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1 【摄论太宫/衡岛元别】名花委地（现代au，首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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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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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樓主發表於: 2024-05-11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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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1 【摄论太宫/衡岛元别】名花委地（现代au，首楼完

* 含有相当衡岛元别/无衣师尹内容
* 含有underage的性暗示内容

上初中之后无衣师尹给元别办了住校，自此周末节假他都很少回流光晚榭。他是个沉默又不多事的同学，宿舍收拾得简单又整齐，总是很快地写完作业与卷子，毫不在乎地给人拿去抄，然后独自看一些与学习无关又算不上闲书的书。如果不在校，他肯定在衡岛公墓。去衡岛公墓好像是一种回到起点，虽然被无衣师尹收养可能才是他现在的起点。每当他坐上往衡岛公墓去的小巴，往事的胶片就会顺着窗外急速变化的模糊景色放送：新的领养人来孤儿院，他和别的小孩被排成一列，有人局促地抠手，有人夸张地练笑。当那个紫色的儒雅身影出现时，举手投足间都是悲悯的暖风，小哑巴突然出声喊爸，无衣师尹说就是他了，然后周围的小孩又开始争着学叫爸。

离开孤儿院的车上，他又变回那副木木的样子。没有人和他送别，他也没有回望。无衣师尹就像个平易近人的养父一样和他聊天，他也只茫然地讲417。417是他在孤儿院的床号，用这个方法他认识418与416，有很多脸他还没有对应上，他就已经被接走了。他是前天来的孤儿院，也可能是前年，这两个时间点之间没有任何明晰的记忆，他也可能是从出生就在这里，418睡他左边还是右边，被子是什么\颜色，水杯上是什么\水果，洗手间往哪里走，这些简单的细节好像混沌的一团推着他麻木地生活。当他离开孤儿院，这一团再无处驱使他，就只剩下模糊的记忆和一个确定的417。无衣师尹没有不耐烦，温柔地问先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先前这个词说得很笼统，但是对他而言都大差不差，他小声回答说不记得。无衣师尹轻轻摇下车窗，风正好可以拂过小孩子的头发，他说忘了也好，你就叫元别吧，是挥别过去从新开始的意思。他一面说，一面温和地握住元别的手，好像真的会领他去一个踏实的未来。

流光晚榭就是这个未来的根据地。

他在流光晚榭有单独的房间，流光晚榭的其他小孩也有自己的名字：这是言允，这是撒手慈悲，这是一羽赐命，这是拔刀洗慧，这是辉煌堕世。无衣师尹和他一一介绍，他们都喊师尹，只有他喊爸。无衣师尹一笔一画地写给他这些小孩的名字再教他念，生字的音节会用认识的来替换。他还要无衣师尹写他和自己的名字，然后那张纸被收在枕头边，床品是天蓝色的，他说梦话也在言允撒手慈悲一羽赐命。这些名字不再拗口时，他的话突然变多，虽然都是在反复地喊朋友的名字或者喊爸，然后笑嘻嘻地说没有事；有时他也会喊元别，然后笑嘻嘻地自言自语说元别是我呀。流光晚榭的所有人对这种无厘头都很宽容，因为师尹就是这样可靠的人，流光晚榭的生活就像师尹香斗里燃不尽的香一样永远幸福。元别对幸福没有具体的认知，只很开心他在这里有玩伴还有家：撒手慈悲天天给他背秀士十训，一羽赐命带他折纸玩，拔刀洗慧教他换琴弦，辉煌堕世领他编小辫，言允炸好了薯条大家一起吃。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写所有人的名字：言允最好写，元别第二，爸的第三好写，他们两个是连一起的；剩下四个都很难，一羽赐命的最坏。他终于勉勉强强地默写出来时，字就像一羽赐命给他折的星星一样大小不一，还有一部分像他自己折的那样歪歪扭扭。他偷偷问撒手慈悲怎么\才能写字像爸一样好看，此时大家都习惯了这个小弟的特别称呼，就说初学者都用田字格，我给你弄几张。撒手慈悲给的一沓格子纸很薄，像奶糖的糯米纸一样透明。元别就盖在无衣师尹的笔迹上临摹，一番苦练，终于能自己写得整整齐齐。练成的一刹那，流光晚榭的一切一切好像都更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不会有更清晰的图像了。

