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6 一生如萍(藥師前傳)---第五章，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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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azur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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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1-12 04:1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06 一生如萍(藥師前傳)---第五章，4F

『藥師堂』，父子相傳已過四代，為城中居民世世代代服務，百年光陰流逝，第五代的傳承者也漸近成熟，這半年，堂中都由年輕的『小認大夫』坐堂，至今未曾出過半點錯誤，城中的長者都十分喜愛、信認這位待人誠懇、做事穩健的年輕人。

「小認大夫，我最近左胸口痛，有時候連背部都疼得不得了，走都走不動。」劉員外皺眉頭，圓潤的臉洪通通，身後的老僕替他搥著發疼的後背。

認萍生仔細聆聽劉員外的訴說，一雙透徹清明的玉手搭在劉員外脈搏上，左手診完脈就換右手，不時微微點頭。

「劉員外，容吾視察員外舌苔。」認萍生見舌苔黃膩，更加確定心中所想。

「劉員外不適有多久了？」雖然心中大致明白，認萍生仍認真的詢問。「吃飽飯後是否更加嚴重？」

「這毛病有段日子，沒怎麼理采，沒想近兩、三個月又更嚴重。」劉員外被這毛病弄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現在想來，似乎在用膳後更不舒服。」

「嗯。」認萍生提筆寫下藥方，字體端正、秀氣，就如他的人一般。「此乃脾胃上火，劉員外按此藥方，一日三次服用，數日後便有改善。不過藥方只有治標，往後忌口油膩、少量多餐，用膳後不要立刻休息，稍加走動一翻，才能防止再發。」

「多謝小認大夫。」劉員外心滿意足的拿著藥方離去，不知有無將認萍生的勸告聽入耳中。

認萍生淡淡苦笑，瞬間換上微笑，迎向下一位病患。作為醫者，他只能善盡告知責任，病患是否聽從則不是醫者能夠管轄的。

「…一直咳不停，前日還咳出血來…。」看來困苦的一對父子，由兒子壓著父親來看病，老丈不停的說自己沒病，想離開『藥師堂』。

「咳…我沒事…，你這不肖子…巴不得你老子生病是吧！」老丈氣呼呼的揮動乾巴巴的手，看病…要花多少銀子啊！想起租來的乾枯貧地，兒子都二十有五還沒錢娶老婆，都是他沒用。

「老先生莫急，今日『藥師堂』義診，看病不收錢的。」瞧出父子倆難處，認萍生溫和笑容安撫老丈的情緒，宣布根本不存在的義診從此刻開始。

「不用花錢嗎？」老丈激動情緒稍稍減緩，伸出微顫又乾枯、滿是粗活遺跡的雙手，讓認萍生把脈。

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早個半年的話…。認萍生知道，對於老丈的肺病，他無能為力，至多只能讓老丈走得舒服一點。

「老先生…。」認萍生想，不管多久以後、不管經歷多少次生死，他不可能會習慣無動於衷的宣判一個人的死亡。「吾…開個藥方，按時服用，您會舒服一點的。」

「不用…咳…我…現在就很舒服。」藥方…又要花多少銀子，窮人，沒有生病、看病的資格。

笑著，認萍生拉住老丈手，溫潤的手傳遞著關懷，嘴中唬得老丈一愣一愣的。「老丈是我們『藥師堂』百年來第十萬個病人，來店裡拿藥不收銀子的。」

兒子感激的目光投向認萍生，一生種地的老實人，不會說什麼漂亮話，感激的淚水從一生逆來順受的眼框中流下。

「快帶老丈拿藥去吧。」認萍生鼓勵的對老丈的兒子拍拍肩膀。

「大夫，大夫，救救我家小狗子。」

就在認萍生準備看下一位病患時，一名中年男子渾身是血，抱著不到十歲的小孩衝了進來，認萍生知道他，城中的木匠，手藝巧、收費實在，『藥師堂』多年前翻修就是找他幫忙的。

急忙起身，認萍生跑到木匠身邊，接過小孩兒，肋骨斷裂刺穿胸膛，小孩兒的呼吸極為短促。

「我家小狗兒從工地跌了下來，我…都是我不好，小狗兒已經說他怕高了…我還逼他上去！」木匠表情呆滯的任認萍生帶走小孩兒，喃喃自語著。

認萍生觀察小狗兒的狀況，以『藥師堂』祖祖輩輩傳下的醫術是無救了，忽然，他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醫書，被父親認真稱為『邪魔歪道』的醫書，開膛頗腹，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咬牙，望向痛失愛子、絕望的父親，認萍生決定試了。「還有法子，可是只有三分把握。」從未做過的認萍生不敢保證。

