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4 Absent Piece 3 (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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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lder94

我此土安穩，天人常充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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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樓主發表於: 2014-01-19 23:4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24 Absent Piece 3 (4F)

寫在前面

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貼文，這樣就大致齊全了。

這篇文是在好一段時間之前參加某活動寫的，只寫了前面幾章就擱下了，也許有些人已經看過了。

最近開始微調，目前都還只是字句上的細部修改，後面或許會幅度較大。修改之後會陸續貼過來。

當然希望能繼續寫到完，但實在沒有把握不坑，所以閱讀決定請慎。

====

Absent Piece

1.

蒼垂目凝視著手機上的簡訊，沉靜的臉上沒特別的表情。

午後四點半的陽光從拉開窗簾的長窗灑落，把他的側影映繪在地上。

他坐在一張考究但也老舊的皮質辦公椅上，並不時髦但當年也價值不斐的手機擱在闊面辦公桌上。

「晚上八點，雲渡小築，事關一步蓮華。我想你猜得到我是誰。」

蒼的手指輕輕撫摸手機邊緣，這則簡訊透過商用簡訊平台發出，署名僅顯示了四個點點。

一會兒，蒼按下桌上電話機的免持按鍵，撥了一個分機號碼。

『執行長，您找我？』電話機傳出翠山行的聲音。

「幫我查一下『雲渡小築』，風雲的雲，三點水的渡，大小的小，建築的築，謝謝。」

『好的，馬上回覆您。』

蒼再按了一次免持按鍵，結束通話。他退出簡訊畫面，把手機挪到一旁。

沒幾分鐘，翠山行拿著一張A4紙過來，放在他面前。

「您問的應該是這個，雲渡小築是家餐廳，雖然叫小築，其實並不小。開在雲渡山上，在網路上口碑不錯，需要幫您訂位嗎？」

「不用，謝謝，這樣就可以了。」

翠山行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蒼稍微目送了一下翠山行的背影，任何老闆找到這樣的秘書應該都別無所求了，能幹聰明又不致聰明過頭，對於交辦的任何事都不會問太多，很聽話，很忠實。

他隨意瀏覽了一下列印在紙上的資料，稍稍有些漫不經心，畢竟他並不關心那裡提供了怎樣的餐點與情調。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俯視窗外的蓊鬱。這裡景色優美，但從工作眼光來看，未免太過偏僻。

這裡的人不止一次建議應該要換個地方，雖然他們並不是一般的營利機構，也許不需要考慮門面光鮮的問題，但生活機能到底是差了些。別的不說，光是吃飯這件事就夠麻煩了。如果不自己帶飯，基本上這附近根本沒賣吃的，外賣也不肯送到這麼遠的地方。泡麵乾糧等物是不用說了，有些人乾脆在廚房的冰箱裡儲備食材，中午就在所裡煮煮簡單的湯麵之類聊備一餐。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翠山行發現蒼為了省麻煩根本不吃午餐，開始每天帶一份三明治之類的東西作為上司的午食。

翠山行沒有拿任何發票來報銷那些三明治的花費，也不好公費私用直接加薪，所以後來蒼從自己的帳戶匯了一小筆錢到翠山行的薪轉帳戶。最開始翠山行還跑來找他以為是匯錯了錢，推辭一番最後接受了。翠山行每個月都給蒼一份帳目，上面清楚列明了午間輕食的費用，蒼從未仔細看過，他通常只瞄一眼最末的餘額，確保能在那筆錢快用光時再次匯款。

差不多六點之前，人都走光了。從這裡回到各自的住處需要不少時間，所以也沒什麼人願意賴在辦公室裡不走。照往例，蒼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不考慮他的職位的話，這完全合理，因為他住的地方離此不遠。

蒼用鑰匙鎖好了門，啟動保全，走下具有古典雕花扶手的弧形樓梯，踏著花色已經磨模糊的地毯走出大門，再鎖門，啟動第二道保全。這幢處處流露古典韻味的老房子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房子本身不算的話，但有些重要的文件，基於對當事人的責任，有必要做到職業份內的謹慎。

蒼信步走到自己的車子，不是特別名貴的品牌，但是部性能不錯很實在的好車，淺金色的外殼優雅細緻，不會太引人注目。

蒼坐上車，發動引擎，把方才塞進口袋的那張列印了雲渡小築資料的A4紙展開放在副駕駛座的椅子上。或許弄個GPS比較方便，但好像也不是常用得到。他稍微瞄了一眼紙上的地圖，然後把車駛離。

※

「您好，先生，請問幾位？有訂位嗎？」雲渡小築的侍者詢問。

蒼稍稍偏了偏頭，然後把目光放到年輕的侍者臉上：「應該是兩位，我叫蒼。」

「蒼先生，您請稍等。」一邊耳朵上帶著藍芽耳機的侍者查詢從電腦中查詢訂位記錄，然後拿起對講機：「兩位，B-20。」

「蒼先生，這邊請。」侍者把蒼引領到樓梯入口，請他直接上樓。

鑄鐵與原木建構的樓梯同時具有頹廢的現代美感與古樸的氣質，與整個餐廳裡的氛圍合拍，踩在上面會有特殊的隱隱迴響。

蒼慢慢登上二樓，另個侍者拿好了菜單等在那裡，將他帶到二樓一個角落的位子。二樓的四面牆都鑲了大片大片的玻璃，擦得晶亮無比，這位子是可以看到夜景的好位子。

「這是我們的菜單，另外這份是飲料單，請參考。請問您是先點還是等另一位也到了再點呢？」

「我看一下。」

「好的。」

侍者退開。

蒼看了一眼桌上玻璃罩裡穩穩燃燒的燭火，慢慢打開了深紅色布面裝訂的飲料單。

蒼沒有戴手錶的習慣，也沒有掏出手機看時間，他不急，晚上沒有其他約會，並不是非常介意如果對方遲到甚至放他鴿子。

他翻過一遍飲料單，抬手招來侍者。

「黃金阿薩姆，熱的，謝謝。」

蒼並不指望在餐廳喝到什麼好茶。以個人口味而言，他喜歡中國茶勝過紅茶，但紅茶要出岔的可能比較小。他不並特別喜歡阿薩姆，對他來說烘焙過重了些，但似乎比較適合晚上喝，也許只是他現在這麼認為而已。

二樓的客人不多，也許週末會是滿的。空間裡瀰漫著異國情調的音樂，音量剛好可以被聽見又不會太明顯。

幾分鐘之後，蒼的茶來了。白瓷的歐式茶具與這裡的氣氛有些不搭，但是與茶很搭就是了。侍者把茶杯的耳朵調整到蒼的右手邊，提起茶壺注入了半杯茶，在燭光與昏暗的燈光下，茶湯呈現濃郁的深暗紅色，幾乎像是透明了的血。

「請慢用。」

侍者走開之後，蒼提起茶杯，淺淺啜飲了一口，還算可以，他寬容地這麼想著。

蒼把杯子放回茶碟上時，穿著黑色衣褲的男人走進他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的腳步很輕。」蒼說。

