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9 【燕归人×断雁西风】《雁还时》首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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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5-09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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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9 【燕归人×断雁西风】《雁还时》首楼完

是我我来洒狗血了从去年想到今年都没写终于！希望雁归归和西风小妹在仙山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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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泊寒波皱着眉头在房门前走来走去，一时间竟有些无奈，怀里揣着的纸条放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不由苦恼做大哥的人怎么还得考虑合理的说辞，干脆了当的交给她便罢了，但转念一想，小妹又不是那般通理又主动的人，伤脑筋啊伤脑筋。

他那小妹从小性子就急匆匆野蛮蛮，率真有、怪脾气也有，自与他下山开始就没有那天不使他头疼的，不过要怪也是怪他，心说入世让小妹历练历练，别整天在山上闷着欺负花花草草，那一天天缠着他要操戈论武的，得亏小妹的积极向上，让他握刀手法未曾钝过。

眼看着西风从矮胖墩窜到与他肩膀齐平时，泊寒波终于意识到他需要有人来替他管教小妹了，依小妹冲动的性格生怕她再呆个两三年就要背上行囊同他讲要去参军报效祖国。

于是这入世理由变得十分充分，就为了挑选优良扛揍的妹夫，虽说泊寒波心中人选早已有了数，能克服小妹那火急火燎的性格的大概就只有羽人能担当此重任。可惜一个死不承认、一个婉称好友，半途还杀出个程咬金，泊寒波心底叹息，让一切随风吧。

燕归人纯属是个意外，意外之外的意外，泊寒波思考过下山会遇见的各种困难与混战，却实在没猜到会遇见个起肖的疯子，还是个特别厉害的疯子，还是一个能让刁蛮小妹一见钟情的疯子。
好在燕归人傻是傻了点，但本质十分仗义憨厚，泊寒波倒也没有瞧不上的理由，只是现在明眼人都晓得西风对燕归人的心思，可恼燕归人那榆木脑袋看不出来，而小妹又是个过于‘含蓄’的人，折腾了个来去也没见到他们有啥发展，泊寒波是眼不急心急，眼瞅着他都快把燕归人拉到黑屋揍一顿让他表明态度了，不过揍不揍得过又是另一个说法了。

“从方才就鬼鬼祟祟的，究竟有什么事？”砰的一下闺门被断雁西风推开，她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家大哥，“我可没有一个爱做贼的大哥。”

泊寒波咳嗽两声，抬手举到额头望天道“哦，今夜月亮真圆勒。”还没等断雁西风接话，泊寒波弯下腰在地上刨了一下，再回身的时候手中捏着两张纸票，他拿着在西风面前晃了晃“今夜适合出门捡漏耶。”

“这是什么？”西风接过票，盯着泊寒波，心中盘算着泊寒波在搞什么鬼。

“咦，小妹你不识字吗？唉，是大哥失责，跟着我念，凤-来-楼…”泊寒波耐心地一字一句顿着。

“别跟我扯，说，哪儿来的？”西风明显不受他这一套，直逼原由。

“唉唉，小妹你可真是凶巴巴，大哥我还真是担忧你的将来啊…就说是走路走着走着捡漏的呀。”泊寒波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我是听你在那儿糊弄鬼咧，捡来的东西就恰好是两张票？还是新崭崭的！”断雁西风在大哥企图蒙混过关的拙劣借口上表示很不满。
“不行吗？大哥运气就是这样好。”还是咬着牙不承认。
“爱说不说，懒得管你。”西风将票递还过去，泊寒波见她真正要走，忙拦着“哎呀，小妹你真是开不起玩笑，我讲就是了。”

“大哥我本来是约了好友一同去看戏的，怎知突然生了变化，那人不去了，这票已经托人买好了，我总不得浪费吧？”泊寒波临时瞎造了个谎。

“简单啊，那你就同可爱的小妹我去不就行了，什么时候出发？”西风立马挽着泊寒波的手臂，兴冲冲的就想大半夜的往外走。

“嗯，这是个好方法，但是大哥我还有要事尚未办妥～”泊寒波盯着西风，故作苦恼的眨了眨眼睛，“可能去不了。”
“这，你讲了半天，你都不能去，那将票给我没意思。”断雁西风泄了气，殊不知泊寒波在一旁忍俊不禁。
“所以给小妹你的原因有一半是为了让你陶冶情操，姑娘家别总是打打杀杀的。”泊寒波义正言辞的讲“这可是你大哥的钱买的，给外人多浪费！”
“那我一个人去看不也浪费吗？”

