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6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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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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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7-09-17 05:5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6 春雨

春雨.上

時過初春，正值多雨之際，只見天空雲層低厚，遠處悶雷震震，動物們已身先感受，各尋居所躲雨去了，莫怪乎一路由半斗坪走下山來，都未見素來與自己親近的動物。

右手握柄油傘，以傘為杖，素還真輕鬆寫意地在山間小路遊走，半是悠閒、半是愜意，更多的是無以名狀的滿足，一種由心間真誠散發的滿足。

群樹青鬱、眾花芬芳，一旁淙淙流水似一緞白錦，遠方群山嵐意幽幽，雖少了些鬆鼠、野兔、馴鹿以添風情，卻也展現了另一種閒空幽靜之情，人生風景俯拾皆是，何苦汲汲營營紅塵之中污瑣的權勢名利？！

人，生於世而長於紅塵，有情、有欲即為人，若非頓悟世俗皆空之理，要常人莫逐名利，空談矣！

素還真在心中輕嘆一聲，離自己出世之日已所剩無幾，縱然無欲無求如己心，也難保自己的心境不會受到世俗塵染，他能做的，只有盡力把持己心，進而成就一掃武林邪惡的心望罷了。

很難得的，向來愛與自己一爭高下又形影不離的談無慾這回竟不隨自己下山，似乎從除夕那日發生『萬府』的事情之後，他就鮮少進城，是懼怕什麼？或，另有原故？

憶起無慾師弟在除夕那日所言『……如果我說與我的出生有關呢？』，讓他不禁懷疑莫非當日之事勾起他小時候不盡美好的回憶，導致他現在終日疾言厲色？

想到這，素還真忽感興味，也是從那日開始，一線生與小師弟無忌就無端成為無慾怒目相向的受害者，現回半斗坪簡直『聞談無慾而色變』，就連他們的師尊八趾麒麟也藉著閉關的名義躲風頭去了。

或許，他是該找個時間好好解開無慾心中那個桎梏了。

驀然停下腳步，凝神聽著不該出現在這寧靜幽深的山谷中的陌生聲響。

那是……人，而且還是小孩子的求救聲！

刻不容緩，素還真腳下一點，飄然如絮的輕功已盡展，幾個起落下，轉眼間，他人已身處幾里之外的斷崖旁。

崖邊，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趴伏著，漲紅著臉使勁拉著另一名墜崖的少年的手，求救聲就是由墜崖的這名少年所發出，他神色徬徨驚恐，不時低頭看著底下萬丈深淵，崖底流水湍急，不時打在暗礁上，激出陣陣漰白水花，兩名少年嚇得頭皮發麻，崖上的更加拼命地拉，崖下的更是扯開喉嚨大聲叫喊救命。

素還真俊逸優雅的身影憑空出現，嚇得拉人的少年一個驚愕就把手給鬆了。

「啊──」墜崖的少年發出慘叫，瘦弱的身軀直往下掉。

「不好！」素還真輕喝一聲，挺拔修長的身軀跟著往下一縱──

他暗中發勁使自己掉落得比少年更快，跟著在半空中一把抱住緊閉著眼又不斷尖叫的少年，只見他左掌凝氣，轟然擊中崖下暗礁，藉由反射的衝力將兩人送上崖邊。

預想中的撞擊與疼痛完全沒有發生，被救上崖的少年蒼白著一張臉慢慢睜開雙眼，印入眸心的是一名面如冠玉、仙風道骨的青年。

「完了、完了……我居然真的摔死了……天呀，爹娘原諒孩兒不孝，沒能侍奉您兩老，還累得您兩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嗚嗚嗚，孩兒真是太不孝了……」被救上崖的少年還未哭喊完，卻又見到怔愣在一旁的另一名少年，他抹掉眼淚問道：「咦？朝弘怎麼連你也死啦？你也掉下崖了嗎？唉～全怪我，都是我貪玩硬是拉著你陪我出門，現下你我同赴陰司，叔父和嬸母又只有你一個獨子，嗚嗚……看我這下怎麼對的起叔父和嬸母？！」說著說著，又嚎啕大哭起來。