聽到還有三分機會，木匠彷彿重新活過來，碰的一聲跪倒在地。「小認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來生我給你做牛做馬，求求你。」

「好…，等一下不管聽見什麼聲音，任何人不准進來。」抱走小狗子，認萍生跑到內室，打開三年前被父親塵封的密室。

「少東家…。」『藥師堂』的抓藥掌櫃臉色泛白，見阻止不住，轉過頭去吩咐學徒，小徒弟連連點頭，很快跑出去。

密室離『藥師堂』大廳是如此遙遠，可是小孩淒厲的叫聲仍刺耳的傳來，就是有認萍生當初的吩咐，木匠幾乎還是要往內跑去，卻被抓藥掌櫃給攔住。

「小狗子，小狗子…。」木匠頹然跌坐地上，空洞的雙眼不停落下淚水。

東家怎麼還不快來！抓藥掌櫃簡直要瘋了。裡頭的事可不能讓人瞧見。

兩人之外，是其他等待看病的患者圍成一圈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啊，是老認大夫。」人群很快分成兩半，讓出一條通道，老認大夫在城裡救人無數，很得大家敬重，就是縣太老爺也要賣他三分面子，畢竟人吃五穀雜糧，誰也不能保證不生病。

老認大夫其實不老，四十出頭的他深得養身之道，身形修長適中，顎下蓄著短鬍鬚，身著儒服，看來十分溫雅，年輕時的他，也曾中過秀才。

「東家。」抓藥掌櫃趕忙趨上前。「少東家他…，我實在攔不住。」

「嗯。」認真點點頭。「扶患者家屬下去休息，這裡由我坐堂。」湊上抓藥掌櫃耳邊低語。「將內室大門關上，請人來放鞭炮。」好掩蓋那淒厲的叫聲！

認真不愧是『藥師堂』當家做主之人，三兩句便解決所有事情。「各位鄉親，小兒莽撞，今日就由我坐堂看診吧。」

老認大夫出面，病患自然信任，按著號碼就診，方才的插曲，很快就平靜下來。

PS：保證會很悲、很悲。

[ 此貼被醉(azurite)在2007-10-06 20:5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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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1-14 17: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1.14 一生如萍(藥師前傳)---第二章

認萍生滿身是血、精神疲憊的由密室踏出時，迎接他的是認真結實的一巴掌，將他清秀俊美的臉龐打得又紅又腫。

「爹。」認萍生捂著臉，努力睜開乾澀的雙眼看清楚眼前人。

「孽子！」跟著又是一巴掌，認真氣得全身發抖。「我告訴過你什麼！」

「吾…。」認萍生想振作，他想站直，可是他好累、好累，忽然，眼前一黑，他什麼也看不見，恍惚中，只聽見認真著急的喊著他的名字。

當認萍生醒過來時，他躺在家裡的床上，天色已經暗了，房內點著的燭火搖曳，他花了好一陣子才適應昏暗的光線。

乾燥的嘴唇令認萍生撐起身子想倒杯茶水，立刻引來照顧的下人注意，很快的，手上有了茶水、背上有了靠墊，爹娘也都出現在臥室內。

「你這孩子，爹說過那是邪門歪道，不許你碰，你…。」認真板著臉，嚴厲的斥責，認萍生端著茶水、低頭不語，只是默默的聽著。

「好了。」認萍生肯聽，心疼兒子的認夫人可是聽不下去。「才剛把人打暈，萍兒好不容易才醒來，你就不能安靜一會。」

娘子大人發話，認真頓時閉嘴，訕訕的走到一旁坐下。這個家裡，當家作主的是認真，只不過認真都聽認夫人的就是。

認萍生嘴角不由自主的偷偷笑著，他早料到娘親會出面說話。

據說，認夫人本是江湖女俠，在一場江湖仇殺中受了重傷，碰巧讓本來要趕考的認真給救了，兩人日久生情，結成連理，也許是感到委屈了認夫人，認真對妻子是言聽計從，不敢有半點違逆，唯一的一次，就是堅持兒子認萍生一定要繼承家業從醫，不能學武，不過，認萍生也不是全然不會武藝，畢竟練武可以強身。