他和一羽赐命一起画幸福家园\流光晚榭，上色时不小心涂\出了黑色的勾线。一羽赐命帮他遮掩得很好，像房顶上多长出一颗可爱的小蘑菇，当夜他梦里多了一对残杀的眼。那双眼睛无来无由，却和简单快乐的当下一样清晰。冷锋般的目光一直追杀到他惊醒，他吓得直接闯到无衣师尹的床上，除了爸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怖的梦像一团聚成球的烟堵住了他的嘴。他埋在无衣师尹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香气才又沉沉睡着，床上总像有第三个人的声音。之后那双眼睛一直在梦里纠缠，辉煌堕世说笑道元别最近好黏人，他立马紧张地抓住辉煌堕世的手，辉煌堕世接着笑道我们也不会嫌元别黏人。他不是怕那双眼睛会突然出现在流光晚榭，是流光晚榭与那双眼睛，清晰与模糊，一些界限像流沙一样溃散。他像被沙子埋到喉咙，想与人倾诉却讲不出话，因为除了那双无主的眼睛他再无线索，只能寄希望于无衣师尹。无衣师尹听了眉心一动，眼底算计的寒光很快被掖住。他极轻柔地抚慰他，再做噩梦也不要憋在心里，尽管来找他，又保证会保护他，一如接他离开孤儿院握住他的手时一般坚定。

拔刀洗慧也握着他的手，教他弹琴，拨挑按揉他都上手得很快。无衣师尹经过时，说起一门失传的本地乐器，名作船琴，又是一副风雅之人的遗憾样子。拔刀洗慧不解，现在最流行非物质文化遗产，怎么\还会失传。无衣师尹状似痛心地说，非遗传承人一家遭遇横祸，不幸身故，万顷庄园\被碎岛集团没收，再被卖给政府，就是现在的衡岛公墓。他连叹了两声可惜，请拔刀洗慧再奏一曲。元别学他的样子闭眼欣赏，却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一切都清晰起来，幸福家园\流光晚榭，是眼前这个细嗅香斗的男人真心施予的恩惠，也是他精心布置的工具箱。

他问无衣师尹，那是谁的眼睛。无衣师尹答，棘岛公司的玄觉。

之后他没再管无衣师尹喊爸，流光晚榭的小孩都当作是随着长大自然发生的变化，元别总要和朋友保持一致，连带着也没管他不比往常的依赖。他改掉了称呼，但没狠心改自己的名字，于是一些习惯也犹狠狠扎在他的骨血里。回忆起衡岛往事后，元别的噩梦就丰富起来，红色的血与凄厉的尖叫一起泼上来，幸存者如蒙大不幸，饶是惊醒也不得解脱。他的双手双脚把他往无衣师尹的房间拽，几回抗争几回抵抗都是没有意义的数据，在白天的保持距离里，在长了个子就愈发显得亲昵尴尬时，他想起自己从埋在无衣师尹怀里逐渐变成拥住无衣师尹，再到搂住，两边肩头都紧紧贴上，在清凉的夜蹭过无衣师尹被汗黏住的发丝。真是可恨，他想，无衣师尹从不推拒，真是可恨，仿佛噩梦之后自寻烦恼。

