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6 [簫中劍中心]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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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dnight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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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樓主發表於: 2015-01-06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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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 [簫中劍中心]涅磐

　　
祝大家新年快樂。
非常感謝啟發我這個梗並且願意與我分享的姑娘，沒有她我可能永遠也沒有辦法鼓起勇氣去書寫這個角色。

閱讀提示：
　　劍靈梗，有疑似女體情節，閱讀時如有不適請按後退避開此文。
另，更換了輸入法，但字體辨識似乎問題相當嚴重，異體字出現的頻率令人吃驚……請擔待。如果有錯字請告訴我讓我修正過來。
　　

　　月漩渦意識清醒時看到的第一眼，是傲峰之巔簡陋又窮酸的茅草屋頂。他全身無力，內息流轉還有一點遲滯，但已經沒有了中毒跡象。
　　看來自己還活着。
　　他側了側身體想坐起來，但沒能成功，草屋裏守在窗邊的人見他動了，便出聲問道：“你醒啦，要我扶你起來嗎？”
　　月漩渦悚然一驚。
　　他是個沒什麼表情的人，對誰都是冷言冷語，面無善色，尤其這幾年來歷盡風波，更加顯得一張的少年面容苦大仇深，老成陰鬱。但此時轉過臉來，那表情竟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聲音，罕見的有些慌張。
　　桌上點着蠟燭，靠過來的人身着漆黑裘袍，襯着雪亮銀髮，背光站着，朦朧中五官模糊，只見脣邊隱約一點淡淡笑意。
　　月漩渦摸了摸別在腰間的騰月劍，極力往後靠了靠。
　　這身衣服，這張臉，他自然是錯認不了。
　　但。
　　和他拜把子幾十近百年的荒城老二，是個男人，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眼前之人雖然身量高挑，膚髮與他義兄全無二致，但體型窈窕，氣息柔軟，說話的聲音雖然也相似，但婉轉許多，無論從哪裏看都是個女子不會錯。
　　適才他還相信自己應該是活着的，現在看着面前這個人，月漩渦反倒懷疑起來，莫非這是陰曹的玩笑。
　　這個用相當熟稔的語氣和他說話的姑娘見他乍然戒備起來，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她在床邊站定，笑着說。
　　“簫中劍送緋羽大夫下山去了。”
　　月漩渦沒問緋羽是誰，只是聽她提到了簫中劍便莫名鬆了口氣。他暗想自己大概是在魔界待得太久，接觸了太多超越常識的變態，才淪落到如今這種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一乍的地步。
　　於是少年沉默一會，啞着嗓子問：“你是誰？”
　　那女子從容答道：“我是涅磐，涅磐劍靈。”