「只是習慣。」那人這麼淡淡說，順手撥開落在額前的一縷長髮。

蒼沉默了一下：「坦白說，我沒想到你會現身。」

「還這麼大剌剌的。」那人淡淡的口吻甚至有一絲笑意。

「我不能說你絲毫不引人注目。」

「我看起來也不像通緝犯不是嗎？」

「你確實不是。」

那人帶著譏諷的意味勾了勾嘴角：「哦？某種意義算是吧？只是負責單位不同而已，不過估計他們最近也沒功夫留意我吧！」

蒼在腦中給一筆新聞資訊打了勾──最近發生兩起爆炸案，有關單位的人員疲於奔命。

蒼看了看對方：「你總不會是找我來閒聊的吧？襲滅天來。」

他們初次見面，之前也沒有以任何方式聯繫過，但他確實知道這男人的名字。

被稱為襲滅天來的男人閉著嘴以與茶湯顏色相近的眼眸望他，一會兒之後，緩緩開口說：

「先點餐吧！我餓了。」

※

襲滅天來拿著紅酒杯，靜靜注視蒼。一般人是不會這樣毫不掩藏地投注目光的，儘管他的態度很悠然。

「怎麼？我吃東西很好看嗎？」蒼不為所動地問道。

「我只是在想，照你這吃法，吃到一半也全都涼了。或者不合你胃口？」

「沒，我向來如此。」蒼慢慢切下一塊根本不需要用上餐刀的嫩魚肉，多種香料烹煮的醬汁味道很好，比他原本料想的要好得多。這餐廳並不是單賣情調的地方。

「你認為我約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你不是說了？一步蓮華。」

襲滅天來的眼睛裡也許動了一下，也可能只是燭火搖曳的光影。

「說不定只是釣你的餌而已。」

「或許。我並不瞭解你。」

襲滅天來微微聳肩，勾起嘴角：「也是，你最多，看過照片裡的我而已。」

蒼低垂著眼簾，輕輕開口說：「不過我跟你的『superior mirror image』很熟。」

襲滅天來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啜了一口紅酒：「你果然看過那些簡訊。」

蒼抬眸瞥了襲滅天來一眼，沒有開口。好一會兒，才慢慢說：「我跟裡面有個人很熟，稍微瞄過，不是從手機裡看的，是印下來的東西。」

「我猜那個人讓你看，是想問問你的看法？」

「嗯。」

「結果呢？」

「什麼結果？」

「你的看法。」

「沒有看法。我對你完全不瞭解，無從判斷。」

襲滅天來也許笑了聲，也許沒有，這裡很安靜，但不全然安靜，背景音中混雜了音樂與細碎的話語聲。襲滅天來半張臉的輪廓隱藏在水晶酒杯後頭，切割了表情。

「至少，那些簡訊確實是你發的。」蒼停了好一會兒之後說。

「何以見得？」

「不曾公開的簡訊內容，姑且不論事後看過的少數幾個人，知道的就只有發出去的人，與收到的人，而收件者……」

襲滅天來輕輕放下酒杯：「我沒有殺他。」

蒼閉上了嘴，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難道還不夠份量嗎？」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信你？」

「不憑什麼，也許我只是賭一把而已。」襲滅天來往後稍微仰了仰身子，讓自己以更舒適的角度整個窩進座椅裡。

蒼放下刀叉，放棄已經冷透的魚。

「……他還活著嗎？」蒼低低開口問。

「你認為我曉得？」襲滅天來挑起了一邊眉，口吻裡充滿豪不掩飾的諷刺之意：「因為雙胞兄弟應該互有感應？」

襲滅天來嘲諷地笑了笑：「那麼他該早就查覺到我的存在了，不是嗎？」

「我只是想確認，你說你沒有殺他的完整含意。」

襲滅天來用手指輕輕捏住酒杯口，慢慢轉動酒杯，沉默了一下，然後說：「要將人帶走囚禁起來，這辦得到，前提是我得知道他在哪裡。」

蒼看了襲滅天來一眼，沒有出聲。他沉默了許久，重新開口問：「為什麼找我？」

「不是他的每個朋友我都知道。說起來……」襲滅天來抬眼注視蒼：「你比我更熟悉他，不是嗎？或許該我問你，你認為他還活著嗎？」

蒼平靜的表情也許隱隱有一絲絲搖曳，無論如何不在能夠輕易察覺的範圍。

「我不知道。」蒼頓了頓，低聲說：「我感覺如此，但不能肯定那是否只是期盼。」

襲滅天來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開口，再開口時，說的卻是無關的話：

「待會兒送我一程如何？」

「你搭計程車來的？」蒼想著，以對方目前的立場，這似乎有點不夠謹慎。

「我從山下走上來的。」

「唔。」

襲滅天來沒有交代是經由何種手段途徑到達山下，蒼也沒有追問的興趣。

蒼腦子裡不是很著意地想著，徒步爬上山來，至少得花上一兩小時吧！還真是勤奮加悠閒呢，所以說似乎彼此矛盾的詞彙，有時也可以並存的。

如果襲滅天來符合那些人描繪的形象，或許會很想殺了他也不一定，蒼思索，但他不認為那些人的推測十分正確，雖說他還無法完全肯定那些充滿激情與毀滅意味的簡訊到底是不是這男人發的──這個酷似一步蓮華卻又截然不同的男人。

話說回來，最危險的瘋子，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一步蓮華還活著……

揣測也罷，冀望也罷，總之，這導致了蒼的決定。

※

坐在副駕駛座的灰髮男人一手微微握拳放在嘴唇上，手肘抵在車窗邊，眼睛望著窗外，那個方向沒有夜景，只有黑暗中的樹影。

「謝謝你請這一頓。你還沒告訴我，要載你去哪裡？」蒼問。

方才的晚餐，是襲滅天來用現金付的帳。

「我還不知道。」襲滅天來低聲說。

蒼瞥去一眼，襲滅天來回視他，淡淡說：「放心，我沒有要跟你回去的意思。如果我想去你家，我會自己去，我知道地方。」

「有做功課不是嗎？」蒼低聲說：「你還沒說清楚，來找我的目的。」

「有些事我得弄清楚，可你知道，這裡不是我地盤。而且，就算是非公開的，我仍然是嫌疑犯。」

「確實很不方便。」蒼的語氣很平靜。

「他們公佈死訊了嗎？」襲滅天來問，語氣尋常平淡。

「還沒，我不認為他們會公佈，不過他們幾乎肯定這已是事實，因為他們認為，一步蓮華不可能讓自己失蹤，何況還有那麼多現場證據。」

「你說手機？」襲滅天來沒有笑，但口吻裡隱隱有嗤笑的意味。

「你也知道，對某些人來說，手機簡直像命一樣重要。」

「還有呢？」

「你問我？」

襲滅天來看了蒼一眼：「我沒在現場。」

「我也沒有。」蒼停了一會兒，靜靜說：「門窗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保全沒被切斷但也沒有啟動，被整理過的打鬥痕跡，浴缸清洗過，但檢測出血跡反應，墜谷的車子殘骸找到血跡與毛髮，DNA檢驗顯示是他的。」

「有找到兇器嗎？」

「沒。」蒼停了一會兒，慢慢開口：「據說，是你帶走了。」

不意外地，他聽到灰髮男人低微的哼笑。

「他們有沒有問你，一步蓮華之前是不是有交給你任何東西？」襲滅天來看似隨意地問道。

蒼轉頭看了看襲滅天來，沒有回答。

襲滅天來瞥了他一眼：「這很容易猜不是嗎？一步蓮華的身份這麼敏感。現在他不見了，很有可能被殺害，他想必關係很多秘密，或許會留些線索給他最好的朋友。這些推測應當是挺合情合理的。」