所以住读于元别是一种默契，无衣师尹最后的交代是帮他把过去都办好了。这话照旧很笼统。整理行李时笔记本里掉出来一张合影，是他和流光晚榭的朋友们打闹作一团，背面是歪歪扭扭的真诚寄语和无衣师尹的简单留言，只有珍重二字，像一缠松松散散地缚住元别的毛线，略一活动便可挣脱。最后仍有一截圈在手上，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平安绳。他也终于拜访衡岛公墓，墓碑森林，颇具规模，像盖满摩天大楼的发达城市模型。大概是因为此地被吹得风水极佳，安葬于此，先人安宁活人享福。元别冷笑，如果真的风水好，怎么会在碎岛集团收走后，寸草不生，种的都是移栽来的外国树种。

学校有一种流光晚榭的氛围，在衡岛公墓他才能平静地浸在恨海里，把呼吸交给咸涩的水，像尸体浮在水面上一样自由。过年的时候他回流光晚榭小住了几天，打电动在打电动的当下就成了恍惚的记忆，也可能是因为在大哥们的起哄下喝了几口酒，醉眼觑见了不堪的事情，所有的画面干脆打散了像素点再重组，远胜过连贯清晰的镜头。不到初七他就要回学校，一羽赐命陪他收拾东西，像感应到某种使命似的劝解他，要报答师尹的养育之恩不急在这一两天，大家也想你。一些反问堵在元别的喉咙，一羽赐命理解为要强，就学撒手慈悲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豪爽地承诺有事哥哥们罩你。

再到暑假，时间变得更宽裕，他开始去碎岛大厦下面站着，像在看一座巨大的墓碑。七月的一天很阴，说不上凉快，汗腻了他一身，他打算早些回去洗个澡，然后自行车剐到了广殊的宾利，广殊盛气凌人地索赔，他一时想不到既不暴露自己也能摆脱纠纷的办法，左支右绌。路过的玄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一瞬间有如无数琴弦在他耳边绷断。他替元别赔了钱，元别知道那是笔不小的数目，请求玄觉留下联系方式日后报答。玄觉只说了些你年纪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莫要被这些事绊住自己的套话，那双眼睛熟悉又陌生。后来玄觉的视力急剧下降，广殊奚落他是花大钱买大灾，高度镜片压得他头昏脑胀，元别就借还情蹬自行车送玄觉去上班，玄觉把他接去了听思台。

起先元别以为听思台是换了名字与位置的流光晚榭，这回他从一开始就随着碎岛众人称玄觉为太宫。元别想事时，太宫与玄觉交替出现，其实用一个普遍的称呼也好，隔绝一些盲目发生的感情，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和仇人会有感情。流光晚榭闹，听思台静，人口简单，清洁做饭的阿姨都会在主人回来前离开，大房子就像太宫的另一间办公室，他的书桌也在太宫的书房。他安静地像个普通中学生一样做作业看书，玄觉谈事的时候也不避开他。他就在太宫的营帐观察这个人，他做决定时果断，争锋时犀利，只有伏在案上艰难看文件时躬起的背，让他难以将太宫同那双残杀的眼睛联系起来。太宫忙的时候会戴上那副厚厚的眼镜，过了几个小时整理好桌面后再摘下来，疲惫地揉揉眉心。起身时他一阵昏沉，就要栽倒的时候元别拉住了他，虽然另一个念头是让太宫吃点苦头。他总在这两种心情间摇摆，太宫坐在他后座时会轻轻地扶住他的腰，他感到一种和师尹的利用截然不同的交托，复仇之外的个人价值。然后大卡车隔着栏杆擦过他们，他想这是和太宫同归于尽的机会。但杀死刽子手是很愚昧的复仇，在复仇的吊桥上还是刽子手稳稳牵住他的安全绳：广殊总要刁难他，小到复印机的技术故障，大到一份漏发的文件，他都会推诿成是元别的过失。他身份尴尬自辩无用，是太宫屡屡挺身回护。他忍不住对比太宫和师尹，相同情况下师尹会让他受点苦再替他解围，换一颗更加感恩戴德的心；太宫只想让他尽早脱困，不求回报。予取予求就是太宫的一个疑点，另一个疑点是这个曾经无情屠戮的人怎么\敢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上，这些怀疑挤占了他的家仇，他睡觉都安宁了不少，给太宫念报表与策划、代替太宫打字的时候，他的身份也错乱起来，是蛰伏的复仇者，也是太宫信赖的助手。取信是复仇的必要步骤，他这样想。