「萍兒，你餓了吧，娘讓人送粥上來。」認夫人憐惜的看著認萍生腫了半邊的臉。「很疼吧。」狠狠的，瞪了一眼狠心的丈夫。

認真摸摸鼻子，當作沒瞧見，天大地大，娘子最大啊！

「謝謝娘。」認萍生極度乖巧的享受母親的安慰。「娘，那病人…？」
「你這孩子真是的，一醒來就掛著病人，真是認家人不是。」認夫人調侃著。「他沒事，你爹說過幾日就會醒了。」

爹…。認萍生感激的看向認真。雖然爹不贊成他的行為，但還是替他收拾善後。

「哼。」認真尷尬的轉過頭去。「下次別再給為父惹麻煩了，那是禁忌之術，不尊重生命…。」認真的嘮叨在認夫人的注視下消失。

「來，吃粥，別理你爹，人老了話也多。」認夫人絲毫不給認真留面子。

「老，我哪裡老，今天晚上我…。」就讓妳知道我老了沒？下面的話全都在認夫人的似笑非笑下消失。「我走了！」當家的尊嚴何在啊？！

「你爹是愛之深、責之切，萍兒可別怨你爹。」認夫人怕父子倆之間有裂痕，細心的開導。

「孩兒知道。」認萍生沒有將那兩巴掌放在心上，他知道，父親是很疼愛他的，只是…真的是禁忌之術嗎？如果可以救人，為什麼不用，而要眼睜睜看著一條寶貴生命消失。

不！這不是禁忌，有一日，他認萍生要將這偉大的醫學進展推廣出去，好解救更多的人。

「吃完就休息一下，你今日累壞了。」認夫人叮嚀，人，準備去安慰受挫兼吃醋的丈夫。

「嗯…。」認萍生用完清粥，很快的又陷入沉睡中，獨自進行不熟練的手術，所需的專注力耗去他大半精神。

=============================================================

「娘子、娘子。」深夜，認真輕聲呼喚身邊的妻子，確定妻子陷入熟睡，這才悄悄的起身，手上拿著小玉瓶捏手捏腳的溜出房。

在門關上的一瞬間，認夫人漂亮晶瑩的雙眼在夜裡閃爍，她的丈夫，老是忘記她可是身懷武藝之人，偷偷的，認夫人跟在認真之後。

認真來到認萍生房內，認夫人躲在窗外，撮破纸窗，瞧著丈夫的一舉一動，懷疑丈夫不是懷恨在心，半夜跑來欺負兒子吧？

「萍兒？」只見認真來到床邊，輕輕搖晃認萍生，認萍生只是皺了下眉頭，翻過身去繼續沉睡。「真是累壞了。」

認真無奈的搖頭，打開玉瓶，一陣清新味道立刻湧現，挖出其中藥膏，認真小心的擦在認萍生紅腫的臉頰上，一邊叨唸。「萍兒啊，你別怪爹，認家百年的聲譽可是要靠你來繼承，爹不能看你走入歧途，你是爹和娘的希望和驕傲，將來，你一定會成為比爹還要好上十倍的大夫。」

真是彆扭的男人。認夫人見認真偷偷摸摸，竟只是要替認萍生擦藥，不由得好氣又好笑，還惹得自己也跟著出來。真是…罷了，這時間就留給他們父子倆吧。趁認真尚未發現，認夫人先行離開，裝著，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那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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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1-15 22: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1.15 一生如萍(藥師前傳)---第三章，3F

十年一度的杏林大會即將展開，厚重的大門正緩緩關上，還未趕到的醫者，只能等待下一個十年才能參與盛會。

「兩位大哥，請等等。」認萍生背著包袱，遠遠快步跑來，只怕來不及趕上杏林大會，回去會讓父親罰跪上三天三夜。

認萍生本來早該抵達，卻因為掛心第一次手術的病患，要觀察病人復原狀況，夜晚又要研究有效的麻醉用藥，遲遲沒有出發，最後是讓認真趁著認夫人上香禮佛的機會，硬把認萍生給掃地出門。

「等等。」喘著氣，認萍生遞上素白為底、金線描杏花的雅致請帖，有驚無險的成為杏林大會最後一位報到者。

「徽陽認家到。」司儀大聲唱名，認萍生端正衣飾、調節呼吸，力求不急不徐的走入大廳。

「萍兒，你可總算到了。」親切的聲音招呼著認萍生，略顯福態的中年男子笑著。「年紀輕輕就參加杏林大會，真是後生可畏。」

「馮伯伯。」認萍生就在中年男子身邊入坐，馮道是隔壁鎮的大夫，和認家關係一直不錯。「您過譽了，不過是家父懶得出遠門，才將姪兒給推出來。」這當然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呵呵，萍兒還是如此風趣。」馮道笑咪咪的。「不過伯父知道，萍兒是青出於藍，只是下次要早些出門，差點伯父就要以為，認家竟要百年來第一次缺席杏林大會了。」

