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2 【藏温】短篇片段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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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g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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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9-22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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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2 【藏温】短篇片段合集

将亡

杀死我吧。他说。
杀死我，罗碧，就像多年前你曾真心实意想要做的那样，用你的双手，握断咽喉，击碎心脏，洞穿腹腔——杀死我吧，拯救正在死去的神蛊温皇。
神蛊峰上的蛇悠闲地盘踞在他那用毛毯和阳光构筑成的巢穴中，院子里曾经那些诡艳妖丽的植株不知何时凋零，如今正弥漫开桂花甜蜜的香气，风吹过，柔柔飘散的丝须让天地不容客身上竟隐约浮现出曾经藏镜人的颜色。
温皇看上去仍似曾经，流逝的岁月无损于他的妍丽，反而使之如同窖藏的美酒般愈发醇香。
只是，在长久凝视中某些极偶然的刹那里，罗碧对眼前人感到了陌生。他看见时光的灰尘沉淀进那对蓝眼睛里，无端地想道，温皇老了。
分明罗碧年长许多，看上去却依旧强劲，他笔直地坐着，双手搭在膝头，像一座凝肃的塔。可温皇，温皇的神情平和到近乎倦怠，曾经那种狡黠而冷酷的光辉——叫罗碧又爱又恨的光辉——哪里去了呢。
思绪短暂放空了片刻后，罗碧又想，当他又一次离开还珠楼来到闲云斋，也许我们就该意识到，他老了。
或许因为罗碧看了他太久，温皇微笑起来，问，好友，怎么了？他才睡醒没多久，眼帘半垂，嗓音听起来黏糊而柔软。
没有什么。罗碧回答，试着转移话题。做梦了吗？
温皇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帘垂得更低，半晌才轻轻一掀，露出底下沉暗的眼眸。他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却依旧开口了，是呀，我梦见了……小时候。
噢。罗碧了然地点头。——他们相识时温皇还并不很成熟，少年如同一片翩跹的蝶落在罗碧身畔。
温皇猜出了罗碧在回忆些什么，缓慢地摇头，说，不，是更小、更小的时候。
他好像突然来了兴致，稍稍坐直身子，道，是我所不记得的小时候。
罗碧，我没有幼年。温皇说。你能想象一个幼年的神蛊温皇吗？愚蠢、脆弱，依靠母亲的乳汁与父亲的臂弯而苟且存活。我无法想象，所以也不记得，就仿佛那些年里只有一具容器在生长，直到某天我降临进这凡俗的躯壳当中，第一次睁开双眼见到一切，却知晓一切。而刚才的梦中，我看见那个蒙昧无知的幼崽，蹒跚地跟随着父母的脚步——真是个噩梦。
罗碧聆听着对方的讲述，难以理解，毕竟他拥有不完满却仍称得上健全的年少岁月。他的嘴唇在面具下轻轻翕动，试图回应些什么，又停住，他意识到那熟悉奇异的光辉重新浮现在温皇脸上。
神蛊温皇没有幼年，也没有暮年。温皇笑着说。他将先于这具躯体离去，正如迟于这具躯体诞生，届时你是否能够辨认出呢，罗碧？我希望你能够辨认出。或许你会更喜欢那时的我，温和，平静，没有攻击性。
不，不会。罗碧无需思考，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才有余裕去追究这答案究竟属于哪个问题。你不会改变。
温皇倾身，离他更近了，他将手搭在罗碧的手背上，神态十分满意。是的，罗碧，虽然命运如此，但我一向喜爱击碎命运。
他牵起罗碧的手，缓慢地，十指相扣。我能感受到身体正在苍老，智识剥离，功体衰败，在这段路走到尽头之前，我想自己决定离去的时刻。我原本认为应当选择一个足够重大而有意义的时刻，但当醒过来看见你，我觉得此刻就很好。
杀死我吧，罗碧。他说。杀死终将不再是神蛊温皇的神蛊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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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9-22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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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期行为矫正方式

