊光道院而已……
——呵呵，果然是……
——笑什麼？以後要是我死了，能跟昊光道院陪葬可就大妙了。
——師兄淨在胡說。
——我胡說了什麼？
——我等修的是長生，何來有死？
——這是天命，自己悟吧……

聖龍口的天，常常冷得早，熱得也早。
現在也才五月開個頭，平時走在青石板路上都能把人熱得汗流浹背。
——連季節的腳步也如此急促呢。
他將額上密密的汗珠抹了一把——這地方，確實是該好好收拾了。

年初道尊下了道令，十三道依著年齡資歷，該分到各道院裏或多或少地學著管一些事。
道尊的道令總是喜歡下得『親切』，沒有什麼『命令』的感覺。
換言之，就是表面的模糊和缺乏可操作性。
——什麼叫『該』？什麼叫『或多或少』？
不明就裏的人，確實就會無所適從了。
幸而經過這些年的熟習，大家也都領會到道尊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意思』，可是連三世道君都不能違忤的。

聽到命真君被派往沖虛道院，他多少有點驚訝。
他知道命真君一向的志願就是入昊光道院，管理那個道教中最大的藏書庫。
雖然命真君並沒有這樣說起，但他很清楚，甚至知道，為此命真君連稷下學宮所有老先生的聯名請托都推卻了……
而當時大師兄明明是應承了的，為何會這樣……
後來知道，入主昊光道院的是玄真君。
於是他也多少明白，也沒有多少意外了。

沖虛道院的前任執掌，是個世故滑頭的老道。
這老道是如此滑頭，以至於他現在是可以逍遙養老，而剩下這個沖虛道院卻是該殘的地方殘、該舊的地方舊，除了外頭光鮮，裏頭再沒有一點『儀禮重地』之感。
而本該是轄下的部屬，稱病的稱病，請假的請假，只留下這個初來乍到的年輕光棍司令在空空的庭院中曬大太陽。
——這就是他走進沖虛道院時第一眼看到的場面。

「師兄啊，其實……」
他幫著從那堆佈滿灰塵蛛網的冊籍裏拿出兩本，互相一拍，塵土在金紅的陽光中飛揚：
「你可以向道尊請辭的。」
他看得出，道尊不過是要將十三道分放在不同的道院，由此也與其他一般的弟子區別開。
但至於在哪個道院，道尊卻是不太在意的——尤其是他們這幾個無關痛癢的人物。
「……或者，就到武真師兄的乾坤院吧，不用管事，不用受氣，還樂得輕鬆。」
「你懂什麼？」命真君冷言道：「我可不像你，有那麼多選擇的餘地……哈，去哪都可以呢。」
那一笑，竟笑得寂寞。

「嗯——」他搖了搖頭：「我哪也不去……」卻輕輕地笑了：「就留在這裏幫師兄你好了。」
命真君微微一怔，蒼白的頰上微紅，板著臉慍道：「孩子氣……老跟著我頂什麼用？」
他見他惱了，忙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幫忙可以……」命真君硬硬一句打斷他的辯解：「以後別給我喊累，否則，我非攆你出來不可。」
——咦？
轉頭時，明明見那瘦削的面影逆著光，卻覺得嚴肅剛硬的線條裏隱隱地，有著笑容。

——師兄啊……
——嗯？
——什麼時候收個弟子吧。
——哼，有你一個還不夠煩啊？
——起碼也收一個嘛～有個弟子，以後……以後便多一個人照顧你了。

他有些後悔。
臨近春盡了，陽光很暖。
但只要一想起那幕，他就覺得冷汗浸得他渾身發抖。

——如果不是看見血水漫出了門外，他也不會嚇得馬上撞門而入。
然後，也不會看到那駭人的場面吧？
那人暈倒在地，散亂的長髮和地上暗色的血粘結在一起，身上的衣服早已紅得觸目驚心。
股下鋒銳的針床卻還在森然地張開獠牙……

他心急火燎地把人事不醒的命真君背回昊光道院，慌慌張張地要止血。
但那血偏生要與他作對似的，怎麼都止不住。
剛換上的衣服，不久就染紅了。
他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有如不見了三魂七魄。
結果最後去喊玄真君過來的，還是白陽子。

回過神來的時候金陽子已經送玄真君走了；白陽子還在，只是沈默著不說話。
——這孩子平日多話得像只麻雀，現在只怕竟是被自己的失態嚇著了。
「玄真師伯說，現在不礙事了，好好休息幾天就能恢復的。」
「嗯……」
他有些恍惚地應著，雙眼卻只怔怔地看著那邊已經放下來的床帷。
如果在青陽出走的時候他能積極表現……
如果在大師兄詰難的時候他能挺身而出……
如果……如果……
如果他從前不曾說……

