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9 【鳞鱼/王相】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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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樓主發表於: 2021-09-19 20:4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9 【鳞鱼/王相】双鱼

中秋快樂

決戰過後，除了“一切都結束了”般的如釋重負，心情也只是一片慘淡與悲戚。不知道與雨後晦暝的天色相比，哪一種更暗澹。不過也好在“終于結束了”。雨停雨落，也就是一眨眼的事。雲層滾湧，猛烈一陣，又回歸了平靜。

雨滴和血液混黏在身上，北冥封宇隨手用衣袖擦了臉，才發覺浸透水的衣著沈重。一直忙于善後重建事宜，還沒有換下贓汙的衣袍。北冥封宇也不覺得有多狼狽，踩著泥水就走進了冰潭。

“很得意吧，又讓你料中一次。別以爲這次吾是爲了你回來，吾回來是爲了王。”並不是他有意偷聽，確實是恰好抓包。聽了也就起了玩心：“哦？那蜃卿何不留下，輔佐本王。”
蜃虹蜺說想象過無數次欲星移倒下後的表情，北冥封宇心想，恐怕什麽表情也沒有。整只魚凝縮在冰裏，不全是死氣，輕飄飄的面容什麽情緒也看不出，說不清壓在心上多輕多重。

“縱使世態會變，但一個人的本質是永遠變不了。你說是嗎，師相。”北冥封宇走到床邊，挨著欲星移坐下，“師相，海境下雨了。這點你應當沒有料到吧，不然也該給本王制一把傘。哈。”五指握在手裏，冰棱一樣夾在一塊，半天也捂不熱。北冥封宇把手心虛攏在他的口鼻上，僅存的一點兒呼吸還沒有湮滅，只是一樣涼飕飕的。

“嗯，讓我看看師相的傷口。”北冥封宇解開欲星移的外衫端詳，“看來恢複得還不錯。”
北冥封宇點點頭，攏了攏他的衣服。又讓人打了水來，從前襟伸進去，胸口自然也是一片涼意，瘦骨棱棱的，摸著還有點兒硌手。躺了這麽長日子，不消瘦是不可能的，真怕他哪天變成一條鹹魚幹啊。將整條魚翻來覆去擦了一遍，水汽也蒸發幹淨了，還是老樣子，仿佛什麽也沒做過。北冥封宇倒是沒覺得無趣，只是在擦拭他腿間時故意地抓握了兩下。依舊是萎靡的，北冥封宇索性收手，又擦了一遍才作罷。自己也去打理了一下，才安心似地並著欲星移的肩，在床上躺臥下來。身旁的人一動不動，顯得這貝殼也富余許多。

想起白日裏俏如來對他說的關于師相蘇醒的一點兒線索，也不失爲一個方向。可以派人去佛國探探。再尋一些相關的異人。“嗯，本王等你。”北冥封宇略微寬心地阖上眼。

終于取來了缺舟的佩劍，按照從各處搜集來的方法一一試驗。新政施行，內修政理，依舊需要細化探討。吩咐硯寒清等草擬了科舉等的相關新法，一切似乎方興未艾。北冥封宇日間投身政務，酉時再來冰潭探視進展。有時碰上實行新的陣法，便在外望幾眼。

阿賴耶識。
這是欲星移對自己蘇醒的認知。從五感俱失地遊蕩到墜落新的混沌，靈識一點點清明。極端的寒氣在血液裏竄蕩，倏爾又轉化成猛烈的烤炙，好像一種新的幻覺。最後終于能聽到一點不一樣的聲音。那是不止聽過一回的話語。講不清開口的人舌尖是什麽滋味。但聽在他的耳朵裏，又使他更沈靜下來。

“師相，歡迎回來。”

北冥封宇挨得很近，欲星移從他下巴往上瞧，也看得出那雙眼睛冒著水汽。欲星移想伸出手去替他揩拭，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北冥封宇忙扶住他的手掌，痙攣似地握緊。
“讓王久等了。”
“師相這一覺睡的未免太長了。”
“以後不會了。”欲星移回握住他的手臂。