杏林大會的本次主席緩步出現，大夥細碎的寒喧聲漸漸靜默，主席按照慣例，宣讀杏林大會主旨，讓眾醫家交換心得，不故步自封，以期病家能夠受最少的苦、得到最好的治療。

十年一度、為期五日的杏林大會就此展開。

=============================================================

「萍兒？萍兒在嗎？」剛用過晚膳，馮道尋到認萍生分配的房外，卻遲遲喊不到人來應門。「萍兒？」門並未上鎖，馮道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萍兒？！」馮道不多時就找到認萍生秀氣的背影，彎著腰，不知道忙碌什麼，專心到連人闖入房內都沒有察覺，馮道大步走近，赫然見到血淋淋的一幕！「你在做什麼！」

桌子上兩隻老鼠動也不動的躺著，從腹部被剖了開，內臟全被翻了出來，最可怕的卻是一雙鼠眼還動著，瞪著人不放！

天啊！馮道連連退了好幾步，呼吸急促，身上頓時一身冷汗。

「馮伯伯！」認萍生沒料到這時會有人來訪，一轉眼見到敞開的大門，顧不得安撫馮道，跑過去將門關上，這次記得落上了鎖。

「馮伯伯，這…可否聽萍兒解釋。」認萍生無瑕漂亮的雙眼望著馮道，試圖說服他。

馮道遲疑，又想到認萍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本性善良、慈悲，絕不會做虐待動物的事情，必定是有原因，自己難道不該給他一個說明的機會？「好，萍兒你便說吧。」

認萍生將事情娓娓道來，近來他嘗試外科手術，已經發現一種藥物配方，能夠讓接受手術之人不會感覺到痛苦，往後，遇到內傷之人就不用束手待斃。

「喔，如此神奇之術？」對於嶄新的名詞『外科手術』、『麻醉用藥』等，馮道感到不可思議。

認萍生見馮道不似父親認真激烈的反對，研究多時的成果，終於有人願意傾聽，讓他興致昂然的現場實作起來。「馮伯伯，你瞧，只要吃一顆藥，就可以讓病人解除很多痛苦，手術也非不可能。」

認萍生邊說邊將可憐的兩隻小老鼠縫合回去，只見不多時，藥效退去，兩隻小老鼠又活潑亂跳，只是腹上一條長長的蜈蚣線有些驚人。

「真是太神奇了！萍兒，你…伯伯真是沒有看錯你。」馮道知道這是多偉大的發現，能夠治療更多的病患。「這藥什麼名字？」

「吾暫時將之命名為『神醉夢迷』。」認萍生靦腆的低頭，不好意思接受馮道的稱讚。

「神醉夢迷，食用者神醉而夢迷，好名字。」馮道欣慰的拍拍認萍生肩膀，彷彿他就是認萍生的父親一般。忽然，馮道不贊同的皺起眉頭。「萍兒這等發現，怎麼不拿出來與眾人討論？莫不是想私藏，為醫者，應當心懷百姓病痛…。」

「不是吾想藏私。」認萍生黯然的低下頭。「爹說這是邪門歪道，不許吾多碰，況且，藥物還未完全成熟。」

「認老弟…唉。」馮道瞭然的撫著鬍子。「不是伯伯說你爹，他著實太古板了些，萍兒這等才華也要給淹沒，不要緊，伯伯做你的靠山，事後陪你回認家，就這樣決定！」馮道想到就做，也不管認萍生在後頭追著阻止，連忙向杏林大會登記活動。

離開房間的兩人沒有注意，兩隻老鼠在恢復活力後，竟互相殘殺，肚破腸流！

PS：認萍生，一個純真、善良，有點害羞、內向的好青年，總想著要如何幫助更多的人，為什麼後來卻會變成傳說中殺進五倫的大魔頭呢？也許，只是命運捉弄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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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7-01-19 03: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四章

