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5[意琦行X綺羅生]故人來（正文完結）（396F，出本預告更新）|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5[意琦行X綺羅生]故人來（正文完結）（396F，出本預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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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蘭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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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樓發表於: 2013-07-14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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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蛇：
老妖確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寫時的安排也好，劇裡大起子和小綺羅也好。不過也只能跟文裡一樣安慰自己了，至少入土為安，還守在奇花八部的根脈旁。
劍宿在努力的往回跑，還弄了一匹大白馬，我現在已經開始在腦子里想像劍宿摟著小綺羅騎白馬的畫面啦XDD

青箋春秋
赭霞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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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2)

181樓發表於: 2013-07-14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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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rienne：
因為雲宗現在也算多事之秋，剛經歷一場大戰，大姐還虛弱者。作為另一個主心骨的絕代天驕離開，族民心裡上也會很大影響吧（跟他之前那次剛滅了厲族走人情況不同啊），並且裁令主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他還惦記著劍宿的“王妃”和“王子”呢XDD
小綺羅尋夫和大劍宿尋妻啊，嘿嘿……這個不可說，不可說=。=

青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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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2)

182樓發表於: 2013-07-14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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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六：心有向

半夜裡夢花境下了一場大雨，一層一層的涼意幾乎是貼著骨頭縫滲了進來，枕衾所觸，皆是一片冰涼。
绮羅生睡夢中，抓著夾被用力又往裡頭縮了縮，把自己裹成一個包腳露頭的巨大繭子，還是覺得涼氣不斷從四下鑽進被子裡。他睡得迷迷糊糊，簡直有些分不清夢境現實，只覺得手腳一片濕冷潮氣，可以給自己抱著取暖的那個人卻不知道哪裡去了。半夢半醒之中，頗爲委屈的咕膿了一聲：“意琦行……”
名字叫出口，人也忽然就清醒過來。绮羅生瞬間睡意一掃而光，抱著被頭翻身坐起，慢慢把自己的左手搭到右手背上，看著黑洞洞冷冰冰的屋子發愣。
屋外雨聲更急，嘩啦啦的敲在窗上，挾著秋風，窗紙窗棂，一片雜響。本來是有些吵鬧的動靜，但此刻入了耳，卻是只覺無比淒清冷寂。绮羅生人雖清醒了，心裡頭那股子委屈感卻越發濃烈起來，滴滴瀝瀝，都是愁聲。
忽然，外面堂屋裡頭“當啷”一聲響，似是什麽東西在桌邊磕碰了一下，然後腳步聲動，绮羅生還沒反應過來，門已經“吱呀”一聲開了，一留衣背抵著門板，雙手端了個還冒著煙氣的火盆，倒著蹭了進來。
绮羅生一眼看清楚了，忙要跳下床去幫他，一留衣立刻緊張兮兮的叫了起來：“別動！你別動！”他一邊把火盆在床下擱好，一邊就順手在绮羅生肩上一推，又把他摁倒了，“好好睡你的，就你那走路還一步三晃悠的模樣，別給我幫倒忙就謝天謝地了。”
绮羅生縮回被子裡，又把自己包了包：“我的傷勢沒什麽大礙，比前兩天已經好不少了。”
“連出個屋門都費勁也叫好不少？”一留衣嗤他一聲，拍了拍手上的灰，“行了，這秋雨一下起來，真是冷的厲害，活生生把人給凍醒。我先給你和小行雨一人支個火盆，等天亮了，去翻翻清都無我的家底，棉被鋪蓋總還該有兩條吧，湊合著先用用。”
绮羅生用下巴頂著被角看他，忽然冒出一句：“大哥，辛苦你了。”
一留衣嚇了一跳，擡頭瞧他兩眼，忽然就一個爆栗鑿上他的腦門：“行了，知道我辛苦就乖乖聽話養傷，等你和小行雨都活蹦亂跳起來，我這辛苦也就算沒白費。”他又搓了搓下巴，“這才過了三四天，小行雨已經能起來在床上坐一會了，你個當長輩的，可別落在他後頭。”
绮羅生也笑了：“我總比他強多了，至少好手好腳能走能動的，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
一留衣又嫌棄的看他一眼：“走十步歇一氣的也叫好手好腳能走能動？”忽然又若有所思的拍了拍腦門，“不過你快點養養倒是真的，眼見著這就一天一天的冷下來了，小行雨的傷還得養上一陣子才好挪窩。夢花境這地方，啧啧，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缺衣少食的。你替我顧他一天，我也好下山一趟，把些吃的穿的用的置辦上來，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他說一句，绮羅生就點一點頭，末了眨眨眼：“其實要是只照顧寄天風換個藥什麽的，我現在也成，那又不是什麽費力氣的活計。今晚這場雨過了，明天十有八九是個好天氣，大哥你要下山，也不用再挑什麽日子，明兒去去回來就是了。”
“怎麽才說了話，你就急火火的催起我來了！這幾天吃的用的，我也沒虧著你吧！”一留衣倒是有點意外他的話意，但想了想，忽又自覺恍然大悟，“你不會是因爲我剛剛那句話吧……清都無我雖然是個腌臜小人，但你跟夢花境裡的東西較個什麽勁呢？”
绮羅生不做聲，只是仍拿著那有點無辜，又有點固執的眼神瞧著他。
用眼睛較勁了半天，終還是一留衣先敗下陣來：“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他又給绮羅生把被角掖了掖，“明天放了晴，我就抓緊下山一趟，先把手頭緊著用的東西收拾回來。這總成了吧，你快給我好好睡覺！”
绮羅生輕笑一聲，立刻又是十分乖巧模樣：“好歹我也看你張羅了四五天了，那藥怎麽熬怎麽換，記得清楚。大哥，你也早點睡去吧。”
一留衣大大的打了個唉聲就往外走：“一個兩個，都是魔星，專程下來折騰我的吧！”

