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5夢田讓愛自由（七）12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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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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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樓發表於: 2012-03-24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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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七）

病房前，一對醫師父女正在進行一場醫師的專業對話。

慕少艾張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昨夜輪到他值班，正要回去補眠，正好遇到愛女推著推車從對面走過來，上頭放置著一堆藥品，正準備到風流齋主的病房裡換藥。

「呼呼，我說琉璃仙境醫院也好好地儲備自己的人力，不是嗎？竟然還叫醫師做這種護士的工作。白楊是到哪裡去啦？」

「爸，這都該怪您。」紅牌一臉沒好氣，俏麗的臉蛋別一邊去，嘟著嘴。

「啥？為啥要怪我？」本昏昏欲睡，頓時醒了一半。

「因為您把本醫院最漂亮最能幹最有毅力的解語護士趕出去了，剩下都是一群抗壓力極低的草苺小妹妹，還以為當護士就可以釣到年輕英俊有錢的醫師老公，沒想到卻是一堆無止境的工作地獄，所以紛紛辭職不幹。所以現在醫師只得自立自強了。您說，這是不是您害的？」忍住笑意。

「呼呼，的確我該反省。那現在該怎麼辦？」屁顛屁顛地陪笑道。心想這孩子喔，越來越像她母親了。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

「沒關係啦！反正醫院還會繼續招考護士成員加入，本醫院待遇比其他醫院高，但相對的，工作量也比一般醫院大。」

「所以解語即使才二十八歲，但是在本院已經算是資深護士了。呼…」抽一口水煙提神：「妳也已經二十九了吧？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間女兒都要嫁人了。」

「隨便啦！反正對象不是師尹，嫁誰都沒差了。」沒好氣地推開風流齋主的病房門，只見床上的男人一見到她便嚇得臉色發白，在他憂心忡忡的注視之下，只見紅牌把裹著傷處的濕敷料打開，看著那皺成一團的生殖器，然後嘖嘖兩聲，皺眉加嘆氣，以非常陰沉的語調說：「很難說，進步得比預想的還慢。」

然後換完敷料，又作勢搖搖頭，一臉不樂觀的樣子離開病房。

「扮演為女性復仇的腳色，是打算演到什麼時候？」肖劍鈍忍著笑意問剛走出病房的紅牌。

「直到他拆掉導尿管為止。」別過臉，不想讓他看到她微黑的眼圈：「反正大約一個禮拜，就可以拆了。」

「這樣嗎？那妳也來看看我最近的成果好不好？」

「在醫院裡，我不看沒掛號的病人，也不接受插隊。」

「我剛才已經掛號了。」肖劍鈍笑容更加迷人：「也只有這樣，妳才願意跟我約會。」

「切！你又沒病，看啥看？少在那浪費錢跟醫療資源。」

「反正健保掛號費很便宜。」一臉無所謂。

「無賴！」瞪他一眼：「反正，你不在意給白楊看到你的小弟弟，那我也不在意為你診治啦！」

「我才不要給他看咧！」肖劍鈍瞬間臉大紅。

「有什麼好害臊？都男人嘛！難道怕自尊心受傷？」紅牌這下再也忍不住，就在走廊上哈哈大笑。

「紅牌！拜託啦！我不要！」

「我才要拜託你，別把私事帶來醫院解決，你想害我被老爸懲罰得更厲害嗎？」突然換上正經的臉色，輕輕推開他：「我還有事情要忙，你走吧！」

「紅牌，妳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怎麼了嗎？」拉住她不讓她走。

「沒事，只是最近吃壞肚子，腸胃不適而已。」甩頭不看他：「讓我走，小蛋蛋。」

她又感覺到一股噁心犯酸，想蹲在馬桶邊狂吐一番。

＊＊＊＊＊＊＊＊＊＊＊＊＊＊＊＊＊

「你為什麼努力讀書？」寒凝淵冷笑問著埋頭苦讀的師劍初。

「因為想得高分。」頭抬也不抬，冷冷回答。

「為什麼想得高分？」又問。

「因為才能考上第一志願。」又回答。

「老大…」肖日飆忍不住想發飆，可是又不敢，以眼神詢問：『我可以把這一旁吵鬧的無聊傢伙趕走嗎？』

師劍初以眼神回應，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為什麼要考上第一志願？」寒凝淵又問。

「因為我夢想當個正義法官。主持正義。」師劍初繼續說道。

「為什麼要當法官，主持正義？」

「因為我想以最好的狀態見我爸爸。」

「想見爸爸，不是很容易嗎？一張機票就可以了。真令人費解。」

「沒辦法，我只是個不事生產的窮學生，師尹很摳門，給我的零用錢少得可憐，所以沒法買機票。不過你跟你兒子相距也不過幾條街，卻比英國還要遠。更令人費解。」師劍初嘆息搖頭。

「上次基測阿初考上第二志願，他不滿意。所以打算捲土重來拼第二次基測。」慕容情解釋。

「那想必慕容小姐上次基測已經達到目標，不用拼命讀書囉？」寒凝淵笑容迷人。

「我沒打算在台灣讀大學。」簡短說道。

師劍初抬起頭，驚訝地以為他聽錯。

＊＊＊＊＊＊＊＊＊＊＊＊＊＊

瞧著手機上那夜跳祭舞，姿態撩人的咨楓岫。師尹要費好大功夫才能夠壓抑住自己的笑聲。

「好友，這是哪兒拍到的？誰說服他跳舞只戴一頂陰陽師專用的高帽子和手持羽扇，身上片縷不留？」師尹問著一旁亦忍笑忍得快得內傷的金子陵。

「這傢伙在我面前炫耀，當然得給他一點顏色看。」

「你不怕楓岫知道後找你算帳、告你詐欺嗎？」

「反正只給你看，又不貼上網。」金子陵拍拍他的肩：「以後，生孩子的事，就拜託你了。師尹。」

「什麼？」

「我已經死了這條心，這輩子...我看我跟陵子不可能有孩子了。」金子陵嘆口氣：「可惜我這麼喜歡小孩的人，卻跟生孩子無緣。師尹，我缺乏的那一部份，就請你以後幫忙補上了。」

「這什麼意思？是要我連你那一份，都要一起拼命囉？」師尹苦笑：「只可惜，八字還沒一撇。」

「是嗎？活了將近半世紀，金子陵也略懂得相人。那個女孩，看起來很有兒女緣。將來一定能生很多。」

「生再多，也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只見師尹笑笑，拍拍好友的肩膀：「何不考慮領養？」

「陵子討厭小孩，她怕吵。為了愛妻，我也只得忍耐。」

「你不怕人家背後指指點點，懷疑你這個做丈夫的不行？」師尹笑問。他和金子陵之間向來是有話直說，不會迴避及拐彎抹角。

「不怕不怕，我怕的是陵子聽到誰講閒話，會去詛咒人家狂拉肚子一個月。」金子陵安心地笑著。

「哈！好友真是娶了一個不錯的夫人啊。」師尹乾笑。

「呵，師尹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陵子對你下手。因為你是紅牌最愛的男人啊！」金子陵大笑著拍拍師尹的肩。

「謝了好友，但也千萬別打越織女的主意。」師尹正色拜託。

「你當陵子是什麼樣的女人啊？」金子陵哈哈大笑：「越織女跟她無冤無仇，況且我也喜歡這個嫻淑靜好的小姑娘。絕不會讓她傷一根寒毛的。」但其他人我就不能保證了。金子陵心裡偷偷說。

「那就好。」望著好友的那真誠的臉色，師尹放下七分的心。想著跨年那天幸好有帶越織女去拜訪老金。讓他對她有個好印象，以後也方便說話。

＊＊＊＊＊＊＊＊＊＊＊＊＊＊＊＊＊＊＊

「還你，這是儂的髮夾。」瑤映將鑲鑚小髮夾遞給殢無傷。

看了看，皺眉說道：「別拿在夜市買的新髮夾矇混，我要的是原來那一支。」也不伸手拿，就直接轉身欲離開。

「儂問你，頭髮留這麼長做什麼？許願嗎？而且為什麼你年紀輕輕的就滿頭白髮？告訴儂。」紅髮女孩問著一頭白髮及腰的男人。

「妳多事了。我沒興趣跟人談論往事。」背對她。

「反正就是一堆不愉快的往事…瞧你臉色難看，儂說對了嗎？」

殢無傷有些無奈，此時的他背對著女孩，要如何察覺他臉色？

「白髮是男人的驕傲。而妳一張東方臉孔卻染著一頭不相襯的紅髮，看起來更怪。」

「哦？原來我看你的白髮很帥氣、不顯老，那都是驕傲之下的產物啊？」瑤映捏著自己下巴，煞有其事地思索著。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儂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陪你多聊聊不好嗎？」

「不用了。本來已經快要忘記髮夾毀損的事，今天妳一來攪和，害我又想起來。」殢無傷輕瞪她一眼。

「儂知道錯了，也已經在反省啦。殢老師是個大男人，不會這麼小心眼，跟一個女孩子計較吧？」刻意鑽到他面前，裝出可愛的笑臉。

「這可難說。我不是一隻受禮教束縛、訓練有素的動物。我討厭任何想束縛我的一切所有人事物。」一聲冷笑從鼻孔噴出。

「聽君一席話，儂覺得你好可憐，」紅髮女孩笑著說：「但是又好可愛。你讓儂越來越中意了。」

「中意哪裡？我的臉？還是我那又冷又硬的臭脾氣？」殢無傷冷冷問她。

「又冷又硬的臭脾氣？竟敢有人敢這樣批評儂，是誰說的？」瑤映睜著眼問道。

「……」

「不說？那儂來猜，是不是那個解語護士說的？」

「……」

「儂很在意？」

「…在徐志摩的喪禮上，他的恩師說徐畢生追求的有三樣，第一是愛，第二是自由，第三是美。我常想，愛與自由是衝突的。一個不想受束縛的人，那麼他就必須忍受孤獨。他若要愛，那麼就得忍耐被愛人束縛所帶來的不自由。」殢無傷說著說著，不自覺地嘆一口氣。

「徐志摩是誰啊？儂沒有見過他。是你的同學嗎？」瑤映聽得一頭霧水。

「…妳該多用功一點了，不要像個草包美女。不說話時還蠻好看，一旦說話就破功。可惜了妳的外表。」殢無傷苦笑搖頭。

「儂不懂，你就教到我懂；儂傻，你就負責指引。這樣不就好了？」瑤映眨著眼。

「可惜我沒時間奉陪。我現在才發現，那天早上解語對我說的：『你把我當成是天邊飄過的一朵雲，看看就好』。原來徐志摩一首詩裡早就寫明了她當時那份心境。」

「儂不懂、不懂、不懂！殢無傷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儂總是聽不懂？」

「我也沒意思要讓妳懂，聽過就算。」說完轉身迅速離去。

＊＊＊＊＊＊＊＊＊＊＊＊＊＊＊＊＊＊＊＊＊＊

師尹一回到家，便看見客廳一團鬧哄哄。

他的學生---一羽賜命、輝煌墮世、拔刀洗慧、撒手慈悲，外加一個言允。正津津有味地啃著水煮玉米。還有師劍初和慕容情，也高高興興地吃著咖哩飯。還有越織女跟喜鵲，總共有十個人，正對著他笑。

「大哥您終於回來啦？」即鹿笑著上前迎接，提走他的公事包：「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小妹妳…？什麼時候回來的？」師尹張望四周：「王雅狄沒有跟妳一起回來嗎？」還是說他去看王戢武跟棘島玄覺了？

「我一個人回來的。雅狄在那邊還有工作。」即鹿說：「要不要吃玉米？或者是吃咖哩飯？」

「即鹿阿姨很會做菜，她還教我蛋糕要怎樣烤才不會失敗。」越織女展現好久不見的開朗笑顏。

「是啊，簡直都不需要我了。」喜鵲口氣聽來有些吃味，但是表情卻是笑容滿面。

師尹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站著發呆。

「大哥、大哥？這不是夢。您醒醒喔！」即鹿笑著拍拍他的臉頰。

「專程回來？還是有事？為何不先打個電話，妳知道機票錢很貴的。」師尹一回神，一開口便立刻說。

「大哥真是鐵公雞。放心！用的又不是您的錢。」即鹿半開玩笑：「剛才翻您的衣櫥，裡頭掛的還是那幾件，我幾年前出國您就在穿，到現在我回來了您還在使用。連內褲也…」

「即鹿！」剛嚷完小妹名字即刻發覺自己的失態。師尹趕緊看看一旁其他晚輩們的反應。只見一羽賜命，包括師劍初等人，通通低頭猛啃玉米。似乎剛才的對話根本沒入他們的耳。

但是越織女卻掩口，身體忍不住顫抖著。是笑得顫抖。

「我和越織女同一房，慕容情說可以和喜鵲共擠一房。這樣就沒問題了。大哥。」即鹿說道：「放心！我會付住宿費。不會讓大哥破費的。」

「傻妹妹，大哥不是心疼錢。這點花費，我還付得起。」

「大哥別讓我感覺虧欠您，這幾天的住宿費我一定要付。否則我就去住旅館。」

「住旅館不是花費更多？不行！」師尹說：「好吧！隨便妳。」

「謝謝大哥。」說完攬著師尹的脖頸，在他頰邊輕輕一吻，然後調皮地回望兒子師劍初，朝他眨眨眼。師劍初則沒好氣地聳聳肩，臉上寫著無奈。

即鹿何時變得這麼開放大膽了？初兒竟也沒表示？師尹心裡滿是疑問。他打算趁四下無人時，打越洋電話問王雅狄。

因為，他擔心即鹿是因為夫妻吵架，而負氣跑回來的。

【下回分解】

[ 此帖被小倩在2012-03-24 22:0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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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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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樓發表於: 2012-03-24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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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3.24夢田第五章---織心（七），60F

哈哈
楓岫真的不著片縷得再跳祭司舞嗎
噗哈哈哈
笑死我了
金子陵好壞唷
真沒想到師尹也會有發呆的時候阿
好神奇唷
不過他真得很疼即鹿耶

寫得很好唷

期待下文唷

頂端

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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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樓發表於: 2012-04-02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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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八）

假日的午後，下過雨使得氣溫微涼，正適合出遊。

掀開電鍋，戴上隔熱手套，將裡頭剛蒸好的小籠包整盤拿出。一顆一顆豪邁地塞進嘴裡。

突然，電話鈴響。

「喂？請勿折哪威？」師劍初嘴裡塞滿了小籠包，口齒不清。

『是媽媽啦，初兒，舅舅在家嗎？』即鹿在另一頭問道。

「師尹不在，媽，您現在在哪裡啊？」沒好氣。

原本以為母親回台灣，他便可以天天回家嚐到媽媽的味道，結果卻是天天拉著慕容情到處逛到處買，事先做好一堆小籠包跟水餃冰入冰箱裡，讓他跟師尹自己解決。師劍初深深有股被騙的感覺。

『不在啊？唉…我就知道。算了！初兒你有吃飯吧？』

「有啦！剛才吃了小籠包。」

『可別全部吃光，留一點給你舅舅。』

「師尹通常都在外面吃，他幾乎不回家吃飯。」

『初兒，媽媽說過幾次了？你該喚他舅舅，不要師尹師尹的隨便叫。』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媽您買完東西就趕快回來，否則師…舅舅又要唸了。」

『好！我知道了。回頭見！』

學校辦公室，師尹接聽手機。

『大哥！我就知道您在學校裡辦公。』電話那頭傳來即鹿的笑語，以及嘈雜的人聲：『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不是百貨公司就是大賣場。」師尹笑答。

