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6 【曌云裳x楼无痕/曌痕】红楼夜雨 F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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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5-07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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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6 【曌云裳x楼无痕/曌痕】红楼夜雨 F1完

数天前，曌云裳的贴身婢女练剑时走火入魔，竟然落了个周身经脉寸断，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手脚动弹不得的下场。二宫主楼无痕是个眼里揉不得砂子的，直言此人已没有用处，不如贬作最低级的侍女，别来碍大宫主的眼。好在曌云裳颇疼惜下属，嘱咐好生养着她，不可叫她断气了，又握了新的贴身婢女的手，温言细语劝她莫要着急练功。婢女因此感念她的恩德，同时也因二宫主的冷厉心寒不已。这一夜，曌云裳处理完公务，婢女替她摘了发鬓上的珠钗，细心梳理乌亮长发。曌云裳生来一双重瞳，有一张艳丽端庄的脸蛋儿，她是红楼嫡系血脉里不世出的天才，性格又好，剑阁里人人都由衷景仰爱慕她，婢女自然不例外。
她将大宫主披散的长发输通了一百遍，突然听见曌云裳说，下雨了。
大宫主曌云裳向来爱听雨，春雨绵如丝，夏雨打残荷，红楼剑阁的镇阁宝剑岁月轮横立空中，雨水淅淅沥沥地浇在剑身上，她与岁月轮血脉相连，自然也有所感悟。然而婢女并未听见任何声音。曌云裳突然笑了起来，她睁开眼，铜镜里倒映出的人影自然是美不胜收的，像是开得灿烂的牡丹，她缓缓踱步到窗口，挑起绣着金丝的窗帘，果然在夜色里窥见一点火光。
曌云裳轻声道：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纸灯笼摇摇晃晃，照亮了一张盖着面纱的美丽脸庞。婢女想，那来的必然是二宫主了。果然，楼无痕在门外请了安，带着一身森冷的剑气进来了。
大宫主和缓地笑了笑，没有责怪楼无痕的来势汹汹和杀气腾腾，温言道，深夜来访，二妹必定是有要事了。
婢女为楼无痕奉茶。楼无痕身姿优美，以白纱覆面，更现神秘美丽。不过四宫主常说楼无痕相由心生，面容丑陋不堪，不得不遮头盖面。四宫主童言无忌，自然不会说假话。婢女心里犯嘀咕，一边乖巧地退后，低下头。
楼无痕顿了顿，说，大姐，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那几人腌臜得紧，还需早早处理了，免得人心浮动。
红楼剑阁内除了四位宫主的丈夫外都是女人，剑阁又是数十年一开，女人生性柔软多情，朝夕相伴，自然少不了情投意合、两两相好的。只要不碍了剑种一事，诸位宫主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楼无痕手下两位持剑侍女便是如此。一年前楼无痕差了其中一位去往南海岸山，取回她铸剑所需的矿石，谁知她这一去便是了无音讯。另一位侍女因此茶饭不思、魂不守舍，遂向楼无痕请命再去取矿。
精矿是取回来了。两位侍女也回来了，只是失踪的那位泪水涟涟，已有足月身孕，寻人的那个快要剑心破碎、走火入魔。
还捎带着失踪侍女名正言顺的丈夫，一名书生剑客。
多奇特的伴手礼啊。
楼无痕坦言：这是坏了剑阁规矩，她执掌戒律，断不会手软，还未到红楼剑阁开启的时日，必须打掉孩子，废了她的武功，贬做最低级的扫洒杂役。走火入魔的那个，与此事无关，按下不谈。至于书生剑客，杀了便是。楼无痕杀伐果断，半个字都没有犹豫的，事件中心的两位侍女皆是她看着长大、一手调教出来的，而今犯了事，她连半分情面也不讲，果真是石头心肠。
曌云裳却有不同的看法。
她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十分慵懒地揉着额角，半垂着眼睫，似乎是听什么听得出神。楼无痕催了她一次，她缓缓说，男欢女爱，你我不曾见过。不过那书生剑客愿意陪妻子回剑阁赎罪，以头颅换妻儿性命无忧，想必二人感情真挚……答应他，不碍事。