雨後天明放晴，當真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還帶著絲絲濕潤的空氣，攙著點寒意，吹得人格外精神。
一留衣果然千叮咛萬囑咐後，大早就往山下去了，绮羅生自己磨磨蹭蹭的吃了早飯，又把寄天風叫起來換了回藥，添了碗粥，想了想，也慢悠悠出了門。
寄天風捧著碗側身倚在床上，隔著窗戶瞧見了，有些好奇喊了一聲：“绮羅生前輩，您去哪兒？外頭冷，小心吹受了涼。”
绮羅生笑眯眯的沖他擺擺手：“我去找點東西，你好好吃你的飯，等下就回來了。”
寄天風對長輩的事素來很有分寸，少又刨根問底。見绮羅生這樣答了，便“哦”了一聲，當真埋頭下去繼續喝自己的粥。只是心裡依稀覺得有點納悶，見绮羅生出去的動作，雖然還有些腳步虛浮，卻也十分麻利，並不像這兩日自己眼前所見，那般氣力虛弱的模樣。
但這一點好奇也不過在腦子裡晃了晃就過去了，當真如绮羅生自個應的那聲，他一碗粥才吃完不久，便見那人又搖搖擺擺走了回來，手裡頭多了一把幹枯掉的花花草草，也不知是什麽名目。
寄天風卻忽然“啊”了一聲，似是有些窘迫：“本來說要給前輩搜羅些整齊的花草壓花簽的，結果……”
绮羅生倒是愣了一下，才記起當日少年說的那句話來。只是那時尚認認真真叮囑自己好好養傷的孩子，眼下倒成了需要自己照料，不由笑歎口氣：“等你養好傷，把這座園子都摘禿了，也隨你！”一邊隨手將他的碗筷收拾了，拿去廚下。

一留衣這一去，當真足足用了一整天，直到天色擦黑的時候，才搭了輛驢車，大包小裹的回到夢花境。
他甫一進門，便滿口嚷著簡直累得散了架，自發自覺歪到椅子上當大爺，由著車把式裡裡外外好幾趟，才將東西都卸下來了，胡亂堆在堂屋地上。
绮羅生忙給他拎了壺茶，想了想，又舀了碗熱水，也給車把式解解渴。那車把式折騰了這一大氣，額頭上顯見滲了汗，道了謝也不客氣，一口氣灌了個幹淨。绮羅生又瞧了瞧一留衣半死不活的模樣，索性自己給他匯了車錢，又引著上了出園的路。天色不早，車把式還要下山來回，立刻匆匆去了。绮羅生這才回屋，一眼看到一留衣又生龍活虎起來，正從一地的東西裡頭，翻出幾條棉被來，抱到幾人床上。
绮羅生“嘿嘿”一笑：“大哥，你不是累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一留衣的臉色不紅不白，應得坦坦蕩蕩：“東西一下子買得多了，把錢花了個幹幹淨淨。”他忽然又跳過去一把摟住绮羅生，用力在肩上拍打一氣，“有事小弟服其勞，古人誠不欺我啊！”