『我現在正在全台灣最高的大樓，和情兒一塊兒喝下午茶。還有，我剛才看到了好多漂亮的東西，例如香奈兒跟LV。』聲音聽起來相當愉快。

「妳給我克制一點！」師尹嘆息：「妳老公賺再多的錢，也不夠妳這樣敗家狂花。」

『大哥鐵公雞，又不花您的錢。替雅狄緊張什麼？再說，我若不盡量花光他的錢，那他說不定就會存私房錢泡馬子。我才不要！』呵呵笑著。

「好好好！隨妳怎樣都行。玩夠了就回家，不要讓初兒餓肚子。」

『大哥您也是，反正工作永遠也做不完，又何必這麼執著於今天完成？快回家吧！越織女小姐在家裡等著您呢！』

「她不在家，今天和人有約。」口氣轉為黯淡。

『哦？那人是誰？』

「……」

『大哥？喂？』

「沒事，妳快回來吧！」

『好！大哥您也趕快回來。因為我剛才買了很多高級男裝要給您試穿，以及高級內褲…』

「全部退回去！」

『大哥…』

「我說，全部退回去。我不需要。」口氣平靜。

『…好吧！大哥我要掛電話了，掰！』

掛上電話，隨即一道聲音出現：「即鹿打來的？」

問話的殢無傷，坐在窗檯邊，啵的一聲打開啤酒罐。眼睛望向窗外。

「放假天不去找女朋友約會，跑來我辦公室裡灌啤酒。苦悶喔，小傷。」師尹輕笑，手邊的工作不停息。

「來看看你又再策畫些什麼陰險的詭計。」一口氣乾掉半瓶，吐了一口氣：「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即鹿？她回來了嗎？」

「她說這次回來是想看你的女朋友。否則還是別見面的好。」師尹說道。

「她如何知道我是否交了女友？況且，我跟解語並不是那種關係。」再一口乾掉整罐，將鋁罐用力擠壓捏扁。

「你跟特種行業的女人要怎樣玩都行，但若是沒誠意，就拜託你千萬別找上解語小姐。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可別糟蹋人家。」師尹苦笑：「好嗎？算我求你了。」

「為什麼？」

「聰明的孩子總是愛發問，相信你也明白，那天棘島玄覺特地跑來的用意，不是只有陪王戢武來找未婚妻而已。」

「我得確認他是不是真的關心解語。」

「你很快就會確認了，只要你持續地關心她愛護她。棘島玄覺就會讓你明白，他的心意。」師尹說道：「除非你不喜歡她。」

「我不討厭她，但是自從那天之後，她總是有意無意躲著我，避免和我目光接觸。」殢無傷說著說著，不自覺皺起眉頭：「最近更加嚴重，連我刻意放輕腳步，悄悄接近。她馬上就能察覺到而立即閃避。」

「所以你感到困惑？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笑出聲：「這是自從即鹿之後，第二次看到你出現這種表情。」

殢無傷瞪他一眼。

＊＊＊＊＊＊＊＊＊＊＊＊＊＊

攝影展覽會場，越織女手捧著祝賀的蛋糕和鮮花，笑著和展場的主人翁對話。

「沒想到妳真的帶蛋糕來給我，好感動。」冰無漪迫不及待打開盒子，只見一個黑黑又充滿香氣的物體，以花朵妝點出精緻典雅的外型，靜靜地躺在盒子裡。

蛋糕本身是她做的，外表的花朵裝飾則是即鹿幫忙完成。

「黑森林蛋糕嗎？我可以現在就吃嗎？」滿臉興奮。

咬下第一口，冰無漪微笑的表情瞬間僵住，停頓了好久。時間彷彿停止轉動。

「抱歉，我沒有試吃就直接拿來給您。是不是做得太糟糕了？」越織女滿是虧欠。

轉頭看向越織女，以顫抖的聲音說：「這…這…這是哪一國的料理？它的味道…很有趣。」

「Henry先生，要是您感覺不舒服的話，這裡有胃藥。」喜鵲笑著將早已準備好的藥品遞給眼前驚嚇過度的男人。

「不不不！我只是驚異於這個奇妙的味道…這道來自於越織女小姐的愛心料理…它讓我靈感湧現，好想…好想…」盯著越織女，一臉有求於她的眼神。

「怎麼了？」越織女不懂，他的意思到底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求妳當我的模特兒，讓我拍下妳美麗的身影。好嗎？」緊緊握住她的手。

「啊？可是我…恐怕不夠專業，反而會壞了Henry先生的靈感創作。」越織女笑著婉拒。

「這樣啊？那這件事就暫且按下。」眼光稍微四處搜尋，然後放心地笑道：「看來，那位窮酸教書匠沒有跟著一起來，很好很好。」

「我家小姐並沒有邀請師尹先生一塊兒來，因為她知道洪流少爺比他更需要來這兒拜訪您。」喜鵲說道。

「洪流少爺？」

「洪流想考建築系，他的願望就是去義大利考察那裡的古建築。」越織女解釋，接著指指某處正在欣賞作品的洪流：「聽說您是個高明的攝影師，身兼業餘雕塑家，對建築也稍有涉獵。所以我帶他過來這裡。請問我可以把他引薦給您認識嗎？」

「當然可以囉！」冰無漪笑笑：「我認識一些建築界的名人，可以幫妳介紹。妳的朋友，若是平時在校成績不錯，再找個可靠的老師寫一封推薦信函。或許我可以安排他到義大利去考察。」

「真的嗎？」越織女睜著眼，滿了高興的神情。

「當然囉！只要是妳的希望，我便盡力為妳達成。」拍胸脯保證。

「Henry先生，您可別趁機提出什麼條件交換，要小姐脫衣服讓您拍照片之類的。這可是不允許的喔！」喜鵲瞪眼。

「哈哈！當我是什麼樣的男人啊？冰無漪當然不會趁火打劫囉！」接著又握住越織女的手：「等一下帶妳去兜風，當作是引薦的交換條件。如何？答應嗎？」

「若只是兜風當然沒問題。只是，我得先去跟洪流說一聲。」越織女笑笑。

「請便。帶他一起來也無妨。」

＊＊＊＊＊＊＊＊＊＊＊＊＊＊

「這台車子相當不錯，原來它是敞篷車。」洪流坐在副駕駛座上，笑著對駕駛冰無漪說。

越織女跟喜鵲則坐在後座，笑看洪流難得展現的開朗笑容。

或許是因為準備考試的緣故，也或許是擔心前途問題，這陣子洪流總是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得越織女心都揪在一起，但又無法為他分憂解勞。

「這是我好友劍布衣所改裝的車子，他這人喔，最喜歡在車上弄些有的沒有的裝置。」冰無漪笑中帶著一絲無奈：「不過都是些多餘又無聊的發明，不值得一提。」

「可是我看這車子還好啊！沒什麼大問題。」洪流說道，突然像發現新大陸般說：「這裡有個按鈕，上面寫著【逃生專用，小心輕按】。難道冰無漪先生指的就是這個？」

「差點忘了說，劍布衣是個惡霸流氓，經常被人追殺，忙著跑路。所以會在車上弄個逃生裝置的再自然不過。」冰無漪苦笑道：「反正對我來說，這些設備很無用。我願意買下他的車子，他就該感激了。」

「果真，這按鈕壞了。」洪流輕輕按兩下，發現沒有任何動靜。

「就是說嘛！這種彆腳的改造，而且還無用，有夠浪費。」冰無漪笑笑地繼續踩著油門。

突然通地一聲響，副駕駛座整個彈飛出去，洪流連人帶椅一飛沖天。

「唉呀呀！幸好他有繫上安全帶。」冰無漪老神在在地望著洪流飛去的方向：「九十度角直飛而上，三秒鐘成完美的拋物線慢慢往下降落，降落傘完美地展開。」

「冰無漪先生，洪流他…」越織女一臉驚慌失措。

「他沒事，他一定會沒事的。」冰無漪笑笑：「我對劍布衣的逃生裝置深具信心。」

天氣晴朗，氣溫宜人。沿路車子稀少，心情放鬆之下，隨口哼起歌兒。

「可是，洪流…」越織女懇求道：「麻煩讓我下車，看看他怎樣了好嗎？」

「唉，好吧！」將車子轉向。

＊＊＊＊＊＊＊＊＊＊＊＊＊＊＊＊＊＊

坐在辦公椅上，眼前是一張攤開的檢驗報告。陸昧則臉色鐵青地深思中。

「把拔，您答應我今天要來看成果發表會。」凝兒蹦蹦跳跳跑來，繞著父親的椅子轉來轉去。

「抱歉，把拔今天臨時有事，不能去看了。下次吧！」陸昧皺眉，看也不看身邊的小兒子。

聽到父親敷衍的話，小男孩精緻可愛的臉頓時皺成一團，委屈到不能再委屈。撲向一旁站著的母親，哭道：「把拔最討厭了，我也不想去表演了。嗚嗚嗚…」

「好乖好乖，把拔今天心情不好，別煩他了。我們走。」泰息公憐惜地摸摸小兒子的頭。

「去哪裡啊？該不會是去找妳的姘頭吧？」冷冷說。

「你…」

「我怎麼樣？妳最好安分一點，否則的話，我會讓妳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默默帶著兒子離去的泰息公，心中盤算著某件事。

＊＊＊＊＊＊＊＊＊＊＊＊＊＊＊＊

晚間十一點，師尹仍伏案桌前。家裡其他人也紛紛就寢。突然，書房的門被打開。

擱下筆回頭一看，只見越織女站在門口，望著他，表情似乎有所祈求。

「這麼晚還不睡？早睡對身體比較好喔！」朝她溫溫一笑。

「老師您天天這麼晚睡，對身體實在不好。」越織女回他一笑。

「妳是特地來關心我的嗎？」笑容更加擴大。

「我有一件事想請問老師…」欲言又止。

「請說。」

「請問洪流的成績，夠不夠得上X大建築系？」

「這個嘛…他的平時成績保持在中等，但是最近有往下掉的趨勢，再這樣下去，很危險。」

「這樣啊…」低著頭思索。

「怎麼了嗎？妳問他成績做什麼？」雖然他能夠猜出越織女來此的用意，但是他還是想問。

「這個…我白天去找Henry先生，他說…」越織女將冰無漪給的幾條建議逐一對師尹說明，只見師尹靜靜聽著，表情有些嚴肅。

「老師，您是我見過最有辦法，也是最有影響力的教育工作者。假如您能寫一封推薦函，讓洪流他…我是說，假如方便的話。若不方便，那就…算了。」

「妳很關心他，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朋友之間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嗎？」越織女笑著說：「先跟老師說，若是不想也別勉強。洪流若是成績不爭氣，那也只好作罷。」

「寫一封推薦信是很容易，但事關我的誠信問題。我不得不謹慎以對。」師尹說：「這樣好了，請洪流明天早上來辦公室找我。我跟他談。」

「謝謝老師，事情若是順利辦成。我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笑著對師尹點頭行禮。

「這應該是他自己的事，卻要由妳來關心？而且，妳不為自己打算嗎？我也可以幫妳寫推薦函，看妳想讀哪個大學哪個科系。」師尹笑看著她，偷偷往前走幾步，和她距離一吋一吋地逐漸縮短。

「多虧老師您之前經常為我補習，這次模擬考成績還不錯。應該考得上理想的學校。」笑著說。

「最好別離家太遠。」

「可以住校啊！」講到住校，越織女表情突然豐富起來：「我老早就想住學生宿舍，感受一下那種青春的日子。」

「想體驗住校生活嗎？恐怕妳不會習慣的。這可不是短短幾天的畢業旅行。」師尹說道。

「我想嚐試過不一樣的生活。」越織女笑著說：「不知是誰說的，人生本就是一場又一場的冒險。我只是實行人生某個階段應該要經歷的事件，然後一個一個好好去體會。」

「妳的想法很好，我欣賞。」笑著將她的臉輕輕捧起來。

「老師，我…」身子不自覺地往後退縮。

「我只是想好好看看妳的臉，好好地親妳。最近太忙，都沒時間做這種事。」說完，緩緩低下頭。

「嗯…」雙唇相接觸的剎那，她的身體不自覺顫抖了一下，接著，因為背後被一隻溫柔的大手輕拍著，於是慢慢放下緊張的心情，輕輕配合著。

「好了，時間不早了。晚安。」

「謝謝老師，晚安。」輕輕帶上門離去。

＊＊＊＊＊＊＊＊＊＊＊＊＊＊＊＊＊＊

隔天，當師尹打開衣櫥，發現幾乎每一件衣服都被剪刀劃出一道大裂縫。

「唉呀，一定是老鼠的傑作。」即鹿嘻嘻笑著。

「這隻老鼠是不是也跟妳一樣叫即鹿？」師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大哥，現在去買合適的衣服穿也來不及了。不如就拜託越織女小姐幫您縫補吧？」

「自己幹下的壞事，為何要別人幫妳收拾？」

「大哥您也知道的，我的縫功向來很差又很慢。連縫一顆制服鈕釦都不如殢無傷第一次縫釦子的速度。」笑笑地將師尹手上的破衣服交給越織女，並對她溫柔地說道：「我大哥的衣服，就拜託妳了。」

「沒問題。」笑著將衣服接過來，心想著這對兄妹啊！感情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這使她想起了那個和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陸難。

雖然小弟陸難彆扭又口是心非，總是以下犯上，欺負她這個做姊姊的。但有的時候，她覺得這個弟弟還蠻可愛的。

不知小弟現在如何了？應該上幼稚園了吧？找一天回去看看爸爸，一起去祭拜母親，順便關心繼母跟小弟最近的情形。越織女心想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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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樓發表於: 2012-04-02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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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61樓(雲塵月) 的帖子

楓岫身材還不錯......的樣子

就讓他多服務一下讀者吧

金子陵只是小小報仇一番，誰叫楓岫愛現又愛炫耀

師尹當然會發呆囉
發呆表示他會做夢

他是個即使苛摳自己，也要讓家人過好生活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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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5)

64樓發表於: 2012-04-07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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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九）

「這套祭司服，是我大哥差師傅連夜趕工新製而成，送你的。」紅月陵子雙手捧著盒子，對咨楓岫說道。

楓岫拆開蝴蝶結，掀開盒子看，一套鑲著一排珍珠的紫色祭司禮服靜靜地躺著。

「金子陵說，以最純真不虛偽的樣子，祈禱的效果最好。同時也能吸收日月精華。難道是騙我？」

「是啊！我老公他並沒有騙你。但是我大哥當祭司以來，從沒有脫光衣服祈禱過，一樣也能達到該有的效果。」紅月陵子笑著說：「之前所以不借你祭司服，是因為日本有個特殊禁忌---穿過的衣服，人的靈魂會留在上面。所以我們對和服很尊重，不能隨便穿別人留下的衣服，尤其是祭司穿過要用來祭謝天地的，更是要小心。」

「原來如此啊！感謝妳的親切說明。我會記住的，下次祈禱，我一定會記得穿上這件美麗的衣裳，以免著涼。」咨楓岫笑著，心裡則是暗暗詛咒著。

好樣的金子陵，這筆帳，我記住了。

＊＊＊＊＊＊＊＊＊＊＊＊＊＊

「恭喜妳，檢查結果---安全過關。」棘島符應笑著對紅牌宣布。

「太好了，我這幾天大概是太勞累，所以月經拖到現在還沒來…」說著嘆了一口氣：「看來我該休息一陣子，調養身體，不然的話要如何面對幾天後的相親？」

「妳真的要去相親？我還以為是謠傳。對象是誰？」棘島符應笑著問。

「等我從日本回來之後，妳就會看到他了。」神秘兮兮地將一根食指壓住唇：「現在，拜託妳保密好嗎？」

「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直到---妳回來為止。」棘島符應呵呵笑著。

「還有，千萬不要跟我爸說我來過這裡檢查。要是讓他知道的話…」

「這可不像勇敢的紅牌會說出來的話。況且…妳也沒懷孕啊！」笑意更深。

「因為---怕麻煩啦！」又嘆了一口氣。

「麻煩？是什麼樣的麻煩？可以說出來分享嗎？」棘島符應睜大雙眼，表情十足地好奇。

「符應，這不像妳喔！平常的妳可不是對別人家的私事這麼有興趣吧？」笑著推推她的肩：「別提我了。對了，聽說妳想轉到別的科系，不當婦產科醫師。是真的嗎？」

「我大哥不知從哪裡得知這個消息，可能是元別不小心說溜嘴。他將我叫過去教訓了一頓，要我乖乖留在婦產科。」棘島符應輕輕說道：「他對我說：當成為一個醫者的那一刻開始，便開始有了責任。至少對於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認真看待所應當承擔的責任是相當重要的。或許對於醫師而言，權威的歸屬關乎著自己名聲及信譽，必須緊緊維護好。但是對於病患的福祉而言，責任才是重要的，而這責任屬於每個自稱為醫者的人。」

