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0 《彼采艾兮三寒歲》‧之一(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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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eca0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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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0)

樓主發表於: 2012-03-10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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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彼采艾兮三寒歲》‧之一(雙子)

管理提醒︰ (晏雪) P夢屬網路用語~速改並請詳閱版規 (2012-03-11 15:19)

《彼采艾兮三寒歲》

1. 篇名靈感本來自「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2.分三次貼；請務必無視正劇與所有典故。

  以上。



******


孟子‧離婁上：「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則諸侯皆為之敺矣。雖欲無王，不可得已。今之欲王者，猶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為不畜，終身不得。苟不志於仁，終身憂辱，以陷於死亡。詩云『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此之謂也。」

******

【一熟艾】

  『若槐皇實不能篤定：這世上，何者屬於你、何者屬於他。那麼，不妨讓您自己，暫成為他。』
  『亞父，您說笑了。』
  『聽來可笑，但吾如今，卻不說笑。』
  『……亞父。』
  『知己知彼，乃克敵機先也。』
  『您之前還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呢。』
  『吾固然是對你說，虛晃一招；然則，實說給殊十二聽。』
  『喔，那敢問亞父剖心之論？』
  『此乃御下之術。』
  『哦……』
  『借重於他之善戰、卻不囿於他之善戰，關鍵在於：讓他永遠臣服於你，如此一來，你將如虎添翼。』
  『亞父向來將他譽為吾之管仲，然管仲器小，豈能容之？』
  『在吾看來，不能容他，是你之器小。』
  『……』
  『天下固然不缺賢者，蓋有有臣而無君者矣。君臣需相得，偏你不能容，天下將無人可用，你可信？』
  『……吾信。』

  深吸一口氣，他說：『─謹遵亞父教誨。』

  『嗯，去吧。』

******



  槐陰轉午，晚涼新浴。殊十二隻手弄銀樽，倚窗靜聽風敲竹，竟漸升起幾絲困倚。正忖思孤眠清熟，卻聽得踅響陣陣、敲響重戶，他勉一揚睫，卻是槐破夢身披空明月色、踽踽行來。

  既是披起月色，為何陰霾不散？必然是有燈燭礙月了。殊十二且撐起身，捻熄如豆的火光，卻見對方業已停步眼前，並掐起案上，那些自己寄情於其中的文字；然後尖刻地嘲笑起來。

  不出所料，又是一連串的猜心─神智都因此恍惚，殊十二想：因為猜累了。

  當時，他分明就說：吾倆需要的，不是體諒、而是距離。

  但若針對親緣這事錙銖必較，難不成要活生生在彼此之血肉上，劃清流域、細分圻界嗎？世間萬物，愈是要分界、愈可能將彼此的底線，混淆至半間不界。對此，殊十二也許已有初步領悟，然他迫切地需要自保。而有限認知中，所謂的「自保」，不過是退縮回故有的殼，持久戰即為消耗耐力的困守。至於，困守這護城森嚴之楚河漢界，萬萬不可缺少勇氣。

  ……而距離，或許能增添勇氣？

  亦可解讀成「以退為進」，於此，槐破夢也默然有感，但他鄙視困守的勇氣、反而追求侵略之果敢。而眼前，這畢生唯一的勁敵，竟突然反攻為守，無疑是天賜良機。這廂，先施展手段懷柔以叩關，而他未曾喜形於色，卻狡猾地屏住氣息；暗喜於殊十二自戰甲金戈層層掩護、鐵騎交鳴重重鎖關的心眼中，透出疑慮又滿是祈望的目光、目光因乾淨而更形強悍，卻又交織難以言說的脆弱。

  這不正是他渴望擊潰的尊嚴嗎？命運驅使其發光發熱前，必須毀滅的贗品？否定這組近似的翻版，他便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許是原生之初，便隨之誕生的纏鬥，自己如此；他之手足，亦如此。