一留衣帶回來的東西實在五花八門，大到衣物棉被，小到油鹽菜蔬，十分壯觀的堆滿了半間屋子。好在他中午在集上飽餐了一頓，绮羅生在夢花境中又不曾缺了茶飯，兩人索性埋頭一股腦的收拾利索了，各歸各類，才坐下來歇了一口氣。
說是兩人收拾，大部分還是一留衣攬了過去，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初更將至。一留衣終于摸了摸開始叫喚的肚子：“可算能歇歇了，還有吃的沒？”
绮羅生做飯的手藝一留衣瞧不上眼，但餓的狠了，倒也顧不上再挑剔。灶上有早准備好的飯菜，捅開了火再熱一回就成，另外還有一鍋湯，足足攪了兩個雞蛋進去，滿滿的盛了三大碗出來。绮羅生端起一碗先進屋打發寄天風吃飯，一留衣癱在桌邊，早不分菜飯饅頭，撈起來就往嘴裡塞，又把湯也一仰頭喝盡了，才抹抹嘴：“這湯味道怎麽有點怪，一股子生腥味！小绮羅，你做飯的手藝可是退步了。”
绮羅生動動眉梢笑笑：“是比不了大哥，不過我做的飯，也不是誰都能吃得到的。”
一留衣登時咧嘴笑了：“好好好，也就是意琦行能消受你，你盡管去做給他吃，就算涼水泡飯，他也肯定二話沒有的給你吃下去……”他笑了一半，忽然不太自然的一頓，似乎觸及了什麽這幾天來極力回避著的話題。不過绮羅生卻依然淡淡笑著，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他可是要吃一輩子的。”
绮羅生的反應並無變化，一留衣卻覺得尴尬了些，摸了摸鼻子，又繼續去掃蕩桌上的飯菜。他們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绮羅生一直站在寄天風的床邊，手中端著的飯菜也沒有放下。還是傷患的少年顯見餓得有些急了，輕輕咳了一聲，不大自然的擡手扯了扯绮羅生的袖口：“前輩……那個……飯……”
失笑一聲，绮羅生將飯菜擱下，周周到到遞到寄天風手中，想了想，卻又將那碗湯拿了起來。對上少年帶著點疑問的眼神，他彎彎嘴角，慢慢吐出三個字：“你不必喝了……”
話音未落，堂屋裡忽然“當啷”一聲，前一刻還在好好吃著飯的一留衣，忽然一頭栽在桌上，面前的碗碟，吃了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碰亂了一片。
屋裡看不到外頭的情形，只聞其聲。但是绮羅生卻似胸有成竹，端著湯碗施施然走了出去，片刻後，又有點吃力的扶著一留衣回來，安置到床鋪上去。
寄天風不知發生何事，乍見一留衣人事不省，“啊”的一聲驚叫起來，簡直帶了些驚慌：“前輩！前輩！”顧不得後背傷勢，就要從床上爬起來。
绮羅生忙喝了一聲：“別動！”

绮羅生素來談吐溫文，少見厲色，故而這一聲，立刻叫寄天風僵在了掀被下床的動作上，有些不知所措。但绮羅生隨即也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過度，揉了揉額頭，給一留衣扒了外衣鞋子，又扯過來棉被蓋好，歎了口氣轉回身。寄天風抱著被坐在床上，正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看，見他動作，最初的驚慌過去，也漸漸似乎明白了什麽：“绮羅生前輩……您要？”
绮羅生用一碗加了晦螢草根煮的湯放倒了一留衣，因是頭一次行這種手段，心中也著實七上八下得緊。但一留衣被折騰了一氣也不見醒來，他這才微微松了口氣，沖寄天風笑笑：“行雨，你是個聰明孩子……”
“可是……”少年的臉因爲緊張漲得通紅，不停的咬著嘴唇，“前輩，您身上還帶著那麽重的傷，還有，一留衣前輩他……”
寄天風有點語無倫次的聲音漸漸在绮羅生的目光中低了下去，終至歸無，但仍是擡著臉，一瞬不瞬的瞧著他。
绮羅生又歎了口氣，過去在少年肩上拍了拍：“我都明白，我這一遭，是任性了。可是……”他眼睛裡似是帶了點笑，又似帶了無邊的決絕，“我沒法再等下去了，我得去找他，是生是死，我不能等著別人來給我一個結果。”他沒有再說下去，反而有點調皮的刮了一下寄天風的鼻子，“今晚要靠你好好照顧你的一留衣前輩了，我下的分量不重，他明早大概就會醒過來。別擔心我，好好養傷，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
一句許諾說了一半，绮羅生又咽了回去，轉而笑了笑，“幫我跟大哥留一句話，‘是生是死，不離不棄’。”
寄天風年紀尚小，對這些情天恨海之事，終歸只是一知半解。但是绮羅生那聽起來清清淡淡，又仿佛重得直接壓到了心頭的話，還是叫他不由自主點了點頭，甚至小聲重複了一遍：“是生是死，不離不棄。”
绮羅生又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片刻之後，從自己的屋裡拎出一個不知什麽時候早就備好的包袱，並著黑月之淚，玉扇江山，此外再無他物。寄天風半坐在床上，只能透過屋門看到他半個身子動作，小心的整理了下桌椅，將未吃完的飯菜簡單收拾到灶下，再然後，堂屋中的燈光攸的一暗，熄了，他便什麽也瞧不見了。
黑暗中，是大門被推開，又緊緊關上的聲音。一開一合之間，鑽了一縷秋風進來，帶了那麽點涼。
寄天風蓦的大叫起來：“绮羅生前輩，一路保重！天冷了，到山下後，多添兩件衣服！等您見到了意琦行前輩，記得捎平安回來給我們！”
門外的氣息似乎一頓，然後隔著門板，一聲朗笑傳了過來：“好，我都記得。”
靜夜黑沈，此後再無動靜。

