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24 【吞雪互攻】藕花深（全）七夕賀文，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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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u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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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

樓主發表於: 2012-08-23 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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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4 【吞雪互攻】藕花深（全）七夕賀文，1F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2-09-02)

（上篇）

自冰風嶺而下，漸行氣溫漸回，冷風隱匿，冰緣消融，冰層化出湖泊水流，再因地勢而成泠泠淺溪，匯經沿途河水，流向東南。

昔年對戰地理司與東方鼎立，吞佛童子本尊意識因劍雪無名重傷而現，危急之際，甫出便速戰救人，將當時受傷不醒的劍雪無名帶離冰風嶺，暫時落腳河邊，之後意識中斷，重新變為化身一劍封禪。

如今他再次由同一條路徑向嶺下步行，路過覆著冰雪的凍土溪流，逐漸茂盛滋長的蒼苔草木，等到隨狂風呼嘯的針葉林聲徹底止於耳音，吞佛童子停住了腳步。

河邊植被宛然，他曾在這裏將傷者安置在一塊平坦石頭旁，而這石塊現在就離他幾步之遙。

他背著手斂目察看，將記憶拼接。

劍雪無名不在意自己內傷沉重，卻一心勸誡他領悟生命意義，堅持自我掌握未來，逞強嗎？

“癡狂”。

當時他擔心那人傷勢，拉著他向琉璃仙境求醫，兩人相攜而去。他想起适才對方說願與他離開江湖，抬頭見山高日遠，天朗氣清，一時武者的挑戰心起，道願劍斬九霄，那時傷者如是評說。

很久以後，月下銀川暗傳機要，臨別前他言“挑戰才是吾的生命意義”，答人自答，只是熟悉的話，卻非對著熟悉的人，最終確定的目標，無法說與想聽的人知道，就像後來他感慨，真正的無情不是寡情，而是這份感情，無人能懂。

何謂癡狂？

縱情任性，恣意肆行，執迷不悟，不願勘破。

塵埃落定時，此間事卻未了，今時人方解當時意，退隱之事故人曾允，卻道天數冥冥，命途消長，幾多搬弄抉擇，終究曲意再續，此後何如，至交與共，相從冰風梅雪之中。

片刻耽擱，吞佛童子不再回憶，提掌擊落道旁繁葉。樹木搖動，葉落紛飛，他伸手接住一片顏色好的，便繼續前往。

沿河順流以尋，可達梅花塢。

將葉片拈在指間，他乘興疾行，方才之觸動，倒讓吞佛童子升起一個念頭：蓮子不可得，荷花生水中，算來已是五月仲夏，不如攜手南游，一同看十裏荷花。

說去便去，隔天吞佛與劍雪即動身前往，一路南下，沿途賞玩，遇水行舟，月余方抵達目的地。是日既望，他倆落腳城中，盤桓多時，四處遊覽。

這一日清晨，但凡打漁行旅商賈之船，一個時辰前俱已離岸，留守渡口的船家難得清閒，正自蹲在船頭彎腰汲水，未想卻在水天一色的碧波裏望見兩個生人倒影，雖是影影綽綽，卻紅綠黑白矚目分明。船家立時站起，看向湖岸，兩方對上目光，其中那白袍者便微微頷首示意。他慌忙移船過去，見那兩人都作武者打扮，雖未見兵器，但一眼望去便知是江湖人士，一者白衣紅裳，不怒自威，一者青黑衣袍，神情較前者平和許多，道是欲租一條輕快整潔的小船遊湖，這自然正是吞佛童子與劍雪無名兩人。

船租一旬，十日期滿原處歸還，五兩銀足足有餘，船工淳樸，不願平白多收銀子，忙提了一大袋剛采的蓮蓬作為添補，兩人也由船家客氣，收下放在船頭。

此時正巧轉回數艘早歸的採蓮船，豆蔻梢頭好奇心盛，便齊齊望向這邊來，等覷得兩人面目風度，一時嬉笑聲起，若非皆傳江湖人不好相與，又見他二人意不在此，早就將隨船的新鮮蓮子山杏，都擲往對面船上那兩名英俊迷人的美男子。