對于他的複生過程，北冥封宇沒有過多闡述。欲星移很明白，大概異法醫術靈能蠱術都試了個遍。這未免太執著。
“王啊，可否告知臣海境的近況如何？”
“雖然曲折，還算順利。說起來，本王還得好好問罪師相，暗中推波助瀾，欺上瞞下，攪起的渾水也不自收。”
“臣惶恐，全憑王處置。”
“等師相痊愈，便是總清算的時刻。”
“哈，王不怕臣一直賴在床塌麽？”
“還能說笑，看上去無不適。”鱗王也輕輕笑了一晌，隨後便收斂起來，神色有些黯然，直直望向欲星移，“本王一直在等師相坦誠的時候，師相願意說嗎？”
四目相對，欲星移心中一動，竟覺有幾分悲苦，一時竟找不出什麽撫慰的話語，半晌才沈沈開口：“當然，王想聽什麽，臣都會說。”

北冥封宇靜靜看他，忍不住打趣。
“師相一覺睡得轉性了。”

當俏如來捎來信件，被硯寒清轉告給欲星移，尋求師叔的幫助。北冥封宇卻只是極平靜地道一聲“本王知道了”，便不再開口提了。這是他的一點私心罷了，若說師相做的事情，他不支持，這是假話。他的夢很大程度上銜接著自己的夢，何況這是助人的好事，但仍然心有余悸，暫不敢去想其他事情。
北冥封宇也很少說起欲星移昏睡那段日子，欲星移也同樣心照不宣似地不問。只是看他常歎息一般地感慨：“多虧俏如來找到了招魂之法。”但問起人情相欠之事，他又不大樂意了。“本王願意在別處補償。”很有些耍無賴的意思。總之就是出借師相一事暫不思量。

欲星移詢問當時他有無受傷，北冥封宇微微訝異，左右的人早吩咐了不必言此事，不知欲星移從哪裏得知的消息。欲星移只是笑笑，道：“臣睡時隱約常聞到血腥之氣。”說得不知真假，又問：“不知王傷患如何了？”
“本王無大礙。”
北冥封宇回答得輕描淡寫，欲星移卻不肯罷休，問：“能否讓臣替王診視一番？”
言辭懇切，倒讓北冥封宇不好推切。盡管他有時也納悶，明明自己爲王，爲什麽推辭不掉一個臣子的建言。後來便又想通了，一切只是自己甘願罷了。于是坦率地端坐下來，寬衣解帶。幾處暗紅瘡痂袒露出來，生于白膩的膚脂上，異常顯目。欲星移並不是未受過刀割劍劃的，但看到那些深淺縱橫不一的傷口，還是在想，也許當初不該那麽輕易消耗掉一副鲲甲。
見他恍神，北冥封宇直覺他在多想，忍不住出聲詢問：“師相，怎樣了？”
“確無大礙，他日臣制些祛疤方給王。”
北冥封宇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師相是嫌惡本王這一身疤痕了？”
北冥封宇沈穩莊重，但唯獨跟欲星移開起玩笑來無邊無際的。欲星移只好無奈地苦笑：“王啊……”
“好好好，本王照辦便是。不過，得勞煩師相幫本王上藥。”
欲星移微微颔首，行了個禮：“臣卻之不恭。”