五天的杏林大會結束，這次大會中最引人注目、討論的，便是臨時加入的認家新發現，就是散會後，認萍生身邊還是圍繞著不少大夫詢問。

「會長來了。」杏林大會本屆會長緩緩走近，人群自然讓出一條通道，會長很順利的來到認萍生身邊。

「會長。」認萍生拱手欠身。

「後生可畏啊，認家後繼有人，老夫深感欣慰。」會長越看認萍生越是滿意，可惜自己沒有年齡合適的孫女能夠定下這麼出色的孫女婿。「老夫老了，很多新東西都記不進腦子裡，以後，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好好努力，別忘了當初學醫的本心，病人是我等醫者的中心啊。」會長語重心長的鼓勵認萍生，想當年，他在杏林大會中，也曾有那麼意氣風發的時刻，老了，他真的老了！

「會長。」認萍生還待說些什麼，卻被會長揮手打斷。

「老夫就不打擾你們年輕人。」微笑著，德高望重的會長消失在眾人視線，他只是想好好看看這出色的年輕人。

「萍兒，伯伯說的沒錯吧，連會長都如此看重這外科手術，萍兒這次替認家大出風頭，認賢弟絕對不會怪你的。」馮道拍拍從發表會後就一直鬱鬱寡歡的認萍生以玆鼓勵。

認萍生蒼白的笑著，這些日子，他或許是太累了。「但願如此。」爹的想法，從來與人不同，只希望這次馮伯伯在場，爹多少給他留點面子。娘啊，兒子就指望妳了！

不知道，圍著認萍生的一群大夫如果知道他們心目中驚才絕艷的少年，內心其實是在哭爹喊娘，會是做何表情？

=============================================================

「到了，到了。」馮道比回家的認萍生還興奮，馬車才停下，福態的身子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

「伯伯小心。」認萍生對於馮道超乎體型、年齡的動作感到擔心。萬一地塌了…！

「別怕，沒問題。」馮道等不及認萍生下車，也等不及門房通報，大步就往認家走了進去。「認賢弟，我來看你。」

「是萍兒回來嗎？怎麼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認真蹙眉走出，沒料到會見到打小時的好友。「瘋子！」一不小心喊出馮道的綽號。

瘋子？走在後頭聽見的認萍生差點沒笑出聲，幸好意志力堅定，才沒做出嘲笑長輩的惡行。

「什麼瘋子！」馮道連忙撇清。「是我馮道啊，認賢弟。」拍著認真背部的手很用力、非常用力。

「是，你瞧我，人一急，話就講錯。」認真痛得哧牙咧嘴，掩飾口誤，深怕自己以往的綽號也被翻出來。「是什麼風把馮大哥吹來我認家，真是稀客。」自從兩人開始行醫後，不能隨意離開鎮子，有好些日子沒見了。

「我是來給賢弟道喜的。」

「喔？不知喜從何來？」認真領馮道進入大廳，同時疑問到。

「萍兒在杏林大會上大出風頭，人人都說是少年奇才，你這做父親的難道不喜？」馮道真真羨慕認真的好兒子。

「大哥別太誇孩子，自家兒子自己知道，萍兒是個好孩子，也就如此而已，哪有大哥說的這麼好。」坐定位後，端起下人送上的茶水，認真只覺得馮道誇張的性子又犯。

「不、不、不！」馮道不贊同的搖搖手。「萍兒一手出神入化的『外科手術』和配製的『神醉夢迷』可真是震聾罰瞶、前無古人，這麼個好兒子，賢弟這輩子不算白活。」

「大哥說什麼？」認真的笑容僵住，氣氛頓時陷入尷尬。

馮道訝異認真的反應，遲疑的將話再說一次。認真瞪大的眼鎖住認萍生不放，怒氣衝天。

認萍生見情況不妙，大步跨出，『咚』一聲跪到地上，光聽那清脆的聲音就可以想像有多痛。「爹！」

「好，好個逆子。」認真一介文人，竟氣到將手中瓷杯捏破！站起身，一腳就要往認萍生身上踢去！

「賢弟！」
「爹！」
馮道和認萍生驚懼的一吼，卻無能制止認真的暴怒。

「住手！」認夫人嬌嫩的聲音揚起，終於阻止認真那全力的一腳。

認夫人急沖沖來到認萍生身邊，護在兒子身前。「孩子才剛回來，馮大哥也在，怎麼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打孩子？」