但凡不用加班的晚上七点，藏镜人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新闻联播，并在每一次冤种上司出现在屏幕中时发出不屑的冷哼。
是日恰逢颢穹参加了某重要会议，于是冷哼声不绝于耳，一旁看书的温皇抬起头：“罗碧，好吵。”
罗碧不想搭理他，过了片刻，仍是忍不住皱起浓眉，问：“这个点，你不该在上晚自习吗？”
“既然是自习，在哪里学习还不都一样。”温皇目不斜视，淡然回应。
藏镜人咂了咂嘴，但反正他从没指望温皇做个好学生，便收回了到唇边的说教，只是伸手，把软绵绵窝在沙发里的小孩摆成挺胸抬头的标准姿势。然而没过几秒，温皇就变本加厉，如一泓流水般歪进他怀里。藏镜人一边看电视，一边随手抚摸温皇的耳廓，他尚还无知无觉，温皇已经丢开书，眯起狭长的眼，从喉咙里呼出猫一般的咕噜声。
温皇翻了个身，跨坐到藏镜人大腿上，挡住对方投向电视的视线，藏镜人正想把人拨开，就被堵住了唇。
温皇的舌头湿软而灵巧，游鱼一般探进藏镜人口腔，没几下便将对方勾得火起。藏镜人搂住他同样柔软的腰肢，正要向下摸，便听见温皇黏糊糊的嗓音：“罗碧，我不想去学校了。”
在人生遭遇某个意外之前，藏镜人身上的标签始终是“根正苗红”，他也始终受着一个根正苗红的人应有的教育，而某个意外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迫使他走向另一个极端，两相叠加，构成了藏镜人独特而飘忽不定的道德规范与行事准则。
比如说，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不知好歹的未成年小朋友干到哭——温皇还坐在他腿上，小孩儿身体轻盈，抱在怀里像一捧柔软的羽毛，眼眶通红，秀美面容同时蕴含着纯稚与姝艳的光彩。而在这样本应温情脉脉的时刻，藏镜人面无表情，冷声拒绝了温皇的请求：“不行，必须去上学。”在他看来，温皇可以不是个好学生，但至少得是个学生，可以不是个好人，但至少得是个人。
沉默片刻，大概觉得这样太严厉了，他放软声音，难得耐心地解释：“不上学就没有学籍，没有学籍就没有文凭，没有文凭就找不到工作。”
温皇骇然地睁大眼：“为什么要工作？”
“没有工作你怎么养活自己？”藏镜人苦口婆心，深觉为人父母之不易，“如今我自然能够照顾你，但哪天我死了呢？”
藏镜人工作高危，是以并不避讳自己的死亡，而温皇显然没有想到那么遥远的未来，乍听此事，犹疑地咬了咬指尖。藏镜人正想乘胜追击，却听温皇轻描淡写道：“不要紧，只要我死得更早就行了。”
“胡说什么！”藏镜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往小孩儿屁股上毫不留情掴了两掌。
温皇不明白他怎么反应那么大，抿着唇闷闷不乐，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搂着藏镜人的脖子去亲他，被藏镜人掐住下颔，“不许说这种话。”
“哦……”温皇怏怏地敷衍，赤着脚跳到地上，身子微微一晃，又被藏镜人打横抱起来丢进浴室。

第二天，藏镜人强行把温皇打包好送进学校，并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后，被叫了家长。
原因是温皇打断了同学的胳膊。
藏镜人匆匆赶来，赔了钱，道了歉，带可怜的受害者去了医院，一切料理好之后，才终于将温皇拎到面前，听老师详陈经过。
面对批评，温皇无辜地睁大了双眼，为自己辩解：“是他太弱了，还非要挑衅我。”
藏镜人刚才已经顺手检查过小孩没受伤，此时瞥一眼旁边凄凄惨惨的受害人，顿觉温皇说得有理。他一向觉得男孩子之间打闹受伤都是常事，只不过这回温皇的确下手太重——
他揉了揉额头，板起脸教训道：“就算他活该……”
老师忍不住试图打断：“等等，藏先生——”
“给他个教训也就够了，我很忙，没空成天给你擦屁股。”
温皇眉头一挑：“你明明昨晚……”
藏镜人及时捂住了他的嘴，问：“明白没有？”
温皇艰难地在他掌心点头，作出乖巧温顺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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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9-2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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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尾

神蛊温皇小时候睡觉喜欢抱尾巴，尾巴尖软绒绒一团挨在脸颊边，不时轻轻晃一下。藏镜人看得好玩，伸手去捞，温皇没睁眼先龇牙，在藏镜人手腕上咬了两个血洞。藏镜人不以为意，把自己的尾巴放出来塞温皇怀里，但温皇摸了两把，不情不愿，非要去抱自己的。黑豹短毛，油光水滑的皮毛贴着紧实肌肉，确实不如雪豹尾巴蓬松软绵。
小少年睡眼惺忪还瞪着藏镜人，面无表情，却透露出种被抢了心爱玩具的不高兴，被瞪的那个忍俊不禁，把尾巴还回去，顺手圈过温皇一边纤细脚踝。雪豹爪垫也是与众不同地生了厚厚绒毛，藏镜人按一按，被温皇踹一脚，总算肯放小孩回去继续睡觉。温皇翻了个身，一头拱进被子里，舒舒服服重新把尾巴抱牢，还张嘴啃了两下。
但这个习惯很快就消失不见，连带着他软蓬蓬的耳朵尾巴脚垫一起藏起来，除非有时被藏镜人在床上弄得狠了，才叼着尾巴尖哑声呜呜。