蒼沒有回應這個話題，他安靜了片刻，然後說：「他們一直以為事發之後你就離境了，雖然並沒查到你的離境資料。」

「反正我這種人要偷渡或者用假身分也不是頂難的，是吧？」

「這要問你了。」

襲滅天來沉默了半晌，低低說：「我是離開了，時間就在那前後。」

「你知道案發時間？」

「有些事不像你想得那麼秘密，很多情報都可以用錢買到。」

「可是現在你又回來了，我猜一樣查不到你的入境資料。」

襲滅天來低笑了聲，沒有說什麼。

「能請問你離開的原因嗎？當然你也可以說，你只是湊巧想回去而已。」蒼說。

襲滅天來閉著嘴，沒有立刻回答。車子拐過一個彎，已經能夠看到山下街道的燈光。

「我跟他起了很嚴重的爭執，我以為你知道。」襲滅天來說。

「我為何應該知道？」

「我與他之間的事，如果有第三人知情，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了。」

這一次，蒼沉默了很久，車子已經來到了進入山下城鎮的路口。

「……你是在暗示你懷疑我嫁禍你？」蒼低低慢慢地說。

襲滅天來輕輕哼笑了下：「畢竟我跟你不熟。就像你不曉得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我也不清楚你的為人。話說回來，誰能完全瞭解另一個人？」

「確實沒有。」

「如果連出乎意料這點驚奇都沒有，那麼人類這種生物也未免太乏味了。」襲滅天來停了一下，說：「前面靠邊讓我下就好，謝了。」

「所以現在你排除對我的懷疑了？」

「起碼沒有加深，但這也許只是因為你夠高明。」

「彼此彼此。」蒼平靜地說

襲滅天來笑了一下，笑聲很輕很輕。

車子穩穩停靠在冷清的馬路旁，襲滅天來打開車門下了車，關上門。

灰髮黑衣的男人往前面走，沒有回頭看，揚起一隻手算是道別。

車子越過安步當車慢慢走著的男人駛離，蒼從後照鏡裡看見襲滅天來轉進一條巷子裡。

襲滅天來可能暫時棲身附近，可能會跟某個人碰面，也可能只是把車停在那裡，這些揣測沒有多大意義，所以蒼沒有花費太多精神去猜想。

這不會是結束，只是個開始。認知到這一點，倒是不需要耗費什麼力氣。

[ 此帖被shoulder94在2014-01-24 19:01重新編輯 ]

本帖最近評分記錄︰

銀兩:-1(妃茗)
銀兩:+1(雨過天情) 文筆精湛，我欣賞。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solitarily writing...

乾坤乙定不休功，卦卜將來絕對空。蹙額連思兼嘆息，徒然命運不亨通。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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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1樓發表於: 2014-01-19 23: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Absent Piece

2.

「執行長，有您的訪客。」翠山行透過內線電話向他通報：「是上次那位摩訶先生，我請他在會客室暫候。」

「好。」

蒼離開專用辦公室，走樓梯下去，到一樓的會客室。

頭髮梳得非常整齊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蒼先生。」

「請坐。」

「冒昧再度打擾，是這樣的，我們得到消息，說發現了襲滅天來的蹤跡，上頭認為讓您知道一下或許比較好。」

「在本地？」蒼不動聲色地問。

「是，之前研判他應該已經離境，但現在看來也許只是這段時間藏匿在某處而已。您也知道，我們沒辦法透過警察系統通緝他。」

「坦白說，我不是真的很理解。雖說國家機密什麼的，但這些東西應該凌駕在個人的生命之上嗎？」蒼的口吻平緩，話卻說得很直接。

「蒼先生，我了解您的心情，不過，也請體諒，有些事真的不方便公開。」

所謂了解對方心情通常只是一種緩頰敷衍的表面說詞，但蒼也不想跟對方在這上頭有什麼爭論。

「特地讓您來通知我，是認為他可能會找上我？」蒼問。

「我們請教了心理學方面的專家，確實認為有此可能。為了您自身的安全，還請務必留意。」

「我了解，謝謝。」

摩訶看著蒼，停了一下，又說：「其實，還有一件事想請蒼先生協助。」

「請說。」

「是這樣的，您一定認識善法先生吧？」

「見過幾次，不能算很熟。」

「據我們瞭解，他與一步蓮華關係匪淺，不過他不太願意跟我們合作，所以……」

恐怕不是不太願意而已，蒼這麼想著。

「你們希望我跟他談，是嗎？」

「蒼先生果然是明白人。」

「我會找他談。」

「如果一步蓮華有留下什麼東西，任何線索都可能很有幫助，您一定也很希望早日水落石出，那就一切拜託了。」摩訶說。

蒼淡淡唔了一聲，送走了摩訶。

蒼回到專用辦公室，用手機打了通電話。

「喂？善法？是我，蒼。方便說話嗎？」

『可以，你說。』對方的聲音很沉靜，但聽得出是自我抑制情緒的結果。

「這兩天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自從那次之後，都沒再發生什麼事。』善法輕輕說。

「晚上碰個面？」

善法沉默了兩秒鐘，然後說：『好，要我過去還是？』

「我過去好了，快到再CALL你。」

『嗯，我在公司等你。』

傍晚六點，其他人都走光了，蒼鎖好門，啟動保全，離開會所開車往市區去。

尖峰交通時間，路上很塞，蒼抵達善法他們公司那個區域時，已經差不多七點了。他在等一個漫長的紅燈時打了通電話給善法，說自己快到了。

『我到樓下等你。』

一會兒，蒼在造型前衛的辦公大樓前接到善法。

善法上了車，說：「我剛訂了餐廳位子，我告訴你怎麼走。」

善法訂的餐廳是在不遠巷子裡的一家懷石料理亭，位於住宅大樓的一樓，沒有很顯著的招牌，附近有停車房。

餐廳似乎生意不錯，善法訂了一間小包廂。

越過前面料理吧台區，細竹編成的短簾後，長而狹窄的迴廊兩邊各有數間包廂，他們在最裡面那間，很安靜，唯一的聲響是窗外小小庭園的流水造景傳來的水聲。

蒼與善法脫了外套交給服務生掛在旁邊，各自點了單點的東西，沒有要套餐，善法另外要了清酒。

兩人默默喝茶，安靜了好一陣子沒立刻交談。

「工作忙嗎？」蒼問。

善法表情稍微木然，說：「挺忙的，這樣也好。你們基金會呢？」

「還好，最近沒什麼大案子。」

沒有多久酒菜陸續上來了，精緻如同藝術品的食物放置在特別訂製的陶製器皿。

善法顯然沒什麼胃口，只喝了盅湯，後來又吃了蒼點的兩個壽司而已。

「抱歉，我需要喝一點。」善法垂著眼簾自己斟酒。

蒼要開車，自然是不能喝的。

蒼沉默了片刻，輕聲說：「今天他們又來找過我，但也說不上是報什麼壞消息。」

善法握著拳頭，低聲說：「兩天前你傳簡訊給我，要我小心自己安全，最好去親友家住幾天，我本來想打電話問你到底怎麼回事，可是想想，如果方便說，你應該就會直接說了。」

「你去了嗎？」蒼問。

「嗯。」

蒼輕輕說：「襲滅天來回來了。」

善法猛然抬頭注視蒼。

「他們認為他根本沒走，但他親口告訴我，他確實離開過，又回來了。」

善法臉色變了：「他找過你？」

「他說他沒殺他。」

「你相信？」

蒼安靜了幾秒鐘，才說：「我還不知道。」

善法望著蒼，說：「你認為事情很可能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嗎？」

「起碼他跟他們描繪出來的形象似乎有點落差。」蒼說。

「我想見他。」善法低聲說。

蒼望著善法，沒有開口。

「我想面對面問他，聽他親口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蒼沒有說話，默默遞過一張餐巾紙，讓善法擦去滑落臉頰的眼淚。