「妳大哥真了不起，他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恐怕我會愛上他喔。」紅牌半開玩笑。

「我大哥其實長得相當好看，以前的他可是有相當多的女性愛慕者。只是他都以照顧年幼的妹妹為由，拒絕掉很多好姻緣。」棘島符應眼眶微微泛潮，然後又用力將淚液收回去：「大哥他…真傻。」

「妳大哥心如止水，要讓他動心恐怕很困難吧？」紅牌說。

「其實他最近正熱衷於一個女人…」發覺自己嘴過快，立即捂住口。

「別表現得這麼明顯啦！」紅牌哈哈笑著：「我都知道了，叔叔都告訴我了。沒什麼好隱瞞的。」

「我大哥平常是極有自信的一個人。卻在這個時候，顯得患得患失…」提到棘島玄覺最近的狀況，棘島符應就深深感觸著：「或許是虧欠，也或許是太在意。畢竟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很震撼，但同時也是一個大驚喜。」

「我想我能了解那種心情。」紅牌苦笑：「然而這對於解語來說，不也是一種震驚的事實？」

「大哥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我認為解語她很幸運。」棘島符應說。

「那是因為妳跟妳大哥相處很久了，但是對解語來說，他只是個中途冒出來的陌生男人。」

「問題就是出在這裡。」棘島符應嘆氣：「要怎樣才不會使她產生一種【大家都太自私，只想到自己】的感覺呢？大哥真的非常在意，在意到連覺都睡不好，吃也吃很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這麼嚴重啊？」紅牌驚訝道。

「大哥很內斂，表面上是看不出來。但其實他的心處在非常矛盾非常衝突的狀態。這是從來都沒有的。」

「嗯…」沉吟思索著。

「紅牌，這件事只留在這裡，不可外流出去喔！拜託妳了。」棘島符應叮嚀著。

「我知道了。」點點頭。

＊＊＊＊＊＊＊＊＊＊＊＊＊＊＊＊＊＊

「抱歉，打擾了。」解語一進到師尹辦公室裡，便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正在幫師尹泡茶，抬起頭朝她笑笑。

「歡迎光臨！」即鹿笑容開朗愉快：「喝茶？還是咖啡？」

「啊…我只是來拜託師尹先生一件事，馬上就離開。不好意思！」解語臉紅了。

「不用拘束，我來介紹，這是我妹妹---即鹿。」師尹站起身：「即鹿，這是解語。小傷的女朋友。」

「啊…我不是他的…」原來她就是即鹿，難怪覺得面熟，深紫色套裝加上一對迷濛的眼睛，以及精緻好看的五官，跟師尹站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原來妳就是解語。來這兒找我大哥，有事嗎？」熱切地拉著解語的手，邀她坐下。

「解語護士真抱歉，我妹剛從英國回來，今天早上她吵著要來參觀我工作的地點和她兒子上課的環境。假使她的熱情害妳被嚇到的話，我向妳道歉。」師尹苦笑，一臉無奈的表情。

「大哥你好誇張！小傷看上的女孩哪有這麼容易退縮？」即鹿朝師尹抱怨著，隨即笑著回頭對解語說：「我大哥就是這麼老古板，也許是當老師當太久的關係。妳可別介意喔！」

「不會，我一點也不介意！」解語溫和地笑著，笑容有些疲憊。

「對了，找我有什麼事嗎？」師尹問。

「這包東西…麻煩請轉交給殢無傷好嗎？」遞給師尹一包粉紅小紙袋。

「他就在學校裏啊！為什麼不親自交給他呢？」師尹笑著，並沒有伸手接過東西：「我想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想我不方便見他。」將紙袋直接放在師尹辦公桌上：「拜託您了。」

就在她轉身欲離開時，師尹說了一句：「我看著他長大，雖然個性怪了一些，但只要好好瞭解就會發現，他是個不錯又可靠的男人。而且他說他不討厭妳。」

「不討厭不等於喜歡，也不等於愛。」低著頭，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殢無傷不輕易說愛，別看他這樣，其實他是個相當慎重的人。一旦說出口，就言出必行。」師尹說道。

「唉！大哥，您也真是的。都沒先問過解語小姐的意思，便一直跟人家強迫推銷小傷。」即鹿說。

「啊？這…也對啦！抱歉我忘了。」師尹苦笑。

感情的事，本就是兩人要去面對和釐清的，外人再怎樣插手也只能一旁看著。看來，只能靠殢無傷自己想辦法了。

「沒關係，讓我來說。」即鹿說完便拉著解語的手，一同走出師尹的辦公室。

「小傷我一路看著他長大，他從小跟著我大哥學習，練就了野生動物般靈敏的直覺以及高度進化之人類的洞察力。第一次見面的人，他就能夠知道會和這人發展到什麼關係，是接近呢？還是遙遙相望？是朋友，還是情人？是堪以信任，還是必須閃躲的仇敵？還有，會不會跟這個女人睡覺。」即鹿笑著拍拍她的手。

「啊？我…」瞬間臉紅透：「我跟他根本不是那種關係…」

「咦？臉紅了？原來妳真的跟小傷睡過覺啊？」即鹿一臉抓包看好戲的表情：「那妳對他感覺…如何呢？」

「當他從我身體裡面退出去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感到一片空寂。本以為肖劍鈍跟紅牌在一起的事，會令我心碎得不成形狀，但是那晚的經歷，卻使我感受到肉體還是真實地活著，我還是有感覺…啊！抱歉我說太多了…」臉色更紅。

沒想到這個頭一次見面的女人這麼快就令她卸開心防，說出真心話。或許是她的眼睛像一頭小鹿般澄淨，讓人感覺安心。

「沒關係。小傷就像我的弟弟一樣，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妳有什麼心事，儘管講給我聽。」即鹿溫柔笑笑，攙著解語的手，兩人慢慢步向醫務室。

＊＊＊＊＊＊＊＊＊＊＊＊＊＊＊＊＊＊

一縷淡白的煙霧在學校的生態園裡輕輕向上飄，殢無傷很寧靜地呼吸著淡菸的餘韻。他正在填補牆腳被校狗南風不競挖出來的洞。

「儂好像很喜歡動物的樣子。」瑤映說道。

「因為他們不會廢話。」

「儂討厭聽人廢話，我也是。」瑤映說道：「班上的同學和老師，尤其是那個師尹，實在好虛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一套做一套。看了就叫人反胃。」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一套做一套，那都是人類文明的表徵。妳講話不看場合不懂看人臉色，那是尚未開化的野蠻。」殢無傷冷冷說。

「尚未開化的野蠻？儂的意思是白目？」女孩問道。

「這是你們小朋友的習慣用語，對我來說，白目指的是不識時務，不知進退，過於真實到令人厭煩。」殢無傷說。

「意思是說我又做錯啦？」女孩無奈。

「妳可不可以啟動一下妳的文明開關，做個文明人之後然後才來跟我說話？」殢無傷比她更無奈。

「儂的文明開關不曉得在哪裡耶！怎麼辦？」女孩朝他甜甜一笑。

「那以後就別來找我講話。」

「嘖！儂是看你這幾天心情差到爆，所以才好心過來陪你解悶。」

「我自有宣洩的出口，不勞妳費心。」收拾工具，拍拍身上的塵土，離去。

＊＊＊＊＊＊＊＊＊＊＊＊＊＊＊＊＊＊

「師尹！」穿著以豔紅色為底飄著櫻花的振袖和服，畫著淡妝的紅牌笑瞇瞇地從梨花樹的另一頭走過來，自轉一圈：「看！我美不美？」

「妳很美。」師尹原本站在樹下，思索著一些事情。突然一個穿和服的美麗紅髮女子過來攬著他的肩頸，在他耳邊吹氣並輕輕說：「後天，我就要去日本相親了。」

「祝福妳。希望妳相到一位如意郎君。」淡淡說道。

「憑我條件，還怕找不到好男人嗎？」鬆開雙手，直視著師尹的眼：「也祝福你早日得到她的心，和她的身體。」

「謝謝妳的祝福，我會努力的。」笑著慢慢往後退，將兩人拉開至一段不失禮貌的距離。

「希望我下次回來時，你已經跟越織女結為夫妻了。」

「這太快了，她才十八歲而已。」師尹笑笑。

「是啊！她才十八歲，而師尹你已經邁入四十七歲，即將五十歲。像她這種條件的女孩到處都是，年輕女孩上大學之後，變動就會越來越大。追求她的男生應該…呃！請原諒我的形容詞，就像是天殺的蒼蠅看到蜜糖般。師尹，你不是個愛舔食蜜糖的孩子吧？」

師尹笑出聲音。

以動物性本能來選擇的話，年輕的女孩當然是最理想的交配對象。但是人類畢竟不是純然的野獸，經過百萬年的進化，擇偶的標準已經不再是只有看對方的氣味、皮膚、生殖力、外貌等膚淺的條件，而是用對方的錢財家世學歷等客觀條件來做出抉擇。

生物的本能引領著他選擇適合的伴侶，這些所謂的客觀條件，以他本身來說，都已經全部達成了。那麼，有必要連終身伴侶都一齊要求和他條件相等嗎？

「這很好笑嗎？」紅牌笑著問道。

「不不，我只是在胡思亂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而已。」

「師尹你啊，就是這一點讓我愛不釋手。」紅牌大大展現她溫柔可人的神態，伸手撫著師尹少年般的臉頰。

他輕輕將她的手抓下來。

「再見。」溫柔說道，以溫柔的眼神凝望著眼前表情染上一抹哀愁的女子。

「憑我們的交情，師尹，我一定會幸福給你看的。」紅牌收起眼角的淚水，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

普通病房內，一名男子苦著臉，以濃重的鼻音對著他妻子說道：「花仔，我可能即將不久於人世了。」

「怎麼啦？」只見花非花一臉沒好氣，明明病情發展越來越好，昨天還拆掉了導尿管，現在又突然…？

「因為我昨晚去商品店逛，回來看到那位大粉紅幽靈，他站在天橋上徘徊，還朝我笑。」

「老公你一定是眼花了，昨晚那兒明明什麼人都沒有。」花非花按住丈夫身子：「現在，立刻睡覺，把這些奇怪的幻覺通通趕走。」

「花仔，我對不起妳。妳生氣了嗎？」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真的要生氣了。」

「那個大粉紅一定是來接我走的，我…我…我實在不想走啊！我還有很多私房錢沒用完，還有很多心願沒完成，我們還沒生小孩…」

「死鬼！你說什麼私房錢啊？」花非花怒道，叉著腰。

「啊？我剛才有說私房錢嗎？花仔妳一定是聽錯了。我說的是私事沒辦完…」男子立刻裝出無辜的笑容。

「哼！出院後你就死定了。」花非花慍怒未消，看向窗外，突然睜大眼睛，指著窗外說：「你說的大粉紅，指的就是外面那個女人嗎？他現在正和紅牌醫師講話。」

「哇…我就知道，他是紅牌醫師派來的幽靈，要來抓我走。」連忙蓋上被子，窩在裡面發抖：「花仔，等一下要是紅牌醫師來，就說我已經睡了。」

「老不修，誰理你啊？我要跟爺爺（葉小釵）他們一同聚餐，你就乖乖待在這裡，等紅牌醫師來換藥吧！她可是個大美女喔！」花非花冷笑，背起當季的LV新包包，重重甩門離去。

【下回分解】

[ 此帖被小倩在2012-05-05 21:2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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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5)

65樓發表於: 2012-04-13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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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十）

「外公，這是洪流送給我的項鍊。好不好看？」越織女笑笑地展示掛在胸前的鍊子。

越飛躺坐在床上，微微一笑，不語。

「看起來像是從夜市裡買來的廉價品。」陸難睜著天真無邪的眼，手指一邊撥弄著曼陀鈴。

不等喜鵲發難，越織女回頭笑著說：「小難，你真了不起，會用『廉價』這麼困難的語彙。」

「我討厭那個沒有個性的大哥哥，無聊又無趣。」陸難繼續說：「我故意搗蛋，他都不敢反應。還不如那個師尹，當我胡鬧時，他會當著馬麻的面故意偷捏我。」

「師尹？他偷捏你？」越織女噗哧一笑。

「是啊，師尹捏人好痛。」陸難嘟著嘴：「姐姐，妳不要跟那個師尹交往啦！他好壞好討厭，每次對馬麻笑笑的，然後順手偷捏我一把。」

一旁的喜鵲摀嘴，身體微微顫抖。

「小難，你會怕師尹嗎？」越織女溫柔一笑。

「誰怕他了？」陸難嘴巴越噘越高：「我討厭他。」

「姊姊問你，洪流跟師尹，你最討厭哪一個？」越織女繼續笑著問。

「兩個都討厭。」不假思索。

「不行，只能選一個。」

男孩遲疑了許久，最後終於決定人選。

「我最討厭師尹。」

「原來如此，小難，你欣賞師尹。」越織女笑著撫撫小男孩的頭：「我會跟他說，叫他以後不可以偷捏你。」

「哼！」撇頭。

「小難，你的頭髮紫紅又捲捲的，看起來好漂亮，既不像我也不像爸爸。」越織女邊摸邊笑著說：「眼睛顏色也很美，以後一定是大帥哥。幼兒園的小女生有沒有為你爭風吃醋啊？」

「一群笨女生，我才不想理她們。而且我長大後絕對不要像爸爸。爸爸最討厭了。師尹也討厭。所有的大人都討厭。」陸難賭氣說道。

「老師曾對我說過：【一個心存良善、以恩慈待人的人，才是和世界摩擦最小，最容易成為幸福的人。在心態不苛刻，處事態度會更自如，人際關係會更和諧，而獲得更多的幫助和機會。】他要我永遠記住，並實踐出這句話。」越織女苦笑：「或許在別人眼裡，師尹並不算是好人。但對我來說，他是個相當好的男人……外公，我…」

眼眶不禁濕潤，趴在老人腿上：「有的時候，我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甚麼了…」

「小織女，人跟人之間的矛盾是正常且必然的，重要的是以何種態度解決。」老人摸摸外孫女的頭，深深嘆一口氣。

「外公為什麼要嘆氣呢？」

「嘆我身體一下子就損壞得這麼厲害，擔心捱不到妳結婚那天就先回老家了。」

「外公一定要長命百歲，織女也會努力讓自己長大。況且小難還很小，至少外公等他上大學之後再談論死亡。好嗎？拜託了。」

「這款拖累人的長命百歲，寧可不要！」老人又重重嘆一口氣：「妳若真心愛上誰，那就將他帶回來，讓外公看看他。就算是那個年紀足足大你兩輪以上的師尹也無所謂。還有送妳項鍊的那個年輕人，叫啥來著？」

「外公，他叫洪流。」越織女忍不住笑出聲。

「管他紅流還是綠流，反正帶回來給外公看就是了。」

「不管黑衣了嗎？」噗哧笑著。

「那孩子自我意識過強、不懂禮貌；又被他老娘慣壞，我想還是算了。」沒好氣：「要不是陸昧這小子自作主張，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將妳許配給黑衣。我才捨不得看妳嫁。」