憤恨、懊悔、焦灼……也許，他的心情從來就未有如現在這般翻江倒海，輾轉難安。
逝者不可追，但未來……未來……
他這一想，不覺又出了一身冷汗。
手，按著門框；腳步，落在門前的臺階之上。
——原來，他已經失神地站在這裏很久了。

「師兄，今天有覺得好些嗎？……嗯，今天天氣不錯呢，這些天，難得見到太陽……」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倒上熱水，把臉盆放到架子上——聲音輕快得似乎風浪不驚，好像前些天籠罩在天空的陰霾也真的就是已經雲散日出，什麼事都沒有。
「……今天換了一帖藥，不出三天就該能下床走動了。」
他一邊說一邊手腳不停地忙碌，但時時留意著床那邊的動靜。
命真君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靠著枕頭出神，甚至連動都沒有動。
良久，忽然開口：
「今早，玄真君來過。」
覺察到這話中有異，他一愣，手上的動作也頓了，但隨即就笑道：
「嗯，我知道，大師兄也說了的，玄真師兄來寫張新的方子。」

「不，你聽我說。」
也許仍是虛弱，命真君慢慢吐了口氣，聲音更顯低沉，仿佛是胸腔中的共鳴一般：
「我真是一個……沒有用的師尊……」
「師兄，」他淡淡地打斷命真君的話：「該換藥了。」

他將帳子和床帷掛到鉤子上，坐在床邊，揭開覆在背上的薄被，就著姿勢將纏在命真君下身的繃帶解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儘管傷口已經結了痂，但那些如星羅密佈的痕跡還是一再激他再次回想起打開靜室大門的一刹那……
手指輕觸紫紅色的疤痕，卻感覺那肌肉本能地一縮。
——還是沒有好嗎……
他看了眼伏在床上等他上藥的命真君——就像他剛進來時一樣，悶不作聲。
沈默的壓力，無聲彌漫，壓得人似要透不過氣。
終於，他問：
「剛才師兄說……玄真師兄說什麼來著？」

「呵……」命真君輕輕一笑：「我啊，被他取笑來著……
「怎麼就勘不破呢……從前我以為，世上再無什麼可懼；這次……或者，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勘破……」
「不要再說了！」
他突然的一吼，讓命真君也吃了一驚，想要翻身看他是怎麼了，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壓了回去。
驚愕之際嘴唇微張，卻讓舌頭有了侵入的機會。
——你……在做什麼？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好嗎？
比起那身體上的傷痛，這樣迷茫、哀傷的神情更像是一支毒劑，下在他的心頭，抽搐作痛。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真的……

他抱著他的師兄——這身體竟比他想的更要單薄。
那鎖骨竟是突出得如此明顯。
怪不得在那年的冬天，風一吹便要倒。
身下傳來低吼一般粗重的喘息聲，身體的動作因失了羈絆而更加放任。
當下的意識漸漸空白，只有遙遠的記憶在重播，一遍又一遍，越來越清晰——
遠遠地，有一個人影在燭光下忙亂，來來回回，似乎是那樣地不安。
後來漸漸看清了，衣衫上黯淡的藍色，還有衣衫帖伏著的瘦削身材。
燭光映出了那臉的輪廓，微閉的眼瞼，有些慵懶，有些憔悴，沒來由地勾起了他深深的心痛。
然後那痛迅速蔓延到下身，灼燒成海……

他一遍遍地細緻描畫過那蒼白的面容、有點突出的顴骨、柔軟的耳垂、乾燥的、微紫的唇……
他深怕著記憶只這倏忽一瞬，眼前的人便要消失，從此再喚不回來。
如此，一次次地加深、再加深，重重複複，竟似瘋了一般。
直到……直到那個因疲累而有些暗啞的聲音，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

床帷承受不了拉扯的負荷，繩索嘣斷，訇然落下。

——師兄啊，人能得到的最美麗的東西是什麼？
——沒有。
——啊？為什麼？
——人都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東西最美麗。譬如朝露……

「師叔。」
方才走入昊光道院不久，就見一個紅衣紅髮的小道童站在路邊畢恭畢敬地向自己施禮，臉上是與年齡不相稱的嚴肅。
「青陽，」他看到小童旁邊石桌上的道書和筆硯等物，不由得笑道：「這麼早就起來抄書啦？」
「嗯，師尊吩咐，早起讀書，溫故而知新。」紅髮小童答得篤定又沉穩。
他聞言，沈默了好一陣，忽然問：
「青陽，你有怪你的師尊對你冷淡嗎？」