「抱歉。」善法接過餐巾紙，擦乾眼淚，按了按眼角。

「你之前見過他嗎？」蒼問。

善法說：「你說襲滅天來？一次。那時我去蓮華那裡，他正要走。……他給我的感覺，有點可怕。」

「也許是職業的關係，職業會影響一個人的氣場。」

「你說傭兵？他應該殺過不少人。」

「他那樣的人也許不是你我可以想像的，所以我還是希望你小心。」

「你是說他可能會找上我？」

「也許。」

「他也想殺了我是嗎？」善法的語調中有一絲壓抑不住的憤怒。

蒼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想，他也許在尋找一樣東西，跟那些人同樣。」

「什麼東西？」

「不知道，也許是一步蓮華關係的秘密。他可能會猜想一步蓮華交給了你。」

「蓮華沒交給我什麼特別的東西！那些人問了我好多遍，都是繞著同樣的問題打轉，他們根本不在乎蓮華！他們只想要某種東西！某種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蒼安靜了好一會兒，問：「上次你那裡遭小偷的事，警察有查出什麼嗎？」

「沒，說不定受到上面壓力沒辦法查下去也不是不可能。……我覺得是那些人幹的，才不是什麼小偷。他們是想找某樣東西，就像你說的，他們認為蓮華可能會交給我。」

「如果是他們幹的，那應該一無所獲，否則不會要我來找你談。」

「他們要你跟我談？」

「任何線索都可能很有幫助──原話重現。」

「哼。」

「總之，一切小心。」

「我知道，謝謝。」善法輕輕晃著酒杯，低聲說：「蒼，我覺得他還活著，他一定還活著，他不可能就這樣走了。可是……他怎能這樣一點消息都沒？」

淚水再一次滑落白瓷般的臉頰，這一次，善法很快自己拿了張餐巾紙擦掉。

「你住朋友家嗎？我送你過去。」蒼說。

善法暫時借住在一位女性友人家裡，位置就在市區邊緣，也算是人口集中的區域。

下車的時候，善法說：「我下週會回去住，老是打擾別人也不是辦法。」

蒼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如果襲滅天來沒有在第一時間找上善法，那之後再去找他甚至想殺害他的機率應該不高，除非事情有什麼變化。

「小心一點。」蒼說。

「嗯，謝謝，那再聯絡了。」善法揮揮手，拿鑰匙開門進去。

蒼把車子駛離那個街區時，黑濛濛的天空開始落雨。

※

蒼擰亮了桌燈，在很有年歲的皮質座椅上坐了下來，背後的白色絨布靠墊也很陳舊了，但風格有點不搭。黃色的燈光不足以照亮整個書房，只能圈出一塊暖亮，房子裡沒有電視或音響的聲音，安靜得連張紙掉落都能清楚聽到。

他與善法碰面是兩天前的事了，之間通過電話，沒什麼事發生，也沒有新的消息，很難說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今晚氣溫很低，但沒下雨。

他剛洗過澡，頭髮還濕的，棉質睡衣外面套了件深紫羅蘭色的晨袍。

他把手裡的杯子放在布製杯墊上，以他通常的品味而言，這個帶耳中型陶杯雖然不能說俗氣，但手工似乎太過拙劣了點，可是他一直使用這個杯子，已經用了很久很久。

菊花茶包的棉線與紙籤拖在杯外，杯裡冉冉冒著熱氣，蒼用指尖輕輕撫觸逐漸變燙的杯身，微微出神。

蒼住的老房子位置頗為偏僻，這一帶住戶很少，零星房屋散落在山坡地，夜裡十分寂靜。附近有些農地，都是些小規模的耕作。

不少人認為他一個人住在這裡太過冷清，寧靜偏遠而不便利的地方，除非是相當耐得住寂寞的人，否則是待不住的。

他拿起茶杯，慢慢啜飲菊花茶。

因為屋裡屋外是如此安靜，所以即使他的手機是放在掛在一樓玄關衣帽架的外套口袋裡，當短促低微的簡訊提示音響起時，蒼還是清楚地聽到了。

他把手裡的茶杯放回杯墊上，離開書房，沿著木造樓梯下去，從外套口袋拿出手機。

簡訊來自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蒼打開簡訊，目光凝在短短的內容上。

「禮貌性告知，一小時內到」

※

門鈴響起，距離蒼收到那則簡訊，經過了四十二分鐘。

蒼下樓打開玄關的燈，開門，沒有意外地看到了襲滅天來的臉，但稍稍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的臉色不太好，不是情緒上的，而是氣色方面。

蒼聞到血的氣味，猜想襲滅天來也許受了傷。

襲滅天來像上次一樣穿得一身黑，黑色外套披著而不是穿著，右手橫過胸口抓著另隻左手臂，左手抓著個很常見的塑膠袋。

襲滅天來說過知道他住哪裡，完全不是虛張聲勢。

「請進。」蒼站開一步，讓襲滅天來進門。他不認為襲滅天來沒事會來找他，同時他也不認為，如果他不開門，而襲滅天來執意要進來的話會辦不到。

「請脫鞋。」蒼遞了雙客用拖鞋給襲滅天來。

打掃的阿姨一星期只來一次，要儘量維持室內的整潔。

以一般眼光看上去外貌十分冷酷的男人沒有吭聲，默默脫掉短靴，穿上拖鞋。

「雖然我不是很介意你再度出現，但你挑的時間似乎晚了點。」蒼說。現在接近午夜了，不是拜訪別人的好時機。

襲滅天來看了看蒼，拿開右手伸向他，手掌上全是血。

「不介意我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吧？」襲滅天來的口吻依然悠慢，聽不出什麼苦痛的意味。

蒼指指一樓浴室的方向：「我這裡只有優碘和OK繃。」

「我有自備。」襲滅天來晃晃手中的袋子。

蒼跟襲滅天來一同進到浴室，問：「槍傷？」

「擦過去而已。」襲滅天來掏出一把折疊式短獵刀展開，割破袖子，露出被子彈撕掉一層皮、血淋淋的傷處。

「我是不是該問一下，開槍的人呢？」

「死了。」襲滅天來的口氣很平淡。

蒼沒有吭氣。

襲滅天來從袋子裡拿出一瓶生理食鹽水，用牙齒咬著蓋部扭開。

「我幫你。」蒼說。

襲滅天來看了他一眼，把生理食鹽水交給蒼。蒼拉著襲滅天來的手臂就著洗手台處沖洗傷口，再用優碘消毒，用紗布壓住止血。

處理好傷口之後，襲滅天來隨蒼上二樓，一起坐在書房裡。

襲滅天來坐的是一張挺新的帶輪黑色電腦椅，別人送的，蒼坐不習慣，一直擱在角落，今天倒派上了用場。

「樓下大燈壞了，還沒修。」蒼淡淡解釋之所以不坐在客廳而要來書房的緣故。

襲滅天來往上瞄了一眼書房天花板上老舊只剩一半燈泡會亮的頂燈，微微咋舌。

「據說，你這個人不是不懂得享受生活，卻對處理生活細節一點興趣也沒有。」襲滅天來的語調完全是閒聊家常的口氣。

蒼淡淡唔了一聲，沒有意思要反駁，也沒辦法反駁。在很多方面他不算是個記性差的人，可是老忘記要買燈泡回來換也是事實。

襲滅天來的據說，自然是據一步蓮華的說法。而一步蓮華對蒼的瞭解，就算不是百分之百也差不到哪裡去。

「你怎麼過來的？」蒼問。

「我弄了一輛車，放心，我沒停在你家周圍。」襲滅天來伸長了兩條腿，上身稍微往下滑，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攻擊你的是什麼人？」