「其實，他跟小難很像啊！屬於不按牌理出牌的天才型。」越織女認真說道。

「養育出甚麼樣風格的孩子，完全是妳繼母的問題。那個女人喔，唉…」顧及孩子在場，越飛選擇閉口不說。

＊＊＊＊＊＊＊＊＊＊＊＊＊＊＊＊＊＊＊＊＊

細心調整掛在師尹胸前的領帶，即鹿滿意地說：「大哥穿這件西裝看起來更帥了。結婚典禮時就穿這件吧！」

「我的確是要去參加結婚典禮啊！」師尹笑著說：「楓岫的婚禮，妳真的不去？」

「代我向楓岫問好，請務必珍惜他的夫人。」即鹿笑著搖頭婉拒。

「好的，小妹也要小心。」師尹說：「一羽賜命跟輝煌墮世的能力應該足以保護妳。」

「大哥，小妹只不過上王戢武跟寒煙翠小姐的訂婚喜宴上送個賀禮而已，又不是去跟人廝殺。」即鹿苦笑：「再說，我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大哥已經為我擔代許多，這次理當由我自己去解決。」

「即鹿，我實在不放心。還是大哥陪妳去，或者是叫初兒陪妳，要不然殢無傷也行。」師尹說。

「大哥去了，事情可能會更糟吧？」即鹿哈哈大笑：「初兒有自己的約會，而小傷要跟女朋友培養感情。我一人去就行了。」

師尹嘆了一口氣。

＊＊＊＊＊＊＊＊＊＊＊＊＊＊＊＊＊＊＊＊＊

信步晃到學校角落的動植物生態園，深吸一口氣，壓下忐忑不安的心情。

南風不競慢慢踅來，依偎在解語腳邊磨蹭著。

蹲下來，讓狗兒溫熱的舌頭舔舐著她冰涼的手心，一陣麻癢。

解語面露微笑，心情為之放鬆不少。

「那隻狗，剛才舔過大便喔。」殢無傷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只見他乾乾地說著話，依然是那張面無表情。

「我…就知道你會在此。」將紙袋遞給他：「你沒有了髮夾，好像很不方便的樣子。最近天氣也逐漸變熱…」

「這是什麼？」

「是我小時候用過的髮夾，整理房間時發現的。想說丟掉太可惜，不如送給你。」解語說：「或許沒有你原來的髮夾漂亮，但對我來說也是別具意義。」

殢無傷打開紙袋，一支粉紅色兔兔髮夾和兔兔髮圈掉出來。

「凱旋叔叔很喜歡兔子，他給我跟紅牌一人一支兔兔髮夾和兔兔髮圈。逛街遊玩的時候便叫我們一定要戴上，三人手牽手。」

「…妳希望我戴上這個兔兔髮圈？」皺眉。

「這樣式你不喜歡？」

「妳是不是還在生氣？」

「沒有啊！」搖搖頭，憋笑著。

「若我戴上了，妳會怎樣？」

「幫你拍一張美美的相片。然後寄給師尹先生和即鹿大姐。」笑著拿出手機：「機會難得，怎麼可以錯過？」

「變得這麼惡劣，誰教妳的？」殢無傷心想一定是師尹建議的。

「是即鹿大姐。」解語笑著說道。

「即鹿？」殢無傷簡直不敢相信，片刻之後冷靜下來，說道：「我可以戴，但是現在，時間地點，還有心情皆不對。今晚讓我去妳家，我就戴上這頂兔兔髮圈。」

「我說過了，不准你亂來。」

「我也說過了，一切都按照步驟程序來，不會亂了套。」笑著看眼前進退維谷的女人：「如何？」

「…好吧！但我明天要早起搭飛機，可不能延誤我的時間。」

「我答應妳。」

＊＊＊＊＊＊＊＊＊＊＊＊＊＊＊＊＊＊＊＊

「你這次投下的震撼彈，確實很驚人。」赤睛冷冷對著寒凝淵說。

「赤睛啊，人喔真是小氣記仇的動物。我看即鹿阿姨這麼有心要與人和好，像我這麼好心的人，怎麼忍心拒絕她呢？當然是成全她的心願，通知她這件事，帶她來參加小翠的文定之喜囉！」

「你這樣叫做好心，那天底下就沒有壞人了。」赤睛沒好氣。

「與其虛偽地活著，不如順從本意而行。」寒凝淵哈哈大笑。

「看著王戢武鐵青著一張臉，你很滿意。」赤睛說。

「假如連這點打擊都無法承受，那也不配娶我心愛的小妹了。」寒凝淵說道。

「你說的便是。」赤睛甩頭不理，專心開車。

「對了，你的馬子呢？好久沒見到她。」

「我沒有馬子。」立刻否認。

「赤睛，少裝了。最近你的二胡聲透露出不少訊息。」

白衣男孩不語，繼續開車，想到白飛鷺說她畢業後要去一頁書大師所在的宗教大學修行，而那所宗教大學位在交通不便、和目前的他距離遙遠的偏遠縣市，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淒迷。

＊＊＊＊＊＊＊＊＊＊＊＊＊＊＊＊＊＊

機場上，黑衣和紗羅等五位青少年，正在等待著。

「啊，看到了看到了。阿姨！我們在這裡。」紗羅興奮地朝權妃揮揮手。

「哎呀！小紗羅妳長高了，也越來越漂亮，快變成大姑娘了。」權妃展開雙手熱情擁抱外甥女。

風銀羽瞪大眼睛嘴巴合不攏，模紫焰則是手肘順勢頂他一把，暗示他將口涎收好。

『又一個大奶姨。銀羽你可別愛上她喔！』模紫焰朝好友送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少囉唆！只是一時反應而已。我最愛的還是紅牌大姐。』風銀羽手肘用力頂回去。

「權妃阿姨您好。」洪流恭敬說道。

「你就是洪流吧？很有禮貌的孩子，你好。」權妃盯著洪流的臉，上下打量。

「媽媽特地叫妳從美國回來，有事嗎？」黑衣問道。雖然母親的意圖他心知肚明。

「當然是為了我可愛的小外甥啊！」權妃突然抱住黑衣，藉機磨蹭他的臉頰：「還是這麼光滑具有彈性。」用力在臉頰上啾他一個吻。

「拜託，阿姨。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黑衣氣得彈開，他最討厭母親阿姨總是將他當成小孩子。

「好好好！阿姨不逗你了。」權妃笑笑，環顧其他三位男生，接著說道：「看你們這群純潔的男孩子，那話兒除了尿尿之外還未做過其他用途吧？」

洪流臉大紅，目光不自覺撇向一邊去。

風銀羽吹了一個口哨，模紫焰則是翻翻白眼。

「阿姨！不准妳鬧我的朋友。」黑衣沒好氣。

「放心，阿姨對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權妃呵呵笑著。

「權妃阿姨歷練多經驗豐富，長得成熟美豔，想必您喜歡的型是像師尹那款資深帥哥囉？」風銀羽突然靈機一動，假裝不經意提到。

「師尹？大姊在電話裡提到過這個男人。」權妃笑笑：「妨礙我們家可愛的小黑衣，阿姨當然會特別去關照他囉。」

「阿姨，您別插手管我的事。這是我跟師尹之間對決。」黑衣瞪她一眼。

「好好好！那阿姨就在一旁看著。」權妃摸摸外甥的頭，慈愛地笑著。

「阿姨我也要摸摸頭。」紗羅說。

「好！紗羅乖。那個葉悟聲，要不要阿姨也順便去關照他啊？」聽說他的阿祖葉小釵也是位英俊挺拔的帥哥。

「不要！」用力搖搖頭。

「這樣啊？那…好吧！」

＊＊＊＊＊＊＊＊＊＊＊＊＊＊

夜間十點鐘，當越織女偕同喜鵲一塊兒從外面回來時，看見師尹正坐在客廳裡看書。

「老師我回來了。」她說道。

「妳回來啦？」合起書本，笑著起身迎接。

「喜鵲，我有話要跟師尹說，妳先退下。」

「是。」

「怎麼了？妳的眼神怪怪的。」師尹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想確定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我想向您道謝。」

「為了哪件事？」

「為了您偷捏小難的事。」突然笑開了：「老師我沒想到您手腳這麼快，竟然能避過繼母耳目。」

「被妳發現了？真不好意思。」師尹露出像少年般靦腆的笑臉。

「我才要對老師說真是不好意思，其實這只是家務事。我沒有盡好做姊姊的本分，而讓您為我…還有推薦洪流一事。」低下頭：「欠下您不少人情，我該怎麼還呢？」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師尹笑笑：「目前先保留著，等我想到時再跟妳要。」

「這樣啊？以後再要嗎？可是還是定個期限比較好吧？」果真是做事積極又絕不讓自己虧本的師尹，越織女心想，可是臉上卻不自覺露出笑容。

「那就限期一年，這一年之內，若我一直都沒有想到，那這人情，妳也不用還了。」師尹說道。

「一言為定。」

＊＊＊＊＊＊＊＊＊＊＊＊＊＊＊＊＊＊

夜間十一點半。

「妳睡著了嗎？」殢無傷的肚子靠著她那溫暖的背。兩人和衣一同躺下，等待睡神駕臨。

看著她裸露的手臂上，那一排【歡奭到此一遊】依然清晰，他就滿肚子火氣冒上來。

氣自己，也氣那個自以為是的古老幽靈。

現在那個叫歡奭的幽靈，輕飄飄地遊盪在天花板上，正看著他們倆。

「記得還在醫院裡當護士的時候，有一次院長素還真請了一位專家來課堂上教我們放鬆的技巧，醫院裡的醫師護士們在他的引導之下，開始想像自己身體漸漸放鬆，從末端腳趾頭逐漸蔓延到全身，然後當時的我…」

「睡著了，而且還發出不小的鼾聲，口水流到桌子上。」殢無傷接口。

「我看見紅牌真的閉上眼睛睡著了，而我還是清醒著，膝蓋跟脖子動來動去。」解語說道。

「妳的意志力顯然很強大。死都不願意妥協。」殢無傷說。

「我想是我意志力不夠堅定，現在才會和你躺在這兒。睜著眼說話。」解語苦笑。

接著，兩人無聲許久。解語咳了一下，身形微微變個姿勢，然後一動也不動。

殢無傷聽著她勻長的呼吸聲，感受懷裡的身軀越來越放鬆，不知不覺，他感到一股睡意襲來，越來越強烈。

就在他準備真的要入睡時，解語又咳了一聲，然後轉動身體面對他，睜著眼看他的臉。

「妳明天要飛去哪裡？」他問。

「等我回來，你若有興趣再向你報告。」她笑笑。

「妳看起來有些不安。」

「…晚安。」閉上雙眼，這次真的睡著了。

「晚安。」調整兩人姿勢，收緊雙臂，閉上雙眼進入夢鄉。

朦朧中，他彷彿看見那道原本蜇伏在天花板上的人形光影悄悄飄下來，鑽進女人腹中。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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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5)

66樓發表於: 2012-04-20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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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十一）

壓抑著未明的情緒，靖滄浪先在校長室前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心情之後謹慎地敲門。

「我就知道你會來。」憂患深朝他微微一笑。

「既然知道，就麻煩請校長解釋一下，為何駁回我的調校申請？」

「我必須考慮學校的人事調動，若變化太大，會造成行政上的諸多困難。」憂患深苦笑：「尤其是師尹離開之後。所以只好委屈你，繼續留在本校幫忙。」

「師尹要離校？！他不是做得很好嗎？」靖滄浪不敢相信，隨即恍然大悟：「是不是黑函的問題？」

「師尹腦筋好、能力強，責任感與擔當力也夠。難能可貴的是沒有野心，只要目標相同，他不會吝惜提拔別人。」憂患深說道：「只可惜，再怎樣圓滑處世，還是會遭同行所忌。之前所以沒爆發出來，全是因為黑衣和越織女就讀此校，為了孩子名聲，也為了讓孩子有個安心的學習環境，妖后和陸昧聯合斡旋，將事情壓下來，師尹才會暫時沒事。而師尹，也深知此一和平表象之背後推手的目的。所以選擇按兵不動，私下蒐集其他大學的應聘資訊。其實，外面有許多大學正準備邀請師尹前去開課當講師。所以，只好委屈你，繼續跟厲海蟾共事了。」

「校長您也知道，那傢伙實在太難相處。幾乎全校的師生都被他得罪光了。」

「難相處的人，基本上都是性情中人，守著一份執著，辛苦地活下去。」憂患深拍拍靖滄浪的肩膀，輕鬆一笑：「何不當成是人生的歷練？當不得不去面對這樣的人時，會發現其他不可愛的人都變得非常可愛。」

「我知道了。」靖滄浪點點頭。

＊＊＊＊＊＊＊＊＊＊＊＊

「いつものように，幕が開き」
「恋の歌うたう私に，届いた報(しら)せは」
「黒いふちどりが，ありました」
「あれは三年前，止めるあなた駅に残し」
「動きはじめた汽車に，ひとり飛び乗った」
「ひなびた町の，昼下がり，教会の前に，たたずみ，喪服の　わたしは，祈る言葉さえ，なくしてた…」

慕凱旋著櫻花色的和服，站在一棵櫻花樹下，仰頭輕哼一首年代久遠的演歌曲。

「凱旋叔叔，換一首啦！這首歌太悲了，不吉利。」紅牌笑著說道。

紅髮全部挽起來，看起來端莊大方溫雅嫻淑。

「我現在是拂櫻姑姑。」攤開手，吹走落在手上的櫻花瓣。

「相親前唱衰姪女，您這樣哪算是做人家長輩的？」紅牌笑笑：「爸爸因為醫院的事情走不開，所以託您以女方家長身分代表他出面，結果您卻在這個正式的場合裡故意裝扮成女人。」

慕凱旋神秘一笑，說道：「因為，我調查過沖田鷹司的師父以及師弟師妹們，發現到一件很特別的事…」

「嗯？」睜大眼，等待答案。

「沒事，等到了現場，妳就會知道了。」

一陣春風拂來，將霜兒微捲的髮絲吹得一團亂。

「討厭啦！早知道就不要梳公主頭。」少女嘴上抱怨著。

解語素手輕揚，將後面微亂的幾縷髮絲攏好。默默跟在後面。

「解語姊姊，妳為何不講話？相親的人又不是妳，樣子卻看起來比紅牌姊還緊張。」霜兒眨著眼。

「噓！解語姊姊正在想送機時發生的事。別吵她。」紅牌笑著說道。

【等妳從日本回來之後，我們好好談一談。】

「拐彎抹角的求婚，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是不是啊？小解語。」慕凱旋輕輕拍著解語的肩膀。

「那是求婚嗎？我怎麼感覺他像是要找解語姊姊談判的啊？好嚴肅喔！」霜兒不解。

「結婚本來就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因為要相處一輩子，不得不謹慎以對。」慕凱旋說。

「沒想到凱旋叔叔觀念這麼保守。合則來不合則去啊！」霜兒說：「啊！我知道啦！接下來凱旋叔叔要說婚姻不是兒戲，夫妻相處之道就是忍耐巴拉巴拉巴拉…」

「霜兒妳可真頑皮啊！」慕凱旋慈祥地摸摸霜兒的頭：「思想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不純真。唉…我最後的蘿莉也長大了。」

「沒關係的啦！紅牌姊和解語姊結婚後會生一堆小蘿莉給您玩。」霜兒說道。

「假如生下的是男孩子呢？叔叔還疼不疼他？」

紅牌等人以詫異的目光盯著說話的人。

解語低著頭，和服的領子後露出美麗的頸部曲線。

「男孩女孩我都一樣疼，況且男孩子不用長得太漂亮，聰明健康就好。」慕凱旋輕輕拍撫著解語的肩膀，慈愛地說道：「生個健康寶寶吧！解語。」

「謝謝叔叔。」

＊＊＊＊＊＊＊＊＊＊＊＊＊＊＊＊＊

「黃金千鎰新一宵，」

「少年心事風中毛。」

「明朝何處逢嬌饒，」

「門前桃樹空夭夭。」

一邊寫著大學推薦函，一邊吟著詩。臉上表情洋溢著喜悅。

「師尹最近心情似乎不錯。」一旁的撒手慈悲說道。

「無事一身輕啊！」師尹笑道。

「怎會無事？學生畢業在即，學校裡一堆會議行程排滿滿之外，還要去新的大學報到，熟悉新的工作環境，重新建立人脈關係，照理說師尹應該會忙翻天，怎會無事？」撒手慈悲不解。