　　月漩渦睜開右眼的鬼瞳看去，一邊視野是常人所見，另一半則蒙着一層模模糊糊的暗紅血光，血光之中，他眼前那個高挑的姑娘不過是道虛影，立在他面前的，是一柄通體冰瑩，泛着幽幽藍光的絕世寶劍。
　　與寶劍鋒銳刃芒有別的是，這一柄自稱涅磐的劍所散發出的氣息卻是蘊着生機的聖潔清氣。
　　這就是熔鑄了全部的天之神器，取冷灩生而陽鐵的骨骼爲材，引陰木之火所成的真正神兵的面貌……
　　簫中劍爲她起名涅磐。
　　
　　涅磐劍靈生就一張與簫中劍幾乎一樣的面容，卻是女性。
　　寶劍化靈的情況雖然罕有，但也不是從不曾見過，涅磐又是鑄劍師冷灩遺身所成，幻出人形是女性也合情合理。
　　但月漩渦左思右想，還是覺得“義兄的臉放在一個姑娘身上居然也不奇怪”實在是詭譎。
　　簫中劍回來時見重傷的三弟已經清醒，一直凝重的表情這才放鬆一些。
　　他與涅磐相對而立時，就像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姐弟，尤其當兩位在雪天裏對坐談話時，那奇異微妙的視覺衝擊讓見慣變態流氓精神病的殺手青年也有些暈眩。
　　想到重傷之後身體便開始自我調節，至今陷入沉睡不曾睜開過眼睛的宵，月漩渦不禁有些羨慕起來。
　　至少他不用面對這種讓人無言的情狀。
　　簫中劍自醒來之後益發寡言沉默，即使面對三弟也只是草草交代了一下緣何眼下三人都還活着。原來冷霜城不惜斷臂求得毒姬緋羽的丹蠱，反而引起了緋羽大夫的注意，循着痕跡追隨而來，恰好救了氣空力盡，中毒昏迷的三人。
　　說起這些，他的表情波瀾不驚，只是對月漩渦道你沒事就好。最終決戰在即，他也全沒有要練劍的意思，甚至寢食也不太在意，只是終日默坐傲峰山巔的冷岩上遠眺沉思。
　　涅磐有時與他對坐，有時又在那方岩石下繞着圈走來走去，沒過幾天，她散步的地方傲峰十二巔的逼人寒氣都被驅散了許多，岩石下露出凍土，凍土又漸融化，長出如茵綠草，甚至綻開不少無名野花。
　　涅磐劍大約非常中意自己的人形，經常光着腳在雪地裏散步。她所過之處冰雪消融，暖意乍生，荒涼嚴寒的冷峰之上也現出生機，簫中劍不讓她亂走，怕她從十二峰一路走到山腳去，傲峰多年淵冰積雪都要融化，稍有不慎，山下居民難逃災厄。但他也並不約束涅磐隨意在第十二峰上的行動，哪怕腳下芳菲遍地，他還是不動如山端坐岩上。
　　若說物似主人，涅磐的性格多少有些奇怪。
　　簫中劍性格訒默，冷灩則是看破紅塵的隱士高人，以冷灩之骨，由簫中劍親手所鑄的涅磐，劍靈的個性卻隨意輕佻，愛說愛笑，甚至有些胡鬧。
　　她知道月漩渦對自己的面容有些難以適應，偏偏看準了要欺負他一下。
　　那天月漩渦早上推門出來，便見涅磐穿着他二哥的衣服，頭髮編成長長的麻花辮，鬢角還別一朵豔麗的紅花，頂着那張熟悉的臉，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向他揮手。
　　老實的三弟反手把門摔上，悶在屋裏好一會兒沒有出聲。
　　他做好準備再邁出門時，涅磐倒也沒再嚇他，而是姿態閒適地坐在草地上，手中把玩着一杆沉重鐵簫。
　　這一管鐵簫月漩渦也認得，是他二哥的所有物。
　　荒城位置偏僻，土地貧瘠，只有一脈礦鐵算得上精良，也因產量稀少，每一點都不捨得浪費。簫中劍初學鍛造之術時，以煤渣和廢鐵打成這管鐵簫，並且從此伴身不離。
　　在月漩渦看來，這多少有些奇異。簫中劍青年任俠，且是荒城地位尊崇的二少爺，生而穎慧，武學天賦驚人，同一杆廢礦煉成的鐵簫品性相去甚遠，況且簫管之聲清幽寂靜，音出鐵胎則更是嗚咽蒼涼，與他風華正茂的二哥實在沒什麼相似之處。
　　涅磐見月漩渦望着鐵簫出神，臉上笑容更加莫測，向他招了招手，一指自己對面那塊地。
　　月漩渦會心地走過去坐下，涅磐抱着鐵簫問：“你聽過他吹簫曲？”
　　荒城家的三兄弟按話多話少的程度也能排的長幼有序，忘殘年風趣幽默，最喜歡調侃弟弟，簫中劍雖然訒默，倒也有過熱血瀟灑的少年時，而眼前這個老三，他大概是天生的悶葫蘆，此刻只答了一個字。
　　“嗯。”
　　涅磐劍靈顯得好生好奇，接着追問：“感想如何？”