「朝……朝遠你是嚇糊塗了嗎？胡言亂語個什麼勁？你沒死、我也沒死，咱們兄弟兩都還好好地活在人間哩。」叫做朝弘的少年又好氣又好笑斥道。

「呃？咱們兩都沒死？！」哭喊的少年忽地止住了淚水，吶吶問道：「那……那這裡怎麼有神仙出現？人不是死後才會見到神仙嗎？」

「神仙？！」朝弘一怔，跟著四處查看，「哪兒、哪兒？你說的神仙在哪兒？」

朝遠指著一旁興味十足的素還真，說道：「就是他呀！」

「他？！」朝弘眨眨眼，正要反駁朝遠臆測時，卻又想到方才這個人憑空出現，又跟著跳下崖去救人，接著又抱著朝遠用『飛』的上崖，而且此人看似年紀也不過二十啷噹歲，卻已滿頭雪色……莫非，真如朝遠所言，此人真是神仙不成？！

點點頭，兩人便以素還真為中心點圍著觀察起來，邊看邊稱是，愈看愈覺得有這麼一回事。

他們古家身居廟堂，見過的人日日皆有數百，卻也沒人可以生長得如眼前之人一般，渾身仙氣飄逸，面俊容秀若謫仙，彷彿未食過人間絲毫煙火，就像皇帝御賜古家的那座玉雕的仙佛，更像由畫中幻化出世的神人……是的，眼前之人就是神仙！

兩兄弟的眸光倏然熾光大盛，看得心性不動如山的素還真也不禁微退一步，暗暗警戒。

古朝弘和古朝遠對看一眼後，忽然間一起跪倒在素還真跟前，手一撐地，便行起拜師禮，口中不忘喊道：「神仙師父在上，請受徒兒古朝弘（古朝遠）三拜！」光潔的額頭跟著磕在地上。

擾是鎮定如素還真也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怔愣住了。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待兩人磕完頭，行完拜師禮，兩人依然直挺挺地跪著，眼神閃閃地望著他們剛拜的『師父』。

「你……你們先請起，這事似乎哪裡有誤會，吾並非你們的師尊。」

「神仙師父，方才咱們兄弟都磕頭拜師了，你自然就是我們的神仙師父。」古朝弘言道。

神仙師父……？！

素還真一笑，扶起兩人，解釋道：「吾非神亦非仙，小兄弟你們誤會了，劣者不過是一介凡者罷了。」

「凡人怎麼可能會憑空出現？又怎麼會飛呢？神仙師父，您就莫在推辭了，我們兄弟心裡已認定師父您，俗諺有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神仙師父，您忍心不認您的孩子嗎？」古朝遠說得頭頭是道，連一向辯才無礙的素還真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在心中輕嘆一聲，「劣者尚有要事待辦，吾先行一步，小兄弟你們早點下山，晚些會下起大雨，你們保重……呃？！」正待離去，卻發現雙腿動彈不得，低首一瞧，只見古氏兄弟一人扯住一邊褲管，淚眼矇矓地盯著自己。

「你……你們？」

「神仙師父，您真的不要我們了嗎？」一個哀怨問道。

「咱們兄弟找您找好久了，想不到今日好不容易一見，神仙師父您卻不認我們了……嗚嗚，您於心何忍？」一個心痛難挨，言畢又悽悽切切地哭起來。

「……」看著唱作俱佳的兩人，素還真不禁有些氣窒，莫非他無意間為自己攬上了什麼麻煩？「你們......真的認錯人了，吾尚在修行中，不言無資格收徒教導，吾依然需要學習......」

「唔......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徒兒已認定神仙師父您了，無論您說什麼，徒兒絕不放手！」言畢，雙手是抱得更緊了。從小尊貴出身，古朝遠不免有官家子弟任性、不講理的一面，在此，他更不容許聽到『拒絕』二字。

「朝遠......」深知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兄弟是何個性，古朝弘也只能任由他去。

「你......」素懷真無語。其實他是可以發勁或以武力強迫他們鬆手，然後一走了之，但看著眼前渾身髒污卻依然堅定的兩人，竟不由自主想起十數年前他與談無慾、無忌一同上半斗坪拜師的情形，彷彿又見到另一個無慾和無忌，教他怎麼也使不出勁強迫他們鬆手。

更何況，也快下雨了......