夢花境中第二天的早晨，是在一留衣的一聲怒吼中開始的。
昨夜坐在床邊發呆了不知多久，寄天風終還是迷迷糊糊又趴回床上，睡了過去。一留衣那一嗓子震得屋頂塵土簌簌的“绮羅生”，將他硬生生扯出了夢境，一時卻還有些稀裡糊塗，不知發生何事。
那邊廂的一留衣早一個打挺跳下了床，鞋子顧不得套，衣服也顧不得穿，光著腳直接就沖到了對面的屋裡去。一把推開門，只見一室安靜空蕩，被褥疊放得整整齊齊，從房頂到地板都透著一股“煙消火冷”的架勢。
他連牙根都咬得酸了，掉頭又往門外沖，滿院秋涼，又哪裡會有半個人影？只有晨風卷著枯葉，打著旋的從門前空地掃過去，留下一個涼飕飕的尾巴。
“绮羅生！你個混蛋！”一留衣抓著頭髮，又咆哮了一聲，眼見就要擡腳不管不顧的再沖出去。不過一腳邁起，卻又重重落下，落回了原地，恨恨一拳砸在了旁邊的門板上。
他這一番折騰，寄天風早徹底清醒過來。昨晚的事情一一回神，少年咬著牙，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點一點蹭下了床榻，一路扶著床沿、桌子、牆壁，也蹭了出來，怯怯的小聲喊了句：“前輩……”
一留衣猛的回過頭，咬牙切齒：“那個小混蛋什麽時候跑的？”
寄天風頓了一下，聲音更小了：“不……不到二更……您一睡過去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留衣又開始原地團團轉，“我說他爲什麽趕著的叫我下山去添置東西，合著他一早就合計好了，不聲不響悶在自個肚子裡頭，我……”他險些又被一口氣噎住，開始捶胸頓足，“沒一個省心的，沒一個省心的！”
寄天風又站了一會，好容易尋到個可以插嘴的空子：“前輩……绮羅生前輩他臨走前，給您留了一句話。”
“什麽話？”一留衣明顯還是氣不順的樣子，黑著臉應了一聲。
寄天風一字一字小心翼翼的背了出來：“是生是死，不離不棄。”
“……”一留衣驀的一呆，前一刻還是暴跳如雷，瞬間忽然似垮了力氣，只剩下了磨牙，“混賬！兩個都是混賬！”
“前輩？”
寄天風見一留衣似乎冷靜了些，又試探著往前邁了邁步，卻不小心牽動後背傷口，登時“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留衣猛的擡頭，像是才反應過來之前兩人已經對話半天的樣子：“哎小行雨，你怎麽下床了！”他又一個箭步竄過去，“回去回去，快回去趴著。已經跑了一個不聽話的，你可別再叫我這些天熬藥換藥的白費了力氣。”
寄天風登時乖了，老老實實又被他架回了屋，在床上趴下，但還是扭了扭頭：“前輩，昨晚绮羅生前輩離開時，我看他身手已經利落許多，不像是前兩天走路都吃力的樣子了……”
一留衣這時心裡頭早把事情理了個通透，順手在少年頭頂揉了揉：“他之前那是沖著我打馬虎眼呢！沒想到我走跳江湖半輩子，卻給這小混蛋坑了一遭，真是丟人！”
見他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寄天風想了想，又不大聲道：“前輩，您若是真的放不下心，現在追下去，绮羅生前輩應該還走不太遠……”
他的後半截話被一留衣一巴掌摁了回去。一留衣虎著臉狠狠一瞪：“說什麽呢，有我盯著你，你給我好好養傷！绮羅生那小子就是再傷啊痛啊，也比你強多了。”他想了想，似乎覺得自己太凶，又伸手在少年鼻子上揪了一把，“別擔心他，他好著呢，還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放倒了。你現在好好吃飯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雲宗找他們兩口子玩！”
一留衣“嘿嘿”一笑，仿佛真的沒什麽可擔心的了，把握緊了的一只拳頭背到身後去，“意琦行好歹也算雲宗的王脈，到時候好吃好喝好玩的，再讓他給你介紹幾個水靈丫頭……你聽著沒有啊小行雨？”
寄天風憋紅了臉，默默點點頭，然後又伸手很小幅度的往地上一指：“我聽著呢，前輩。不過……您還沒穿鞋……”

青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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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199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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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183樓發表於: 2013-07-14 21: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終於開始各自的尋夫/尋妻記嗎

劍宿的大白馬

自帶BGM:(我身騎白馬,走三關~~)瞇眼若是在這中間出現,肯定會成為閃光的砲灰啊

(瞇眼OS：都已經是小眼睛了,還讓人家看不到,我討厭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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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生綺羅塵

恍惚十年久，君歸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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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樓發表於: 2013-07-15 01: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XDDDDDDD顧著怒吼都忘了穿鞋~
是說我前幾章還在想說~綺羅生怎沒想到那3個月要到了?
XDD結果馬上綺羅生就把人放倒了~
XDDDD看到他拿藥草那段我正困惑著~結果..........XDDDDD

我依然無法忘卻，那一日烙印在心上的痕跡。

無論是執著還是信仰，是虛妄還是真實，是荒謬還是理性，是瘋癲還是清醒。

我都知道，你是我的求不得和放不下。

未曾擁有過愛別離，便已求不得、放不下。

就算沒有盡頭，就算沒有回報。

我也無法停止繼續思念你...... 我最深的願望，最大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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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rie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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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樓發表於: 2013-07-15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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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哈, 終於要開始了 XDDD
這個小綺綺也太精了
給一留衣大哥抓到, 下次應該要打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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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蘭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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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樓發表於: 2013-07-16 16: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nu199711：
噗道友聯想的好遠XDDD
不過大白馬我也很喜歡啊，想想看劍宿抱著小綺羅騎馬，一定很美好～
眯眼是來為他的最後戲份做總結的＝。＝