他知曉命真君收這個徒弟，其實是收得心不甘情不願。
平日裏就只見青陽獨自在抄書、練武……而命真君也就自己悶在房裏或者藏書庫裏看書，對這個徒弟便再不管了。
這是何苦呢……
「其實……師兄他只是不會說話而已。」
「青陽明白。」紅髮的小童微微笑了起來。
「……你明白？」他有些詫異。
「嗯。」紅髮小童又是篤定地點了點頭，臉上漾開了真誠的笑容。
他微笑著摸了摸小童的頭，笑容因為溫暖而變得堅實。
「好好努力，努力長大吧。
也許等到那天，你的師尊就要由你來背了。」

現在秋來了，清微道院新近又購了批丹陽葉。
這丹陽葉不產于中原，在治療內傷上頗有功效；而且生得別致，巴掌般大，有疏疏的鋸齒，鮮紅的葉脈，背面的細絨毛竟是金色的。
他挑了幾片，送來給命真君——就算作為書簽，總用得上的。
不過，恐怕命真君是不會收的吧？
他想到這，不自覺地笑了下。
——得告訴他，這些丹陽葉裏，可是有給青陽的一份呢。

不管如何，路，總是要走下去才知道。
是這樣嗎？
走下去，就知道了。

於是他叩響了命真君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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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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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6-12-11 05: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直都觉得在十三道中，尊真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且常与他一同出现的命真不管是个性还是戏份都比较抢眼，相比之下他的存在感实在是没多少。这篇算是尊真君的个人写真么？让人有种“小毛头要成长为好男人了”的温暖感觉啊。

前一篇《真武》让人意犹未尽。

顺便，不知道云殇小姐有没有考虑写写通真君，这个人蛮有趣的。啊啊，个人不良嗜好，菜叶请扔新鲜的，鸡蛋先煮一下，其他免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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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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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3樓發表於: 2006-12-11 06: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吾最喜欢楼大笔下的天真君
也是为了天真君一直追下去的~~~
最爱的是天真君与玄真君重逢的那一刻
天真君以为玄真君是从黑暗道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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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4樓發表於: 2006-12-11 07: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六道散人
这篇番外，算是之前书中没有公开的其中一篇番外
（另一篇等2月场之后再贴吧XD）
朝露这篇可以说是友人的要求，她是一直很想看到尊真和命真的互动
为此我回头再去翻了尊真在秋水当中的出场片段，如同你所说，一个孩子究竟是如何成长的？从当初那个只会跟在师兄身后的少年，成长为一个能挺身守护心中重要的人的男子了。而这个过程，身为作者居然也是在复习的时候才蓦然发现，真有种惭愧之感。
所以这篇，多少算是弥补一点我的愧疚

《真武》那篇……大概要结合第三部的四，五集去看
武真君……大概是比尊真更没有存在感的吧……
而他们都确实是存在的，没有他们，就没有这整个故事——无论他们的戏份是多么地少

通真君么？奇妙的嗜好=w=
不过确实可以考虑，因为……这个角色我确实是在正篇中写得薄了
有漏洞，那就有写番外的空间

to kiba
很……很惶恐的说00
因为我总是感觉，我对自己笔下的天真君总有把握不住的担心
他的温柔来自于他的坚强，而且完全是……非常男性的坚强
就这方面来说，其实是比玄真君要强大的bb
但他的具体个性，或者该说是……总体的感觉……我一直不能确认能抓得准
所以……一直一直都十分谨慎而惶恐着……bb
能得到您的肯定，真是十分开心的事^^
还请多提意见，多向我说说您心中的天真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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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5樓發表於: 2007-04-09 18:5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百哀（一）
——這是哪裏？
不知名醒來的時候，眼前的視野並非十分清楚。
隱約是一間茅草屋頂，更清晰的是周身百骸傳來的痛楚，雖然他其實一動都不曾動。

原來他竟還活著。
不知名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錯——儘管他的年紀尚小，但也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
記得他之前在七彩雲天被三聖佛以及合修會圍攻，雖然有一頁書為他擋下了千子彈，但身負重傷之下已經無力脫出重圍。縱身跳下黃甫橋，自以爲必死無疑……
誰知，還是被人所救麽？
總之只要他不知名在生一日，一頁書的冤仇非報不可！
這一咬牙牽動了傷勢，疼痛之下不知名忍不住發出“囌囌”的聲音來。