素還真無言看著扯住他褲管不放的兩兄弟，他們也同樣盯著他們的『神仙師父』，就怕他真的丟下他們不管。

就在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同時，一道溫潤卻略顯急躁的嗓音忽地插入－－

「大、大師兄？」

素還真看向來人，旋眉一揚，「無忌？你怎麼來了？」

只見無忌一手抱著一個木製方形的物體站在不遠處，那正是他發明的『納聲箱改良版』。

「就......」無忌俊雅的臉容隱隱透著紅潮，「吾在測試『納聲箱』時，正巧又聽到有人在求救，所以吾就急忙從山上趕來，想不到大師兄已先行一步救了兩位小兄弟......嗯？」他的目光在看見古氏兄弟拉著自家大師兄的褲管不放時，不覺瞠大了眼。

該說無忌真有發明的天份嗎？這個納聲箱上回測試成功時正巧救了被兇惡搶匪追殺的一線生，這回居然又讓他發現受困的兩兄弟？！

嗯，回頭應該建議師尊不要壓抑無忌發明的天份，要好好加以指導訓練才是，說不準改天他可發明取代油燈的物品，這樣他也不會在半夜習讀功課時，老教一盞閃爍不定的燈火給弄得雙眼疲憊不堪了。

「大師兄，這兩位是......」小師弟的疑問撥正素還真心中的如意算盤。

「他們是......」素還真語未竟，卻教兩兄弟齊聲打斷。

「我們是神仙師父的徒弟！」

「......神仙......師父的......徒弟？！」無忌看來老是處於愛睏狀態的雙眼在今日可是第二次大張了。

「不是......」素還真想否認，依然又被兩兄弟打斷。

「我們兄弟倆剛才拜了師......對了，你也是神仙嗎？」這山頭的神仙還真多，各個都俊美秀傑、仙氣繞身。

突轉的語鋒差點教無忌反應不過來，「呃......吾非神人，吾是......呃，你們『神仙師父』的師弟。」

「無忌......」素還真無奈地看了自家小師弟一眼。

「那你就是我們的『神仙師叔』囉！」兩兄弟對看一眼，又不約而同對著無忌喊道：「神仙師叔在上，請受徒侄一拜。」

「呃......免禮、免禮。」年少的無忌何曾受過如此大禮，他一個箭步向前扶起兩人，三人相視而笑。

看了看天色與雲層流動的情形，素還真知曉這麼一拖延，今日下山的事已無法成行，只好打消下山的念頭，準備打道回府。

問題是......

看了看眼前仍然緊盯著他的兩......呃，不，是三人，加上無忌，一共六隻矇矓無辜的大眼，素還真也只好在心中嘆了口氣。

「罷了，先回半斗坪再說吧。」

歡呼聲即起。

＊　＊　＊　＊　＊　＊　＊　＊　＊　＊

銳利的鳳眸在正襟危坐的古氏兄弟身上來回審視。

談無慾倨傲地冷哼一聲：「他們是誰？」詢問的對象自然是坐在一旁的素還真與無忌了。

素還真閉眸不語，在心中盤算該如何處置兩人。

「無忌？」

「呃......他們叫古朝弘和古朝遠，是......是大師兄的徒......徒兒......」無忌硬著頭皮回答。方才在回半斗坪的途中，三人對彼此已有初步認識。

「徒兒？」談無慾眉一挑，看向沉默不語的大師兄，「你收徒弟的時機似乎早了些？」

「你明知不是。」依談無慾的智慧豈會看不出這純粹是兩人一廂情願？「這是一場誤會。」

「才不是誤會呢，我們是真的有磕頭拜師的。」

談無慾頓覺笑意，「想不到聰明絕頂的日才子也會招麻煩回來？師尊閉關尚有三個月才出關，你打算拿他們怎麼辦？」若八趾麒麟師尊在的話，說不定會答應多收兩個徒弟，他是不介意多兩個小師弟來玩玩啦，可惜師尊閉關中，沒法見到這兩個『無緣』的小徒弟。

「明兒就送他們下山。」看兩人衣物雖然破損髒污，明眼人卻一眼就能瞧出兩人所用的布料皆屬上品，北國特有的雪蠶絲所織出的布匹是年末進貢朝廷的珍品，雪蠶養之不易，通常必須無數蠶蛹才能織就一匹布，而兩人卻能將進貢朝廷的織綢穿上身，顯現兩人不凡的身份。

「你捨得呀？」

「何以不捨？」素還真笑著反問。

談無慾撇唇訕笑：「別告訴吾你看不出他們兩人極佳的武骨。」資質佳的好徒弟難求，武骨奇佳的好徒弟更是百中難選，現下有這麼好的人材自個兒送上門，卻要反手推出門外，豈不浪費哉？