「妳養的好兒子，到現在妳還護著他！」從未跟認夫人說過重話的認真一甩衣袖，說出成婚以來第一次的狠話，頭也不回的往裡頭走去。

「你…。」莫名的被認真埋怨，認夫人落下一顆晶瑩的淚水，不明白向來好脾氣的丈夫究竟是怎麼了？

「弟妹…我…都是我不好。」從沒見過認真發這麼大火的馮道嚇傻了，難怪萍兒原先怎麼也不肯說出外科手術的事。

「不關大哥的事，他怨我呢。」認夫人搖搖頭，想著自己真的太寵兒子了嗎？可明明，是他對孩子太嚴苛。「萍兒，你起來。」

「娘，都是孩兒不好。」認萍生遲疑，不敢起身。他沒見過父母親鬧彆扭，全是他害的。

「起來吧。」認夫人扶起認萍生。「剛回來一定累壞了，先回去休息。」

「娘，爹他…？」認萍生痛苦的站起，膝蓋疼得不得了。

「別想太多，你爹那裡有娘在。」認夫人終於將認萍生勸下休息，勉強笑著轉向馮道。「讓大哥笑話，大哥也先歇息吧。」

「這…弟妹啊，都是我，萍兒本來不想的…。」馮道試著解釋。

認夫人苦笑。「也許，錯的是我吧。」她默默低語，跟著認真離去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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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7-10-07 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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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認萍生沒做過如此可怕的夢。

認家大宅滿滿的都是血，他的每一步都踏在半凝固的血跡中，每抬起一次腳，血地裡就會留下血凍裡的空白，再慢慢的被填滿。

認萍生茫然的看著倒在身前的老管家，這位看著他長大的老人如今只是一具殘破的屍體，瞪大的眼裡滿滿的不信與驚恐。

他顛顛倒倒、無力的踏出大廳，忽然落下的斗大雨滴稍稍打醒了他，抬頭一看，卻是滴滴的血絲落在臉上，血腥味，真實的嚇人。

爹娘和馮伯伯呢？認萍生忽然有點心驚。如果，這不是夢呢？

他跑著，想快點見到父母，濺起數不盡的血花。

門，半掩著，認萍生推門而入，認真和認夫人的死狀甚慘，全身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只有一雙眼，和老管家一樣，滿滿的不信的痛心。

即使明明知道是夢，認萍生還是難以言諭的心痛和大吼，衝上前去，想把那碎亂的屍塊一一的撿回來，伸出手，才發現自己手裡拿著的，是廚房裡宰豬用的大刀，血跡斑斑的。

就算只是夢，認萍生卻再也忍受不了這刺激，手一鬆大刀應聲落地，他跪落地，膝蓋傳來的巨痛似乎在暗示著，這一切不是夢！

「啊~~~！」不吼出一點聲音的話，認萍生覺得自己會被這夢逼瘋。

可，一直到他吼得好累、好累，這夢，遲遲沒有醒來，當那曾經是自己病患的補頭扣住認萍生的時候，他終於明白---這都是真的！

「爹！娘！」掙扎著，瘋狂的，認萍生雙眼幾乎用力的出血，想去抱住爹娘的頭顱，聽他們說話，可五、六名衙役們緊緊的抓住他，任憑他如何使勁，還是被硬生生的拖出去。

後來，據說參與此次逮捕行動的衙役們，終身不敢再碰肉食，一聞到葷味就會忍不住嘔吐。

=============================================================

距離那可怕又真實的夢不知道多久以後，認萍生縮在死囚牢的一角，曾經靈活、聰穎的雙目如今只是呆滯的望著前方。

為什麼？究竟是怎麼回事？事情過去很久，久到認萍生殺父弒母的罪行已然確定判刑後，認萍生才恢復一點點神志。

他在意的不是那曾經被他所救治許許多多鎮民的指控，例如被他施以外科手術救回的小狗子，口口聲聲的指控他將他開膛剖腹，說他是吃人的惡鬼；也不是施加在身上的眾多酷刑，變形的手指、殘廢的雙腳、臉上的鯨紋，都比不上內心的痛苦。

真的…是自己做的嗎？認萍生的記憶只到那一晚，自己惹得父親怒氣大發，他痛下決心，當晚處理掉所有的神醉夢迷，卻不小心吸入過多的藥劑，然後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著自己扭曲的雙手，雙腕上繫著鐵鍊，一雙再也不能行醫、繼承家業的雙手，淚水終於滑落認萍生的眼框。父親說得對，那是禁忌之術，會帶來不幸，自己的任性卻害了所有人，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還苟活著？

認萍生默默的舉起雙手，將鐵鍊在頸上繞了一圈，雙手猛然一用力！

自己，又可以再見到爹和娘了吧，到時候…。意識，已經漸漸模糊。

PS：這篇文章，其實無關任何配對或什麼的，只是想寫藥師之前的經歷，當然，完全是想像的。好像也沒人注意，我就照自己的龜速來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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