吞佛和劍雪卻一貫對此視若無睹，不聞不問。待謝過船家，吞佛使長槳在岸石上一抵，船便如箭駛離湖岸，再連劃數下，縠紋動盪裏瞬時去得遠了。

沿岸繁華熙攘，雕簷畫棟花團錦簇，他倆卻直向空山寂水清靜無人處行船。六月之中，正是西湖風景最佳時期，此行孤山無梅，湖內恰盛放滿眼荷花，煙水茫茫，湖面廣闊，荷香經風遠散，嗅之令人神清而忘俗。

方才租船前，船家臨時略做清理，一面渾說些風物由來。話及蓮子，道是生吃青，熟吃老，大暑前後，蓮子方始成熟，此時採收喚之伏蓮。伏蓮味甘質優，生吃味道最美，其中細分來更有頭伏最佳之說，而名稱——在吞雪心照不宣的對視中倒是應景應人，乃稱梅蓮。如今大暑還差著兩日，此時鮮蓮甜香清馥，若想省事不去蓮心也可，別具滋味，這按船家感歎，恰是來對了時間。

此話不復贅述，且說輕舟泛流湖光，知交偕隱身畔，臨風持槳，聽水高臥，如此神思放空來去無礙，但卻只是有你。

湖水清澈，劍雪伸手入水，水流順著船行方向從指間悄然劃過。吞佛偏頭看向波光裏他斑駁恍惚似在沉思的倒影：“你在想什麼？”

“譬如澄水，致手攪之，眾人共臨，無有睹其影者。”

“影之隨形，終無免離。”吞佛隨口答道。

劍雪收回手：“都無我者，我既都無，其如幻耳。”

聞此言吞佛微感不悅，住了船槳正色道：“逆風執炬，必有燒手之患，何解？”

“非為解，你是想聽吾之回答。”

“然也。”

“三界久居，誰得而安？苦樂齊受，皆從緣生。” （1）

“既是如此，汝又何必擾之為煩？”隨手從船頭揀了一隻蓮蓬拋出，看劍雪下意識接住，吞佛便接下去道，“不如擔心恁多蓮子吾兩人何時才能吃完，方是實在。”

劍雪本是通透之人，轉念想通也就不再顧慮，眉間盡展，灑然而笑。他向後倚靠船舷，曲起一腿，神態悠閒，低頭逕自掰裂手中蓮蓬上的圓孔，掏出內中蓮實再除去外層青衣，吃了一個複又剝取。整個過程中他注意到吞佛目光深邃莫測仿若有形，從他眉頭牽連嘴角，跟隨至手上動作，最終他抬眼直視那雙燦金色眼睛。

“不多見你笑顏。”吞佛以長槳輕叩船幫，狀似無意道。

“影之隨形，終無免離。”回他便是方才他之所言，說罷，劍雪頗為隨意地遞出剛剝好的蓮子。

吞佛放開手上船槳，伸手接過蓮子：“汝這是……”

“怎樣，不愛吃嗎？”

手指順過鬢邊發絲，吞佛卻未正面回答：“投我以蓮蓬，報之以蓮子。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便是你之真意？”

劍雪垂下眼睫：“實無深意，是你多想。”

“哈！”吞佛並不打算追問反駁，笑聲中轉回頭划船。是吾多想嗎？心中所思，自是由五官顯現，吞佛童子從無錯看。

（1）以上出自四十二章經和入道四行經，我只是搜了一下望文生義一下，希望沒有太離譜ORZ，其實就是當時劍雪純粹只是在想哲學問題，但這句話前面有“人懷愛欲”，而吞佛對此的關注點就在“愛欲於人”這個上面。（如果錯太厲害告訴我我斟酌改）

[ 此帖被helluin在2012-08-26 00:57重新編輯 ]