「你認為呢？」

「依你的判斷，他們動手的目的是想殺了你還是逮住你？」

襲滅天來望著他，暗紅色的眼睛閃動興味的光芒。

「我前後遇到兩組人，一組想殺了我，另一組則想逮住我。」

「想抓住你的應該是調查局的人，而另一組人馬……」

「不管是誰，他們已經慢了，除了我知道自己沒殺一步蓮華，你也知道，當然前提是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不過……」襲滅天來勾勾嘴角：「就算你原本不相信，在我死了之後應該也會開始懷疑我說的也許是真的，是不是呢？」

蒼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喝了一口已經冷透的菊花茶。

襲滅天來也沒再說話，只是抬手撩了撩頭髮。

「坦白說，現在我只排除一個選項而已。」蒼慢慢說：「如果你是調查局推測的那樣，或者說他們選擇告訴我的那樣，你就不會回來。可是我的篤定，也就到此為止而已。」

「我還是可能為了其他原因殺害一步蓮華，這是你想表達的嗎？」襲滅天來淡淡說。

「不能排除，我說過，我並不瞭解你。」

襲滅天來沒說什麼，傾身拖著椅子滑到桌邊，伸手輕輕拿起蒼的茶杯端詳，然後舉高了杯子看看杯底的刻字，那是個歪歪扭扭的「步」字。

「手工不怎麼樣。生日禮物？」襲滅天來把杯子輕輕放回杯墊。

「高中畢業禮物。」

「你跟他擁有美好的過去，可我沒有，所以我為什麼應該在乎他的死活？」襲滅天來的語調很平靜，平靜到近乎冷酷的地步。

「在乎這種感受，不一定有道理好講。」

襲滅天來哼笑了聲：「至少你沒跟我扯血緣那些鬼話。」語調中佈滿了諷刺的針。

也許是光線導致的錯覺，那雙暗紅色的眸子似乎落下一片陰影。

「我弄杯熱的給你。」蒼問：「菊花茶？」

「嗯。」襲滅天來的口吻又恢復了平常。

蒼離開書房，到樓下的廚房另泡一杯菊花茶，腦子裡整理著襲滅天來所有的言語與舉動，那不是一個容易判斷的男人。

蒼沒有使用插電式保溫瓶的習慣，先前儲存在真空保溫壺裡的水已經不夠熱了。蒼拿起電壺裝水重新燒，拿出一個馬克杯放好菊花茶包，然後等水開。

幾分鐘之後，蒼拿著熱菊花茶上樓，他走進書房時，襲滅天來已經歪著頭在椅子上睡著了。

蒼靜靜站在那裡，注視著沉睡的襲滅天來好一會兒。睡著之後，襲滅天來看起來跟一步蓮華更加酷似，不愧是雙生兄弟。

蒼輕輕走到桌邊，把自己的杯子移開，而把手裡的馬克杯放在杯墊上。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東西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他對襲滅天來仍然不能說真正相信，但不表示他需要苛待客人。

蒼悄悄離開書房，拿來一條毯子輕輕蓋在襲滅天來身上，然後熄了燈，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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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2樓發表於: 2014-01-20 01: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1.19 Absent Piece 1-2 (0-1F)

桃子大師沒死吧？
我相信阿來一定不是兇手。。。。
他一定不會殺桃子大師的。。
該不會是那個什麼調查局做的吧？

p.s作者大人。。
耶。。耶。。妳終於又發師尊與大貓的文了。。
妳好久沒發文。。36都變的好寂寞了

算盡天下-雨過天晴~預定開始
請各位道友多多支持[御皇]~~
的本本喔^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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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3樓發表於: 2014-01-24 19: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謝謝~

現在少發文，但偶爾還是寫點東西的:PPP

也謝謝送花的讀者。

下章修改幅度稍微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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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66)

4樓發表於: 2014-01-24 19: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Absent Piece

3.

雖說家裡有個可能深具危險性的客人在，但蒼還是按照正常程序刷牙上床睡覺，除了房門下鎖之外沒做什麼特殊的防備措施。

蒼並不認為現階段襲滅天來打算對他不利。

雖然說從調查局讓他瀏覽的簡訊內容看來，那個男人似乎憎恨著所有與一步蓮華關係密切的人，但實際相處起來，他感覺不到那種瘋狂的殺意。

而如果襲滅天來的目的是想透過他找到那樣神秘的東西，那至少暫時不會有什麼殺傷性的舉動。想翻找他的私人物品大可挑他不在家的時候，時機選得好而且有點技巧的話，他甚至未必會發覺，畢竟他並不自己整理屋子，等阿姨打掃了之後，就算有被搜過的痕跡也會消失不見。

往最好的方面的想，襲滅天來也可能確實是冤枉的，同他一樣想查明真相。

無論如何，蒼本就不想置身事外。

儘管睡眠品質稱不上好，蒼到底還是睡著了。隔天早上他照慣例的時間起床，披上晨袍，到書房一看，襲滅天來已經不見蹤跡。

那條毯子摺得好好的搭在電腦椅背上，昨晚泡的菊花茶還在桌上，剩下半杯。

蒼靜靜地瀏覽過整個書房，初步判定東西並沒有被翻過。如果被翻過，也許事情反而比較單純。

襲滅天來為什麼二度來找他？想找個地方休息？讓他知道自己被襲擊好消除他的懷疑？

也許箇中理由沒那麼單純，但現在想也沒用。

蒼離開書房，梳洗了一番，換好衣服，吃了頓以牛奶麥片、白煮蛋為內容的簡單早餐，出門上班去。

※

蒼今天有三個很耗精神的會要開，分別是為了三件不同的案子，其中兩件新移民相關案件是白雪飄負責，另一件遊民的案子則是九方墀負責。

這個基金會是在二十年前由蒼的老師與幾位志同道合的夥伴成立，宗旨在為弱勢族群提供免費法律服務。

元老成員中有一位擅長於投資房地產，當時購置了不少土地與建物，這些不動產的租金長年來為基金會提供了不需仰賴外力的經濟支持。

九方墀的會議排在早上，蒼帶了杯茶進去會議室半分鐘之後，這位差了蒼好幾屆的年輕學弟抱了兩大個卷宗進來會議室，把錄音筆掏出來放在桌上。

「學長，抱歉，剛剛臨時接了通電話。」跟其他人不同的，九方墀總叫蒼為學長，雖然他們因為差了七歲並沒在學校交會到。

「什麼時候開庭？」蒼問。

「後天，上午十點。」這是九方墀第一個正式出庭的案件，他已經準備了好幾個禮拜。

蒼點點頭，說：「開始吧！」

九方墀調整了坐姿，啟動錄音筆，開始報告全案案情、整理的資料、擬定的攻防策略方案等等，蒼默默聽著，偶爾在關鍵處提點一下。

開完會已經過了中午，蒼離開會議室時，聽到翠山行為九方墀打氣，要他別緊張。

蒼走進專用辦公室，翠山行已經把為他準備的燻鮭魚帕尼尼三明治放在桌上了，搭配裝在瓷製隨手杯裡的奶茶。

蒼坐了下來，還沒開動，翠山行來到門口，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

「執行長。」

蒼抬眼望向翠山行。

「執行長，提醒您一下，我下午休假半天，不知道您這邊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先處理的？」