青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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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樓發表於: 2013-07-16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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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生綺羅塵：
是啊，因為要讓小綺羅不動聲色的瞞過一留衣自己的心思，所以就乾脆一點也不提的（當然也是爲了順便瞞過讀者，好在揭開的時候有一種“原來如此”的驚喜感ＸＤＤ）

青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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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樓發表於: 2013-07-16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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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rienne：
都是愛情的力量在召喚啊。
其實從龍元感應到策夢侯的話，小綺羅就擔心得要死了，只不過他要是表現出來，一留衣會把他看得更牢，所以……
小綺羅智商還是很不錯的，就是情商太低ＸＤＤ

青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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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樓發表於: 2013-07-16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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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七：妄生劫

百順樓是一家在中原南僻古道上開了有些年頭的老客棧，據說第一代的店主，也是從東邊富庶地帶遷徒過來的人家。不過在這片風沙砥砺的古道上紮根了幾十年，如今還剩下帶了點東南繁華風味的，也就剩下這塊黑底金字討著好口彩的招牌了。
似是隨意就搭建起來的木板樓，實用卻不精致，好在走在這條道路上的，多是些客商與荒民，有片瓦遮身，擋風避雨足矣，也就不曾挑剔什麽。前面店頭是一個偌大的中堂，十幾張桌子不太規整的擺著，總有熱熱鬧鬧的客人或散或圍，飲酒吃肉的快活。二樓倒是辟出了幾個所謂的雅座，但也不過就是用木板布簾隨意隔了隔，稍微有那麽點意思而已。而這些雅座，實在也是空著的時候居多。
從木板樓的旁邊過去，直接圈了偌大一片後院，留人住宿。車馬棚子，上房通鋪，都擠在這一處，更是每天從早到晚，車馬聲、家畜聲、人聲狗吠，不見清靜。
這百順樓，實在就是這樣再尋常不過的一家南北客棧，幾十年如一日的開著門，迎著客。
因此，當午後難得人困馬乏的時辰，小夥計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一邊抓著秋天還算難得的暖和太陽偷懶，一邊雞啄米樣打著盹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打尖。”立刻閉著眼睛跳了起來，不消用腦子已經喊出一連串滾瓜熟爛的套詞來：“客官打尖啊，裡面請裡面請，小店有面飯便食，葷素菜蔬，樣樣備齊，還有上好給勁的老黃酒……唉……”
小夥計忽然覺得什麽軟滑溫熱的活物湊到自己臉前，噴出一口濕熱的氣息來，登時“嗖”的將半閉著還迷糊的眼睛睜開了。迎面對上一雙大而濕潤的馬眼，一身白毛如雪，不見一根雜毛緞子也似，正輕輕的一邊用頭拱著自己，一邊打著鼻響。
將一聲叫喚噎在了嗓子裡，小夥計看清了不過是一匹馬，松了口氣，但隨即又慢慢的把眼睛睜大了，只覺自己這輩子從未見過這麽好看，這麽威風的駿馬，倒像是從牆上挂著的畫裡走下來的。他這邊發著呆，便又聽到一聲叫：“店家，打尖，再把馬好好喂點食水。”
白馬身後又轉出一個人來，一身風塵仆仆，卻不掩通身淵停嶽峙的氣度，英挺眉目，不怒自威，正是一路兼程北返的意琦行。
小夥計又眨了眨眼，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舌頭，忙不叠連聲應了，一手接過缰繩，一邊大聲嚷起來，引著客人進了店。因兩邊樓門院門都是敞開著，不少還在樓下大堂裡消磨吃飯的人，也都瞧見了那匹白馬，登時啧啧之聲，此起彼伏。意琦行倒是不在意這個，他環視店內一圈，想了想還是上樓去要了一副雅座。吃喝等物，並無偏好，隨意叫店夥計開銷了，順手摸出一個銀角子丟在桌上。
他出手大方，跑堂夥計自然也就殷勤，立刻一邊張羅飯菜，一邊周周到到先送了茶水手巾上來，叫客人擦一擦塵土汗漬。
溫熱的濕手巾抹了臉，果然精神都要輕快幾分。意琦行一手揉了揉頭，坐了下來，慢慢呷著茶水。這一路往中原折返，晝夜兼程，甚是辛苦。但縱然才複四成功力，這些些點點的車馬勞頓，對他來說也已不算什麽。只是趕路之余，意琦行更分了許多心思在催複功體之上。當時爲順利剝離龍元強行散功，壓散在四肢百骸的真氣修爲想要重新聚集起來，卻更是艱難。冰王贈送的坐騎神駿，山路坦途，皆是如履平地，叫他抽出心神，縱然人在馬上，也催動功體不停運轉周天，強行求成之下，不僅一身乏累，更連心脈處，也隱隱有幾絲時斷時續的作痛，難以爲繼。
幾杯熱茶下肚，身體上的難過也散去幾分。意琦行順手抽了根筷子，沾著剩余的茶水在桌面上勾勒路程。辭別冰王兄妹已有一段日子，兼程趕路之下，早已踏入中原地面。只是南蠻荒外，觸目山川仍非舊時風貌，難豫離情。他略略揣摩了下路程，要折返緣溯山或前往夢花境，快馬加鞭不做耽擱，也還要半月左右，還是虧了冰王寶馬神駿，才得如此。
算上一回，無可奈何的苦笑一回。意琦行丟開筷子，正襟端正，緩緩運動一股真氣，搜走筋絡。一觸心脈，似是不堪重負，立刻又是一股抽痛，換來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