北冥封宇對他這種似玩似誠心的禮節習以爲常，也樂于配合：“還有一事，仲秋將至，師相同本王一齊賞月吧。”
海境地處水中，見不著什麽月亮，至多能找到些月光。因此並沒有秋節的傳統。只是知曉外界有這樣的佳節罷了。
“王怎樣想起他鄉異節了？”話一出口，再略思量，又恍然明白了緣由，不禁有些悔自己的說辭。
“近來變故太多了，仲秋的寓意倒很好，團聚團圓，本王倒也想過過佳節了。”
北冥封宇話說得平淡，面色也如常，看在欲星移眼裏，卻頓感無限悲戚。
“皇太子……京王之死是臣之過。”
“那是觞兒華兒自己的選擇。本王想，大約他們也並不後悔。即便再算無遺策，師相也無法預料這些變故吧。師相又何必自責呢？”北冥封宇輕輕搖頭，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邊說著邊牽過欲星移的手，將他的五指收攏在掌心中，雖不能全覆蓋，也無人會在意。明明是極溫軟的掌，欲星移卻恍惚覺得硌得發疼。
北冥封宇見他沈著眉眼不語，微笑道：“師相又在盤算什麽？”
“吾是在想不知海境如何賞月呢？”
“師相不操勞了？”
“還不至于連一點時間也擠不出來。況且兒孫自有兒孫福。”
“哈，師相此言像是早爲人父了。本王不禁要問，你真正是本王的師相嗎？”
欲星移微笑著應和他：“王難道擔心招了個旁人的魂魄回來？”
北冥封宇言之鑿鑿：“倒真讓人疑慮啊。”

及至仲秋夜，北冥封宇將門窗都阖緊了，神秘莫測地交給欲星移一個白絹囊，螢螢地發出光亮。欲星移笑道：“這就是王所說的月嗎？”
北冥封宇搖頭，拉著他的手往外走：“請師相陪本王遊至外界賞月。”
兩人于是相偕著出了宮，海境現如今皇城外倒也熱鬧，還有些人煙，原本應到了宵禁的時辰。欲星移也欣見這些變化，將囊袋系在腰間照明，便與北冥封宇一前一後遊出了境。
兩條魚經由密道隨意遊著，也未考慮在哪裏落腳，出了水面便上了岸。天色清透，雲層淺淡疏朗，月色盈滿，空氣倒也清爽宜人。欲星移將束口囊松開，幾只螢火陸續飛散開來。北冥封宇打趣自己捕捉不易。欲星移微微歪過頭，螢火之光與月色交融在他的面部，格外柔和。北冥封宇突然覺得吐息有些燥熱。喉頭不由得輕咳一下。
“王染了風寒？”
“有那麽容易嗎？”
欲星移理所當然：“這裏可不是海境哦。”
“哈，那恐怕師相不久就會被本王傳染了。”
北冥封宇直直的凝視著他：“師相，你真的打算出境幫俏如來嗎？”
“王，臣是九算，幫師侄一點兒小忙不算什麽，何況就當作償還人情了。”
“本王也並非想賴賬，但……沒有別的法子麽？”
“王啊，巡遊並沒有那樣危機四伏。說不定是一場愉快的遊曆呢？”
北冥封宇點頭，又道：“很快便年節了，師相別誤了時候。”
“王啊，年節還早呢。”欲星移哭笑不得，深深望了他一眼，只覺得缥缈人世之間，還有一個人牽挂自己。不禁心中一動，靜靜往前進了一步，擡起兩臂抱住了他。
“如何了？師相？”北冥封宇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近乎有些手足無措。雖不解其意，手卻不由得將人攬緊了。
“啊，臣冒犯了。”欲星移想抽身而退，卻被扣緊了，而後聽見耳畔有人問：“師相，介意本王親你嗎？”

俏如來同欲星移約在還珠樓見面，由影形一族協助他們易容。有海境小兵來訪，說奉鱗王之托。氣喘籲籲地捧著一盒箱子，將其交給欲星移。小卒眉開眼笑地解釋：“王說替師相准備的行李您忘帶了，因此特讓我送來。”
欲星移心中疑惑，將木箱啓開，內中是一件疊放齊整的外袍，绀紫夾白，華美非常，甚至連發冠折扇都一一在列。
俏如來心領神會，道：“鱗王思慮周全。”又提議：“欲師叔，不如我們選同色發髲，也好與之相稱。”
欲星移倒沒有反對的理由，便欣然接受了。
“嗯，不知欲師叔中意什麽化名呢？”
“不如就叫滄海一粟寄鲲鵬。”

[ 此帖被sese在2021-09-22 09: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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