蒼想了想，回答：「沒有。」

「哦。如果有急事還是可以call我，我會把手機開著。」

「好，謝謝。」

翠山行正要離開，蒼叫住了他：「問一下，最近這裡的資料或是其他東西有沒有被人動過？我是指非正常狀況。」

如果東西被人動過，愛好整潔、勤於整理物品的人比較容易發現，在這裡，首要人選應該就是翠山行了。

翠山行一開始似乎有點愣住，然後略帶遲疑地說：

「呃……上星期，我覺得我的座位好像被人翻過，不過因為沒掉東西，我也不是很確定，就沒提了，至於其他地方我不太清楚，我有清查過，卷宗都沒有少。」

最近調查局的人來找過蒼幾次，顯然不是為了基金會處理的案件，蒼每次會見了調查局人員之後都沒有講什麼。雖然不知詳情，但翠山行大概猜得出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而既然蒼不提，他也就沒有多問。

蒼帶著沉思的表情說：「請不要跟其他人提起。」

「嗯，我知道。」翠山行用力點頭。

早就想過有人會暗中來搜查這裡的可能，現在得到了證實，但事態仍然膠著。蒼之前沒有問，因為他不認為對方能找得到什麼。

午休之後，蒼與白雪飄開了一下午會。比起九方墀，上法庭白雪飄是有經驗得多，但要說是駕輕就熟、沉穩老練什麼的，還差了一大截。

蒼從來沒有表露過，但他心裡很明白，自他以下，基金會的人員多少有些青黃不接的現象。

下午五點四十五分，基金會其他人都下班了，蒼慢慢喝著茶，瀏覽著一份文件，打算讀完再離開。他剛放下保溫茶杯，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翠山行。

蒼接通電話，把手機靠近耳朵。

『不好意思，執行長，您下班了嗎？』

「還沒。」

『如果您不急著走，我現在過去好嗎？』翠山行的聲音聽起來稍微有點緊張。

「好，你慢慢來。」蒼停了一會兒這麼說，沒在電話裡追問是什麼事。以他對翠山行的瞭解，如果不是刻意壓抑著不說原因，一開始就會全部說出來了。

電話那頭，翠山行遲疑了一下，問：『……需不需要幫您帶晚餐？』

「不用了，謝謝。」

於是蒼把茶又回沖了一遍，繼續喝茶看文件，一邊用一枝老鋼筆做些批註。他不是完全不使用電腦，但還是習慣使用實體的紙筆。那枝鋼筆是中學時期的老師送他的禮物，並不是多名貴，筆頭修過兩次，修理的費用早就超過鋼筆原有的價值。

六點半左右，穿著休閒襯衫、套頭毛衣、牛仔褲、外罩短外套的翠山行捧著一個生日蛋糕盒大小的瓦楞紙箱匆匆來到蒼的辦公室。

「抱歉，執行長，讓您久等了。」翠山行把紙箱放在蒼的桌上，說：「有人託我轉交給您，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好像有點敏感，所以我沒敢在電話裡提。」

蒼注視著上面什麼也沒寫的紙箱，問：「是什麼樣的人？他怎麼知道可以託你？」

翠山行的表情有點疑慮，擔心自己是不是哪裡大意了給上司添麻煩。

「那個人我不認得，是位三十幾歲的男士，態度談吐都很斯文。是這樣的，我在療養中心當義工，跟裡面的人都很熟。這兩天療養中心在辦活動，我今天下午去幫忙，那個人聽說我在基金會上班，就託我帶東西給您，說這樣比郵寄安全，因為內容物有點敏感。他好像鬆了口氣的樣子，還說您知道這件事的，您在等這樣東西，所以我想儘快交到您手上比較好。」翠山行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這是他名片，他請我一起交給您。」

蒼接過名片，正面是個陌生的名字：任沈浮，職銜是異度管理顧問公司業務經理。

蒼很清楚那人說他在等這樣東西完全是鬼扯，據他自己所知，他唯一在等的東西只有從網路書店訂購的幾本書，但沒必要讓翠山行不安，所以他只淡淡說：

「我知道了，謝謝，辛苦你跑一趟。」

「不會。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翠山行離開之後，蒼靜靜注視那張名片。他從來沒接觸過什麼異度管理顧問公司。他把名片翻到背面，除了本地辦事處，另外用很小的字體列出了總公司的地址，不在本地，而在六欲島。聽說，襲滅天來的本營就在那裡。

蒼拿起電話，試著撥出本地辦事處的電話號碼，結果那是家餅乾公司，語音系統告知現在是下班時間，請來電者於上班時間再撥電話去。

他接著嘗試撥名片上的手機號碼，是空號。

蒼掛掉電話的同時，意會到那個手機號碼前段其實是取自他的手機號碼，後段則是取自一步蓮華的手機號碼。

雖然他不認識任何名叫任沈浮的人，但背後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連翠山行的私人行程也被掌握，某人的功課做得確實很足。這是威嚇？還是警告？抑或是炫耀？又或者是難以參透的心機？蒼從不認為他人的想法必然在自己能揣摩的範圍中。這世界很大，意外很多。

蒼輕輕拿起紙箱，不怎麼重。他不認為裡面會有爆裂物，不過也猜不出會是什麼。

他從抽屜拿出剪刀，用剪尖割斷封在紙盒四周的膠帶。打開一看，裡面是用氣泡袋與緩衝材料裹得好好的八顆黃光燈泡。

※

如果煮泡麵、煎個蛋黃破掉的蛋等等不能作數的話，蒼並不自己下廚煮飯，所以他通常會繞點路，吃了晚飯才回去。

他常去離住處不遠的鎮上，主要街道旁有家賣各式麵、飯的小店鋪，隔一小段路另有家賣蒸餃、小籠包、蔥油餅小米粥這類吃食的餐館，這是他最常光顧的兩家。今天他去了後者，要了一籠菜肉蒸餃，一碗小米粥。

吃粥的時候，蒼往熱粥裡加了幾小杓砂糖，拿湯匙慢慢邊攪邊舀起來喝。

那箱燈泡好好地放在他車子的後行李廂，他住處一樓客廳的大燈需要六個，樓上書房的頂燈還差兩個，剛好是八個。數量的恰好應該不是巧合。

吃完了晚餐，蒼開車回家。他抱著那箱燈泡進門，把紙箱擱在鞋櫃上。他往客廳上方望了望，就著玄關的燈光來換客廳頂燈的燈泡也還勉強夠亮，不需要用手電筒。他從廚房搬了張餐椅放在頂燈下方，站上去。

頂燈有六個漸層染色霧玻璃製成的倒鐘型燈罩放射狀環成一圈，以鑄鐵燈架支撐，是件非常老舊的燈飾。一樓客廳的格局是挑高的，即使他個子算高的了，站在椅子上也無法看到燈罩裡面，只能用手搆著把壞掉的燈泡卸下來。卸到第二個時，蒼就摸到了異物，他把那樣東西拿下來，端詳。