　　“苦。”月漩渦答。
　　涅磐捶着膝蓋大笑起來。“是該這樣，樂由心發。”
　　她笑完了，便將洞簫湊到脣邊，吹出一聲細響。月漩渦初時還以爲涅磐既然身爲二哥的劍靈，多少也承襲簫中劍的天賦，但半刻之後，他便後悔之前竟隱隱有所期待，只想把耳朵堵上。
　　“不會吹就別玩它。”
　　最後他說。
　　涅磐將鐵簫往膝上一橫——這個動作有些像簫中劍平時坐下橫劍的樣子，但劍靈馬上又彎起一隻手托住了下巴。這麼輕佻的動作卻不是二哥會做的了。
　　“我也想不到會這麼難聽。”涅磐笑着說。“很多事都是我做了才知道自己不會的。”
　　月漩渦看了看涅磐劍靈。
　　幾天下來，他開始逐漸瞭解這個奇怪靈體的性格。
　　儘管看起來隨意閒適，但至今爲止，涅磐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別有含義。傲峰融雪，凍土生花，甚至閒聊之中的言談，都意有所指地提示着什麼。
　　“你究竟想表達什麼？”月漩渦問。
　　涅磐用一種“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的表情看着他。
　　“涅磐劍由四柄天之神器共同熔鑄，我卻沒有一點關於劍的記憶。”涅磐眺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不過我倒是通曉很多連我自己也意料不到的知識。”
　　月漩渦皺起眉。
　　劍靈笑着看他：“比如我能背全釋教三藏中的素袒纜藏一整卷之類的。”
　　這表情竟不是開玩笑的意思。月漩渦忍了忍，又問：“那又如何？”
　　“賢愚經中記載有一位名叫郁多羅的仙人。”對這疑問置若罔聞，涅磐劍靈竟自顧自地開始說起故事來。“他遇到一位遠來的婆羅門，便向他求教。婆羅門卻要他表明誠心。於是這位郁多羅仙人剝下皮膚，折骨爲筆，用血和墨，錄得婆羅門一首頌偈。”
　　月漩渦聽着聽着便臉色鐵青，他生得本就不怎麼和善，現在看起來更是殺氣騰騰的樣子了。
　　“你想說什麼？”
　　涅磐劍靈除了五官柔和氣質更像女性之外，只有眼睛的顏色與她主人不同，但此時此刻，那雙深灰色的眼中卻流露出和月漩渦熟悉的二哥一樣幽深的惆悵。
　　“面對他的選擇，你在痛苦。”
　　江湖上流傳有一句不知出處的名言，叫做“千萬不要讓神棍有機會開口說話，否則你就輸了。”月漩渦心想，我就不應該配合這個瘋子，應該早點站起來走掉才對。
　　他想要反問：一個傻人做出的愚蠢決定，難道我還要爲之驚喜不成？但最後說出口的卻全然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能做我能做的事。”
　　他這樣回答。
　　涅磐的眼中流露出些微的笑意，但和她平時的神態並不相同。這樣的表情看起來更像是簫中劍偶爾笑起來的樣子。
　　月漩渦有些出神，而涅磐劍靈已經抱着鐵簫站了起來，飄然去找還在冷岩上遠觀靜思的簫中劍。
　　傲峰上的花越開越多。
　　
　　在宵也從休眠中醒來之後，月漩渦越發覺得眼前的日子像是從緊迫的宿命空隙中偷來的一段時光。
　　在他印象中這種闃靜的安寧平和已經睽違已久，那時府主還沒失蹤，大哥也還活着。
　　涅磐劍靈本打算故技重施也驚一下單純的宵，誰知宵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打亂了全部計劃。
　　非人之人睜開雙眼，幽幽盯着涅磐看了一會兒，問道：“你是簫中劍的劍靈嗎？”
　　月漩渦心想一眼沒有認出來我莫非是當局者迷了。
　　喝着涅磐遞來的雪水，宵只是解釋說，她“和朱厭的氣息一模一樣”。
　　傲峰之上斷絕煙火很久，久到連吃喝都只有冰冷的雪水和野果，雖然修爲精深的習武人即使餓個幾十天吸風飲露也未必會死，月漩渦還是無法想象，傲峰積雪深重的時候，簫中劍究竟怎樣在山上生活。
　　雖然問不出口，但很快簫中劍就解答了這個問題。