可能是因为琢磨太宫太多，在听思台他很少做噩梦，或者在梦里追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他的身体习惯了在半夜无惊无惧地醒来，然后沿一样的路径走到另一个人的房门前，最后再靠着墙根坐下，熬过一段时间再走回去。玄觉当作是认生与仇恨的绞缠，没有自作主张地揽敏感年纪的少年入怀宽慰，只是睡觉的时候敞开房门，睡得沉的话连元别是否来过都不会察觉。这一点微妙的差别让元别感觉很安全，精致是易折的，坦荡是踏实的，太宫会敞开卧室，敞开书房，敞开听思台，连胸怀也没条件地敞开。

搬来听思台的第一天，元别把自行车停进车库。里头居然还有架机车，车身厚重复杂得像坚实冷硬的盔甲，令人好奇主人的不羁岁月。他装作无聊地趴在书桌上转笔，像笔转得没定点那样偶然问起，显出少年人的天真与好奇。太宫轻飘飘地拂开往事，顺着车身的零件摸到脚踏的位置，示意元别踩住上车。这是元别第一次俯视太宫，俯视他的仇人，他蹲着弓着背，是一副引颈受戮的姿势，不锈钢螺纹踏棍上的手指显得很柔软，一脚就能碾烂似的。他避开这个念头，避开太宫的手指踩住，太宫扶住他跨上车，接着给他指出锁孔。元别不够高，双手抓住手把，就顾不上脚。太宫要他贴住车身目视前方，再握住了他的手左右拧动龙头感受转向；元别双腿悬空，太宫虚伏在他身后，师尹说背心是人身上最易攻难守的部分，这一刻已经完全暴露给太宫。他汗毛倒竖，心咚咚地跳，像敲水管似的仿佛整架车都能听，于是他警觉又心虚地瞄了眼后视镜，太宫正心无旁骛地直视前方，眼珠子里反射的是郊野接天的地方绚丽灿烂的云霞，伏在他后边如同能为他每程路都遮风蔽雨。他感到一瞬间的安稳，紧接着为自己的揣测赧然，不自觉地向后贴太宫，好在太宫看不见。接着太宫扭动右边手把演示给油，他的手掌比眼珠有温度。阻尼的反馈像哨兵汇报军机一样传到元别手心，他想到太宫扣扳机也这样熟练。他有些抗拒这个猜想，便紧紧压住车身与他拉开距离，这被玄觉解读为兴趣。之后他交给元别养护的工具箱与几架机车的书，后者成了元别的放松读物，有的讲原理，有的讲实操，有的讲体验。页边一针见血的笔记显现出主人对其中内容的了如指掌，元别没想到那些框架与细节太宫现在仍然信手拈来，解释得头头是道。擦洗机车前，他忍不住趴上去，压低身体、握紧把手、凝视前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离弦的箭镞或者脱缰的野马，但太宫始终没把钥匙交给他。

太宫就是这般，能给予的便全无保留，界限也清清楚楚。他可恨地想，太宫对他很好，比师尹好。孤儿院的时光他没有印象，也没有放过他，他总是孺慕依赖一个人，不管是爸还是太宫。梦里他久违地见到师尹，师尹轻蔑地问，玄觉就更可靠吗。睡醒送玄觉上班，他说太宫抓紧些吧，又庆幸太宫没真的抓紧。