那是條灰白色的扁形連接線，被繞在燈罩裡，卡在燈罩內壁與燈泡之間，大約三十公分長，兩端各有一個接頭，一邊是正常的USB接頭，另一邊則是扁長橢圓型接頭，尺寸比USB接頭來得大。蒼對電子設備不在行，他沒見過這種接頭，不確定那是用在哪種用途。

不能說非常意外，蒼本就不認為襲滅天來只是因為答謝他才讓人送來一箱燈泡的，但他確實不知道這條連接線牽扯什麼秘密。

襲滅天來大可把這條連接線直接擱在他桌上，或是放在他書桌抽屜裡，卻用了如此迂迴又勞師動眾的方式。蒼隱隱覺得，這箇中的理由已經遠遠超過小心謹慎了。

他不了解襲滅天來，一步蓮華雖然提過這個雙生兄弟，但沒有多說什麼。

據蒼知道，一步蓮華自己得知有雙生兄弟的存在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真正見到面，則是在去年。

中學時代，蒼與一步蓮華是同班同學，總是夥在一起，後來各自上了不同大學，再後來各自忙於工作，近年來見面的次數並不太多，長聊的機會更少，但久遠累積的情誼仍在。

襲滅天來的作風個性與一步蓮華顯然不像，蒼必須從頭開始建構對此人的印象。現在，似乎隱約摸到了一點邊。

※

翠山行把午食的英式海鮮潛艇堡送過去給蒼的時候，很難得地看到蒼在使用筆電。

「執行長。」

蒼抬眼看了他一下，操作了下外接滑鼠，然後把筆電轉了個方向朝向翠山行，問：

「你見過這種接頭沒有？」

翠山行趨前仔細看筆電螢幕上顯示的照片，照片中是那條連接線長型接頭的特寫。

翠山行搖頭：「沒看過。或者我叫小白來看看？他對這些東西比較在行。」

蒼把筆電轉回來，說：「也好，不過暫時不要對外透漏。」

蒼沒說是否跟哪個案件有關，翠山行沒有多問，只說了聲知道。

一會兒，白雪飄進來，看了那張接頭的照片，然後搖頭：「沒見過這種接頭，可能是客製化設計。」

有些飯店會特別訂製吹風機之類家電的插頭插座，以和一般使用的規格有所差異，降低被住客偷竊的風險。也許使用那條連接線的裝置也是出於避免與市面上的設備相容的目的，所以特別弄了個不太一樣的接頭。

「有可能。你認為可能是用在什麼樣的裝置上？」

「有多大？」

「長度差不多兩公分。」

「不算很大，可是對手機來說好像就太大了些。」白雪飄說：「而且看起來好像很多pin，沒見過這種的。」

「您在找這種接頭？」白雪飄問。

「我想知道它的用途。」

「您有型號嗎？有就好辦了。」

蒼思索了一下，淡淡說：「沒有，我再問問看，謝謝。」

他很確定接頭上面沒有任何標誌或字樣。

蒼搜尋出多家接受客製化接頭訂製的公司，聯繫了幾家，表示想訂製接頭，然後把接頭的照片傳過去，此外，他搜尋出一些可電腦硬體相關的論壇，註冊之後把照片放到上去提問。

接頭製造公司都沒消沒息，但蒼很快就在論壇得到一些回應，都是表示沒見過這種接頭，不過多認為是外接電腦周邊用的。

然後，蒼提出了懸賞，雖然獎金不能算很多，但比起區區一條連接線卻是高出許多，於是在各大論壇引起了尚算熱烈的討論。兩天內，蒼就陸陸續續收到了不少回覆、留言與私信，以亂鬧的居多。

到了第三天，終於出現了可能有用的訊息。有人發私信給蒼，表示知道那種接頭，要求相約見面。那人的帳號也是新註冊的，沒有留什麼個人資訊。蒼回覆對方，約定明天晚上在市區的一家餐廳見面。

傍晚，蒼照例最後一個離開基金會，他把車轉入返家方向的山路時，突然從後面衝來一輛黑色的車猛然撞來，蒼鎮定地大動作扭轉方向盤閃避，但對方車速太快，蒼的車尾還是被掃到，整個車身因此劇烈震晃了一下。

蒼穩住方向盤，踩足油門加速，後面的黑車緊追，擺明還想再次衝撞他的車。一會兒，對向突然冒出輛墨綠色的廂型車直衝過來，與後面的黑車一起包夾蒼的車。蒼一扭方向盤，狠狠踩了煞車，車子輪胎發出尖銳摩擦聲響打橫停在山路中間，與此同時，他很快按了手機的撥出鍵，把手機扔在腳踏墊上。

那兩輛車緊急煞住，只差一點就都撞了上來。

蒼坐在車子裡不動，那兩輛車各下來一個人，手裡都拿著槍。

「下來！」其中一個金髮男子隔著車窗對蒼吼。

蒼慢慢打開車門，下車，舉起雙手，被那人猛推一把，面對車子站立。

「硬碟在哪裡？」

「……在家裡。」

「如果沒有你就死定了！」

蒼閉著嘴，沒有吭聲。那人用槍抵著蒼逼他上了那輛黑車，負責開車的是個光頭。另個拿槍的男人也回到廂型車上。

廂型車來回幾次猛撞蒼的車，硬把蒼的車推出路面，車子從斜坡滑落下去，掉下山谷。沒了蒼的車擋在路中央，光頭男人一踩油門往前駛去。他們沒有詢問蒼，顯然是知道蒼的住處位置的。

來到蒼家前面，廂型車下來兩個人，金髮男拉著蒼下車，光頭男留在車上，負責把風。

「走。」金髮男拿槍抵著蒼走在前面，另兩個人跟在後面。

蒼來到大門前，拿出鑰匙開門。

門推開，屋裡一片漆黑，即使開了玄關昏黃的小燈，寬敞的客廳仍然顯得很暗，樓梯那一邊一片模糊。

「在哪裡？」

「樓上。」

「開大燈。」

「樓下燈壞了，還沒修。」蒼指指鞋櫃上的燈泡，切換了下毫無反應的電燈開關。

金髮男喃喃罵了句髒話，讓大門開著，就著外面車燈的光照路，催促蒼帶他們上去二樓。

蒼點點頭，非常合作地踏上樓梯，一階一階往上踏。

「快點！」金髮男才說完，一連三次經過滅音的發射聲在黯淡的昏暗中響起，蒼後面的三個人一一倒地。

蒼回頭，望向出現在門口襲滅天來的身影。

「我該說榮幸嗎？對於收到你的求救信號。」襲滅天來收起手上的槍。

「只是試驗看看，畢竟承蒙你發過簡訊來。」蒼說得很平靜。

襲滅天來踏進屋裡，看了看鞋櫃上的燈泡，淡淡說：

「看來有時懶也是有好處的。」

不用問，負責把風那個光頭男肯定已經被擺平了。

「你殺了他們？」

襲滅天來說：「只是麻醉槍而已。說起來，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這些人。」

襲滅天來把昏迷不醒的光頭男也扛進屋裡，跟其他三個人放在一起。蒼在一旁看著，沒有插手的打算，襲滅天來也沒指望他幫忙的樣子。

襲滅天來用手機打了通電話。

「逮到四個人，把車子開過來。」襲滅天來只說了這麼一句就結束了通話，然後轉向蒼說：

「等下我會把他們帶走，問話的場面通常不會太好看。」

「調查局遲早會知道我車子掉下山谷，你建議的說詞是？」蒼問。

「你就說被我攻擊好了。」襲滅天來說著，把那箱燈泡拿過來，踩上之前蒼放在燈下的餐椅，慢條斯理把客廳頂燈的燈泡都給換了，好久沒亮過的頂燈終於大放光明。

蒼看著拍了拍手上灰塵的襲滅天來，說：「發生這種事該是你預期中的發展吧？」

「你也很樂意配合不是嗎？不然你也不會那麼招搖地在網路上放出消息。」

蒼沉默了片刻，慢慢開口說：「你一直在監視我？」

他撥出襲滅天來的手機號碼，自然是希望襲滅天來聽到他與挾持他的人之間的對話，不過襲滅天來到達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點。