楼无痕道，规矩不能坏。
两人僵持一阵，不欢而散。楼无痕紧紧握着剑，另一手抓着手腕，面色冰冷地出门了。曌云裳按着太阳穴，说，真好听啊，我最喜欢雨声了，今晚我又能睡一个好觉，做一个好梦了。婢女心下疑惑，曌云裳见了她的模样，笑着解释说，你是听不见的。
婢女忙道：是吾学艺不精。
曌云裳轻飘飘道：任凭你怎么努力，也都听不见，这是属于本宫一人的雨声。她的轻蔑来得突然，与平日母仪天下的作态截然相反，婢女一呆。好在曌云裳很快恢复了正常，睡下了。次日，她起了个早，背着手，走了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路，去见了牢房里的书生。
书生剑客自愿缴了剑，低声同曌云裳求饶，道若不是他强求痴缠，妻子也不会一时昏了头。曌云裳听他二人过往，十分感慨，抚着手，说，是我的二妹太过坚持规矩，罔顾人伦，这样，只要你二人发誓不在外人面前提起红楼剑阁，我便做了这个主，放了你们二人。书生剑客听罢，惊喜交加，又是笑，又是别过脸擦眼泪，说来日定要报答大宫主恩情。曌云裳吩咐婢女领着书生抄小道去找他的妻子，自己则先离开，去知会二妹一声。
婢女心下不安，紧紧带着书生剑客，一路施展轻功，她本能地觉得曌云裳的决定来得古怪，却不敢置疑。她走得块，书生剑客挂念妻子，走得更快，然而她余光瞥见一抹冷冽的白紫色，一抹轻薄的面纱，一双阴冷的眼眸，一柄寒霜的剑。
来者正是二宫主楼无痕。
婢女蓦然炸起一身寒毛，她来不及做出警示，也来不及尖叫，便看见了漫天的血液，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书生疑惑地回头，只看见瘫软在地、不住哆嗦的侍女。
还有他那不住喷血的无头尸身。

走火入魔的持剑侍女痴痴地跪在地上，同曌云裳说，难道她同才认识不久的男人是情，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就不是情了？大宫主，我不甘心。曌云裳心想，蠢物，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掌控不住，果然这剑阁里人人都是蠢物，竟然瘫倒在此，茶饭不思，神志不清，自轻自贱。侍女抽泣一阵，她哭干了眼泪，此时再哭，竟然漱漱地流下两行血来。
曌云裳任她哭了一会，才叹气，说，本宫疼惜你，我先前去劝过她了，她已经回心转意，愿意亲手杀了那书生，届时你们二人一同抚养幼女，总会同归于好。疯魔侍女咬牙道，我不要……我！她哆嗦着挣扎了一阵，曌云裳便说，这件事按下不提，你总得去看看她，我放你一日自由。疯魔侍女擦干了脸上的血，谢过曌云裳，急急忙忙地往外奔。
曌云裳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因为兴奋，她的重瞳不住地颤抖着，显得极为可怖，像是一头快要破开人皮的野兽。她知道自己容貌奇异，又为了衬托楼无痕的残酷，平日里特意压着笑，显得端庄温和。
不过她没能看见自己希冀的血腥场景，因为两个持剑侍女拉扯期间，楼无痕将书生剑客的脑袋扔在了地毯上。
她说，到此为止。
目睹了一切的曌云裳的贴身婢女摔倒在她的身侧，失声道：二宫主杀了……二宫主杀了他……楼无痕冷冷道，杀了便杀了，我杀的人还少了么？怀孕的侍女见了丈夫的头颅，如遭重击，连连后退，推开了昔日情人的手，兀自抱着头颅痛哭起来。竟然也是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样。疯魔侍女摇摇晃晃着，凑过去，握着她的手，说，你是个没有心的人吗？怀孕的侍女道，实在对不住你，今生已经给了他，来世再偿你。
楼无痕道，到此为止！
她提了剑，似乎是按捺不住了。曌云裳却轻轻道，二妹。
这声二妹像是拉住了狗的项圈，楼无痕不得不僵持在原地，不再动作了。
疯魔侍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冷下脸，竟然手指凝出剑气，一刀剖开爱人的胸膛，徒手挖出了猩红鲜活的心脏，顿时，血花喷溅开来！——她痴痴地看着，小声道，竟然也是有心的。接着便抬起手，自盖了天灵！顷刻间，三人的性命便消散了，化作一滩血，一地烂肉白骨。曌云裳的贴身婢女头晕目眩，只见楼无痕沉沉地往前，提着剑，剖开了尸体的肚子，从流淌的羊水里抱起稚嫩的婴儿来。
是女孩。
楼无痕茫然地说。