“嗯？两张票一个人看是浪费了，小妹，别让大哥耻笑你，你连个能同行的朋友都没有？羽人不在，你就孤零零一个人了，也太惨了吧，说出去可别说你是鹿王之妹。”泊寒波还装模作样的一脸嫌弃，“哦哦，我想起来了，倒还真是有一位人选，我看燕归人就挺不错的。”

“你在胡说什么，谁要和他去看！”断雁西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忙隐到月光照不着的地方，怕被泊寒波观察出什么莫须有的名堂给他机会造作，抢了票的她转身就进了屋，赶忙将门重重合上，留下泊寒波一人在屋外差点笑出声。

所谓谋事在人，但看小妹的造化咯。

【二】

“如此这般，事情就是这样，你，你不要想太多，我就是觉得票浪费了可惜。当然，如果你忙的话，也没关系，我让雨中砚同我一起去。”断雁西风牙齿打着舌头断断续续的将话说了出来，跟前的燕归人还正发着愣，就被她夺过手里的纸票，支支吾吾道“算了算了，你应当对这些不敢兴趣，还是要雨中砚那个胖阿伯去好了。”

“我并无说过拒绝的话，走吧。”燕归人看她一大早就在房门前杵着，连说话都不似平时洒脱的模样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非常自然的抽过西风手里的纸票，坦然道。

“嗯…但是票上的日期是傍晚，现在会不会有早。”断雁西风心底暗恼，她怎么那么早就跑来，非但没看清楚时间，还饶人清梦。

“此处慢慢走去也需点时间，就当作散心吧。”燕归人是说走便不会多停留的性格，西风忙跟上他一道出了门。

作为当代女中豪杰的断雁西风，自幼跟着大哥泊寒波什么场面没见过，刀间上抹血是常有的事，单说武斗她就没在怕的，多少地痞流氓被她揍的趴趴走过。

可是如今的西风女侠却紧张非常，明面上她领在前头大摇大摆，实则内心砰咚咚的闹个不停。

说起来，她与燕归人近来虽多有一起走动，但真正意义上的相约是没有过的，当初她要与燕归人一起走，都只是因为好奇正常的燕归人是个什么样子，没往别的地方想去，如现下这般孤男寡女约上赶场子看戏，她反而感到有些拘谨，正好似她在市井街摊看了那几页纸簿子上面所写的男男女女，说不清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闷头走了半天的燕归人突然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断雁西风一下回过神，对上燕归人移来的目光连忙别开脑袋，她踢着脚下的石头块，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是无聊。”
“…你觉得无聊？”燕归人没察觉出她的不对，而是认真思考起了解决方案。

“燕归人。”断雁西风唤了声。

“嗯？”燕归人应道。

“你有想过之后做什么吗？我是讲这些事情处理完以后。”

断雁西风没敢说等江湖太平他当如何，江湖无尽，踏了便没回头路，只是她不知道燕归人的希翼是什么，她见过他疯如入魔的痴态，也见过他彻底放下的坚定。如今的燕归人，更像是一把刚露锋芒的尖刃，哪里需要便朝哪里扔，他漂泊不定、无依无靠。

她接触下来就知道，燕归人在回复正常后，再未有过对未来的考量，但凡是有人的请托就会允诺下来，耿直到没有自我主张。失了路的孤燕独自徘徊在名叫苦境的地方，它仰头悲鸣，前路茫茫。

“有恩报恩，其余之事，但看局势变化。”还真是像她想象一样的答案，他鲜少去思考自己的将来，只是随心所为。

“啧啧啧，你还真是个傻人，怎得不像我和大哥一样，等事情结束，浪迹天涯，锄强扶弱。”断雁西风昂首阔步的朝前走了走，她转头看向燕归人“你不如和我们一起。”

看似简单的邀约，实际上断雁西风的腰都快挺麻了，她脑子一热就话出了口，万一燕归人拒绝怎么办，她是全然没有考虑过的，只是她想，想要燕归人有活下去的理由，这自然不排除她的私心。