　　他那天晨起時只覺得坐在冷岩上遠望的二哥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待走近想出聲詢問時，高處那人把遮臉的披風一掀，向他低頭一笑——哪裏是簫中劍，坐着的分明是涅磐。
　　月漩渦一時無語，連話也不想說，轉頭就走。
　　劍靈從岩石上躍下來，擡頭看了看。
　　她靠過的地方，岩縫裏顫顫地生出了一朵娟黃的野花。
　　稍晚些時天氣陰沉下來，山中開始下起小雪。
　　自涅磐化形後，傲峰十二巔的氣候明顯轉暖，白雪飄至半空時，便被熱氣融成簌簌雨滴。簫中劍姍姍歸來，懷裏抱着一束花。
　　雪晶在他身畔並不融化，一路走來，肩上便落了一層白絮。
　　涅磐湊近去觀察，見這一捧花葉梗粗肥，緊緊裹着內中一蕊雪白的複瓣曇花，便欣然伸手取了一朵，摘出花來問：“開在傲峰，這是什麼花？”
　　“沒有名字。”簫中劍垂着眼睛答道。
　　“以前在前輩的居處會開這樣的白花，食之補氣養血。我猜測這寒暖互融的氣候就是它生長的關鍵，十二峰近日氣候變化，應該也會長出一些。”
　　涅磐聽了一會兒就撕了瓣花含在嘴裏，一邊喊甜一邊極爲自然地把花朵別在鬢邊。月漩渦忍了忍，還是別過了視線。
　　耗費大半天的光陰也只得一束花，可想其珍稀，按說這等天地異寶本該精心處理以求發揮全部藥性，簫中劍卻只取了兩隻寒舍常用的陶碗（其中一隻還磕壞了碗沿），擱在窗欞上接了兩碗雨水，將白曇花整朵摘下丟進去，便直接端起來分別遞給了三弟和眼神好奇的宵。
　　“吃吧。”他就這樣無比自然地說。
　　也不知道吃花和餐風飲露比起來哪樣更過分，月漩渦悶聲無言，把那碗雪水泡開的曇花默默吞了。雪水入口卻不是冰涼的，帶着一點溫柔的暖意，想來簫中劍端起碗的時候運動內力蒸溫花水，他的功體冰寒，要不動聲色地做到這一點並不太容易。
　　宵雙手捧着碗卻沒有立刻飲下，他那雙幽深漆黑的眼睛專注地端詳了一會兒盞中瓣蕊舒展的曇花，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長得有點像凝晶花。”
　　他這麼說着，更捨不得吃了的樣子。
　　“服下吧。”最後還是簫中劍說。“還會有更多的花開滿傲峰。”
　　宵這才釋然，聽話地一飲而盡。然後他抿着嘴問：“這就是甜的味道？”
　　“不全是。”簫中劍看着他。這個自稱非人，表情木訥的少年表現出一種天真得讓人心酸的疑惑眼神。“這種花入口清甜，餘味則是苦的。”
　　“苦。”宵思索了一會兒。“不討厭。”
　　他這樣說。
　　簫中劍似乎笑了一聲，月漩渦想細看他表情，卻只見涅磐劍靈拈着手中白花，笑意盈盈看着他。
　　那朵花在涅磐掌中猶自充滿生機，甚至還能盛開凋萎，結出一蕊灰不溜丟不起眼的果實。
　　涅磐劍靈將果實送給宵，要他去種在寒舍門前。
　　自那天之後，簫中劍意外地開始多話起來。月漩渦有時看見涅磐劍靈躍上冷崖與二哥交流些什麼，兩張相似的臉甚至神情也如出一轍。
　　鐵簫悽苦的聲音散在風中，似乎也變得與薰風一樣溫柔。
　　月漩渦想不通究竟是自己的危機感強過了頭，還是周圍的人都過於放鬆了，甚至連宵都開始用隱隱含憂的眼神看着他。
　　涅磐劍靈並沒有要深入展開之前那段沒頭沒尾的對話的意思，她似乎覺得只需要說這麼多就夠了。或者說當她發現宵的舉動之後，就堂而皇之的將開解月漩渦這個任務轉交了出去。
　　儘管月漩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地方需要人來寬慰。
　　最後別無他法的涅磐劍靈嘆息着對他說：“你實在不需要用老頭子看少年人的眼光看着宵。”
　　“畢竟你自己也還只是一個少年啊。”
　　月漩渦向劍靈攤開自己握劍的手：“我是個連人都算不上的惡鬼而已。”
　　“你太悲觀了。”涅磐劍靈將一支花苞放在他布着厚繭和傷疤的手心上。“你還年輕，不應該承受這麼多的折磨。”
　　荒城被滅門的時候，他和簫中劍都還沒有年滿二十。月漩渦心想，這安慰來得太晚了。