临开学，太宫从郊区的听思台别墅搬去了公司附近的顶楼大平层，新公寓已经是俯瞰江云的位置，仍会被碎岛大厦压一头。天还没亮全时，他先送太宫去公司。摩天大楼林立两侧的街道十分宁静，像浸在天青色的墨水里，只有他扶着太宫并排行走。他喜欢这种空空的感觉，又警惕这种空空的感觉。时间不会等他在交杂的心情中做出抉择，集团上下已经将他当作依附太宫的得力且顺从的下属，这似乎也是一种踏实的未来。有天等电梯的时候他看见太宫在摸按钮上的盲文凸起，他意识到太宫的视力可能还在下降，就买了顶绿色假发戴上在太宫跟前招摇，太宫没说绿色衬得他白，他知道太宫比原来更瞎了。当夜他又梦到残杀的眼睛，生物钟把他从梦里救出来，他给师尹发短信说太宫更瞎了，删记录的时候有些理解一羽赐命所说的来日方长。

师尹没回消息，那串号码被藏进密码收件箱又被放出来，师尹没回消息。一个人的秘密不是秘密，这则秘报和青春期的激素一样潜伏在元别血液里，四处游走等待一个靶子。太宫本人像没受到什么\影响，仍旧习惯在落地窗跟前远眺，或许有几个光点闪过的暗与一片漆黑差别不大。江上放焰火时，元别也忍不住出神地看一团团绚丽绽开的花朵。硕大的花连脉络与花蕊都根根分明，精细之余难免乏味。他又看向太宫，看见太宫的脸颊上被火光抹上与他一致的油彩，感到一种温馨与依恋。再往上看，就是那双眼球很少转动的眼睛。它曾经漠视无辜之人的哀求，那不能视物就是报应。顺着向外看去，元别生硬而夸张地解说，这团紫色的像喇叭花，那团白色的像蒲公英，太宫无波无澜地回应火药颗粒绽开的声音确实与花开相似。双层玻璃的质量很扎实，里面只能听到一点被削弱了无数倍的轰鸣，他暗喜自己摸到了太宫的自尊。他开始替太宫关灯，或者故意不开灯，玄觉说小磕小碰也会痛，还是把灯亮着罢，他就物色起静音开关。玄觉讲没必要只开书桌台灯，对眼睛也不好，口气就同讲拿支签字笔一样；他刚翻开文件要读，只好佯装镇定地走回门前落实先前装模作样的动作。他把玄觉的单纯关心当成太宫的迂回抗拒，对这些小把戏乐此不疲，他把眼镜放书桌上触手可及的位置，手电筒晃过太宫的眼睛，在酒会惊叹大吊灯璀璨耀眼，太宫说是电子在奔流。

无稽玄乎的话只有那一句，与人寒暄时太宫仍是以往稳健的作风，纵然目不能视，也能轻松分辨出对方身份。只有捕捉到他握手与碰杯时短暂的凝滞时，元别才安心地确认太宫是近乎盲的。师尹与撒手慈悲也在。师尹还是一副文士的样子，在老道精明的生意人之间也妙语连珠游刃有余。撒手慈悲已经窜得像个成年人，几乎和师尹一样高，在师尹的介绍下大方地同人问好交谈。他好像看见了几年后的太宫与自己。搭话的人恭维师尹手下能人辈出，师尹谦逊地笑道不过是幸得良才，同时蜻蜓点水地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他倏地慌忙抓了下太宫。太宫关心地偏过头问出什么\事，他还没编好回应无衣师尹就走上来打招呼，抢在玄觉感知对方的手掌前就自信坚实地握住，洒落地说碎岛集团的玄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接着等了一秒，再自报家门。碎岛与慈光之塔不睦已久，四只手来回组合之后就没再闲聊，他们溶进推杯换盏的人群里。奉承自古英雄出少年的人上来敬酒，元别挡酒，又有人笑真是虎头虎脑，玄觉饮酒。及至散场，他也沾了一些，扶着太宫的时候总会贴到他的手指又触电般弹开。另一边的师尹也不胜酒力地倚在撒手慈悲身上，一些醉时回忆趁机叠在眼前。