  生存，本來就是一連串的殊死戰。並且，鮮少擁有慈悲的本錢。

  『讓吾懂你。』

  乍聽之下，相當美好的建議。倘若尋求命中相契，是與生俱來的咒，此刻這人投射的視線，莫非是硃筆劃過、控魂的紅絲線嗎？

  別看。
  十二在內心暗叫。
  你非常狡猾。

  將對方手中的紙張奪下，然而真正想奪下的，是那種眼神─那種將信任的質量，析解至絲絲入扣的眼神。長久以來，殊十二便無法撫平這種顫慄；尤其對象是槐破夢……

  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俊美臉龐，周圍三寸的空氣，彷彿流竄無形的電流，十分不穩定，令身邊的人也因此惴惴不安。

  「讓吾有幸懂你。」無視對方隱忍的惴慄，槐破夢只管輕聲道，循循善誘似地：「同樣，吾亦讓你因此……懂吾。」

  「扯謊。」這次，換殊十二對善意棄若敝屣，態度一反過去，相當涼薄：「你從不覺得那是種幸運，而是劫數。」
  「劫數？」槐破夢聞言失笑，竟覺得對方形容倒是貼切。然思及此行之目的，他仍舊不忘順水推舟，持續說服：「那，學習互相了解，將會是個否極泰來的機緣。若真為劫數，殊十二，你連一試也不願麼？」

  「吾試過了。」然轉念一想，他又續道：「不，吾毋須再試。因為是你將吾當作此生的劫數，而吾從來─」

  話猶未了，卻硬生生煞住。

  「─而你從來不這麼想。」槐破夢輕輕接過他未竟的話語，因時制宜，他的音調不忘灌注滿溢的溫情：「你覺得這是天大的幸運……關於吾為你之手足一事。」

  「抱歉得很，可現在，吾不這麼認為了。」

  「毋須抱歉，既然你已言之鑿鑿。」演習熟練的溫柔轉換成實際動作，他輕托起殊十二的掌心。如他所料，後者雖微微掙動，卻無激烈的反抗；目睹此景，他唇邊那抹胸有成竹的笑弧，更加深刻：「但，即便你不再這麼認為，血脈相連的事實，也不會有所改變。」

  『……只因為是孿生？』於內心深處，一語道破這個近乎絕望的命定，殊十二不由得感到些許疲憊：「血脈相連麼，所以，你硬要跟吾爭？」

  態度雖稍事軟化，但殊十二不輕易鬆口：「從胤天皇朝一路爭到玄舸，逼使吾毫無立錐之地？」

  「雖為孿生，可吾之所以爭，皆因吾不夠懂你。」又一記打蛇隨棍上，槐破夢盡其所能地低聲下氣：「如此一來，你還不願給吾機會麼？」

  明明是你從不給吾機會……殊十二內心默默挑起對方的語病，近乎無言：「不要用這種受害的語氣，你並沒有受害。」

  「但你受害，是麼？」相當迫切的語氣，他收緊握住對方掌心的手：「你受害，但吾永遠不懂你為何受害，只能無知地承受你受害後態度丕變、翻臉無情。」

  「吾……」

  語調一沉，槐破夢的嗓音略顯喑啞，貌似乞憐：「……吾難道不覺無辜麼？」

  立場驟換，如今，吾竟成為加害者？殊十二心中苦笑：好一個說白成黑的槐破夢、好一個，兄弟。

  「也罷，至少扯平了。」淡淡抽回自己的手，也懶待爭辯：「如你所願，還是各自為政的好。」

  「你一點也不願意寬宥嗎？原諒吾陰晴不定的心緒？」

  聞言，殊十二心中竟些微發煩，促聲道：「就說了，別用這種形同受害的語氣。」


  冷然轉身，他信手將桌案上的紙卷疊起。只見為數甚豐的白底黑字，如點汙之堆雪，高齊人身，就不知何時雪崩。故身處其中之人，都不免有幾分居安思危的戒慎。然槐破夢向來舉重若輕，不受高屋健瓴之卷軸威逼，只管輕巧地從中抽出數件，並隨意翻看上頭的字跡。

  不看猶可，一見會心：「……『兄長』？」

  字跡的主人，立馬奪下他手中的紙張。同時，秀目一橫，毫不客氣地以行動發下逐客令。

  「想不到你為長幼之序，與吾三番兩次做對，私下又自稱為『弟』？」眉宇一軒，槐破夢幾乎要失笑：「你也太容易就選擇屈居。」

  「請離開。」

  「十二─」

  「出去。」

  一聳肩、一攤手，算是回應這少有的難堪對待；尤其是殊十二率先發難，更加稀罕。然而這廂，槐破夢竟也不慍不火，反倒從善如流地任對方以反感的視線，將自己遠遠推拒在外。可見他對這意料之中的排斥；早已存有腹案。