夜寒寄盧給事二首
刻羽流商否,霜風動地吹.邇來唯自惜,知合是誰知.塹雪消難盡,鄰僧睡太奇.知音不可得,始爲一吟之.
心苦味不苦,世衰吾道微.清如吞雪雹,誰把比珠璣.作者相收拾,常人任是非.舊居滄海上,歸去即應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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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u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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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

1樓發表於: 2012-08-24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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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23 【吞雪互攻】藕花深（上篇）七夕賀文

（下篇）

浮水無盡，樂以忘時，日趨正而影漸短，暑氣一盛，方覺午時將至，兩人將船劃向臨岸紅花綠葉掩映的樹蔭之下。船內有少量柴米，有稱手的細竹竿，有可生火的籠子，吞佛看准水下游魚，用竹枝刺穿了數條，就著湖水去鱗剖洗，而後與劍雪打算煮的蓴菜粥一起架在火上炙烤，粥與魚一般噴香鮮美，雖無調料也是食之開懷。

近日久晴少雨，湖中赤火炎炎暑熱籠罩，水岸因著有濃蔭蔽日，偷得清爽半分。吞佛與劍雪一左一右靠臥船篷，慢吃蓮子閒聊天，不覺間身愈近而聲愈悄，兩肩相觸，呼吸交融，漸趨熱烈，何者因何者果？想是他們自己也未嘗知曉。

小船在水面上不安晃動，兩人長腿交疊，衣袍散亂，氣息微紊，吞佛卻驀地彎起了嘴角：“由吾開始，還是你想先來？”意料之中，他聽見劍雪的回答仍是這一句：“隨便。”

定睛看向劍雪坦然的碧藍雙眸，吞佛一面撥開兩人頸間碎發，聲音帶上一絲揶揄和無奈，“對要事反而隨便，劍雪，汝總是這樣。”一面空出一隻手來，伸長手臂折下兩人近旁的一隻蓮蓬，“如此，便以此蓮蓬中蓮子為數，雙數由我，單數你先？”

“好。”此法甚是有趣，劍雪答應得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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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淺催人醒，人醒仍情深，情深何計算？且尋打尖處吃東西果腹，才是要緊。

這時斜陽照水，點點金紅，吞佛將船掉轉方向，與劍雪沿著湖岸尋覓，遠遠望見酒旆招展，便將小船系在水邊樹下。進得食肆，兩人喚來小二，交代葷素分開，其餘便隨意上些時鮮即可。這食肆桌椅整潔，似乎生意清淡，卻正合了他們之意，落座窗前。窗外臨湖，劍雪將窗支起，轉頭看落日霞光。

不多時小二上菜，托托托數聲碗碟落下輕響，見是龍井蝦仁，涼拌海帶，蜜汁藕片，還有兩盤一模一樣的醋魚，一大盆冬筍蓴菜羹，一壺桂花酒配一碟鹽水毛豆，多是就近取材。不待兩人開口詢問，小二先恭敬笑道：“客官有所不知，這兩盤醋魚，看上去像是一樣，卻是一葷一素的。靠近窗口的這一……”他正想釋疑，吞佛卻抬手制止：“不用，其中機巧，且讓吾與他一猜。”說話時看著劍雪，隨手揮退小二，那小二自是拱手退開。

這魚上澆了濃濃一層糖醋，真假難辨，劍雪心知素魚用料無非豆腐麵筋腐竹之類，卻困於無法看出此物的紋路腠理。他略微偏過頭，仔細看著盤內食物，然後一邊將靠近窗口的這一盤魚推向吞佛，“這盤為葷。”一邊取了筷子嘗自己那盤素魚。