這時候，外面傳來畢畢剝剝的聲響，仿佛是在燒柴。
然後一個沙啞蒼老的嗓音響了起來：
“竟然能活過來，你還真是好運。”
那聲音冷漠而生硬，甚至還帶了幾分不悅。
不知名想，這大概就是救治自己的人了吧，連忙掙扎著出聲：
“恩公……”
“不要叫我恩公。”那人斷然道：“我不是有意救你，不過你自己命大。既然沒死就快點好，好了就快點走，從此你我各不相干。”

不知名被這意外的反應噎住，伶俐如他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不過對方似乎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下一刻就聽見“哐”一聲房門關上，再沒有聲響。
他勉強轉頭去看，卻見床頭桌子上放著個大瓷碗，似乎盛著粥，正騰騰地冒著熱氣。

少年人的恢復能力很強，將養個三四天就已經可以下牀活動活動。
不知名從床上望出窗外，窗外白雲飄飄，感覺是個好天氣。
外頭聼不見這數日來的柴火的聲音，想來此地主人不知是到什麽地方去了。
這一連幾天都在房裏，委實憋悶。
不知名打定主意，想到外頭走一走。

出得屋來，不知名才發覺置身於一片山林之間。
林風吹拂，頗爲涼爽。
庭院中佈置了幾個花架，枝葉被精心修剪過；邊上還有一叢竹，顯見也是人爲栽種。
籬笆門開著，卻不見有人。
“嗯？”
難耐好奇，不知名乾脆出了門，沿著山谷中唯一的一條山路一路向下走。

重傷初愈，氣力有些不繼，輕功也不能完全施展。
這山路周折而崎嶇，走起來就更加費力。
就這樣走一陣，歇一陣，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終于聽見了潺潺的水流聲。

這就是他從黃甫橋上跳下來之後掉進的無念河吧？
河面很寬，卻顯得清而淺，不像從黃甫橋上看下來的那樣深不可測。
也許，這裡已經是河流的下游了。
河灘的卵石上坐著個藍衫的老者，背也挺不直，只是弓著；但雙手仍是靈巧的，不一會兒，就削好了竹片，拼成了一只小小的竹排。
那竹排做的很精巧，上頭那個拿著竹篙的艄公，身上竟還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惟妙惟肖。
老者將小竹排放在水面上，水流推動機括，艄公就撐開了竹篙，一下一下，慢慢就漂得遠了。

“走吧、走吧……都走得遠遠的才好呢……”
老者喃喃地說著，眼光卻隨著那只小竹排一路漂遠。
不知名認出了這個聲音——就是那天救治了他的人。
“恩公……”見老者轉過頭，不知名忽然想起他似乎不太愛聼“恩公”這個詞，不由得改了口：“老人家，您似乎有很悲傷的心事……可以告訴我嗎？”
他說得誠懇，老者聞言，卻只是淡淡一笑。
“小和尚，你知道嗎？”他說：“我那孫女兒啊……最喜歡纏著爺爺做小船了，呵……”

“老人家……”
不知名心下一酸，後面的話再問不出口。

老者癡癡地看著河水，良久，一聲嘆息。
“人的命運啊……一出生就注定了的。而我，注定是一個不祥之人……”
——雖然，他曾想過自己可以打破宿命；
——雖然，他也曾經擁有過家業、親人……
還有……
還有……
——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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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7-04-11 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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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隨著快速的步履移動，清早還沒及打掃的落葉被黃色的衣擺一掃，就紛紛退避於兩旁。
初秋的陽光，撒落在英拔的背影和深棕色的長髮之上。
依例巡視過稷下學宮各堂院的早課之後，元真君打算返回他在宮中的書房。
“嗯？”
他的腳步忽然頓了一頓——書房前站著個身穿紫黑色道袍的年輕人，垂著手，似乎等了他一陣子了。
“紫陽，”元真君問：“有什麽事嗎？”

紫陽子先執了一禮，方才説道：“昨天有人上山來，説是師叔您的親戚。”
如果是在十年以前，元真君聽見這話一定會馬上說“我沒什麽親戚”；但現在他卻什麽都沒說，只等紫陽子講完。
“弟子見其時天色已晚，就自作主張將客人留在雪鴻道院一宿。因此今日特來向您通報此事。”
按照慣例，如未獲邀請，一般人不允許進入聖龍口；就算是有些身份的人，不請自來，少不得還是要被仔細盤查。
雪鴻道院掌管外事，如此行爲也是職責所在，只是紫陽子到底是說得客氣點罷了。
“他有說他是誰嗎？”元真君問。
“他只說他姓曹。”紫陽子彬彬有禮地答道：“他說師叔您應該還記得的。”

哦……姓“曹”的嗎……
元真君不覺沉吟了起來。
紫陽子見他並未斷然否認反而沉默了起來，想來應該是認識的了。
“弟子讓旋璣帶客人過來……”
“不必了。”元真君說：“我直接過去吧。告訴我他在哪間房。”