就像他口口声声说的一样，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三】

赶着余阳抵达凤来楼时，他们来得恰巧，门庭若市，正是入场的绝佳时候，楼屹在江岸，五阁十二室，好生气派。

断雁西风扯着燕归人的衣袖就挤了进去，直直坐到大堂中间等着开场。

断雁西风看过的舞戏极少，她幼小在悟明峰上长大，除了泊寒波，其他时候皆是与鹿鸟相伴，所有的乐趣比起寻常孩童实在少的可怜，幸得泊寒波是个好兄长，偶尔会带她到山下集市走走，给她购些片皮纸人儿做皮影，打打马虎眼才不至于一窍不通。

尚未开场，她悄悄瞄了眼燕归人，见他神情专注，额前的发稀稀落落的遮住他之眉眼，西风再转头一看，四周都是些青年男女，他们彼此相互搀扶到了位子上，她莫名在心里腾升出一丝拉羞涩，只得把眼睛放到台上，不再胡思乱想。

忽地一下，堂内蜡烛被风吹熄，咿呀咿呀地开始了，这场戏不知是不是泊寒波有意选的，讲的是寻常人家的青梅竹马，王家姑娘与李家公子，两人从小识得成为知己好友常于凉亭里比词对句，幕幔轻摇，女子在亭中抚琴男子晃着脑袋口里文绉绉道‘窈窕淑女’，春日江水绿波，好不自在。

断雁西风看那女子一颦一笑都是柔情，正真是演到窈窕淑女应当的样子，男子也生得丰神俊朗，确实是配的合适。

二人在浮尘中来来往往，就是没人将心事表达出来，硬生生在台上错了几个来回，断雁西风看着着急，就差一个掌风将他俩拍到一起了时，李家公子总算没白让观众期待，他从怀中摸出一支金钗，轻轻插在王家姑娘发上，这才笑颜道‘小时我便欢喜娘子，如今长大不仅欢喜，更想娶。’

流氓又霸道的求婚方式抵不住郎有情妾有意，李家公子提了亲，王家姑娘也应了婚。

好景难长，边疆战乱，李家公子做了北征的将士，新婚燕尔一下成了远路客，断雁西风看着王家姑娘攥着李家公子的手仍是舍不得放开，李公子眼中千般不舍最后不得不转身离去时，都为之动容起来，此后一年又一年，白絮飞尽草又长，那方是烽火连天，这方是仰首盼望。

看到这里，断雁西风突然在想，当初的燕归人与珠遗公主是否也是如此，明明心意相通，互相爱慕，却不得不被强行分离，那种生不得见的思念该有多深，一想到此处，西风胸口闷得难受。

或许是幕中之人演技过于了得，台下众人尽数被牵动，西风为王家姑娘的痴痴守候而悲伤，也为李家公子为国拼战沙场而激昂，几次三番李公子都险些丧命，王家姑娘也被亲人劝说着要重新婚配，他们能知道对方的仅有寥寥的几封书信。

断雁西风为台上的人物时喜时悲，她见李家公子马蹄踏破扬鞭而归时，眼中的热泪几度回转几欲要与等候已久的王姑娘一同落下，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在一旁将她所有情绪尽收眼底的人将手抬起后又再次放下，最终斟酌片刻还是开口道“若是想哭，不要压抑自己。”

“谁想哭，只是眼睛看太久，有点酸了罢了。”断雁西风揉了揉眼睛，独留自己的倔强，一下起身走了出去，燕归人无奈叹息跟着出了楼。

燕归人追上时，看她正在不远处街摊上看着东西，明明眼眶微红，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在那里毫无目的的挑选样式，而看摊的老妇正与她讲着话，燕归人准备上前去时，又想到她现在的模样肯定不愿被人看见，于是他决定留在原地等她稍微平复再过去。

“唉，小姑娘一看就是才看了戏出来吧，鼻子都红了哟。”老妇笑呵呵地整理着东西，“也难怪，那楼里面的戏我瞧过几次，没几个从里面出来不哭鼻子的。”

“老人家你误会了，我只是眼睛吹了风，才没有哭鼻子。”西风吸了吸鼻子，很情愿这番丑态被别人看到。

“哟哟，还是个铁牙板，行了，老婆子我可是过来人，瞧那后面随你一道出来的少年郎该是你心怡之人吧？”老妇越过断雁西风往后看，看到她刚才跑出来时后面跟着走出来的燕归人，他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的往这边看来。