素還真頷首，「吾知曉。」

「那何不收起來加以訓練，以期日後出世在武林道上成為一大助力？」

「無慾。」

「嗯？」

「他們不屬於在野一方，一個面露官祿之相，一個身有將才之格，合該是朝廷的棟樑之材，不應強求在江湖這塊是非地。」

談無慾一臉不敢置信，「這兩隻小鬼真有如此大的作為？」

「我們又不是小鬼......」古朝弘嘟嘟嚷嚷，一臉不滿。

「是嘛是嘛，明明都是神仙師父的師弟，怎麼一個溫文有禮，一個卻......」古朝遠驟然停止批評。

「卻怎樣？說呀！」談無慾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顏，指頭扳扳作響，似乎在警告膽敢讓他聽見任何他不喜歡的話，他們就該糟了的樣子。

「......沒、沒事......」官場子弟除了有些任性與不講理外，更擅長察言觀色，古朝遠自然不例外，何時該說什麼話他清楚的很，尤其現在踏在別人的地頭上，他更該注意。

「二師兄別嚇他們了，一下午的折騰，朝弘和朝遠應該也累了，吾帶他們去休息吧。」一向位微的無忌好不容易遇見比他更小的孩童，心中自然昇華起一股兄長的優越感，何況他們還恭恭敬敬尊稱他一聲『師叔』呢！

「等等等等......」只見一名身著紫衣的青年急忙奔進來，手上還端了鍋熱呼呼的雞湯，「先喝完這鍋湯要休息再去吧。」一線生將湯擱上桌，順手取了幾只碗碟，邊舀邊唸著：「這鍋湯可是吾熬燉了三個時辰的精心傑作，昨日無慾不是從後山打了隻野雉嗎？吾今早再佐以藥圃種植的香料與幾株滋身養體的藥草......吾方才嚐了味兒，不是吾一線生自賣自誇，湯汁甘甜、肉嫩不澀，吃完後齒頰生香，身體裡都暖和起來了。」

古氏兄弟聞言，唾液急吞，眼巴巴望著一線生手中的湯，恨不得立即吞下一大碗。

「來來來，這碗是你的，」一線生將一碗遞給古朝弘，又將另一碗遞給古朝遠，「這碗是你的......唉唉唉，別慌別急，慢慢喝......看，燙著了吧......碗兒又不會生翅飛走，沒人跟你們搶，慢點喝......」

素還真收徒......呃，撿到兩人的事兒就在一線生嘮嘮叨叨中渡過在半斗坪的第一夜。

～待續～

＊　＊　＊　＊　＊

這篇故事的時間是在"除夕"文之後，一樣是素素三個師兄弟年輕時的故事。

這篇文的名字我取得很辛苦，一直找不到兩個字來表達我對這篇文的感覺，忽地閃過"春雨"二字頓中吾心，因此取名『春雨』。
其一是這篇故事發生的時節是春節過後春天的雨季(梅雨季?)
其二是素素與古氏兄弟間的事兒就如同現在代表師生感情的"春風化雨"，故命名之。(這樣解釋會很籠統嗎?)

故事還未結束，我有計畫地會寫到下篇，不過說不準我也會加上中篇或是終篇，就和"悠古"一樣......一切端看心情而寫吧。（笑）

PS:原本對這篇文有很多感想要說，真要說了，卻早已忘了我要表達的東西，真是該糟呀!!!
ps:欲知素素三人如何結識一線生(屈世途)，只詳"悠古"!!
ps:欲知素素三人碰上的萬府一事，只詳"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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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蓮

生命中最重要的抉擇,永遠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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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70)

1樓發表於: 2007-09-17 06: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撲上~
剛剛小蓮才循著蓮樂的夜迴文章找到部落格去看文!
結果,好巧...就看到蓮樂將文章放上來三六了(感動一下黑Q////Q)

小蓮很喜歡這篇文章裡的素素!
那是難得他還沒入世的平凡一面~
而且難得看到素素很可愛又為難的一面,這兩兄弟真是有辦法...
話說面對這樣坦率卻又執著的人,就是素素不願也難以拒絕呢^^"

無忌的回話更可愛〝吾是...你們神仙師父的徒弟〞(大笑)

雖然小蓮不曾看過素素早期跟小談和無忌的師兄弟互動,不過那不重要...
小蓮就從這兒開始認識他們之間的情誼!
(悠谷小蓮還沒去看,會找個時間去看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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