這片刻間，店家已將飯菜快手快腳的都搬了上來，不過是量足味重，搪饑慰腸而已，實在談不上什麽美味。但許是看在銀錢富裕面上，收拾得倒還整潔。意琦行估算時間，距離天黑，尚可再趕一程路，因此也不多言，急忙吃喝。那小夥計倒是對這位明顯少見的客人很是好奇，扒眼張望了好幾氣，卻搭不上話，只好悻悻出去了。意琦行依稀聽到，那小夥計下到樓梯口，還與人搭了句話，卻又不大聽得清楚是什麽，也就擱開。
一頓飯順順當當吃完，意琦行又略坐一刻，就匆匆起身，叫夥計帶了馬過來，繼續趕路。他來去匆匆，又不多言，給這路邊客棧裡的人留下的印象，倒還不如那匹神駿良駒多些。一時間身影已在路上絕塵而去，最開始招呼他的小夥計，還有點戀戀不舍的瞧著自個的手心，念著那馬上好緞子一般的手感。正嘟嘟囔囔著，肩上忽然又被人拍了一下，一個有點幹啞的聲音笑得十分難聽：“小夥計，來，過來！”
這人來得悄無聲息，鬼一樣就摸到了身後，小夥計嚇得打了一個激靈。一扭頭看到那人一身黑布披風包著全身，只露出一張幹癟的老臉。這一副尊容比剛剛那匹白馬還要少見，他記得格外清楚，正是在跨院裡投宿的一個客人，才又松了口氣，換上一臉笑容：“客官您要什麽缺什麽，盡管吩咐！”
黑衣人又咧咧嘴，笑得難看，手頭倒是大方，指縫裡漏了塊碎銀子出來：“剛剛走的那個人，你在雅座裡頭伺候著的？他有說過什麽沒？”
小夥計眨眨眼，一把攥住銀子：“還能說什麽呀，就是點酒菜茶水，然後算賬呗。怎麽，客官，您認得那位客人？”
黑衣人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眼睛裡透出一點不明的精光：“除此之外呢？他沒說些什麽別的？或者有點什麽不同的舉動？”
“這個……”小夥計明顯有點爲難，但看在捏在手心的銀子份上，還是努力又想了想。忽然“啊”了一聲，一拍手，“對了，我送飯菜進去的時候，好像瞧見那位客人摸了摸胸口，也不知道是摸什麽東西，還是覺得趕路累著了不太得勁。再就……再就實在沒什麽啦！”
“摸胸口？”黑衣人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的背過手走開了。小夥計瞧著他的背影，實在莫名其妙，搖了搖頭，順手揣起銀子，也就不再去想，繼續一路吆喝著張羅店裡的生意去了。
他倒是沒瞧到，片刻之後，跨院裡頭一陣嘈雜，那黑衣人也牽了坐騎出來。他本是自北邊來，南行投宿在此，此刻卻一轉馬頭，沿著意琦行離開的方向，快馬一鞭，跟了下去。

十月深秋，不比夏暑時節，酉時剛過，天便已經擦了黑。往日裡迎著西邊一瞧，還能看到太陽一點一點的在沈下去，染了半天橘紅的霞光。但今天卻是東西天幕，皆一片昏暗。只能影影綽綽在厚厚的雲彩縫裡，瞧見星點微光。
秋風愈緊，卷得枯葉塵土一片張揚，不分頭臉往人和馬的身上刮過來。漸漸的，涼飕飕的風中又帶上了些水腥氣息，眼見有雨將至。
眼下這個季節，再過大半個月，冷得早的年頭都可以見到星星點燈的雪沫。要是挨上這一陣夜雨，冰涼得可以直接透到骨頭縫裡去，身體虛弱些的，十有八九就是一場風寒。意琦行雖不在乎這個，但漆黑冷雨夜行，也實在不舒服得緊，這一帶又有許多山路起伏，更是難走。與其事半功倍，倒不如先尋了落腳的地方，歇過這一晚，再趕路不遲。
他拿定了主意，便喚慢馬速，開始四下放眼打量。倒也湊巧，隔著風沙，前方一片林子後頭，隱隱約約飄出幾縷炊煙來，顯見是有村落人家。
此刻天黑得更爲快速，像是有人拿著筆蘸了濃墨，在天上胡亂刷了一片又一片，眼見著烏雲一團一團的聚結起來，風中雨氣更濃，往來呼嘯。
意琦行拍了拍馬頭，不再猶豫，催喝一聲，立刻下了大路進林，往那片飄起炊煙的所在趕了過去。