這天雪鴻道院裏的道生不多。
紫陽子方才在稷下學宮前就告辭離開，血陽子昨天就下山到武真君的天武道觀去了。
元真君穿過前庭幾株柏樹間的林道，不經意地看了眼那邊的甬道。
甬道的盡頭是太真君的書房，現在房門關著，以他往日的習慣應該是沒人在裏頭。
這樣想著的時候，腳步已經踏進了客堂。

上二樓，轉左，第三個房間。
元真君舉起手，正猶豫著要不要叩門，木門卻“呀”一聲開了。
門裏藍色儒服的男子顯見也是怔了一下，但隨即就笑了起來：
“好多年沒見了，賢弟。”
“大哥……”

是的，元真君記得，他們從認識、到分別，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他的年紀還小，儘管從未離家，但關於這位曹家少主的傳聞可聼得不少。
據説這位曹門唯一的嫡子，出生時母親因難產而死，之後父親亦染病身亡。祖父見這孩子甫出生就為家族籠上一片愁雲慘霧，於是就取名“百哀”。而這之後不久，就在孩子五嵗的時候，那位祖父也撒手塵寰了。
——這就是所謂的“命犯煞星”麽？
他雖不信這套，只是有人卻信。
那一年他沒入自家的私學，被送到曹家進學，不知是前面哪位兄長的主意。
——大概是想讓他沾點晦氣、從此黴星高照甚至乾脆直接死掉才好。
其實他不過就是個寡言又不討喜的庶子，有必要嗎？
哈，某些人的腦子，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

“既然要來，爲何不先與我說一聲呢？”
元真君要到外面喊道生來奉茶，卻被曹百哀起身止住。
“不用客氣了。”他笑著說：“我只是……剛好路過，想起來看看你，再坐一陣也就走了。”
——還是和以往一樣，老實得連謊話都說不好。
曹氏一脈在江南好歹也是有名望的世家，堂堂的一門之主何苦來這荒山野嶺遭人輕侮。
“無論如何，吃過飯再走。”
元真君從外面退了回來，轉身關上門。
曹百哀也沒有反對，呵呵笑著就坐回去了。

——真是太多年沒有見了嗎？
元真君感覺眼前這個人，比自己印象中衰老了許多。
雖然回首過往已不似昨日，新鮮的顔色也早已泛黃，但在今天見到這個男人之前，元真君還是沒有想過時間可以如此倏忽一瞬便消逝。
那個站在門前溫柔地笑著迎接他的人；
那個不顧年齡和身份的差別、親切地喊他“賢弟”的人……
忽然之間，好像都變得很茫遠似的。

“嫂夫人還好嗎？”
記得當初還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那個開明而開朗的女子一直都很照顧他這個初出家門的孩子。
“好，很好呢。”
曹百哀連連點頭，但元真君卻總覺得他應得有點虛。
“你看，”曹百哀從行李裏翻出一個大大的油紙包塞到元真君手上：“她呀~專門還做了你從前愛吃的白糖糕，千叮萬囑讓我務必帶來給你呢，呵呵。”
“這……”那一瞬間，他感覺手上沉重非常。
“怎麽了？”見他竟是遲疑，曹百哀不禁有些急，問道：“是現在不喜歡吃了？還是說……戒律裏不能吃這個？”
“不，沒、沒有的事。”元真君連忙說：“請一定替我謝過嫂夫人。”
“還是那麽客氣啊……”曹百哀不覺輕笑：“雖然你當年在曹家住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啊……其實我們都已經把你當成家人一般了……”

夜上，稷下學宮深處的書房中剩下一燈如豆。
元真君披衣坐在燈前翻閲著卷冊，然而心思卻難以集中在這上面。
傍晚之前他就送曹百哀下了山，在這之後就有點心神不寧，總是覺得仿佛有什麽地方不妥。
是他太多心了嗎？還是……
——確實是多年不見，偶爾來探訪一回也是正常的……
隨手打開桌上的油紙包，揀了塊糕放到嘴裏。
——嗯……好甜。
印象中他並不喜歡吃那麽甜的白糖糕。
是不小心放多了糖嗎……