凤蝶刚学女红时给他做了个小号温皇的布偶，针线蹩脚，期间被扎了手指，在娃娃脸颊上留了几滴血印子，像是没晕开的腮红。温皇嘴上嫌弃，还是接过来在枕头边摆了几天，后来凤蝶自己嫌丢人，又给偷走塞进箱子最底层了。
等到他死了一次又活过来，凤蝶重新给他缝了一个，样子比从前那个标志端正很多，温皇平时窝在躺椅里打盹就搂在怀里，有时候还要连尾巴一起抱着。天地不容客问他怎么这把年纪了反而跟小孩似的，温皇不答，眼睛盯着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尾巴尖，嘴唇张了几次又合上。天地不容客看不过眼，一把揪住塞到他嘴里，说想咬就咬，没人笑话你。
于是温皇叼着自己的尾巴尖，一脸无辜地看他，天地不容客心里就只剩下了无奈。

求婚

藏镜人喝茶喝到一半，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事，信手丢进神蛊温皇怀里，道：“给你。”
温皇挑了挑眉，慢悠悠打开那不到巴掌大的小盒子——一枚戒指静静躺在白色拉菲草中，映出温皇垂下的眼。
温皇看向藏镜人，见对方还是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便轻笑了一声，取出戒指，对着窗外投入的阳光仔细端详。大块白水晶为底，上嵌一颗莹润的海蓝宝，周围镶了一圈不规则的碎钻，白金戒臂做成缠绕的藤蔓状，整体颜色素淡沉静，乍看并不起眼，却会随着角度变化折射出剔透的华光，材料做工都非同一般，显然是有人花了不少心思。
大约因为温皇看的时间有点久了，藏镜人干咳一声，道：“虽然不是什么宝贝，但也勉强值几个钱。”
他不说还好，一出声，温皇脸上就浮现出一种做作的惊讶，“好友总算知道你对还珠楼造成多大损失了？可若要赔偿我那些孤品古籍，只怕一枚戒指远远不够呢。”
藏镜人的脸色又变臭了，他哼一声，硬邦邦地说：“给了就拿着。”
“唉，遵命。”温皇微笑着摇了摇头，将戒指放回盒中递给凤蝶，“凤蝶，收起来吧。”
凤蝶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开。藏镜人表情变了几变，将她叫住，问温皇道：“你不戴？”
温皇脸上惊讶更盛，但嗓音里还是带着笑意：“我的藏品中，戒指少说也有百来枚，要是每一枚都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藏镜人想反驳“这枚不同”，但又怕温皇追问有什么不同。即便他没反驳，温皇的笑容与目光也透露着胸有成竹，好像只等藏镜人自己招供似的。
藏镜人又一次觉得温皇欠揍，但此刻实在不是一个揍人的好时机。他瞪了温皇一会儿，终于动起来，劈手从凤蝶手中夺过戒指，将那个小圆环粗鲁地推到了温皇的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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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3-09-22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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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策