襲滅天來微微聳肩：「既然拿你當餌，總要盡點道義責任。」

蒼沒吭聲，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你應該聽到了，他們要找的，是個硬碟。或者你早就知道？」

襲滅天來搖搖頭，淡淡說：「我不知道，不過並不能說是意料之外。」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要拿到那個硬碟？」

「對方這麼想要，裡面的東西應該很有趣。」襲滅天來的嘴角微微勾起。

蒼閉上了嘴。

「你在想，我會不會是為了要拿到硬碟裡的東西殺了一步蓮華。」

蒼望著襲滅天來，好一會兒，才說：「有一瞬間確實這麼想過，不過仔細思考便覺得可能性很低。如果一步蓮華手裡有這麼重要且敏感的東西，他不想讓你知道的話，你不會有機會知道。雖然我也不能說天下就一定沒有那麼剛好的事。例如說，你湊巧意外得知有那個硬碟的存在。畢竟，你拿到了連接線。」

從調查局的態度就隱約猜得出來，一步蓮華似乎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這點蒼察覺了，善法也察覺了，沒道理襲滅天來會猜不到。現在知道那樣東西是個硬碟，而且可能很有價值，如果襲滅天來猜到之後起意想要據為己有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對蒼來說，最重要的還是一步蓮華的生死。

襲滅天來注視著蒼，沒有開口，好一會兒才淡淡說：「「一個月前，一步蓮華發了張照片給我，照片裡是一個面具，他說感覺很像我，他想送我當禮物。」襲滅天來說。

「像你不等於像他自己？」

襲滅天來挑起了一邊眉：「你認為我跟他很像？」

蒼安靜了一會兒，低聲承認：「不。雖然你們五官簡直如出一轍，其實很容易辨別。」

感覺問題。

襲滅天來給人的感覺與一步蓮華完全不同。

襲滅天來從鼻子裡輕輕哼笑了一聲，沒針對這點評論表示任何感想。

「照片裡，那張面具是放在電腦桌旁邊拍的，除了面具，照片裡還出現了別的東西，他的手機、電腦的一角，還有一個接頭，也就是那條連接線的一端。」

「你認為那不是偶然拍到？」蒼問。

「你比我了解他，你說呢？」

蒼沉默下來。

襲滅天來緩緩開口說：「事發之後，我派人從一步蓮華的車找到那條連接線。」

「我相信調查局搜過一步蓮華的車，他們找不到，你的人卻找得到。」

「我跟他是雙生子。」襲滅天來的口吻充滿了嘲諷。

蒼暫時放棄追問這一點，而說：

「你想利用我當餌，可以理解，不過你可是用了十分迂迴的方式把連接線交到我手裡。」

襲滅天來低低一笑：「就當是我個人的惡趣味吧！」

對於這種惡劣的趣味，蒼不予置評。

「你這幾天的嘗試，還有其他收穫嗎？」襲滅天來問。

「……有一個人說見過那種接頭，約好明天晚上碰面。」

「看來有人兵也有人禮。」襲滅天來說。

「七點，古林食堂。」蒼低聲說。

襲滅天來看了蒼一眼，掏出手機，就當著蒼的面清除裡面的通訊錄、通話記錄與簡訊等，然後把手機放在蒼手裡：「你的手機跟著車子掉到山裡了？是吧？」

蒼低頭看著手裡的手機。

「你就當我很想弄到那個硬碟好了。」襲滅天來說。

「必要的話，我怎麼跟你聯絡？」蒼把手機收進口袋，既然是對方的好意，不管這好意裡頭夾帶了什麼雜質，眼下這狀況，沒車又沒手機的也太不方便，還是先收下了。

「放心，我會看著你。」襲滅天來輕笑著說。

剛說完，門鈴就響了，是襲滅天來的幫手，一個臉很臭的大漢和一個表情很酷的年輕小夥子，一進來二話不說，就順著襲滅天來指的方向，把那四個昏迷者手腳用膠帶捆好、嘴巴貼上，一一搬到停在門口的改裝過的黑色廂型車裡。

襲滅天來將先前拿來的那輛黑色轎車以及墨綠色廂型車的鑰匙掏出來分別扔給那名大漢和那名小夥子，而那名大漢則把黑色廂型車的鑰匙扔給襲滅天來。場面有點雜耍表演的喜感。

「不管怎樣，我希望你留他們一命。」蒼開口說。

襲滅天來看了看他，淡淡說：「我殺人通常是要收錢的。」

襲滅天來開黑色廂型車，大漢開墨綠色廂型車，小夥子開黑色轎車，一會兒三輛車像潮水退潮一般很快離開了蒼家，周圍回復寧靜，就好像剛才的事都沒發生過。

蒼關上門，上鎖，來到二樓的書房，從皮夾找出一張名片，然後用室內電話機打了通電話。

「摩訶先生嗎？我是蒼。我遇到襲擊。」

[ 此帖被shoulder94在2014-01-26 00:54重新編輯 ]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solitarily writing...

乾坤乙定不休功，卦卜將來絕對空。蹙額連思兼嘆息，徒然命運不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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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5樓發表於: 2014-01-25 22: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1.24 Absent Piece 3 (4F)

老大還是一樣得充滿溫柔浪漫又激情與毀滅
和不予置評的惡趣味
阿蒼則是一樣淡定到一個不行
懶得處理生活細節
很有LM的氣氛
期待兩人的對手戲
一步應該有很重要的角色吧
畢竟故事是繞著他延生出來的
也很高興能再看見S大的文

[ 此帖被宜蓁在2014-01-30 09:1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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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6樓發表於: 2014-03-11 16: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1.24 Absent Piece 3 (4F)

呵呵…..好像又看到六欲島那個傭兵老大，這樣的襲滅感覺很魔魅很具吸引力很令人著迷，雖然他的惡趣味有時令人難以招架，卻也是他的聰明與心細最好證明，況且當這種惡趣味遇上蒼，以蒼的聰明與冷靜還有配合度，亦會讓阿來老大玩得更盡興，嗯…試想若將對象換成善法…咳…怎麼好像看到正義的馴獸師與惡質的黑龍在…共舞

蒼有著如大海般沉靜的個性，對事物不先預設立場，這樣反而能將事情看得更加透徹，所以當嫌疑犯襲滅天來遇到蒼，兩人碰撞出來的火花和別人截然不同，就算是之後的幾次見面嫌疑犯阿來以著不同面像出現在他眼前，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之事，甚至配合他的惡趣風格演出。

雖說襲滅與蒼是在一步蓮華出事之後才正式見面而且立場迥異，可不管怎麼看都是那麼地無違和，再見兩人談話亦像是熟識多年的朋友，但看第一次見面阿來老大便要蒼送他一程，還說了句「我從山下走上來的。」，還有後來那句「我殺人通常是要收錢的。」（噗～）

所以每當見到襲滅阿來遇上蒼，總是不自禁地撇頭摀嘴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