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0邊界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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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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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

樓主發表於: 2007-06-13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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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0邊界之月

邊界之月

「你記住，情感於我們是空物，嗜血族不需要愛，漫長不朽的光陰，需要的是生命共同體。」

第一章．古訓

1．
　　“喀嗒、喀嗒……”
　　渾圓的珠子滾到手邊再撥回去，紅青粉紫的撞到一起。
　　“喀、喀……喀……”
　　朱達斯走進來就看到這麼一幕，散著一頭黑髮的男孩趴在椅背上磨來蹭去，伸出大理石般潔白的手，隔空撥弄那些飽受摧殘的琉璃珠。它們在空中撞擊出清脆的聲響，在人為的交通事故中控訴著。
“殿下。”這副德性根本不像一位嗜血族高貴的王儲。這種話當然只能在心裡說說，朱達斯很快走到男孩身邊，彎腰伸出手，“我來接您了。”
　　本該是恭順的舉動，現在看起來有點不一樣，感覺像在接待幼稚園的小朋友。半空中各色珠子嘎然停止運行，雨花一樣落在他們腳邊。

　　挑起半邊眉毛，男孩秀美臉蛋上鳳眸一細，深藍的瞳孔瞬間有些泛紫的剔透。
　　在這樣的注視下，因剛才的腹誹而心虛的青年垂下眼簾。哪怕對方是未成年的嗜血者，也讓人深為忌憚。
　　西蒙伸出手臂，順著胳膊攀到青年的肩膀上：
　　“你，把腰彎下來。”
　　由于低著頭，青年銀色的前髮擋在臉畔，其餘的由水藍髮帶束在一起，柔順地貼著肩綫垂在一邊。聞言他愣了愣，淺綠的眼眸中有光閃過，等他終于回過神來，頓時感覺手上像抱著一塊灼人的冰。
　　沒有選擇的餘地，西蒙的唇齒接近青年的頸項，似乎在認真考慮從何處下口。朱達斯僵直了身體，一手保持扶著西蒙腰部的動作，兩眼緊盯著身側不遠處的圓形大鏡，鏡子周圍雕飾著做舊花紋，光滑的鏡面上映出一副詭譎景象，男孩瓷白的臉半隱半現在男子頸邊，玫瑰花般的嘴唇中露出兩顆尖細的牙……青年放棄地閉上雙眼。

　　耳根能感覺到睫毛的翕動，仿佛聽見血液躥動，讓他重獲心跳……

　　西蒙睜開眼時，褆摩正安靜地枕在他的臂彎上，均勻輕柔的呼吸表明他尚在睡眠。慵懶藍眸環顧四周，兩人躺在鋪著軟墊的寬大座椅上，現在闍城外是白晝時分，整座闍城除了西蒙，其他的嗜血族都處在沉眠狀態。
　　『他的血有很甜的味道，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膚能透徹到。』
　　利牙刺破皮膚的感受是如此鮮明，嗜血王者似乎想揮去不該有的夢境，拉起身邊的人，纖白有力的手指托起冰爵俊冷的睡顔，端詳著，爾後埋首到褆摩頸項咬破了他的動脉。
　　冰涼的血大口大口地涌入喉管，沒有人血的溫熱却帶來另一種戰栗的快感。吸血過猛而被撕裂的傷口涌出大量血液，順著冰爵白皙的脖子流入衣領，染紅了鏤空的蕾絲花邊，形成更爲觸目的斑斕。

　　褆摩終于醒了。
　　嗜血族並非沒有痛覺，只是在周而復始的受創與復原中變得麻木罷了。而驍勇善戰的褆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强者，此刻的感受不僅是久違的痛楚，還有窒息般的脫力感，他能感覺到從脖子上的傷口處傳到心臟的冰冷刺痛。用僅剩的力量攀上西蒙的臂膀，牢牢抓住。
　　淡金色的髮絲糾纏在指間，隨著指尖的力道幾乎扣入肉裡。
　　褆摩感到意識離自己遠去，模模糊糊間他記起那個夜裡，獨自練劍的汗水，角落處玩味欣賞的目光，被壓制的憤懣以及那美麗無比的烏灧長髮……

　　“西…蒙……”

　　闍皇突然醒悟似的停止吸血。鬆開手中的人，他托住褆摩的後腦勺，映入視綫的是對方連嘴唇都失色的慘白，與西蒙的紅唇瀲灧成巨大反差。在白晝時間即使沒有照射到陽光，嗜血族仍會變得比夜晚脆弱，在這種情况下大量失血的褆摩所受到的虧損可想而知。
　　西蒙漠視著已呈假死狀態的褆摩，含義不明的眸光掩映在長睫下。他這樣的嗜血者怎會做夢呢？何况是那種陳年舊事。