“老人家你麦胡说，再胡说我就上别人家看去了！”西风扭开头做出要走的样子，老妇脸上笑意更甚，她拉过西风的手，给她塞了个用红线绣着平安的荷包，“老婆子我知道姑娘家总是不好意思，但若是你不讲他不讲，这心意如何明了呢？”

断雁西风望着荷包愣了愣，又添想到王姑娘将绣好的手帕塞给李公子那副掩面含羞的模样。

“情呀爱呀这些事，谁能说得清楚呢，我看呀，姑娘你遇见喜欢的，千万不要轻易放手，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啰。”老妇拉着西风朝燕归人看了过去，果然燕归人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慢慢走了过来。

断雁西风一下慌了神，忙将荷包还与老妇，推阻道“真正是误会，我和他只是朋友。”老妇见她连三否认，只好笑而不语的将荷包收了起来。

“好好，是我误会咧，做啥脸这么红。”断雁西风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发现不过是老妇的戏弄而已。

“你在看什么？”断雁西风匆忙中胡乱抓了一个紫金珠花在手中假装把玩，被走到身旁的燕归人看到。

“看不出来吗？我在买东西。”断雁西风语气不佳地回答道，燕归人微怔，没明白她态度转变如此快的原因。

“哎呀，姑娘你选的这钗真是配你呢，不信你问你旁边的年轻人，对吧？”燕归人看那老妇盯着自己，示意让他说些什么，他再看了看断雁西风手中摩挲的紫钗，微微点头，“很配。”

“有吗？”断雁西风瞧着他的反应质疑的在头上比划比划，怀疑他像大哥那样在敷衍自己，思虑再三，又将珠花放了下去，摆了摆袖“算了，戴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架弄丢了，麻烦的很，走吧。”燕归人见她执意要走，也无多说的必要，跟着就一起离开了。

路上，燕归人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惦记刚才的珠花，“喜欢为什么不买？”

“都说了戴着麻烦。”燕归人闻言不再说话，他觉得今日的断雁西风很怪，比起平时还要任性许多。

西风当然没实话说她自然是喜欢那支钗的，可是也正是说的那样，平日里武枪弄剑风餐露宿的，几时能活到第二天还不清楚，她就是要了也没用，白白浪费。

她洒脱惯了，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就连自我的感情也懒得去探究清楚，老妇人的话让她有够消化的。

“燕归人…”前方的断雁西风不知在思忖什么，再次停下脚步，树影攒动，哗啦啦地被风拍击着，在两人之间默契的沉默里间隙听着远处的大雁扑扇着翅膀沿着江面掠过，长鸣以南。

燕归人有些不解的望向断雁西风，听到她第二次再度提及自己的名姓，黑目闪烁抿唇欲言，知道她心中有话，于是耐心的等她接下去。

“我…唉，没什么，走吧。”断雁西风握着剑柄的手按了按，话到嘴边终究拐了弯，不似平日里豪气爽快的作风，连她自己都看不下眼了。

“好。”燕归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个所以然，心中多少有些明了，只是她不说，他也没开口，两人心照不宣。

【四】

下山前断雁西风想过余生走南闯北，不必情情爱爱也没关系，她有诸多热血可以肆意挥洒，同羽人非獍一起以酒论剑，她可以忍受泊寒波整天在她耳边念叨女孩子家要找个好夫婿，只要身在江湖就会有不同的际遇。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坚强到能够挨得住一切分离。

可江湖不曾留客，事实是泊寒波让她明白了这个道理，明白的太过于深刻，深刻到脾肺里，几乎让她的天都快塌了。

待到燕归人踏着万里狂沙用圣戟神叹劈开一条血路冲进醫流朝她奔来那日，目光如炬亦坚定不移，那时候她其实想不到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这样的话，她只是一眼望见那红披猎猎、舞戟染血的人，就是她断雁西风心心念念的男人，这世间除他燕归人，再无别人。

王姑娘用了二十年光阴等得李公子，等他一鬓金钗欢喜，等他扬鞭万里。

而她和燕归人之间隔了一个珠遗公主，用了三个时辰，等到回旋的孤燕冲破云霄，声声切切喊着她的名字，那心脏跃动的感觉大抵相差无几。

燕归人答应同她一起隐回悟明峰时，她一度以为那样也好，喜欢不喜欢说出来似乎不太重要了，燕归人会陪在她身边看悟明峰的日出日落、一年四季，他会纵容她之娇纵，还不似泊寒波那般聒噪与她吵架，虽然少了什么，但也不错。