「撒兒，你應該學習不要被人事物追著跑，人生苦短，定再多再完善的嚴密計畫也趕不上老天爺的輕輕一筆劃。所以既來之則安之。偶爾放下負擔，讓自己活得自在，也讓身邊的人感到輕鬆愉快，那才是最重要的。」放下筆，站起身走向窗邊，望著窗外的那一樹梨花。

「是什麼人讓一向積極努力進取的師尹變成這款樣？聽起來簡直像是即將退休領十八趴終身俸的老師。」撒手慈悲沒好氣。

「不好意思，老師是啃國族，人人得而誅之的全民公敵。」呵呵笑道，絲毫不以為意。

從沒見過師尹笑成這種憨樣，他心目中的師尹呢？連我剛才講的那番無禮的話都沒感覺被冒犯…該不會是越織女終於想通願意嫁給師尹了吧？

師尹的異狀，令撒手慈悲開始胡思亂想。

而此時師尹的視線，正隨著校園內勤奮搬動桌椅的學生們移動。

「撒兒，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你去問拔刀洗慧準備好了沒？」

「是。」

撒手慈悲一離開，師尹隨即陷入昨天的回憶。

晚間七點當他回到家，看見他妹妹即鹿正和越織女在廚房裡研究食譜。然後他看見越織女無名指上掛著一枚雕工精緻的金戒指。

那戒指，師尹從小見過無數次，就在母親的手上。據說是父親當年送給母親的定情物，是母親相當珍惜寶愛的東西。後來母親病危時，將它轉送給即鹿，說可保婚姻幸福。

原本師尹心想，戒指這回事是母女之間的話題，與他這個做兒子的無關。而即鹿會將這枚戒指傳給她的兒子，或是直接送給那個準備與他共度一生的女孩。

如今這枚戒指竟會出現在越織女手上，令師尹著實發楞許久。

即鹿回頭看向師尹，朝他擠擠眼，露出頑皮的笑容。令師尹更是納悶。

晚上睡前，即鹿去書房主動向師尹坦承，下午她帶著越織女去公墓祭拜父母，事後以答謝為由，堅持送越織女一枚金戒指，並拜託她立刻戴上。

盛情難卻之下，越織女只好乖順地戴上戒指。

『即鹿，為兄發現，我們的作風越來越像了。』聽完這一連串的陰謀之後，師尹失笑。

『我們本來就是兄妹啊。』當時即鹿那意味不明的笑容，至今仍留在師尹腦海中久久不散。

到底即鹿的轉變是何故？他問王雅狄，也得不到確切的答案，只說她突然想念台灣的親人，一心要回去跟他們團聚。等事情全辦完，該交代的也都交待完畢之後，她才會甘心回英國。所以也只好由著她。

算了，目前都還算正常，所以還是好好地過生活吧！

『蠢！你怎麼也把那個傢伙帶來啦？不怕師尹變臉喔？』看到那個在攝影現場笑著對女學生打招呼的外國男人，撒手慈悲對著拔刀洗慧悄悄罵道。

『沒辦法啊！他是從義大利來的大師前輩級人物，而我只是跟他學習的學徒。他說想來這裡看看我的取景方式和操弄機器的技術，理由充足，我也沒法阻止啊。』拔刀洗慧表情顯然有些委屈。

『那傢伙是你帶來的，你最好想個辦法，讓他在攝影後沒空纏著越織女，否則不用我出手教訓你，師尹的眼色就夠你受了。』

『好啦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絕對、一定要將那個色狼Henry帶走，聽到沒？』

「撒兒，麻煩你去請憂患深校長以及靖滄浪等人過來，和我們一起拍畢業團體照。」師尹不知何時出現在竊竊私語中的兩人背後。

「要請殢無傷來嗎？」撒手慈悲提醒道。雖然他實在不想看到那張生人勿近的樸克臉孔。

「假如你請得動，那就試試看。我的好撒兒。」師尹笑笑。

「承蒙師尹如此看得起我，怎好讓您失望？撒兒一定不負使命。無論如何也要將殢無傷給拖來。」撒手慈悲接下挑戰，渾身充滿勇氣和幹勁。

五分鐘後，殢無傷過來了，他一出現就立刻令在場所有師生驚呼連連，因為他一向寶愛的長髮竟然剪短了。師尹笑著邀請他一起坐上前排。二話不說，像隻被馴服的野豹一般，乖乖地坐在師尹身旁。

那天天氣很合作，光線良好，氣溫適中，而畢業的主角們也個個配合。讓拔刀洗慧順利拍下許多張傑作。

拍完團體照，黑衣的阿姨權妃笑呵呵地前來找師尹商談。

而越織女，本想找洪流聊天，炎鳳羽卻突然出現，攔住她去路。似乎說了一堆挑釁的言語，連忠心護主的喜鵲也跟著遭殃，令越織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慕容情見義勇為，將越織女主僕倆解救出來。

而這時候冰無漪適時出現，邀請包括喜鵲在內的三名女孩，一起搭上劍布衣改造過的一級敞篷車。去附近的餐廳用午餐。

＊＊＊＊＊＊＊＊＊＊＊＊＊＊＊＊＊

幾天後，師尹等人在國際機場親送即鹿上飛機。

「大哥，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無法親眼見證您跟越織女小姐完婚，不過我私底下有拜託過她，要她好好留意您，不要讓您工作過度，忘了回家。」即鹿苦笑。

竟然還用到此生兩字，即鹿這丫頭真是小題大做。即使英國再遠，也不至於如黃泉般迢迢路遙遠。師尹只覺好氣又好笑。

「傻妹妹，大哥會照顧自己。再說，妳最該關心的應該是妳兒子初兒和情兒的未來吧？」師尹笑著提醒。

「初兒還有一個爸爸。而大哥您一直以來都是靠自己，努力支撐著所有事情。」即鹿說：「下輩子，我們來互換身分。由我來當您的大姊，保護看守著親愛的師尹弟弟。」

「這輩子都還沒過完，為何就急著想下輩子的事？」師尹笑著輕捏即鹿的俏鼻：「再說，我很滿意這樣的親屬關係。就算下輩子我依然當妳的大哥，還是萬分樂意。」

「因為我…反正我高興嘛！」即鹿一時詞窮，於是嘟起嘴巴，甩頭假裝生氣。

「好好好！都依妳。就算下輩子要我當妹妹也行。」

「大哥，我實在捨不得離開您。」登機門前，即鹿伸手緊緊擁抱師尹，表情充滿不捨。

「那就多留幾天也沒關係。」

笑笑拿起隨身行李，說道：「雅狄還在英國等我。大哥，您一定要幸福喔！」再三叮嚀後，頭也不回登上飛機。

直到載著即鹿的飛機飛上天際，消失於雲層裡。師尹才駕車離開機場。

兩個禮拜後，師尹收到從英國來的消息，是王雅狄所打來的電話。沉痛地告知即鹿染上絕症死亡的消息。

值得安慰的是，即鹿走的時候，表情非常安詳，帶著無憾的笑容離開人世。

王雅狄對師尹如此形容。

【下回分解】

[ 此帖被小倩在2012-04-20 03:4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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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樓發表於: 2012-05-05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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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十二）

即鹿，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參加妳的葬禮，昨天之前，妳明明還在師尹身邊，還跟解語聯合開我玩笑。可是現在卻只留下這一封信和一枚長生鎖…為什麼？為什麼妳會比我早死？記得小時候妳明明說過要陪我活到一百歲。為何妳要失約？妳又再次騙我，這是妳第二次騙我…第一次，是妳嫁給王雅狄，那個時候，我…

坐在學校頂樓的女兒牆上，殢無傷面無表情，望著綿延的屋頂，一口一口地灌著啤酒。

「就知道你會在這兒。」師尹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緩步靠近女兒牆，不小心踢到散落一地的空啤酒罐，發出匡噹聲響。

無語，彷彿將來人當成空氣。

「假如酒精還沒麻痺你的腦袋，那就聽好。」師尹冷硬地說道：「後天我跟初兒要去英國，王雅狄打算將即鹿土葬在當地，是即鹿生前拜託他的。三天後，在某教堂舉行葬禮。你若也想去的話，我可以叫撒手幫忙劃位。」

「……」灌著啤酒，不發一語。

「無傷。」

「無所謂了，像我這樣的人早已經…無所謂了。」殢無傷冷笑一聲，順手將啤酒罐扔棄，撞擊地面發出匡噹聲響。

「無傷。」

「師尹你可真冷漠自私，從得知消息到現在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現在的你，腦袋裡該不會還在盤算著要如何開拓你那無聊的人際關係，拉攏一些有能力的人當你工作上的後盾吧？」從衣褲口袋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根菸：「連妹妹生什麼重病都無法得知也無從察覺。我真想知道，對國而忘家、公而忘私的你而言，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人？」

「……」

「為什麼即鹿要死？為什麼是她死掉？不如連我也一塊兒去死好了，反正我活著也…」

一聲清脆的巴掌，殢無傷撫著被打的左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師尹。

這是頭一次，師尹打他巴掌。以前，無論他如何挖苦師尹，得來的反應只是溫然一笑而已。

「我這人就是像個工作機器，活著一無可取，唯一的用處就是讓你的情緒有得發洩轉換的地方。」師尹皺眉，一臉嚴肅：「所以往後我會好好活著，而你也要珍惜自己，不僅活著，還要活得有意義有價值。反正我身體健康得很，橫豎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任你指責。」

「……」

「即鹿離開前要我轉達，請你務必努力加油，和喜愛的姑娘一同製造一個溫暖熱鬧的家，不要辜負人家。」遞給他兩張音樂會的票：「這是即鹿最喜愛的音樂家和曲目，該如何做，你看著辦。」

從師尹手上默默收下兩張票，低著頭。

「要一同搭飛機的話，明天中午以前和我聯絡。」轉身離去。

望著師尹剛毅略顯僵硬的背影，殢無傷緊握著兩張票券，眼淚沿著臉頰滑落。

咬牙，以手背胡亂抹臉，用力甩甩頭，似乎想藉著此種動作將烙印在心底的影子甩掉般。

即鹿！從今天開始，我會試著慢慢將妳忘記，免得我太傷心，不知道該如何過日子。

＊＊＊＊＊＊＊＊＊＊＊＊＊＊＊＊

初夏的陽光，將師劍初的臥房照得透亮。

莫札特鋼琴奏鳴曲的樂音由遠而近，不斷衝擊著師劍初的耳。

皺眉，雙眼仍是頑固地緊閉著。

琴聲綿延不絕，終於，師劍初不耐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雖然是假日，但你真愛睡懶覺啊！阿初。」慕容情後面盤著一頭漂亮的小髮髻，長髮披在白皙的頸邊，黃綠色迷你短裙洋裝，露出一雙迷人的長腿。

「妳…妳…妳」臉頰微紅。

「怎麼啦？」停下彈鋼琴的手，轉身，面對著他瞧。

「妳，不，適，合，這，樣，穿，啦！」自從即鹿死亡消息傳來之後，師劍初的口吃再度發作。

從沒見過慕容情穿成這樣，以前的她，平時總是穿著褲裝，將自己包緊緊，絕不可能露出一雙白白的腿。

可不知怎麼，她這種穿著令他心底起了一股躁熱和不明所以的情緒。

「夏天到了。這是即鹿阿姨買給我的，叫我務必穿給你看。」慕容情嘟起嘴巴，抱胸甩頭。

「是我媽…」聽到即鹿的名，師劍初微微一愣，然而再度皺眉：「告，訴，妳，穿，這，種，樣，絕，不，准，給，香，獨，秀，看，到！」

「你以為我愛穿這樣啊？特地穿給你看，還這麼多意見，還不如給香獨秀看，讓他讚美一番。」慕容情嘴巴翹得越發高。然而心裡卻是洋溢著一絲淡淡的甜意。

「妳，是，故，意，來，氣，我，的，嗎？」

「你喔！到底要頹廢多久？快打起精神來啦！鬍子都長出來了。」

「那，是，因，為，我，昨，天…算了。」師劍初沒好氣，進到浴室裡整理儀容。

「阿初，等你弄好之後，我們到外面兜風，考完試了，該出去透透氣。」慕容情倚在浴室門口，拿著剛考上的行車執照晃一晃，笑著說：「朋友很慷慨，他大方借我車子。」

「朋友？是誰？」師劍初問道。

慕容情不語，笑得神秘兮兮。接著拿出一份紅包，遞給師劍初：「哪！拿去！」

「這，是，什，麼？」打開一看，裡頭擺著現金三萬元。

「師尹說恭喜你考上第一志願，這是獎學金加一年份的零用金。」

「果，然，是，小，氣，的，師，尹。」獎學金加上一年份的零用錢，他每個月兩千塊的零用錢，一年就有二萬四，湊個整數成三萬就說是獎學金，真會精打細算。

慕容情望著師劍初的臉，苦笑：「師尹自己也是省喫儉用，鞋子衣服穿到破都捨不得丟。你就別計較了。嫌零用錢不夠用的話，那就去打工吧！」

「才，不要，上大學，就是為了，好好唸書。打工，雖是增長，人生經驗，但是，卻得不，償失，我寧可，努力用功唸書，提早畢業，出社會，工作。不再依靠師尹。」師劍初下定決心。

＊＊＊＊＊＊＊＊＊＊＊＊＊＊＊＊＊＊＊＊＊

越織女坐在涼亭裡，低頭縫補衣裳。

「小姐，師尹先生的衣服怎麼這麼多破洞啊？像他這麼德高望重，有身份地位的人，應該多買幾件好衣服擺在衣櫥裡才對啊！真小氣。」望著桌上那一堆待縫補的衣裳，喜鵲忍不住埋怨道。

「喜鵲，師尹不是小氣吝嗇，而是惜福節儉。」越織女說：「光靠那一點教書的死薪水，還有姪兒徒兒要養，每個月收支打平，還能夠存一點錢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原本以為即鹿小姐的死會令師尹先生打擊甚大，結果反而變得更有活力，這幾天更是…忙到整天不見人影。真不知道在想什麼？」

「師尹想趁著去英國奔喪前幾天的空檔，將該辦的事情先一一辦好。免得回來時手忙腳亂。」越織女溫柔一笑，將手上的絲線咬斷。

「哦？這人未免冷靜得過份了。」喜鵲盯著主人將縫補完整的衣裳折好，接著又拿起另一件衣裳，那細心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放榜多天，洪流少爺邀請您參加慶功宴，小姐為何要拒絕呢？」

越織女放下手邊針黹，低下頭，眨眨眼，接著又搖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感覺在這個時候丟下師尹去狂歡，蠻過意不去的。」