“我不知道，原來你還喜歡吃零食。”
元真君擡起頭——不知什麽時候太真君就站在他身邊了。
難道是他方才出神出太久了嗎……
“哼！”
他沒有答話，別轉頭繼續看書。

“哦——這個……”
太真君似乎對那個紙包頗感興趣，禁不住伸手撫弄起來。
“怎麽？”元真君皺眉。
“爲何還用紅色呢？”太真君道：“我可是聽説，曹門之主的夫人可是不久前才去世呢。”
“是嗎……”
元真君有些茫然地應著。嘴裏的白糖糕還是很甜，甜得發苦。
（三）
無念河的河水依舊在緩緩流淌。
從前似乎有個傳説，說只要長久注視著這條河的水，就可以使人的心靈得到洗滌，怨恨得以升華，從而獲得長久的寧靜。
所以“無念”之名，由此而來。
老者的目光一直不離水流，似乎已經看了很久；未來，似乎也將這樣。
不知名想，他的心中一定有很多怨恨需要被無念河的河水洗滌。

“聽説，你的朋友是被千子彈所傷？”老者問。
“是的。”一說起這件事，不知名就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合修會這群賊子居然使用如此兇殘的暗器，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唉……”老者嘆息了一聲：“武器本身是沒有正邪之分的。”
“但是千子彈並不同。”不知名仍是憤憤：“千子彈填以烈性火藥，威力強大，而且一旦射出就將對手的上中下三路全部封死，不留絲毫餘地。能製造出如此狠絕的暗器的人又怎麽會是心存善念的呢？”
老者聞言就沉默了，良久都沒有再答話。
不知名忽然有點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什麽了。
“老人家，我……”
“不，不是你的問題。”老者微微一笑：“其實，我就是千子彈的創造者。”

“啊？這……”
回想自己方才未經思考的放肆發言，不知名不覺窘得紅了臉。
——原來老者竟然就是千子彈的創造者，怪不得從剛才開始談話的氣氛就有點不對。
“你說得沒錯，千子彈確實不是好東西。”老者慘淡一笑：“如果不是我製造了千子彈，也就不會閙到家破人亡……這都是我的罪孽。”

那一年，他帶著家中的工人們打算拓寬後面的莊園，卻意外地掘出了一個石匣。
石匣看來是一樣古物，興許在泥土裏也埋藏了數百年。
開啓石匣，卻發現裏面除了一本題為《獨步天下》的小冊子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那是一本介紹子母鏢製作方法的古書，他向來手巧，平時就愛做些精巧的器械，當下就馬上手不釋卷地讀了起來。
族中老人都道此書有邪，不可深入；但他只是不聼。
第二年，在他的妻子亡故之後，他就更加一心鑽進子母鏢設計和改良工作中，終于創造了威力強大的千子彈，也引來了真正的禍殃……

“按您所說……”不知名一邊思索著一邊說：“千子彈製造完成之後，圖樣一直都是祕藏起來的。那合修會又是從何知道的呢？”
“我不知道……”老者搖頭：“製造千子彈的事只有我的家人、我的好友知道。他們是不會害我的……不是他們……”
“您爲何如此肯定？”偌大的一個家族在一夕之間就覆滅——不知名覺得，要是沒有熟悉内情的人在操縱怎麽想都不太可能。更何況，目標是千子彈這種多少人都想得到的東西呢……
“胡説！我說不是就不是！”老者忽然暴怒著跳起來：“跟誰都沒有關係！是我！是我一個人！是我這個不祥之人曹百哀！”
“曹百哀”三字一出口，老者忽然怔住了。他呆呆地站著，連手腳都僵住。
一時間，老淚縱橫。

不知名吃了一驚，過了好一陣才試探著問：
“老人家，您……您沒事吧？”
“我……沒事。”老者拿手擦了一把臉，又擦了一下，神色已經平靜了許多；甚至，比之前還要平靜。
“我知道那些人……並不是，是因爲我很清楚我的仇人是誰。”
“您……看見了？”不知名有些驚訝。
“嗯，我全部都看見了。”老者沉靜地點了點頭。

那一場沖天大火，再次在他的眼前閃現。
殘缺的石鼓上，倒下的廊柱下……橫七竪八，數不清的屍體……
在屍體堆上，有一個人，慢慢走近。

“那個人就是……”

火光中映出了一襲黃色的道袍；
然後，看見那人手持著的火把；
而臉，則模糊、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南宮佈仁……五儒生中的南宮佈仁。”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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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07-05-21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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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浮生