两三年前在流光晚榭守岁，师尹难得与他们一起歪在沙发上。电视里在播无聊的小品，他浅浅笑着十分惬意，指尖偶尔刮过拔刀洗慧的，永远握在手里的香斗逸出婀娜的烟。然后他和撒手慈悲的肩逐渐叠在一起，元别的肩头似乎也有感应。他们的脸越靠越近，撒手慈悲的额头蹭过师尹的头发，二人的脸颊轻轻地擦过，元别自己的脸也跟着烫烫的。到他们嘴唇贴住时，他已没胆再看，只有个再不敢掀开的念头把对面的撒手慈悲想象他成自己。

照顾太宫睡下时，他也昏昏的，习以为常地按住床头灯的开关。他想到往常的伎俩已经曝露，犹豫了几秒，太宫没有动作，他按了下去。房间冷了下来，他又按了一下，暖融融的。他反复按了很多次，内里的弹簧声都听清楚了，太宫睡得很安宁，他感到很孤单。玄觉的眼镜还扣在他的脸上，反射的月光浮在墙面上像一枚飞蛾标本。元别拉窗帘时留意到那一点荧亮，寻找到镜面时躬下身，贴上了太宫的嘴唇，太宫的也动了动，擦过了他的。他惊喜得弹开到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回近前，庆幸又若有所失地发现太宫的眼睛是闭着的。他轻轻摘下太宫的眼镜，确认了太宫的眼睛是闭着的。他打开灯，确认了太宫的眼睛是闭着的。离开时他掖上了太宫的门，躺在床上，嘴唇还是酥酥麻麻的，好像他真的和撒手慈悲交换了位置。他闭起眼睛，仿佛师尹真的伏在他身上，推开他的上衣，温暖的手指抚过他的身体，教训道利用比其它关系简单，可惜元别总是把事情弄得太复杂。耳边的气流令他想起太宫侧过头的关怀，黑暗似乎可以遮挡住一些标签，他夹住了腿。

这是元别初次遗精，幻想的对象是两个人或者四个人，具体的体验在梦与现实中交替，争夺明晰记忆的配额。当他惯常在凌晨醒来时，月亮比以往更偏西，影子被拉得更细更长。隐秘的感情有了实体的表现，它被挪走、风干、清洗，失去痕迹，像所有落在元别身上的普通灰尘。

之后的日子过得像翻书，同样的纸面同样的油墨，就算每页的内容不同，也是围绕着一个中心。翻书时书页上的文字变得模糊，几张插图还能留下一点印象。元别处理事务越来越熟练，待人接物从容自若不掩锋芒，甚至能作为太宫的喉舌去挑战碎岛董事长的权威。他很少去挑战太宫的自尊或者听觉，虽然摸不到太宫的敏锐的边际，但也能揶揄玩笑几句。凌晨醒来时他总梦游去衡岛公墓，抚摸墓碑上的刻字来拼出家人的墓碑，刻痕印在手指上覆上另一重指纹。他五官长开，肩膀变宽，抽条成人。冒出胡茬的那个清晨他用了太宫的刀具，洗手台上滴了血。他盯了很久，直到血斑变干，几乎盯出那张拦阻血细胞扩散流动的纤维蛋白网。他觉得自己就是前者，太宫的照拂是后者。太宫的胡须都交给修面师来处理，修面师甚至握着刀在他脸上操作，原来太宫也很信任修面师。这时他意识到太宫不是元别的太宫，是碎岛集团的摄论太宫，这是他一开始就做好了的选择。

太宫建议他学艺术，他要念商科，经济管理金融会计，选的都是这类。我从十三岁跟在太宫身边，接触到的都是这些，为什么\到了大学要念艺术呢，他反问道，很是有主见的口气。太宫用个人的弥补绑架他，不能只有他被这条麻绳捆住。玄觉一怔但没有再坚持，只说元别该有自己的未来的人生。元别想他从来没有，不过是不想再请师尹赐名而已。