「師尹先生忙他的事業都忙翻天了，哪有想這麼多？小姐，您還年輕，應該要多玩玩才對。整天像個小妻子一樣悶在家裡補衣服，實在太虧了啦！」

「喜鵲，雖然這幾天我總是見不到師尹，也無從觀察他的心情。但我總感覺他是在強忍悲痛。他利用忙碌來轉移他悲傷無措的心情…」

「小姐…」

「即鹿阿姨來的這幾天，師尹家到處充滿了歡笑。所以我看得出師尹和即鹿的感情有多麼深厚，他這麼疼愛妹妹，即鹿阿姨死了一定很傷心…」

「小姐，您別哭嘛！」見越織女落淚，喜鵲不禁開始慌張。

因為，只要小姐情緒激動再加上流淚，接下來十之八九就是發燒。

「唷？怎麼了？我的小美人怎麼受委曲了？」冰無漪將哭泣中的越織女打橫抱起，輕輕抵著她的額，鼻頭與之相觸，溫柔說道：「是誰膽敢把妳惹哭了？告訴我，我去找他算帳。」

「Henry先生？」越織女睜著淚眼：「沒有人惹我哭，謝謝你。」

「可是我剛才聽見妳提到師尹。」冰無漪說道。

「不是師尹，不是他惹我哭的…」搖搖頭。

「不是師尹？難道是…洪流？」提到情敵的名字，分外咬牙切齒。

「不是！不關洪流的事。」越織女苦笑道：「Henry先生，您怎會來這兒？」

「因為我聽到妳愛的呼喚，於是就立刻跑來了。」冰無漪笑著從懷裡拿出一隻烏龜：「喏，拿去吧！還有這張音樂會的票給妳，希望今晚能夠見到妳穿得美美的，陪同我前往觀賞。」

「謝謝您幫忙照顧小壽，它似乎長大了一些。」越織女瞧著龜殼上頭刻著一個『愛』字。料想應是冰無漪所為。

「那麼，今晚是否…」期待的語氣。

「這…很抱歉，我實在沒那個心情。」越織女苦笑拒絕。

冰無漪整個肩膀垮下來，垂頭喪氣的模樣看來似乎打擊不小。

「Henry先生…」

「沒…沒關係啦！我可以約別人，這樣票就不會浪費掉了。」冰無漪強顏歡笑，擺擺手道再見。

＊＊＊＊＊＊＊＊＊＊＊＊＊＊＊＊＊＊

陌生的大學校園內，師尹循著指引的方向往前，欲跟約定之人見面。突然，樓梯口轉出了一位下巴蓄著小鬍子，頭髮灰白，正氣凜然的長者。

「你就是師尹？」奉皇靝襯衫整齊紮進灰色長褲裡，領帶妥貼地伏在胸前，皮鞋擦得油亮，光可鑑人。

「是的，我就是昨天打電話來說要提前報到的師尹。」

「原來你就是師尹，憂患深大力推薦的人。」奉皇靝皮笑肉不笑，朝他伸出手來。

師尹亦伸手與之對握，笑容可掬：「久仰大名，聽靖滄浪說您是個深具責任感的好主任。無論是推動系上事務方面，或是安排學生出路上，都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以及專業水準。」

「那是過於讚謬，事實上我並沒有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好。」奉皇靝鬆開與師尹對握的手，轉身背對師尹：「我是聽說你在原來的學校有了一些麻煩，所以才跑來這裡教書？」

「謠言止於智者，信不信隨人而異。」師尹依然笑笑。

「還有，為什麼你的名字只有兩個字？師尹、師尹，聽起來好像是大陸共匪那邊的人。他們取名字最愛取兩個字。」

「實不相瞞，家父的確是從對岸那兒逃過來的。當時太過匆促，什麼都沒帶。努力了許久，當工人，當司機，當代課，終於攢了一點錢，在台灣娶妻生子，落地生根。他對台灣的感情，很深厚。」師尹笑著說：「直到死亡，父親從沒提過要回大陸故鄉看看。一次都沒有。」

「是嗎？那你們一家子真是辛苦了。要不要來我那兒坐坐？我來泡茶。」奉皇靝收歛笑容，拍了拍師尹的肩膀。

而師尹知道，他拍了他的肩膀。所以，這一切，並不是幻覺。他是真的要來這裡服務了。

「請問，我的辦公室在哪兒？」他想儘快結束探訪，趕緊回家休息。

「辦公室？」奉皇靝狐疑地頓了一下，接著恍然大悟般說道：「往前直走左轉，最裡面那一間就是了。」

師尹依言前往，一打開那間號稱『辦公室』的大門，幾隻蝙蝠驚惶飛出，天花板上結的蜘蛛網大到可以網住一隻鳥兒。

這裡，以前是廢棄的置物間吧？

改天，請幾個人幫忙整理整理。這點程度，根本不算是麻煩，頂多只像是蚊蟲叮咬般，稍一揮手就解決完畢，一點都不構成問題。師尹心想。

＊＊＊＊＊＊＊＊＊＊＊＊＊＊＊＊

騎著機車，殢無傷毫無方向地到處亂竄，等回神時，發現身邊景物很熟悉，原來，他是朝著解語家的方向前進。

她現在下班了嗎？從日本回來後立刻辭去學校的校護，跟紅牌一起回素還真的醫院裡服務。一下從悠閒的校護變成忙碌的護士，不知還習慣否？

加速油門，突然一條黑色蛇影從底下竄出，纏住他的腳。

殢無傷一個重心不穩，從機車上跌落下來。

而無人駕駛的機車，則撞上牆壁，轟隆一聲倒下。

「哈哈哈！被我抓到了吼！」狂龍一聲笑手持鐵鏈，露出結實胸肌，仰頭狂笑。

「你是誰？」忍著身上的疼痛，殢無傷問著眼前那幾名少年。

「你問我是誰？！」綠髮少年捧心皺眉，朝一旁助陣的紅髮少年說：「破玄奇啊！他說他不認得我了耶！是不是我長得太醜了，所以他不記得我？」

「老大，不是他不記得你，而是當時他只注意那個女人啦！」破玄奇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這傢伙當時說要強暴那個女人，所以就當著我們的面將女人給帶走了。」狂龍一聲笑捏捏下巴，裝出嚴肅樣。

「原來你們是那天搶解語皮包的不良少年…」殢無傷冷笑，坐起身，塵土滿身，腳上鐵鍊依然緊緊纏繞。

「怎樣？那女人味道如何？好不好也分給兄弟們嚐一嚐？」狂龍一聲笑怪異地笑容湊近殢無傷那張俊臉。

「怎麼？羨慕還是忌妒？你們不懂得那長長又溫柔的作愛感覺，在慵懶的氣氛之下既衝動又興奮地摸索著對方的身體，而自己也敞開身心任憑對方攻入。最後任性地將內心蜇伏的野獸釋放出來，將大腿內側弄得瘀青，將骨盆摩擦得發痛紅腫，每一根神經肌肉都拉得繃緊，搞得滿身大汗，精疲力竭，而這些，都還只是小意思而已。」殢無傷繼續冷笑。

「什麼？小意思？」綠髮少年不敢置信。

「就像是打開一本精采絕倫的書，裡頭的故事帶來的是感動以及靈魂的悸動，兩人的心靈和身體的深度交流，不是單靠滿足野蠻獸性的發洩所能達到的境界。」

「破玄奇，這傢伙到底在講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狂龍滿臉問號。

「大仔，我也完全聽不懂啊！這傢伙，簡直就是外星人嘛！」破玄奇懊喪地說。

「以你們的程度，聽不懂很正常。」殢無傷悄悄解開鐵鍊，預備偷溜走人。綠髮少年再度以鐵鍊襲擊，殢無傷一個閃身，避開致命一擊，眼見一群少年誓不罷休的樣子，再看看身後被鐵鍊打穿一個大坑的牆壁，殢無傷心想今晚若要躲過一劫，就算沒有斷胳臂，至少也會斷一隻手。

「喝啊！兄弟們上啊！」綠髮少年一聲令下，殢無傷身陷危機當中。

＊＊＊＊＊＊＊＊＊＊＊

「老師您回來了？」越織女笑臉迎人：「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妳煮了飯？」師尹瞪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

「嗯，特地為您煮的飯喔！是即鹿阿姨教我的。」越織女笑笑，又有些害羞：「味道，我已經試過了。喜鵲也驗證過，應該可以入口。若不嫌棄的話…」

「我怎麼會嫌棄妳做的飯呢？」師尹笑得欣慰，心想早點回來是對的。

愉快地晚餐過後，師尹提出邀請：「今晚有場不錯的音樂會，想請妳一同前往觀賞，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

「啊？這個…我…好吧！」輕輕點頭。

＊＊＊＊＊＊＊＊＊＊＊＊＊＊＊＊＊

傍晚，在通往山下的路上，兩人迎著微涼晚風，一面欣賞著晚霞美景，一面討論著晚上要去哪家夜市逛。

「謝謝妳帶我出來一趟，讓我心情好多了。」師劍初笑著說：「幸好有妳。」

「阿初，我知道你很堅強，但是偶爾該發洩出來的就要適時地發洩，要不然會悶出病來的。」慕容情笑著說道。

「還說我，妳才是將心事都悶在心裡的悶葫蘆，脾氣倔強得要命。這一點，讓妳看起來非常不像女生。我知道女人家要內斂，但是…妳這樣子，令我很不捨。」師劍初溫柔說道：「以後若我們倆在一起生活了，可要先約法三章---不准將心事埋藏心底不說出來，有事一定要讓對方知道。」

「阿初…」慕容情莫名地感動不已，眨著含淚的眼，深情望向一旁的師劍初。

「小情…」不知是夕陽染紅，亦或是他露骨的言語令她感到害羞？只見她秀麗的小臉像是喝醉般地酡紅。那模樣，真是可愛。

兩人深情對望許久，不知不覺車子開到接近山下位置。越是接近平地，空氣越是混濁。

「冰無漪先生說，這台車有空氣清淨裝置，不知是哪個按鍵？」慕容情說。

「會不會是這個按鈕？」師劍初發現一個綠色環保標章的按鈕，上頭標示著【小心，輕壓即可】

噗地一聲，師劍初座位彈出車外。

「阿初！！」

＊＊＊＊＊＊＊＊＊＊＊＊＊＊＊＊＊＊

當冰無漪拿著望遠鏡一眼瞧見他魂牽夢繫的女人正被師尹牽著來到貴賓席上坐著，登時氣得渾身顫抖。

「喂喂喂！小心掉下去啊！」身旁的夥伴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冰無漪那露在外面的半截身子，免得他真的從樓上包廂掉下去。

「Quasimodo（中譯：鐘樓怪人）你給我閉嘴！你根本不曉得我心裡的痛！」冰無漪整個人癱軟在座位上，快要哭出來了。

因為實在不想浪費另外一張票，但又一時找不到中意的女伴，所以只好勉強帶一位男性友人陪同前來觀賞音樂會，結果卻被他看到一個傷心的畫面。

「我現在是劍布衣，不是Quasimodo！」男子一臉沒好氣，奪過冰無漪手上的望遠鏡，朝原本的方向看了看。接著說道：「好一對郎才女貌、天生璧人，你氣的就是這個嗎？」

「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越織女的男朋友！哪來的天生璧人？可憐的越織女，她實在太善良太心軟，被那個別有心機的混蛋教書匠給騙了。」冰無漪虎地站起身：「不行！我要救她脫離魔掌。別拉我啊！劍布衣。」

「別鬧了！已經開演啦！這個時候任意走動，是很沒禮貌的行為喔！」劍布衣提醒道。

「哼！」不情不願地坐下。眼光依然瞄向越織女那邊，根本無心觀賞節目。

一旁的劍布衣搖搖頭，嘆口氣。然後專心觀賞節目。

＊＊＊＊＊＊＊＊＊＊＊＊＊＊＊＊＊

「你還好吧？」關懷的問候，令殢無傷緩緩睜開眼。

只見肖劍鈍苦笑：「還好你沒事，也幸好我經過這裡，看到那群不良少年正在…」

「你怎會經過這裡？」該不會是來找解語的吧？殢無傷忍著沒將下半句問出來。

「只是碰巧經過而已，可是…剛才打鬥過程，那群死小孩把我的車子前蓋給砸壞了。」

「你的車子？」殢無傷站起身，打開前蓋看了看，伸出手：「車上有工具箱嗎？」

「咦？你會修車子嗎？」睜大眼。然後將螺絲起子交給殢無傷。

「會一點。」拿著螺絲起子轉了轉。

很快地，車子修理好也順利發動，兩人一同坐上車。肖劍鈍開著車，殢無傷則坐在一旁，望著飛馳而過的景物，臉色難看地不發一語。

「還在想念過世的即鹿大姐嗎？」肖劍鈍深深嘆一口氣：「我好羨慕她，可以讓你一直思念著。而我，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嗚…」握緊駕駛盤，低頭哭泣中。

「怎麼啦？」皺眉。

「嗚…紅牌騙我，說是去日本旅行，結果卻是去相親…嗚…輸給師尹我認了，但是那個禿頭矮子小日本，憑什麼娶紅牌？沖田鷹司，他算什麼東西嘛？長得又沒有我好看…嗚…嗚…嗚…」一邊開車一邊哭。

「吵死了！安靜點！」殢無傷不耐煩地吼著。

「嗚…嗚嗚…殢無傷你說，你說啊！這個女人狠不狠心？為了她，我甩掉解語，甩掉所有的愛慕者。只因為紅牌不喜歡我跟別的女人有說有笑，我便如她所願。還以為這樣就能夠讓她接受我愛上我。結果她…」

「你愛她嗎？」殢無傷問。

「當然，我愛她！」斬釘截鐵。

「既然愛她，就別放棄，別怕困難，去把她給搶回來！」殢無傷說：「送我到這裡就好，謝了。」

肖劍鈍看看從樓上窗戶從解語房間裡透出來微暖的光，苦笑擺擺手：「祝你幸福！」

望著殢無傷寂寞又堅強的背影，肖劍鈍喃喃自語：『搶回來...是嗎？』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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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樓發表於: 2012-05-18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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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十三）

撒手慈悲推開大門，預備請師尹到校長室一趟。整理乾淨，幾乎要全部清空的辦公室，只見師尹倚著窗戶，手中拿著一張像是信件的白紙，仔細研讀著。雖然背光而立使得師尹的臉反黑，但撒手慈悲仍依稀能夠瞧見那凝重又為難的表情。

「師尹，是誰寫來的信？讓您露出這麼擔憂的表情。」撒手慈悲忍不住問道。

默默收起信箋，說了聲：「有事嗎？」

「憂患深說要為您舉行餞別會，順便介紹接替您職位的老師。說是要跟您交接事務，免得下學期開學時手忙腳亂。」

「我知道了。對了，撒兒，殢無傷有跟你聯絡嗎？」

「沒有。他沒有打給我。」

「這樣啊？」微微露出些許失落。嘆了口氣。

「師尹，要不要我打給他，問問他到底要不要去…？」

「不必了，既然他沒有打給你，就表示他不需要，撒兒最好別去打擾他…算了，走吧！去看那位新來的同事。」

「師尹你來了。」憂患深笑著朝他招手：「這位是劍布衣。劍布衣，他就是師尹。本校最優良的老師之一。」

「你好，我是劍布衣。很榮幸見到您。」朝師尹伸出手，禮貌地微笑著，眼光悄悄上下打量。

「你好。」禮貌性地握握手，笑容可掬。

一臉正派，外型溫文，笑容誠懇，談吐幽雅。眼神澄澈黑白分明，隱含點點星辰，暗暗內含光。這個人，不簡單。師尹心想。

「師尹這次決定離開，實是本校一大損失。但身為教育者的我，不能限制人才發展。想到好友劍布衣，是個性格溫潤、機智勇敢的聰明人，於是拜託他幫忙。幸好他答應了。」憂患深說道。

「好友，我只是剛好沒事，想找點事情做，打發多出來的無聊時間罷了。」劍布衣笑著說道：「其實我這人並沒有像你所說的那樣好。」

然後看看師尹，接著又說道：「聽朋友說從你內心所表顯發出的，和外表給人的正派觀感大相逕庭，今日得以親眼看見，果然名不虛傳。」

「朋友？可不是憂患深吧？劍布衣先生是從何處得知我的事？」

「不好意思，我朋友他只是嫉妒你過人的才華和好運（桃花運），嘴巴一時關不住，碎碎念個整晚，剛好我就在他旁邊。除此之外，沒其他惡意。」劍布衣笑得一臉無辜。

「真是過意不去。能夠讓你的好朋友讚嘆不已，還不忘大力推銷。誠感惶恐。」

到底這個劍布衣所指的朋友是誰？師尹納悶。

「沒事沒事，是他自己活該。不提這件事，我來找你，是為了想了解你在這個學校裡服務，無論是教學或行政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可不可以事先提醒我，免得走迂迴路或是重蹈覆轍。」