可是天命由天不由人，她不是王姑娘，燕归人也不是李公子，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终成眷属，不过虚梦一场。

她趴在雨中砚背上时，浑身开始散热，她方大彻大悟，她得告诉燕归人，把所有要说的话告诉他。

“带我，去见燕归人…”她咬着牙忍着疼痛，天空落下的瓢泼雷雨是天的哀叹还是天的嘲弄，如何深究也无济于事了。

她听见雨中砚在哽咽着回答，“好，好，我带你去，你要撑着。”

“前辈，我有许多话，许多话要同燕归人讲。”是了，那日在凤来楼就该讲的话，老妇赠予荷包她后来又折回去拿了，她不是什么巾帼好汉，只是一个为情而会羞怯的女子。

流出的血被雨水冲刷，她开始头晕目眩，眼前的黑夜转瞬成了刺眼的白昼，她看到前方是悟明峰，泊寒波正偷笑的背着手，嘴上呵斥着小时打坏酒坛满脸泥泞的她。眨眼间，又成了第一次见到羽人非獍时，他沉默的抓着袖子，眼神满是警惕，她笑他是不会说话的哑巴。

再来泊寒波、羽人非獍还有孤独缺、雨中砚都出现在了上面，门庭都是人，泊寒波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客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还口口声声讲‘我家小妹总算嫁出去了’，而燕归人就在前方，看不清模样，但她知道，他定是天底下最闷的最好看的新郎官。

她要将自己满心的喜欢说与他听，再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脸红不脸红她都要用力抱住燕归人，告诉他，此生非他不可，若是拒绝，就让羽人将他敲晕了藏在悟明峰。

还有、还有，他要好好活下去，别忘记她。

“西风小妹，小妹你支持住，别睡着，马上，马上就到了啊…”雨中砚的声音变得很小，断雁西风听得像蚊子在耳边嗡嗡着，她嘴角噙着笑意，落下孤灯就该到了。

【五】

燕归人将断雁西风抱到平水窑，他的双手没有用力，但怀中身体更轻，没有丁点声息，她闭上眼手也垂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安静。

安静的断雁西风让他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他宁愿她咋咋呼呼的跳来跳去，拿着弯刀折腾无辜的花草，也好过现在的死寂。

从雨中砚手中接过西风时，力大如他也不禁颤抖，寸步难行，他耳旁无风无雨，他紧紧的凝视着手同断弦般松开的断雁西风。

燕归人沉默了很久，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石阶上，他用手指抚了抚她的耳发，叹了一口气，“我早该对你讲…”

他从怀中摸索出一样东西，别在她的发间，洞中水帘反射出那道紫光，原是当时西风瞧起的那支珠花。

“真正与你相配，很美。”他从不撒谎，西风适合这只钗，他买了很久，只是找不到时机给她，又怕她不乐意戴，他更做不到像李公子那样调笑着送出去，几次犹豫之下让他默默藏了许久，如今给她戴上，倒是真的好看，可她感觉不到，连反驳他把珠花拉扯下来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她化作飞雁去了远方，去了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席卷而来的崩溃如浪潮、如洪涛、如滚云，燕归人试图去克制它、压抑它，他知道断雁西风决不想让他再次疯魔，可是心疼的感觉仍然在，还愈来愈强烈。

断雁西风的心意他又何尝不明白呢？他终日盘旋在梦魇与迷茫中，只有在她出现以后，双目流光、言笑盈盈，气势汹汹又蛮狠不讲理的持剑挥走了他面前的迷茫，她与珠遗两人完全不同，她不够温柔，武功也不够好，爱和别人斗嘴，任性妄为、不拘小节，比普通人好胜也更善良。

“谢谢你让我做了一场美梦。”燕归人握着西风的手，看她安稳的睡着，他不再像对待珠遗一样痴狂，他明白她是真的离开了自己，离开了燕归人，他始终记得她告诉他的，一个人真正的逝去，是被人遗忘。

他一生做了两场梦，梦里是花是画，珠遗告诉他遗憾的失去，西风告诉他失去才叫遗憾，人生匆匆，他护了许多人，救的了黎民百姓，却总是救不得自己在乎的人。

他再次背上长戟，离开了平水窑，此后雁不还，人不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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