穿過樹林，果然就有屋舍，小小一座村落，粗粗看來也有幾十戶的樣子，雞鳴狗吠，雖然秋風蕭瑟，但仍是一派尋常人家的熱鬧。
意琦行隨意在村邊挑了一家門戶敞闊些的，敲開了門說明來意。那村戶人家雖然見他身負兵器，但一身沛然正氣的模樣，又添了幾分銀子借宿的謝儀，也就高高興興開了門，招呼他進去。
這戶人家場院闊大，倒是個沒有老人的。夫妻兩個，並著小姑小叔，還有一個五六歲正在滿地追雞攆狗的男娃娃，一片煙火氣息。村人不拘什麽禮節，直接讓了客人上桌吃飯，又張羅著給騰了一間屋子出來。那主人的兄弟，也不過十四五歲，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紀，瞧著意琦行那匹白馬更是眼饞，一會功夫，就圍著轉了不下十圈。添點草料去一趟，加點水又去一趟，直把他的小侄子看得拍著手劃著臉笑：“阿叔，羞羞，羞羞！”
這樣一番折騰，感覺上時間更是過得快速，幾乎是前腳剛剛收拾利索，後腳便有豆大的雨點打了下來，劈裡啪啦敲在門窗上。衆人都各自回了屋，白馬也在牲口棚裡栓穩妥了，眼見著天黑得已如深夜一般，意琦行點上油燈，燈芯如豆，只能照亮巴掌大眼皮下的一塊地方。雖然風透不進屋裡，那小小的火苗卻也時不時搖晃一下，一副隨時就要熄滅的模樣。
莊戶人家節儉，比不得高堂大屋，燭火通明。意琦行不以爲意，借著這點亮光草草收拾了下，就坐到床上去，打算再調息一回內力，便去歇息。
屋外雨橫風狂，屋內卻是心沈如鏡，不見點滴波瀾。漸漸的，靜心曠物之中，雨點敲打秋風橫掃門窗的聲音似也不再嘈雜，而不過自然之音而已。意琦行坐運功力，真元環走周天，正是忘我之時，忽然，一聲極輕，卻更違和的聲音，穿透風雨，鑽入耳中。
意琦行立刻機敏的睜了眼，低喝一聲：“誰？”眼角余光，剛剛巧捕捉到一角黑影，從窗口閃過。

夜深雨急，小小的村落中，無論居民還是家畜，都在自然之力下湮沒無聲，甚至透出窗口的燈光，也不過一星半點，大多人家，都只是一片黑洞洞的寂靜。
這般安靜之中，忽然一條人影快速從雨幕中閃出，直投入村口那一片樹林。他一直奔入林中深處，才緩緩倚著一棵大樹停下腳步，空中電閃劃過，雷聲隆隆，刹那亮起的白光，照出熟悉的幹癟面容，正是迷眼乾達。
潑天雨幕似乎對他並無什麽影響，叫他一臉陰沈盯著眼前黑暗出神的，顯然是適才確認般的一眼。百順樓中雖然匆匆一瞥，但再加上剛剛潛入村中所見，那個叫他在心裡頭早不知挫骨揚灰了多少次的人，他有一百個自信不會錯認。他在認出意琦行的一瞬間，第一個念頭便是探花郎騙了自己，但頃刻轉念，又覺別有玄機。內外七修之爭，甚有年頭，雖然意琦行修爲高深，仍叫外七修在眼皮底下做出血案，憑借的便是他心機陰沈布局。越是奸猾狠毒之人，往往越愛深沈多思，這片刻之間，許多念頭已在他的腦子裡轉了不知多少來回，抽絲剝繭去想。
蓦然間，又是一道驚雷，轟隆隆滾壓過頭頂夜空。雷聲之下，格外又有一股淩厲氣息，忽然壓身而至，沈重如山，鋒銳似劍，激得迷眼乾達全身一個冷戰，立刻收拾心思，警惕四望。
那股劍意與殺機再熟悉不過，迷眼乾達瞬間已覺冷汗凝脊。他非是不知斤兩之人，肯往雲宗走這一遭，多也是因爲探花郎有言在先。但心中更是清楚，若意琦行存心取命，以自己修爲功力，想要脫死實不容易。故而一邊警惕凝神暗運真氣，一邊忽然揚聲喝道：“意琦行？當真是你？暗夜襲人，何時也成了絕代劍宿肯爲之事，如何不現身見面……”
他話音未落，林中劍意陡漲，一抹寒光，更勝破穹疾電，貫面而來。迷眼乾達一身機警，劍光雖快，他避得更快，一個錯身讓步，劍氣堪堪擦身而過，射入背靠大樹之中。隨即，夜色之下一聲冷哼：“念在七修情分，外七修如今只余你一人，我再縱你一次。若還生歹意機心，春秋阙下，斷你性命！”
聲音瞬息而遠，最後一字吐出之時，已在數十丈開外。