「想來劍布衣先生也是個積極主動的人，把工作交給你。我也可以放心離開這裡了。」師尹笑笑。

「好說。我很喜歡校園。而且承蒙憂患深賞識，邀我來這兒代課。相信教學能夠使我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上拓展出許多寶貴的經驗，所以應該好好把握才是。」劍布衣笑著說道。

「是啊，沒錯，老師的確是良心事業。學生進取固然是老師最大的快慰，但被頑劣叛逆的學生氣得半死更屬家常便飯，遇到此等情況，也只好當作是在消業障。」師尹說道。

「太好了，原本我就是個惡霸流氓，正好藉著當老師消弭我之前造下的業障。」劍布衣笑著說道。

「那就好好享受吧！當老師所受的氣，絕對是當惡霸流氓的七七四十九倍。備受煎熬考驗。若你成功，那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若失敗，那也無所謂，反正多的是這種過一天算一天，等待領退休金的老師。」師尹溫和一笑。

「那你苟同這種心態嗎？」劍布衣又問。

「老實說，無法苟同。且相當厭惡。」師尹回道，笑容依舊溫和無害。

＊＊＊＊＊＊＊＊＊＊＊＊＊＊＊＊＊＊＊＊

音樂教室裡迴盪著雙排二胡悠揚細緻的樂音，將曲調反覆溫習了好幾遍，肖劍鈍預備下班後去醫院找紅牌，將他新練好的曲子演奏給她聽。

原本具備深厚的小提琴基礎，再加上勤於練習，所以使他二胡技巧進步得相當快。想必紅牌一定很高興，不再皺眉摀著耳朵，然後賞給他一臉無奈的表情。肖劍鈍愉快地心想。

就用琴藝一決勝負吧！我就不信贏不過那個沖田鷹司。

正當他愉快地踏出音樂教室，準備前往醫院時，迎面來了一位秀氣好看的男人，看見他立刻跳過來，開口就是抱怨：「劍鈍哥，你來評評理。絕塵他…最討厭了啦！」跺跺腳。

「發生何事？不凡。你跟絕塵吵架啦？」不會吧？絕塵一向是五兄弟裡脾氣最好也是最老實的，尤其對於在意喜歡的人，更是客氣禮讓。

「我跟他討論結婚典禮，決定誰穿新娘禮服新郎禮服，他竟然跟我搶新郎裝穿。還說我長得比較秀氣俏麗，身材適合套新娘禮服。哼！像我這麼MAN的男人，怎麼可能穿新娘禮服呢？他那頭捲毛長髮，配新娘禮服才剛好哩！」御不凡越說越氣，嘴巴翹得老高。

「不凡你別鬧了！那新娘禮服，像我這種身材哪套得進去？」刀絕塵緩緩跟進教室裡，滿臉無奈寵溺。

肖劍鈍看看眼前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四弟，以及一旁氣呼呼甩頭，身材嬌小約一百六十五的御不凡，點點頭表示：「我同意不凡的看法，絕塵你還是穿新娘禮服吧！」

「甚麼？！可是…」刀絕塵不敢相信。

「絕塵，真愛就是無條件，沒有可是不可是，只有【我願意】。」肖劍鈍拍拍四弟的肩膀：「我知道你有滿腹苦水和委屈，但是，誰叫你就是愛上了？愛情的劇本是由自己去寫的。兩個個體交融，力量是擴大的，絕不是彼此吞蝕。你在御不凡身上發現到更美好的自己，所以進而想鞏固這段美好的關係，共同攜手找尋彼此生命的意義，活出更加精彩的人生。所以無論你穿甚麼樣的衣服，記住，你依然是你。說不定還會因此讓御不凡更加對你死心塌地。一個人的自由不等於兩個人加在一起的幸福。就看你選擇哪一個？」

「劍鈍哥，你好會講話喔！」御不凡一臉崇拜仰慕的神情。刀絕塵則是還未從驚嚇中完全清醒，只見他傻愣愣地點點頭。

「絕塵，你點頭，就代表你答應了嗎？你願意穿上新娘禮服同我結婚？」御不凡眨著眼問青梅竹馬的情人。

「嗯…O__O」刀絕塵輕輕應聲。

「嗯甚麼啦？說我願意！」御不凡跺跺腳。

「嗯…我願意…O__O」機械人般地點點頭。

「哇！謝謝你！絕塵，我好愛你喔！」飛身撲抱，在情人頰邊啾一個深情的吻。

望著兩人手牽手，幸福地離去，肖劍鈍嘆了一口氣。

這個四弟，這輩子註定跟他一樣，被愛人吃死死。

「婚禮只是一個儀式，重點在昭告世人，兩人結為連理，共同製造一個溫暖的家庭，就算是同性戀婚姻，也一樣具有神聖的意義，擁有被祝福的權利。所以，誰規定一定要穿新娘禮服？兩個男人都穿西裝，問題不就解決了？你弟弟跟他的情人，怎麼都沒想到可以這樣做呢？」殢無傷背倚著門框，雙手交抱，皺眉。

「殢無傷，你沒有兄弟所以不懂。像絕塵這麼單純聽話的弟弟，不玩他一下實在太對不起自己。」肖劍鈍忍著笑說道。

「切！你這該死欠揍的表情，讓我想到師尹。」殢無傷冷著臉。

「好說，要不要一起去醫院找紅牌解語？尤其是你，老師聘約一結束就預備回原來導盲犬訓練師的職位，必須搬到很遠的縣市，這件事，你還未跟解語商量吧？」肖劍鈍問。

「這工作注定與賺大錢無緣，但我已決定接下新工作，再過兩個月就搬家。她若捨不得離開這裡，我也只好…」

「丟下她自己離去？你該不會這麼無情吧？」肖劍鈍有些擔心。

「問這麼多做甚麼？她若腿軟走不動，就算將她切成一段段，我也要將她塞到行李箱裡扛走。」

「哈哈！」肖劍鈍捧腹笑個不停。

＊＊＊＊＊＊＊＊＊＊＊＊＊＊＊＊＊＊＊＊

「洪流，這件新衣服很適合你。」眾人聚會，越織女偷偷對心上人說。

兩人悄悄離開宴席，找了一處隱密所在，一同坐下。喜鵲因為擔心越織女，所以看見兩人站起身時，她也一同跟上，寸步不離。

「上次的慶功宴，妳沒來參加真是太可惜。妖后特地準備了一份禮物要給妳。」洪流說這話時一點都沒有高興的表情，反倒苦著一張臉。

「哦？是甚麼呢？」她有不祥預感。

「禮物在黑衣手裡，他說要親手交給妳。」洪流笑容更苦。

「洪流少爺，麻煩你有話就直說出來，不要讓我家的小姐一直猜測你的心意。這樣，很辛苦的。」喜鵲沒好氣嚷著。

「抱歉…我…咦？」洪流眼光注視著越織女手上的戒指。忍不住問道：「以前從沒看過妳戴戒指，是誰送給妳的？」

「啊？這個…我…」越織女嚇得趕緊退後幾步，艱難說道：「是一位過世的好朋友，她送給我的禮物…」摸摸手上的戒指。

「哦？我以為是婚戒，呃…我的意思是，妖后要送給妳的東西…跟妳手上的…形狀…呃…有些類似…」洪流吞吞吐吐。

「洪流，你的意思是？」

「妖后決定，妳跟黑衣趁著農曆鬼月開始前，先舉行一個結婚儀式，至於生小孩，可以等大學畢業以後再說。」洪流滿臉陰暗。

「洪流，那麼你…對於這件事，有甚麼看法？」越織女問道，目不轉睛盯著洪流的臉。期望從他口中聽到令她安心的訊息。

「沒甚麼看法，我只有一句話要說，我…」洪流說不下去，頭低低著，表情相當凝重。

「是甚麼？拜託你，快說。」

「小姐…」喜鵲擔心的口吻，伸手欲攙扶小姐。

「我只想跟妳說：恭喜！祝妳跟黑衣幸福。」

「只有這樣？」

「…是的。」

一陣頭暈目眩，旁邊的景物變得模糊，耳朵嗡嗡叫，一片混亂中，她聽到一個怪異的聲音，乾巴巴地說著：「謝謝…」

接下來，她只記得那瞬間的世界突然變成黑白，像一部無聲的默片，一股莫名的燥熱浮上來，整個人像熱氣球般從頭到腳快速膨脹，她的臉紅了，眼眶也紅了，然後化作一掌，撞上了洪流的嘴角。

等不及洪流發出被打的哀叫聲，她已轉身奪門而出。眼淚，早已潰堤。

突然撞上一堵軟牆，只見肉牆發出一聲：「唉唷！好痛！」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喜鵲尾隨趕至，見到來人，忍不住噗哧一聲。

「沒什麼好笑的，這是昨天從音樂廳樓梯上跌下來撞到的。」該死的劍布衣！不提醒他還好，一提醒就真的摔倒。

探究最初的原因，還不是那個死教書匠惹的禍？

當音樂會結束後，他急著找尋越織女身影，眼看師尹兩人已經走出大門口，只聽見身後的劍布衣提醒著：「小心樓梯！」下一秒，腳踝一扭，一路從樓梯最上頭乒乒乓乓直達到底。

撫著臉上的大貼布，他那引以為傲的高鼻子萬人迷啊！

「Henry先生？您怎會在這兒？您的鼻子怎麼啦？」越織女抬眼，望著鼻樑貼著一大塊濕敷料的外國男人，問道。

「唉…這個傷，是一件悲慘的故事，提了就叫人傷心…」摸摸鼻子正準備要說下去時，越織女幽幽開口。

「對不起，我不該多事問您。既然傷心，那麼就別提好了。」拿出手帕，拭去眼角淚水。

「啊？」原本想藉著這個機會大大向越織女撒嬌，猛地突然被打了一記回票。冰無漪好不失望。不過很快地又打起精神，朝越織女燦爛一笑：「因為我感應到美人有難，於是就來了。」

「沒有人為難我。」

「美人連說謊的樣子也特別惹人憐愛，告訴我，是誰欺負妳？」

「還會有誰？都是那個遲鈍膽小懦弱的洪流少爺啦！」喜鵲終於忍不住發飆。

「喜鵲！」

「小姐，我不管了啦！哪有男人這樣的？他還算男人嗎？他這樣還有資格愛妳嗎？真是可惡透了！」喜鵲狠狠跺腳。

「願聞其詳。」冰無漪笑著說。

「越織女！」這時洪流趕至，連聲道歉：「對不起，我…不知該如何表達我內心真正的感覺，所以我…抱歉…我…」

「所以你也可以下臺一鞠躬，換我這個騎士上場了。」冰無漪笑著牽起越織女的手，說道：「識相點的話，可否請洪流先生暫時退到一邊。由我來設法安撫？」

「這…」

「謝了！」牽著越織女的手離去。

＊＊＊＊＊＊＊＊＊＊＊＊＊＊＊＊＊＊＊＊

音樂會開演前五分鐘，殢無傷坐在指定位置上，望著旁邊遲到者的空位，不由得皺眉。

不是答應他說要過來的嗎？難道臨時加班？既然不能前來赴約，為何不先跟他講？爽約算什麼？

廳內燈光一明一滅，嘈雜的觀眾也逐漸就位，安靜下來，節目即將開演。殢無傷想離開也來不及，只好坐在位置上。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旁邊座位傳來一個聲音，但不是他所期待的人。

「你？」身子一彈，整個人幾乎要站起來。

「坐下來，聽我說。」棘島玄覺靠著椅背，穩穩端坐著，眼神朝著舞台望。

「因為醫院同事們陸續累倒病倒，人手不夠，她只好幫忙代班。所以她把票送給了我，並拜託我跟你說：很抱歉，她不能來了。」

「……」

「至於她為什麼把票給我，我想原因…你應該知道。」棘島玄覺緩緩轉向他，目光直視：「所以，我想我有資格問你，而你，也應該對我誠實坦白。對她，是否真心？」

「…你跟她什麼時候相認的？」

「這很重要嗎？你只要知道，她是我重要的女兒，其他，以後有機會，我們再慢慢聊。」

「你若相信我，那我也會如你所願，對她專心一意。」殢無傷說。

「很好。那我這趟沒有白來了。」棘島玄覺釋然一笑，緩緩回頭欣賞音樂，說道：「聽解語說，你喜歡古典音樂，尤其是布拉姆斯的音樂。」

「因為他的音樂很深情，卻不濫殤。更重要的是，他是即鹿喜愛的音樂家之一。」殢無傷說道：「音樂，使我學習到聆聽和專注。遠離瘋狂和喧囂，將內心嘈雜的聲音一一過濾掉，將無謂的困擾丟掉，然後恢復安和寧靜的生活步調。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說得很好，但為何表情帶著莫名的笑？」棘島玄覺問道。

「既然觀察得到我正在笑，那就應該明瞭我為何而笑。」殢無傷當然死也不會說出原因。

「…算了，我要的答案已經得到。往後，請你好好照顧她，拜託了。」中場休息時間，棘島玄覺悄悄離去。

而他，也沒心情繼續觀賞下半場，於是提早離開。

＊＊＊＊＊＊＊＊＊＊＊＊＊＊＊＊＊＊＊＊＊＊＊＊

「撒兒，我出國的這幾天，就拜託你跟一羽賜命了。」師尹邊整理行李邊說道。

「師尹，為什麼總是讓我留下來照顧越織女，為何不讓我跟您去？」撒手慈悲滿臉委屈。

「因為你跟一羽是我最聰明，也是辦事能力最好，足堪信任的孩子啊！」師尹笑著說道。

「嘖！」雖然師尹這種說法令他感到快慰，但他還是心有不甘。想也知道，師尹將他留下來，是因為越織女。還有，由於一羽賜命比他老實聽話，所以這次將一羽留下來，也是因為一羽不會將不好的消息故意隱瞞，不給師尹知。

「我也只能拜託你跟一羽了，相信這次，撒兒不會令老師失望吧？」師尹又說。

「哼！」甩頭。

「好了，都幾歲的人啦？別像個小孩子一樣，總是要老師又哄又騙的才甘心。」師尹說道：「越織女回來了沒？」

「喜鵲五分鐘前打電話，說她們馬上回來。」

「哦…」

＊＊＊＊＊＊＊＊＊＊＊＊＊＊＊＊＊＊＊＊＊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門口，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突然從背後迅速冒出一人，抵住她身子，捂住她嘴巴不讓她出聲，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說：「安靜，乖乖的不要動，我就不會傷害妳。現在，把妳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快！」

「嗚…嗚…嗚…」她扭動身子掙扎著，試圖挣脫男人的懷抱。

「我不是叫妳安靜嗎？」男人在她耳邊冷笑著：「放我鴿子的代價很大，妳要有心理準備。」

「嗚嗚嗚嗚嗚…」掙扎更甚。然而越是掙扎，他的手就越是扣緊不放。

「妳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鬆開捂住嘴的手，讓她的呼吸得以順暢，嘴唇一旦自由，便開口說：「我不是已經請人過去交代你原因了嗎？」

「可是我還是很不高興。」

「對不起嘛…」

「算了，讓我進去吧！我有話跟妳說。」

「嗯…」

＊＊＊＊＊＊＊＊＊＊＊＊＊＊＊＊＊＊＊＊＊

機場登機門，師尹一行人彼此道別。

「老師，無論你到哪裡，請你記住，我們都在這兒等著你。」望著師尹的眼，越織女正色說道：「畢業典禮之前，您一定要回來。」

「若是為了妳，我會儘快。」師尹一如往常微笑，但接著，臉上笑容逐漸斂去，微微嘆一口氣：「對不起，我…騙了妳。」

「老師？」

「我…其實不把妳當成學生看待，卻貪戀著那份溫柔，不斷地自欺欺人，日子越久，我就越害怕失去，心，也越來越膽小，都快要變成我不認識的自己了。」師尹說道：「此行，我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即鹿的棺木，放心大膽地對她說：沒問題！大哥會幸福的。然後讓她安心地去。」