空气里飘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伤兵的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穿透军帐厚重的羊毡门帘，一阵一阵往罗碧耳朵里钻。他听得烦闷，却又无可奈何，敌我兵力悬殊，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偏偏对方只围不攻，大约打的就是拖延的主意，每多过去一天，他们的人就会因伤病而更少、更疲敝。罗碧用力捶了一把桌面，一时没收住力道，木桌自受击处咔嚓裂开一道深隙。
恰在这时，他自那几乎已听得麻木的哀嚎声中敏锐捕捉到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将门帘撞出一块微微的凸起，还是不得进入，只能退了一退，在帐外低低地盘旋。
罗碧走过去，自那只信鸽脚上取下小小的纸条，那上头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五个字。
丑，东，四十里。
罗碧将这五个歪歪扭扭的字好不容易辨认全了，随即就将纸条掖进掌心里，叫来副将传令：“今夜丑时，朝东突围，行进四十里。”
副将自然瞥见了立在一旁架子上喝水的白鸽，只是，若朝中有动作，断不会这样悄无声息。他想着自己终究比这青年将军要长几岁，多些沙场经验，便旁敲侧击地提醒道：“敢问援军多少？哪位将军领兵？到时又该以何种阵势相汇？”
罗碧睨他一眼，答：“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
“那您这……”
“神蛊温皇的计策。”罗碧简单回答，好像只要搬出这个名头就足以解释一切。
这倒也算不上错，神蛊温皇的智计随着他两位好友声名鹊起，也一并在苗疆传播开。他究竟如何聪明，旁人是没有见过的，但千雪孤鸣对人夸耀得多了，罗碧也说确实曾在几场胜仗中借了他的谋算，加以有心人想拍这一位皇族一位猛将的马屁，顺带着就把神蛊温皇此人吹成了智比诸葛算无遗策。
副将比普通百姓知晓得略略多一些，却也依旧心下稍安，神蛊温皇虽手无兵将，却思谋奇诡，加以似乎确握有那么一支神秘力量，若他当真助力，虽难反败为胜，安然脱走却不是不可能。他正准备走出军帐，一件事浮上心头，脚步便一顿，回转过身子，隐晦提点道：“将军，您当真信他？”
“不然呢？”罗碧的口气不耐烦起来，好像是嫌他拖拖沓沓浪费时间。
“可您同他前日里不是闹翻了？”
此言不错，不知道前阵子神蛊温皇又做了些什么，激得罗碧同他相斗几乎拆了半个山头，更是放话今后老死不相往来。一旦罗碧这么说了，那他就确实是打算这么做的，以至于千雪孤鸣成天唉声叹气，弄得半个苗王宫都不堪其扰，连罗碧出征那天，千雪孤鸣都还在拽着他絮絮叨叨，试图劝他回心转意。
神蛊温皇又没有什么爱国爱民的心思，因此这条计策的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
果然，罗碧看向副将，一双眉毛拧得几乎要打结，副将正要说是不是再思虑一二，却发觉罗碧看自己的目光如同在看傻子。
“那又怎样？”罗碧回答。
他显得如此理直气壮，不假思索，好像副将问得多么多余，好像他们闹翻了，和他信任神蛊温皇，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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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9-22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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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

藏镜人走进门时，神蛊温皇连一瞬间的视线偏移都没有。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抱枕与毛毯堆砌成稳固舒适的巢穴，细长手指捧着一本厚书，又是些藏镜人不耐烦看的连篇累牍的东西。
但藏镜人很清楚神蛊温皇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过来——从哪儿看出来的呢，被藏蓝色毛衣衬得过于白净柔软的皮肤？脸颊边蜿蜒垂下的一缕黑发？薄唇边似有若无的冷淡笑意？——他说不清，但他就是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越发不能忍受对方这幅仍旧不动声色的姿态。
神蛊温皇不动也不说话的时候，温雅宁和得如同一尊塑像，一线阳光斜斜落到书页上，竟然也能隐约看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藏镜人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抽走神蛊温皇手里的书丢开，厚厚一本，磕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神蛊温皇的眼波这才微微一动，像是一尾沉底的鱼终于活过来，灵巧地摆动尾鳍，将粼粼波光映照在藏镜人脸上。
然后他毫不反抗地被藏镜人握着后颈按倒，黑发披散遮覆住半张脸，他半垂下眼帘，轻轻地、仿佛很有些受不住一般说，好友，你弄疼我了。
这样的驯顺与柔弱实在太过刻意。
他明明可以把任何事情都假装得毫无破绽，叫无论谁都一见倾心；又或者藏镜人也十分愿意直面并包容他的真实，他骨子里的冷与毒。神蛊温皇却非要在藏镜人面前展现出这样低劣的破绽，既不肯给出完全的真，也不愿扮成完美的假，好像故意要勾着藏镜人亲自动手去撕裂这一层皮囊，弄到最后两个人都赤裸裸血淋淋才好。
藏镜人顺理成章地看不惯他这般模样，手头愈发用力，在那线条秀美的后颈烙下两块深红的印记。神蛊温皇精心搭建起的巢穴被迅速捣毁，但柔软的建材坍塌下去也依旧柔软，包围着神蛊温皇，无声而忠实地接纳了藏镜人接下来愈发沉重的挞伐。
神蛊温皇的眼已经完全闭了，睫毛扑在下眼睑，渗出一点点润泽的湿意，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唯有用唇舌去细细吮咂才能品味出的丝缕咸味。是以藏镜人全然当做不知道，他沉重地喘着气，感到那些每一次见到神蛊温皇就会无名生出的怒火被热烈地引渡到对方身躯当中。
他终于得到了平静，可那些火焰能否让另一具躯体升温呢？
谁也不知道。
藏镜人也懒得去知道，他只是倒下去，倒在那座巢穴的废墟中，将尚且炽烫的手掌贴上神蛊温皇被汗水濡湿的脸，朝自己扳过来，与他第二次视线相对。
藏镜人轻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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