  迴身漫步至船艙門口，他猛然頓住腳步。甫啟口，便是沉沉的語調，將周遭氛圍緩慢施壓，氣轉黏滯：「─吾要的不是你屈居。」

  殊十二的背影，微微震動，卻並未回頭。

  「吾將你扶上亞座，便是允許你之並肩。」再次雲淡風輕地啓唇，姿態雖端莊，可言語輕率許多。因為深知是謊言，故言語虛浮；無所謂一諾千金之掛慮，但他篤定：向來心軟的殊十二，終會選擇相信。

  只需稍加撩撥，那人必然動搖。

  「可現在，你卻毫不猶豫地抽身。」

  「……槐皇未免言重。」殊十二輕別過臉，低聲道：「天下賢者眾，不過另請高明罷了。」

  「─也罷，你走。」話鋒一轉，若不細察，不能覺是槐破夢以退為進的攻心計：「亞父曾薦舉你為吾之管仲，然當年管仲之去、齊之傾覆。而吾絕不容許吾之皇朝：以一人興、以一人亡。你要走，便罷了，吾不攔你。」

  「這麼乾脆放手？」殊十二苦笑道：「……難得你不以騶山棋一之命是從。」

  「吾知你向來對她頗多非議。」冷眼一瞟，槐破夢薄唇輕掀：「想當年，管仲疾甚，公問之相，而其言，不過曰：『豎刁、易牙、開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而已……殊十二，你這廂倒是與古人同氣一體了。」

  聽出對方一語雙關的諷刺，殊十二立馬反駁：「吾沒有。」

  「若你真不願與吾共治、又真認為她不足以託國，那你合該舉賢者以自代；而不是抽身就走，然後再來無病呻吟、憂國之衰。」一聲哼笑：「看來，原先讓與你之半壁江山，注定從此無主。」

  「……」

  「吾也不要了。」

  ……『故必復有賢者，而後有以死』，是嗎？

  殊十二安靜地微閉上眼，彷彿要用一整顆心，去洞悉自己未來的運命：所以，從此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遠不僅於此，還要不悲自身之死；而憂其國之衰。其國者，那人的國、那人的皇朝、那人的江山……

  復又睜眼，於黑暗中，輕吁一聲喟歎，暗示他再度溫馴地妥協。

  「你收著吧。」像是認命了，平淡無波的語氣：「江山都歸你，吾為你……扶持住便是。」

  『─哼。』

  計已功成，槐破夢不禁無聲嗔笑一回。且將算計的眼神，持續隱藏於不見光處；見那人已入彀中，他更加不屈不撓地以善巧辭令、示弱語氣，將之收網：「你真會為吾輔弼、扶起江山？」

  「是。」

  曳地華裾如同鋪設遍地繁花，只消槐皇一旋身，便將這地面全納入袍袖之下。殊十二見狀，下意識微微一退，避開那彷彿要將之捲入的綢浪；卻避不開對方英銳的隼視。

  「吾不信。」

  「你將親眼見證，只要有機會。」

  「機會？」朱唇淡哂，槐皇刻意輕言慢語道：「選日不如撞日，何妨現在？」

  「什麼？」

  乍聞此言，殊十二霎時如陷十里迷霧，萬分茫然，顯見已失足掉進對方隱藏於頰畔、那諱莫如深的笑渦裏邊。

  至於擁有迷人笑渦的槐破夢，早一眼看出那人心底靜默的掙扎。笑渦因此益發深不見底：是意圖袖手旁觀；又或者，更想落井下石……皆為權謀奸宄者，念茲在茲。

  槐破夢那陰柔邪俊的面容上、一絲隱約的笑意，完全沒心沒肺。

  也許，算計任何一種惡意，對他而言，不僅易如反掌折枝、且無一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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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二熟艾】

[ 此帖被rebeca0262在2014-01-21 15: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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