「老師…」

「別管我的胡言亂語，只是…突然有點傷感，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即鹿。」伸手，輕輕撫上越織女的臉頰。

旁邊送行的一羽賜命以及撒手慈悲，以及跟隨的兩名學生---拔刀洗慧、輝煌墮世，不約而同面朝外，背對師尹和越織女兩人。

連年紀最小的言允，也識相地看著其他地方。

至於師劍初和送行的慕容情，也是故意將臉別開不看。

喜鵲，則是輕嘆一口氣，悄悄低下頭。

「老師，我想我…或許喜歡上你了。但是，我發覺我還是喜歡著洪流，我不想將你當成備胎，因為那樣對你很不公平。」越織女輕輕說道：「所以…可不可以…讓我有時間…先斷了對洪流的感情，然後再來考慮跟你…」

「黑衣那邊呢？」

「要結婚的人是我，所以我想跟外公商量，跟他解除婚約。」

師尹知道他不該在預備為親人奔喪的時候笑出聲音，但他實在忍不住。因為他知道，即鹿不會介意。

「呵…那我等妳的好消息。」伸手抱住她。

『師尹怎麼還不趕快親下去啊？』撒手慈悲跟旁邊的一羽賜命抱怨著。

『師尹本人都不急了，你替他急什麼？』一羽賜命沒好氣。

『你相機準備好了沒？』輝煌墮世偷偷問道。

『這次我用攝影的。』拔刀洗慧露出頑皮的笑容說道。

『你們這群人喔…』面對師尹的學生，喜鵲無話可說。

【下回分解】

[ 此帖被小倩在2012-05-19 17:3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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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樓發表於: 2012-05-27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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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十四）

坐起身，慵懶地伸伸腰，解語對於許久未感到睡得這樣舒服飽足感到心情愉悅。連日來的加班使她暈頭轉向，緊張的生活、快速的步調，使她像個繃緊的弦般，好不容易捱到下班終於可以休息，卻是---明明肚飢，卻吃不下東西；明明累極，卻不易入眠。

而這樣喘不過氣的恐怖生活，直到昨晚為止。

先是窗外鳥兒的啁啾聲令她意識逐漸清朗，接著緩緩睜開眼，瞧見窗外清晨陽光閃耀著，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感到神清氣爽，心中充滿感激。

轉眼一看，殢無傷正坐在窗前，低頭專心地看著書，垂下來的白髮掩去半張側臉，一對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瞳眸，精光迸射；唇角，因著緊閉而拉出剛毅的線條。當他不言不笑的時候，表情似乎帶著些許肅殺之氣，而那張俊臉上明白清楚地昭告：生人勿近。

她內心不由得一滯，這個相貌…唉！一看即知此人內心複雜矛盾衝突，個性難搞麻煩又不討喜，怎麼樣都跟忠厚老實好人沾不上邊。不像肖劍鈍，對人總是和氣又笑瞇瞇。也因此肖劍鈍給人第一眼印象總是極好，人緣極佳，左右逢源。

可又為什麼，他容易跟狗兒打成一片，和樂融融呢？動物的反應是最直接的，心地惡劣殘酷之人，絕不會想靠近。

身上隨意披著的是他那件厚重到令人不敢領教的101忠狗，衣衿大敞，露出寬闊結實的肌理，往下連接著緊束的腰線，下身著黑色牛仔長褲，長腿翹起來架在另一條大腿膝蓋上，標準的二郎腿姿勢。

「醒了？睡得舒服嗎？」發現床上的女人正目不轉睛盯著他，合起書本，放置桌上。打開音響，放入一片音樂CD，將音量調整適當。

接著，移動到她身旁，手臂一攬，將她帶進懷中。

「你在看什麼書？」

「【查拉圖斯特如是說】，我正與尼采對話。」

「有什麼感想？」

「哲人已遠，當眾人真正無誤了解他的靈魂時，早已百年，永不回頭。」殢無傷說：「但真正觸動我的，不是那些古老的幽靈。而是透過人文藝術每一次的不期而遇，彷彿是在茫茫人海中，瞥見了一個和自己神似的面孔，感應到彼此相通的靈犀，在心裡烙下那份悸動。」

「所以孤獨。註定是你的終身伴侶。」解語下了一個結論。

「呵…我倒是不介意與妳分享這孤獨的滋味。」這話令她滿臉羞紅。

「為什麼不願意放過我？」

「因為妳夠堅強。」

「我不懂，要說堅強，紅牌比我更堅強。」所以，肖劍鈍最終才會選擇她吧？解語心想。

「紅牌小姐並沒有妳想像中的堅強（這是肖劍鈍對我當面透露的訊息，所以他才會心疼她，死都不願放棄。）。而妳，是不夠了解自己呢？還是故意推託？」殢無傷回以一笑。笑容，有些悲哀。

「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來，我們有必要好好溝通了。」

「你為什麼不跟師尹一同參加即鹿大姐的告別式？」再講下去沒結果，解語趕緊換一個話題。

就她所知，今早師尹等人即將搭乘某某航空前往英國奔喪。

「妳聽過延遲流淚嗎？這是師尹的獨門絕招。」殢無傷淡淡說道：「師尹很能忍，幾乎不會感情用事。他用超人的意志力將自己鍛練成一個不輕易流洩悲傷情緒的人。不像我，是個標準的愛哭鬼。」

「你哭過？」為何我從沒見過？

「師尹死也不會在他晚輩面前流淚，總是一忍再忍。我不跟他去，就是希望他能夠順從本心，毫無顧忌，盡情地將悲傷發洩出來。」

「你相當敬愛他。」關於師尹的事，她從即鹿和棘島玄覺那兒多少聽到一些。當然也耳聞了殢無傷和師尹一家之間的糾葛。

「在妳面前，我不需要偽裝。的確，對我來說，師尹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人生苦短，不過數十年，又何必辛苦偽裝自己？你關心師尹，他也同樣關心你。以後你們兩人大可以互明心意，真誠相待。就如同你對待我這般，心裡有甚麼就說甚麼，想做甚麼就做甚麼。」

「那不一樣，妳是女人，他是男人。妳不懂男人之間的情感，無論是友情或親情，很難達到至誠無欺。」

「身為女人，我是不懂，但只是想誠心建議你。這世上，知己難逢。不用刻意追尋，但要及時把握。」

彼此相望，所有言語，全在眼神交會中道盡。他不自覺地勾唇一笑。

熾熱大手捧上她的雙頰，俯身，狠狠吻上那直言無懼，略微冰涼的唇。

舌信纏綿，水乳交融，滿臉酡紅微醺。眼看心神即將癱瘓，在兩唇分開喘一口氣之後，續而開口道：「還是應該要經常笑才對，因為你笑起來比不笑的樣子好看。」

「小意思！當我的女人，要想經常看到我笑還不容易？」摟緊她，以氣音在她耳邊說道：「剛才的提議，妳說好不好？」這已經是他最低聲下氣的示弱之語。

昨晚見她疲累不堪的模樣，心生不忍。於是在兩人說完話之後便直接上床睡覺，沒有任何動作。現在她睡飽了，精神體力也好了，應該可以了吧？

「嗯？嗯…」還沒從失神狀態完全清醒，瞇著眼，迷迷糊糊地點點頭。

心動不如如直接行動！下頜靠在她肩膀上，一隻手輕輕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悄悄解開她胸前鈕扣。

感到胸口一涼，她睜大雙眼，見眼前的男人身上披的那件厚重的101忠狗早已被隨意丟棄地上，結實的壯碩體型再無遮掩。感覺一股熱氣直往頭頂上衝，臉像炸開一樣紅到不能再紅。雙手護胸，企圖遮掩春光。

他不滿意了，皺眉，將礙事的手一把扯開。

「等、等、等一下！我…我…我還沒…」雙手抵住他胸口。

「又不是第一次，還需要甚麼心理準備？」稍稍停止動作，面對眼前像少女般羞澀的女人，不禁感到失笑。

「我是說…現在大白天的，可不可以將窗簾拉上？我怕被鄰居瞧見…」羞紅了臉，囁嚅著。

刷地一聲，雙層窗簾密密掩上，將一方小天地與外界隔絕，明亮的房間頓時變得灰暗暈黃。氣氛，更增添一股曖昧。

先褪盡自己全身衣物，雙膝跪於她兩腿之間。傾身，再度吻上她頸側。這還不夠，一隻手緊扣住她的腰，將她下身衣物一併脫盡，另一隻手將抵住他胸口的雙手拉至他頸後交纏著。

「抱緊我。」雖是命令語氣，但卻充滿柔情。

「嗯…」收緊雙臂，柔軟渾圓的雙峰貼上那炙熱無比的胸懷。

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流洩於小小空間裡。（棘島玄覺：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

離開飛機場之後，撒手慈悲和一羽賜命便開始對越織女等人寸步不離。

「喜鵲，在這兒等我。」越織女交代完後，轉身進入女廁。

「你們兩位男士，不要一直緊迫盯人的好不好？」越織女一進入女廁，喜鵲立即回頭跟一羽撒手兩人表示壓力很大。

「抱歉造成喜鵲姑娘的困擾，但這是師尹交託，所以我們使命必達。」撒手慈悲聳肩表示無奈。

「喂！旁邊那位，你看起來比較善良老實，拜託勸勸你的同伴，不要一直盯著我家小姐。」

「喜鵲姑娘暫且忍忍吧！這情況只會維持到師尹回來為止。冒犯之處，還請見諒。」一羽賜命苦笑。

「到底在提防著誰啊？小姐尚未嫁給師尹先生，在那之前，都還擁有變心的權利。況且…」喜鵲插著腰，一臉不滿：「我們家小姐懂事又溫柔美麗，誰家公子若有才華有志氣有決心，都可前來角逐，不單是你們家的師尹。所以，他沒有獨佔的權利。」

「妳家小姐不也承認了？說她喜歡上我們家的師尹。我們全都聽見了。」撒手慈悲理直氣壯。

「聽話要精準，我家小姐說的是：她【或許】喜歡上師尹先生了。後面還繼續說了：她還是喜歡著洪流少爺。」喜鵲沒好氣。

「那鍋洪流啊！他的愛情就是如此這般，像是堆著滿腹的大便卻拉不出來，又悶又苦逼。妳跟在越織女小姐的身邊，看得最清楚，別跟我推說妳不懂。」撒手慈悲更沒好氣。

「你！嘴巴放乾淨點！小心師尹先生回來我向他告狀。」氣得跺跺腳。

「容我說句話：勸妳家小姐趕緊放棄洪流吧！與其困死過往、留戀昔日，不如放眼未來，尋找更合適她的男人。」撒手慈悲不依不饒，繼續說道。

就算師尹私底下叫他解決洪流，看是灌水泥還是沉海底。他也會去毫不猶豫去執行。

突然間，他感到肩頭壓下一股重量，回頭只見一羽賜命朝他笑笑，輕輕搖頭。

「哼！你以為我是笨蛋嗎？師尹討厭的事，我自然不會去做。」撒手慈悲甩甩肩膀，拍掉一羽賜命搭上的手。

＊＊＊＊＊＊＊＊＊＊＊＊＊＊＊＊＊＊＊＊＊

「拿去。」高空中，機艙裡，師尹將一張遊學計劃書交給旁邊的外甥。

「這是？」師劍初問。

「我給你的成年禮，利用暑假，你和夜宵兩人結伴，選幾個國家，去體驗不同的人文，增廣見聞。」

「你要趕我出去？你想利用這次暑假跟越織女培養感情，不想我打擾你跟越織女的兩人世界？」

「初兒，別胡說！」師尹乾咳一聲，說道：「這個禮物我已經準備很久，就等著你考上大學之後交給你。」

「師…舅舅，你的臉紅了。」

「初兒！」

「小情要去美國讀書，是你安排的？」

「是慕容情自己主動，拜託我為她安排可以寄宿的學校。」師尹說。

「為何不先跟我商量？」

「她說讀書是自己的事。叫你也不可以老是宅在家裡。」

「可是這樣一來，我跟她就…」

「初兒，感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師尹拍拍外甥的肩：「是男人，就該拿得起放得下。一個真正有眼光的好女人，自然不會輕易變心。」

「師…舅舅，難道你不相信，男女感情，我有能力、亦有自信可以處理好？」

「面對分離，再多的不捨，也要收藏心底。這份心意，會成為你努力讀書，提前修畢所有學分的最大動力。」師尹說：「收下吧！」

師劍初想了想，默默收下師尹手上的計畫書。

＊＊＊＊＊＊＊＊＊＊＊＊＊＊＊＊＊＊＊＊＊

暗房內，冰無漪正專心的將一張張顯影的照片掛起來晾乾。

突然，一道亮光從門口射進來。

「該死的！劍布衣！」冰無漪回頭朝那個開門的冒失鬼咒罵：「我不是說過當我在暗房裡面工作的時候不准進來嗎？」

他好不容易偷拍到的越織女啊！這下全曝光完蛋了。

「你最好有個充分的理由，否則休想我會原諒你。」雙手抱胸，瞇眼盯著眼前的男人，一副誓不甘休的模樣。

「剛才檢查你的車子，有人動了車子上的開關？」劍布衣問。

「就不過是一些頑皮的男孩子動手按按看玩玩而已。」聳肩，不以為意：「到新的工作環境報到，結果呢？見到那位窮酸教書匠了嗎？」

「見過了。你的情敵太厲害，勸你還是趕緊放棄吧！」劍布衣笑著說道。

「說過多少次？師尹不是越織女的情人。」

「我又沒說是師尹。況且你聽錯重點了。」

「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就只是奉勸你，別將感情放得太深，到時小心失…」

「停！住口！閉嘴！」冰無漪激動得抓頭髮，跳腳：「不准再說下去了，聽到沒有？劍布衣！」

「唉…不聽勸，那麼就只好---別人的失戀，就是我的快樂。」聳肩攤手。

「有空在那兒風涼，不如幫幫我，將車子修理好。明天之前，我很急。」

「順便再弄上幾個奇怪的裝置，將越織女小姐彈出車子外嗎？」劍布衣涼涼地說。

「不准你跟去，破壞我的計畫。」冰無漪剛講完，便立即後悔。

「哦？原來如此！」劍布衣摸摸下巴，露出好看的笑容。

「嘖！先警告你，她是我要追求的女人。不准動她！聽到沒？」

「從以前至今，這句話已經聽過多少次了？有哪一次你真正成功過？」淡定一笑。

「每一次，都是你這個惡霸流氓從中攪局。」橫他一眼。

「是你太不小…用心。」劍布衣笑容依然淡定。邊搖頭邊離開暗房，為了明天那精采可期的約會，他可得好好地將車子徹底整理如同新的一般啊！

＊＊＊＊＊＊＊＊＊＊＊＊＊＊＊＊＊＊＊＊＊

機場登機門前，一男一女，一前一後，離情依依。

左手抓緊胸前殢無傷親自為她戴上的即鹿長生鎖，解語深吸口氣，然後說道：「代我向師尹問好。也代我跟即鹿大姐說：一路好走。」

「記住妳對我的承諾。」大手撫上她微紅的面頰，拇指摩搓著圓潤的耳垂。

「嗯。我不會騙你的。」輕輕點頭笑道：「畢竟現在的我，身上繫著兩條生命啊！」

說完，執起他的大手，低下蓁首，溫柔吻上他的手背。

唇角勾起一抹笑，說道：「妳錯了！不是兩條命，而是三條命。」

在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前，轉身進入登機門。

【下回分解】

[ 此帖被小倩在2012-05-27 02: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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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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