時值立夏，方交平旦，天空已透出半亮的光景。

玄真君沿著山路信步而行，手上提著個籃子。

這段從離愁谷出來的山路，還是如以前印象中的荒涼而靜寂。

雖然，在以前他也不太會走這一路，尤其是以採購為目的。

山風吹來，頗為涼爽。

年前黑暗道又為戰火波及——這次聽說是為著那一頭道境在久遠年代裏的一道封印。

從前昊光道院裏的典籍曾經有所記載：苦境道門源出道境。

但不知為何這百年來道境中最有聲名的宗派卻是尚儒的汗青編。

雖然現在那裏也是廢墟一片。

——等到封印解開之後，大抵又有好一場爭戰吧。

雖然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第一反應是“有機會便要遊覽一番”的……

黑暗道既已坍塌，非但是一時半會住不得，連帶著圓真君設下的結界也被毀，於是原定的清明之會也只得取消。

幸而現在不過就是他和天真君兩人同住，離愁谷地方雖較小，起居仍無甚不便處。

只是逢著需要增添用度的時候就要比黑暗道那邊更費周章。

“存儲的米糧還是夠的。茶葉雖是少些，節約一點也不會不足……”

天真君一邊收掇著谷中的物事，一邊不厭其煩地交待著：

“至於菜蔬，還是買新鮮的好。鎮子裏的菜啊，都是從山下村裏挑過去的，所以倒不如只在村裏買近便——茶葉也是……”

天真君等下就要到天地門那邊去。

青陽說，匡扶正道，還需師叔的一臂之力。

自從那年與冥界天嶽一戰之後，天地門便只殘了一堆碎石。

所幸是圓真君早作了防備，才不至於全毀。

但也得了這廢墟的掩護，青陽他們正好在那借機休養生息，以備來日再起。

現在，時機也差不多該到了。

天真君的交待幾近絮叨。

無非就是柴米油鹽，不然就是在家防火出門防盜。

玄真君驀然之間有種錯覺，好似自己就像那三歲童蒙，正被長輩耳提面命。

“還有水缸裏的水……”

“時候不早了。”玄真君說：“莫讓青陽好等。”

“我曉得的。”天真君微微一笑，卻垂下了睫子，忽又道：“要是紫陽和慈心……”

“要是紫陽和慈心過來，我便替你接待。”知道他要說的什麼，玄真君順理成章地接了下去：“再說他們是成日在外頭的，難道還有比我還閉塞的麼？”

天真君聞言沒得爭辯，便只笑笑：

“那麼，你要保重了。”

——那該是我的臺詞吧……

玄真君偷偷嘀咕了一下，到底沒有說出口，只道了兩字：

“小心。”

“嗯。”

天真君點頭的時候臉上漾開了笑容，然後終於執起了桌上的燈。

昨晚臨時起意，想要飲茶。

翻遍櫥櫃才找著一罐，打開，卻是早空了。

玄真君不禁怔了下。

明明是記得天真君有說過，茶葉，應該是夠的。

又想了一陣——

哦，是了。

一時忘記，距離天真君離開，也有了數個月。

在床上輾轉反側，好容易熬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方發白，就準備出門下山。

難得出門一次，還要買什麼呢？

“菜要吃新鮮的。”

記得天真君再三強調過。

於是腳到踏出門了，還是折回去。

沒有其他適當的容器——雖然這樣一來行狀有些怪異——但也惟有提著現在手上的柳條小籃子。

離愁谷昔年人煙便少，還曾被合修會焚毀過。

過了這些年，山下好不容易有了幾戶住家，也漸漸有了村子的模樣。

太陽升起來了，也感覺到熱浪襲人。

玄真君伸袖子擦了下汗：雖說已經入夏，但這天也熱得忒早了。

不知道天真君是不是天生就懂得跟人套近乎，搬回離愁谷之後沒多久就和山下的獵戶樵子農夫一家兩家三家都混熟了。

有時會帶人來看個病，有時會去陪著擺龍門陣，有時還會替人照看孩子……

平日谷中的一應用品，天真君常說，可以的就都在村子裏解決，也算是幫襯一下鄉親們。

他的用心本是好，但看那大嬸待他的親熱勁兒，就算菜全都不要錢也是肯的。

賣菜的大嬸是住在村口左邊第三家，如果沒有記錯的話。

賣茶葉的呢？

第五家？還是對面？

玄真君一路走一路想，也不太著急，反正到了之後自然就能記起來。

——倒是要想下和鄉里們見面時說些什麼。

不知道天真君和他們通過姓名沒有……

說是……住山上那年輕人的師兄麼？

然而事實上年紀一把了，還敢說和自己歲數差不離的師弟是年輕人，委實有些厚顏。

——不過，興許別人還記得我也說不定。

還是隨機應變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再轉一個彎，就可以看得見村子了。

但這時候，撲面而來的氣息顯然地不尋常。

——這樣蔓延的、黑色的感覺……是魔氣！

急急穿過最後的一處彎道，卻是熱浪炙人，逼得玄真君不禁也退了一步。

火光，刺得眼睛都要睜不開。

“嗚……啊……”