那女孩发出了第一声的啼哭，也终于活了下来，楼无痕将她交给了鱼纹老铗，随后跟着曌云裳回到了屋内。曌云裳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贴身婢女给楼无痕奉了茶，楼无痕嫌弃茶碗烫手，竟然将其砸到婢女身上，要她快滚。贴身婢女求饶，她今日遇见太多事，一时心神不定才会犯下错误。这时，曌云裳顿了顿，将手中的铜镜砸在了地上，镜片四溅，曌云裳说，跪下。
贴身婢女呆呆地看着曌云裳发怒，她回头，眉眼间是比楼无痕更恐怖的杀气血舞缭绕，重瞳里倒映出楼无痕安静的模样。楼无痕颤抖了一下，她突然变成了温驯的绵羊，轻轻地在大宫主面前跪下了。
铜镜的碎片扎破了她的膝盖，鲜血逐渐浸透了她的白纱裙。
曌云裳轻言细语道，你今天很大胆，坏了本宫的兴致。
楼无痕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冬风里细细的一根蛛丝，她说，不敢。
曌云裳因她的可怜样不住地大笑起来，状若疯癫，她笑够了，又突然收了声，说，你怎么不敢，二妹，你向来很大胆。怎么样，你想保住的人，最终还是一个都没保住，因为你的无能，你看着长大的小孩都死了。她字字诛心，抚摸着袖子，仪态万千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楼无痕的身前，她说，你心疼吗？你难过吗？二妹，再难过些，再难过些，叫大姐开心了，本宫便饶过那个女孩。贴身婢女瘫软在地，她眼见了红楼的真相，施暴者和维护者突然对调，教她一时晕眩，无法接受，只心道，误会了二宫主！
曌云裳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对着楼无痕说，不过，虽然你来扰了我的兴致，这件事却也足够好玩，世上真有男子明知红楼剑阁的真相，却还爱上这里的女人，世上真有这样负心薄情的女人，因为一个男子抛下多年的姐妹，而世上又真有这样愚蠢的女人，因为爱人变心，便癫狂痴傻，自寻短见。精彩，当真精彩至极。红楼剑阁无趣，偶尔有这样的事情，倒也好玩。不过就是可怜二妹你，永远不会是故事的主角，因为你是那么的丑陋，不会有男人爱上你。
她弯下腰，抿着嘴唇，温温柔柔地笑着凑近了楼无痕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骂她丑陋不堪，同时猛地劈手摘了她的面纱。楼无痕顿时蜷缩起来，试图抬起手，遮掩嘴角深可见骨的伤疤。这是她身上最难堪的弱点，由曌云裳一手造就，也由她取笑享乐。楼无痕哆嗦得厉害，她低下头，试图躲闪曌云裳的视线，却在满地的镜子碎片中看见成千上万个丑陋不堪、扭曲变形的自己，她无处遁形。
曌云裳说，你这张脸，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看见么？
楼无痕断断续续地说，……回宫主，没有了。
曌云裳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人听过你哭么？
楼无痕顿了顿，说，……并无。
曌云裳说，不对，现在有了。
蜷缩在角落里的贴身婢女张了张嘴，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青绿的丝带飘扬而起，剑光一闪而过。楼无痕本能地抬手，她眼瞳猛然放大，心理防线被击溃了，泪水便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溢出，清澈透明，噼啪噼啪地砸在了地面。楼无痕尖叫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她哭得压抑，然而直到婢女的头颅重重砸到了地面，婢女仍能听见她为众人苦难的哭声。婢女的视线颠倒着，她看见楼无痕垂泪的双眸，看见曌云裳揉着额角，又露出那副慵懒受用的模样，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心爱之物，从骨头一直酥到脑袋里。此时此刻，在合上眼之前，婢女什么也来不及想，她唯一一个本能的念头便是，原来大宫主喜爱的雨声，是二宫主永不停止的哭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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