　　但他還是收緊手指握住了花苞。
　　宵種下的那粒花種後一夜之間便長成了一片葉叢。
　　涅磐笑着說我只是夜裏繞着種子走了走，反正劍靈也不必睡覺。
　　不過。
　　劍靈話鋒一轉，她的笑容越來越奇怪，不像簫中劍，也不像原來的涅磐，這笑意高深幽遠，不屬於任何一個月漩渦有印象的，與他的二哥熟識的人。
　　“你看這花。”
　　月漩渦低了低頭。
　　那一蕊花苞在他掌心中，正緩緩展開瓣葉。
　　他不是涅磐，自然沒有令萬物回復生機的奇特力量，這朵白曇卻在他掌心裏開放。
　　“這不是涅磐之力。”劍靈這樣說，“開在苦寒之地的花生命力本就旺盛。當它脫離根莖，迅速開花結果便是它的本能。”
　　所以簫中劍採回花蕊之時才會動用內力，飛雪不化落肩，是他用內力封住白花生機的外象。
　　“你想用這花來勸慰我嗎？”月漩渦問。
　　“不，我笑它傻。”涅磐退開兩步，劍靈本身的聖靈之氣離花蕊更遠，那一朵曇花開到一半，便悄然萎頓。“衆生如夢不繫愛，執着是苦千百哀。”
　　“你看，儘管拼盡全力，但多半也還是不能成功結果的。”
　　涅磐劍靈臉上的笑意已全然不再像她。這樣一張與簫中劍相似的臉，那神情卻帶着意味深長的禪心。
　　月漩渦忽然想到，這應該是織劍師冷灩的表情，超然莫測的微笑。
　　“如果涅磐不存在劍靈，那也很好。”涅磐劍終於還是走近兩步，伸出指尖微微一觸月漩渦手上的白花。“做個無情衆生，就像人若沒有執念，便也無悲無喜，了此一生。”
　　灰色的果實落在地上，被柔軟的泥土裹覆。
　　月漩渦放下手嘆了口氣，然後他說。
　　“我明白了。”
　　地上很快長出一枝柔嫩的新芽。
　　
　　不論是郁多羅仙人，簫中劍，甚至那一蕊白花，都選擇了同樣的道路。
　　捨棄活着的意義究竟是爲什麼？平靜地活下去很不容易，所以輕易地選擇讓人痛苦的結局又是有什麼緣由？
　　在水淨雲天，無罪之人開口點破天機的時候，月漩渦就隱約感覺到了最後的結局。
　　他只能支持，但無法理解那樣的放棄。
　　直到那一朵白曇花在掌中悄然綻放。
　　這不是無謂的死亡，儘管傾盡一切所換來的也僅是一點微弱的希冀。
　　正是因爲深知這抉擇背後微茫與虛妄的可能，才要用盡全力一搏。
　　這個傻人，選擇放棄自己的活着的意義，來成全另一個人看清他自己的可能。
　　涅磐劍成之時，簫中劍便看清了自己的命運。
　　所以他選擇窮盡一切，奔赴這個結局。
　　這個世間，縱使一人心有救世之志，身懷絕世之功，依然救不了所有不該死的人。
　　而他的二哥固執得連妥協也不會，他想要以一人之力換取的，不只是另一個人的意義，還有一切不該犧牲的性命。
　　他竟然選擇了這樣一個荒謬的結局。
　　白曇之實落地，猶能發出新芽，他的義兄卻不會再復活。
　　
　　簫中劍離開傲峰時，涅磐終於放棄人類的形體，恢復爲聖劍形貌。
　　直到後來於恨長風手上再見涅磐，寶劍卻寂然無應，月漩渦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形貌與自己的二哥無異的劍靈。
　　簫中劍那個明知會失敗的微弱希冀最終還是起了作用，儘管情天恨海，一人的單薄宏願補完不了整個煙火世間的犧牲。
　　
　　很久以後，人們傳說埋葬着武癡傳人與他魔界摯友的天渺峰頂，會在深夜傳來宛轉溫柔的簫聲。
　　
　　

——
寫完之後猶然感到想說的並沒有說完。
使用了簫中劍的名號而非蕭無人或者空谷残声是因為覺得這一個稱號最能概括我心中二哥當時的內心狀態。對我來說他犧牲的意義並不止於只為了摯友。
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希望藉由涅磐對三弟的開解而得到解答。

我想時間過了這麼久心中卻依然無法忘記，那大概是這個人的意義真的不同一般吧。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