　　褆摩從沒想過自己會這般嗜睡。再次蘇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大床上，床頂垂下的紗帳外另有一層綉著繁縟紋飾的暗紅深幔，擋住了銀製燭台中白色長蠟燭燃起的光綫。難得的，絲毫不幽冷的氣息。褆摩知道自身情况不那么好，他一邊坐起來掀帳子一邊回想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西蒙的唇齒留在頸間的觸感讓他感到既冰冷又炙熱，被莫明其妙那樣對待讓褆摩心底漸漸撲騰起一陣火。
　　雖然發誓效忠西蒙，但對方並沒有給予足够的重視，褆摩只是西蒙身邊圍繞的衆多嗜血強者之一，即使他是超越衆人的佼佼者，西蒙身後的第一人。
　　闍皇的不滿足創造出讓冰爵永遠追隨的條件，冰爵的不滿足構成讓闍皇允許他留在身邊的條件，他們相互達成。
　　但總是，覺得缺少了什麽。
　　褆摩越想越煩躁，一躍下床環顧房內的擺設，原來這是闍皇的寢宮。整個天禁不日城沒有任何角落是褆摩沒去過的，即使是西蒙的房間，他也趁對方不在的時候光顧過，但留在這裡呼呼大睡却是頭一回。
　　當時快速的昏厥讓褆摩來不及看清西蒙的表情，這是平時只享用人類處女鮮血的西蒙第一次飲他的血，爲何西蒙突然有如此巨大的轉變，近乎失控的無止境的攝取行爲讓褆摩差點以爲自己會失血而亡，哈，如果真死了算是被活活咬死吧。
　　爲自己的王貢獻鮮血本來無可非議，但西蒙不尋常的表現讓褆摩産生不安和疑慮。
　　正想著，屋外傳來的脚步聲拉回了褆摩的注意力，但脚步聲的主人並不是褆摩期待的人，當維特推門走進的時候褆摩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冰冷神情。
　　“褆摩大人，西蒙大人讓我代爲慰問，你現在感覺如何？”維特右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向他行禮。
　　“我很好。”努力克服腦中的眩暈感，“西蒙在哪里？”
　　“這……褆摩大人你身體尚未完全恢復，隨意走動恐怕不太好。”
　　“我不是已經說過沒事了嗎！西蒙在哪里？”一想到那人可能故意回避，褆摩忍不住火冒三丈。
　　雖說冰爵褆摩平時就暴躁易怒、高傲衝動，但那也只在闍皇面前，對希恩、維特及其他人都是一張冷臉，冷淡了些但好歹算平和，像這次大發雷霆還是頭一遭。被冰爵身上的殺氣嚇住，維特下意識抖了抖，雖是不死身但被暴怒的冰爵切成幾段的感覺還是不太好。
　　“褆…褆摩大人息怒，西蒙大人離開天禁不日城，還沒回來……”

2．
　　站在黑暗之間的入口前，西蒙閉眼感受從中吹拂上臉的陰風。
　　從來就把他當作黃口小兒的老教父們是不可能放弃把他從王座上揪下來。而如今這些反對者當中的一部分，就屈跪在他脚邊。
　　當年，也是在這個地方，一雙被絕望和憤怒染紅的眼睛望著他，而他却親手把那雙眼睛的主人推入最深的黑暗。淡寫輕描的，在西蒙古井般深靜的眼波中沒有任何情感起伏，現在也是同樣。
　　如果歷史在未來無數次的重演，那麽他也可以做無數次相同的選擇，就像眼前這樣，輕掀脣角，抓起一個元老的衣領提到半空，眼見那人露出驚怖神色，仍是毫不留情將其投入未知陰冷的空間。

　　黑暗之間裡傳出幾聲嘶鳴，惹得剩下的人一陣寒戰。闍皇轉過身，金縷鞋停在另一人身邊，眼角目光掃視到蓬亂的頭頂，囚徒依舊低頭打著顫。
　　“剪除你們後，那不知在哪處溫柔鄉的茶理王會不會傷心難過呢？”
　　在王者臉上看不到權位鞏固的快慰，只用遺憾或者另有含義的語調陳述著。他的勝利，他一手擒來，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獨力開闢的時刻。而如今，越發强烈的不滿足却迫得王者想用更狂亂的方式填補。

　　打算出走的褆摩正當在大城門口遇見闍皇。

　　“走哪裡去？”
　　“不知道。”
　　本來就是氣衝衝漫無目的，現在走不了了還讓他回答什麽。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的任性妄爲，以及對自己的不信任，褆摩感到莫名委屈。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自從跟著西蒙，他的冷漠堅硬就被奪走，取而代之是敏感易怒，被賜予“冰爵”名號簡直是一種諷刺。
　　也許離開西蒙身邊就能重拾過往自我。
　　“離開是你的自由。”
　　褆摩猛地轉頭盯著對方，心底同時涌起數種情緒，只覺得四肢麻痹。
　　像是看穿他的內心，西蒙伸手，褆摩的金色鬢髮飛入他掌心：“但你是我的人，吾永遠有權力將你留下。”
　　褆摩眼睫一顫，這時他才發現西蒙潔白的絲綢領邊和肩膀前的髮絲都染了血，剛乾涸不久的血迹尚未凝成暗紅。
　　“西蒙！誰傷了你？”褆摩高亢冰涼的嗓音此時混入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緊張與關懷。手也不自覺地觸上西蒙頸窩。
　　“呵……”
　　眼看着他立刻潰散了堅冷硬殼，熟悉的快意油然自心裡升起。
　　驚覺自己的行爲，褆摩急忙收回手，蒼白的臉上升起不自然的紅潮，而西蒙那聲意義不明的輕呵，讓他恨不得掉頭就走。
　　“你到底怎樣了？”冷靜下來之後問，褆摩也明瞭西蒙現在的狀况如常，就在他剛碰到頸部的時候就已經確定。
　　“沾上了獵物的血。”西蒙拂袖負手，“褆摩，隨吾回闍城。”

　　褆摩稍微乖一點的時候就特別討西蒙喜愛，而褆摩本人却從來沒發現這一點。

[ 此貼被小衍在2007-06-20 05: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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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0邊界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