隱隱地，從裏面似乎聽見了哭聲。

條件反射地向背後一抓，卻抓了個空。

——忘記無弦神弩不帶在身上已經很久了。

記得天真君曾經說過：

魔火燎原，無法撲滅，人若近之，則遭其噬。

雖能以自身修為抗得一時，但時候久了無論是何等高手都要栽在裏頭。

所以要是遇見了，先避開比較妥當。

——如果當時，他能想起這些話就好了。

於是他衝了過去。

後記：
怎麼說呢……寫這篇的想法如同玄真忽然想喝茶一樣，都是臨時起意……
自從寫過上兩章正傳之後，我就不得不重新認真思考在正傳之後，玄天兩人應該是怎麼樣的光景。
認真說來，除去一直都是編外的圓真君，他們是那個時代、那群人經歷這許許多多之後唯一還活下來的兩個人。不提從前的關係如何，光是這一層也已經是走到一起的理由了。
但走到一起之後又如何呢？
從前發生過的一切，不能當作沒發生過。如果那樣的經歷都不能留下些什麼，簡單說我看開了看淡了大家手牽手快快樂樂退隱吧——不客氣說，這人生還真是白活了。

活下來的人該做什麼？
是要把自己關在悲痛的囚牢裏一直逃避還是假裝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然後心安理得地逍遙山水？
還是說想著活下來的就是我所以我要承擔起一切責任完成未竟的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後者的精神境界固然是要比前者為高，但這真是最好、最應該的活法嗎？
如果說之前的動盪生涯是因為對人生的領悟尚未足夠，是因為不懂事、看不開，好不容易活下來卻又被自己加諸的責任所束縛——不能說不對，然而卻並非是真正光明的人生啊。

先說明我並不是要否認責任，相反，我認為為人最重要的是要主動承擔起責任。
——但強行加諸自身的除外。
舉個例子來說，玄天兩個就沒必要繼承起道尊或者太真君復興道教的野望，那已經隨著遠去的時代一同逝去——雖然曾經有無數的生命犧牲到這上頭。
生命固然沉重，但卻不是用來繼續錯誤的理想的理由。

於是回到原來的話題，一切過後的玄天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和從前一樣，也和從前不太一樣。
就是最平凡、最平常的生活，平常到混到一般村民當中也不會被當作是山裏的仙人。
其實也是，平生第一次，真正地依照自己的心來生活。
或者還會為了不減的正義心而出山，或者只想枯守在家裏喝茶。
互相都知道對方的選擇是什麼，就連問一句也是多餘。
——縱然如此，還是會關心，還是會掛懷，還是會因為珍惜而在分別之際依依不捨……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是他們自己本身。
——不管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想，這就是我對他們的未來，最理想的期許了。

[ 此貼被雲殤在2007-05-21 14: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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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18樓發表於: 2007-05-22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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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章写得真好。
后面的感悟也好。很沉重又很温暖。
我对你写的天真君感触最深。
其实除了天真君和玄真君，看别的道子出场都不会一个字一个字看。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天真君和玄真君的部分有特别的味道
也许我是爱屋及乌了。
其实我并没有看过前面的剧集，只有在图腾里面看到慈郎出来
他的配乐和气质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看你的文，是补遗对他的感觉
我觉得这感觉很微妙。
很喜欢喔。
另外觉得你的文里面，对一些古时候的经书，典故很熟悉的感觉。。
像席天幕地里面行了一个酒令。还有有时候人物之间的对话。。
好厉害的感觉。
淡淡的文笔很适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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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9樓發表於: 2007-05-28 19: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裡先謝謝寒梅映雪和kiba送的花=//////=

to kiba
看得出來你每次關注的都是慈郎哦~~~XDD
後記裏，也算是這段時期自己的感想吧~~因爲也有看到朋友的文章裏提到當一個人死去之後，另一個人如何活下去的問題——當然問題不完全一樣，起碼玄真君和天真君也還有對方。不過又有誰來規定死去的人或者還活著的人的價值呢？既然活下去了，就有繼續活下去的活法。我就是這樣想的^^

天真君這個人給我的感覺本來就很微妙……
霹靂中的道門中人，絕大部分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血性
不管平時是什麽樣的人，到了關鍵的時候自會豪氣干云
——唯獨是天真君，這樣的感覺很稀薄
幾乎讓我想象不出他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雖然他未嘗不是好人，未嘗沒有熱心，也是絕對的正道人士……
而玄真君的話好像有點和他反過來，真是一個鍋配一個蓋=v=

那些典故啊書什麽的，都是奉行拿來主義，最近看到什麽就寫進去（啊砸~~）
正好我自己的專業與此相關，所以查起資料來會比較便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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