冷雨又合，穿林打葉。迷眼乾達仍是背貼著樹幹僵立，直到許久之後，再無其他聲息，他才慢慢松懈了，扭頭去看身旁劍痕。
黑暗之中，那一道劍光不知從何處來，擦身而過入木三分。樹幹之上，極深的一道細痕，切口整齊光滑，可見出招之人劍上造詣極深。這一劍若是落在人身，穿心透骨之威便是毫無余地。
迷眼乾達瞧了瞧那道劍痕，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似是猶有余悸。但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忽然又冷凝起來。七修外道，皆是手染血腥之人，真殺機假絕意，磨煉出的直覺似乎早已刻在了骨子裡面。他手按在被雨水沖刷得冰涼的皮膚上，慢慢回憶著這適才一劍，那股瞬息膨脹的殺意，當真的的確確，是要取自己性命。以意琦行的修爲與心性，斷不至于出招之後才改變心意，而離手之劍，也萬無再隨心而變的道理……
思緒油然一緊，迷眼乾達皺緊了眉頭，自言自語問了一句：“你是當真要殺了我吧……那又爲何沒下殺手？還是……你已經下了殺手？”
漆黑夜幕之中，又是一道驚雷劈過，慘白寒光，一似利劍。電光之下，迷眼乾達幹癟的嘴角忽然抽動一下，更添了幾分醜陋，卻是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你的實力出了什麽問題？身上有傷？內力削弱？還是……”他慢慢憶起百順樓小夥計的那句話來，隨即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按了又按，像是確定了什麽，“你的內腑……有疾？”
他突的幹笑出聲，漸漸轉爲大笑，澀啞的聲音穿過雨幕，顯得格外刺耳：“探花郎，探花郎，也許你並不是騙了老夫，哈哈哈哈！”

一劍爲警，意琦行隨即抽身，滂沱雨下，單手負劍，猶是翩若驚鴻的身姿，幾個起縱之間，已經遠離荒林，回到投宿的莊戶人家。
離開之前，虛虛掩上的窗戶仍是原樣，他一手撐開，閃身跳入屋裡，複又嚴實關好。蓦然，身形一顫，有些踉跄的向前微傾了一下，一把扶住了桌沿。
暗運真氣催出的一劍，雖是精妙迅捷，但終究四成內力支撐之下，劍意難行，無法將迷眼乾達一舉除掉。他順勢以言辭虛詐，借以輕功遁走，這一路所耗，已超眼下經脈負荷之重，心脈周遭，開始隱隱作痛。所幸功體提運不久，心脈之痛，漸漸也淡，他歎了口氣，對自己眼下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勢也有些無奈。好在那一劍一言之後，亂林之中當真再無動靜，似是迷眼乾達果然已被自己所懾。待到明日一早啓程，以冰族名駒的腳力，將他甩開倒也不難。
一邊思索一邊躺回床上，意琦行翻了個身，忽然又隱隱約約思量起來，爲何銷聲匿迹了一段時間的迷眼乾達會出現在此。但中原之事，自己離開兩個多月，早已無從知曉，而绮羅生身邊尚有一留衣陪同，念來也是安全。這樣一想，才又慢慢放了心，安生睡去。

這一夜當真平安，再無什麽變故。次日天明破曉，雨也放晴。莊戶人家起身得早，意琦行紮束停當出門，連主人家那個胖乎乎的小子都已經迷迷糊糊被自己小姑抱著，在外頭洗臉了。
雖不是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但見了陌生男子，那小姑娘還是有些羞澀，偷偷瞧了他一眼，立刻抱著小侄子跑回屋裡去了。她的兄弟卻還在院子裡頭，正殷勤的拿了把草喂馬，順便偷偷在白馬緞子一樣光滑的脊背上摸一摸。
意琦行半宿折騰，剩下幾個時辰也睡得極淺。但眼見這般田園家常，心裡頭還是不由自主的輕松了許多。當家漢子已經往地頭去了，那農婦招呼他又吃了早飯。意琦行再道一回謝，便要動身。
村中不好縱馬，他牽著馬，一步步慢慢走出村去。這戶農家已是靠著村口，實在不是多遠的路程，但仍能看到阡陌之中，往來勞作，秋景之下，猶是生機勃勃的模樣。意琦行有些出神的在這一片鄉里耕織中走過，待到了村口，還是忍不住側了側頭，瞧了一眼昨日天陰，不曾留意的石碑。那碑面的字迹很是尋常，全然談不上什麽筆體風骨，只是好在方方正正容易辨認，個個都有海碗大小：尹家村。
默默把這個名字在嘴裡含了一遍，意琦行翻身上馬，輕送一鞭。馬蹄得得，頃刻卷上道路，穿過昨夜暗藏殺機的野林。一夜風雨，打落了一地殘枝敗葉，也將夜裡的人迹一並沖刷幹淨了。只有泥土草木腥新氣息，撲面而來，料峭而醒神。
林外大路，也與昨日並無什麽不同。只是天色尚早，竟是除了意琦行一騎之外，再不見旁的行人。他索性催開了馬，縱力而奔，不消多久，已跑出數里開外，而天色才不過晨霾散盡而已。

突然，路邊似乎閃過一物，叫意琦行一眼余光瞥見了。他本未瞧清那是什麽，卻本能心覺有異，立刻一勒缰繩。駿馬一聲長嘶，緩下腳步，他撥馬回身，這一遭看清楚了，竟是一個一人多高的木杆，突兀而立。而更紮眼的，乃是系在杆上的一條白色長麻，上面墨迹淋漓兩行大字：“若求其命速回頭，一念生死彈指休。”落款之處，花押一個猙獰張口的骷髅頭骨。
意琦行蓦然一愣，忽的怒上眉山，叱喝一聲：“迷眼乾達！”
他再無猶豫，挽缰一抖，白馬嘶鳴，四蹄疾翻，往來路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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