“與我所想相同。”吞佛便笑了笑，舉筷夾起一片魚肉，入口酸甜嫩滑，就著桂花酒，遍享人間美食。

窗外山水相映，窗內杯箸忘懷，冬筍蓴菜湯極鮮，吞佛與劍雪即以此代酒，溫山軟水之地，心內也自愜意安寧，共飲一羹湯竟尤甚於酒。

吃罷晚飯，兩人要了一壺雨前龍井，坐在窗前消磨時間，日暮四合下亂雲翻起，卻是要下雨了。

六月天雨水來去迅速，風一過雨即生，轉眼驟雨傾盆。雨線穿林打葉，濕了窗外的燈籠，又撲進窗裏來，吞佛將窗關起，順手拂去桌上雨滴。

此雨並非長雨，因此一時間這冷清食肆裏進來好些避雨過客，也順便照顧了食肆生意，坐下要些茶水點心，聚在一起說些家長里短，又或是江湖傳聞。

窗前這兩人功體深厚耳力過人，自然閒話皆入耳，原來黑衣劍少並未亡于葉口月人，如今大約再次得與皇兄及師尊退隱，眾人分享話題，又歎昔日劍痞憶秋年與魔流劍風之痕的知交之情，再東拉西扯血印末世，北域傳說，講到激動處擊節扼腕，只是他們自說自話，卻也不認得眼前退隱江湖，臨窗飲茶的吞佛與劍雪。

正是千古是非心，一夕漁樵話。

夜色低垂，店家點起燈盞，不多時雨已停，眾過客便逐漸散了，食肆裏重歸冷清，只聽得酒旗在風中獵獵，是人靜而風不止。

兩人再續一壺清茶，便站起結了賬，出了食肆卻不忙回船，只是沿湖信步，並肩賞夜，待覺察周圍環境陌生，已是行得遠了。

正當兩人欲往回走，此時但聽得遠處長草繁樹掩隱的湖面上，傳來漁子長歌，不帶內勁卻中氣十足，聲音爽朗蒼勁，細聽來竟依稀故人嗓音：“……誰似侍郎洪福。掌中元自有三珠，更檢校、諸孫夜讀……”這一闕祝壽之詞，聽音辨律，乃是鵲橋仙的調子。聽得吞佛與劍雪一時間俱立在當地。

劍雪對這道聲音實際並無印象，只是莫名熟悉，吞佛聽著卻微感驚疑，心下略算年月，一時多有揣測，那歌聲還在繼續：

“管他萊相，管他鶴相，留我本來面目。希夷一枕未曾醒，笑人世，幾回翻局。”聲調轉折，說不盡的曠達質樸。

“留我本來面目，嗯……”聽到這一段，劍雪闔了闔雙目，緩聲沉吟，與此同時吞佛擊掌笑道：“哈哈哈，好個‘留我本來面目’，卻不知閣下何人？”

漁翁不答，以棹擊舷，音轉柔和，仍是方才調子：“焚香清坐，呼童瀹茗，聊當一杯春酒……”

劍雪心有所感，折了身旁樹葉，跟上節拍，斂目吹奏。這鵲橋一曲兩人最是熟稔，吞佛見劍雪有此舉動，便也隨他之意，將竹笛化出，與他相合。一葉一笛，兩道清音透亮分明，更互為依存，直向前方萬頃碧波而去。

“……詩書萬卷，綺琴三弄，更有新詞千首。從今日日與遨遊，便是天長地久……”那漁子不為所動，恍若未曾聽聞岸上人聲，搖船自歌，聲音往湖對岸去遠，其後之詞為何，已不可辨別。（2）

一曲吹罷，劍雪正待放下葉笛，卻聽吞佛仍舊往復吹奏曲中最末兩節，劍雪辨出他其中曲折繾綣之意，四目相對，所覺癡狂，意更當初。

夜深風起，樹影不住搖曳，吞佛和劍雪方攜手向著湖畔小船停系處而行，登舟解纜，放船自在，逐水東流。湖面清涼，更因之前下過陣雨，暑氣全消，粼粼水波，遍灑斜月光華，與銀漢雙星倒映一處，扁舟一葉，漸行漸隱，終不分明。

（2）兩首鵲橋仙分別出自宋代的劉克莊和李仲光。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