搬去大学时他拖走了听思台的那架机车，太宫给他钥匙时毫不犹豫，像钥匙本来就是他的，太宫只是顺手递过去。这显得元别拖车的行为多余又夸张，但他感到难得的占有与争夺就很足够。拿到驾照之后他就每夜都在郊区独自疾行，紧紧夹住发烫的排气管，在减速带加速，像绑着轮胎训练的运动员，究竟是拖着什么\狂奔？不清楚。引擎轰隆隆地响，好像代替了他的心狂吼。轮胎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

他可以用太宫的枪或者做太宫的枪杀死师尹，但是他没必要。师尹也讲没必要，师尹总说利用的关系可以终止，以你对玄觉的情。他觉得这话说得极虚伪。食堂的电视在放偶像剧，女生哭着拒绝男生的求爱，撒手慈悲不屑地讲示弱的把戏罢了，元别说师尹同样。撒手慈悲没有当场掀桌，他把自己的剩饭渣滓全扣到元别的餐\盘上就扬长而去。元别不逊的言行被解读为叛逆与不满，辉煌堕世强横地呛他，你这样舍不得太宫怎么\不捐只眼睛给他。舍不得三个字撞进他的心里，他一梗，暗自解释为一种次序，再强硬地讲不比你们直接把身体卖给师尹。辉煌堕世反驳，你都喊他爸了又高洁到哪去。他还要回嘴，却无话可说。

这些口角没有影响元别和无衣师尹的合作与密谋，太宫会讲些有告诫意味的话，元别一边应付一边冒冷汗。太宫从不肯接受他的决意复仇，但他没得选，太宫的偿还洗脱不了碎岛的罪行与虚伪。等到他冲塌碎岛这座空心墓碑，漂移打弯时会撞到反应不及的太宫。他在疾驶，太宫几乎是盲人，他们都没得躲，他这样想。

他先没躲开的。可能是发车前没做检查，可能是雨天路滑，总之他连人带车飞了出去，碎岛大厦仍旧冰冷地耸立在原处。无衣师尹带着后辈来医院看顾他，得知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很可能失忆的时候，捧着香斗嗅了一下，淡淡地讲也好。元别醒来时就看见模糊的紫色身影，在走到近前时带来一种温暖又漏风的感觉。那个人和气地问，从前的事你还有印象吗。他脑子都转不开，只能先艰涩地大概听懂这个问题，再笼统地艰难地摇了摇头。过了几天他的认知慢慢恢复，知道水杯是水杯苹果是苹果，知道他自己叫元别。至于无衣师尹和周围那群看起来大他几岁的人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没有头绪，就看到无衣师尹帮忙填表时，元别两个字的笔迹他很熟悉。轮到他握笔，单子上自己写的和那个人写得一模一样，一股奇特的感觉自笔墨笔尖流进手里，他脱口而出师尹。那是很轻的一声，淹进那几个一直守着他的青年人欣喜若狂的欢呼里。接着好像输液扎针时血回流进透明的细管，他念出一个个名字，言允，一羽赐命，拔刀洗慧，还有没来的辉煌堕世与撒手慈悲，嘴角和眼睛都弯了起来。最后他说，我想吃薯条。于是之后在病床上，他就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薯条，一边听朋友讲以前的事，被温馨幸福的气流环住。大家在他腿上的石膏绷带上签名，连师尹都被撺掇着无奈地签了，那四个字同样让他格外熟悉，于是更感到一种和无衣师尹之间的强烈羁绊。夜里没睡着，他看到自己吊在空中的腿，签名组合在一起像月亮和群星。

后来出院，白色的方盒建筑在商务车后窗里越来越矮小。元别感觉自己是一缕轻快的风，一缕不再被胶带、粗皮筋、病床束住的风，一缕要围在一个人身边、给他送去凉爽的风。

一羽赐命说这是流光晚榭，是我们家。元别迟疑了一下，说不对，我家是三个字的。一羽赐命无奈地摇摇头，说都怪撒手慈悲，天天念秀士十训，让你把秀士林当家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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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11 【摄论太宫/衡岛元别】名花委地（现代au，首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