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5 【楓櫻】凡夫俗子（短篇一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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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

樓主發表於: 2015-09-15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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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5 【楓櫻】凡夫俗子（短篇一發完）

小區最近來了個擺攤算命的。
算命先生留著壹頭紫色的長發，穿得古色古香，還帶著壹個看起來十來歲的粉頭發小姑娘。
太陽大的時候，小姑娘就會撐起壹頂大大的遮陽傘，坐在傘下讀那些花花綠綠的繪本。算命先生就在那陰涼處，半躺在小姑娘替他搬來的那把太師椅上，搖著手中的羽扇不知道在想什麽。
只是無論天晴下雨，那名算命先生的眼睛上始終纏著繃帶，偶爾有人問起，他只是笑笑，輕巧的避過這個話題。
攤子擺了將近壹月有余，除了壹些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基本上也沒有別人光顧。
年輕人不信這些，可那些上了年紀的人都說他算的極準，給他錢他也不收，如果非要給，他也只說是換成胡蘿蔔吧，小免愛吃。
小免就是他帶在身邊的小姑娘的名字，臉圓圓的，又會說話，也很討人喜歡。
有人問她和算命先生什麽關系，她也就咬著自個兒洗幹凈的胡蘿蔔，含糊不清的告訴對方她是跟著楓岫阿叔找人的。如果再繼續追問那要找的人找到了嗎，小免就會沈默很久。

凱旋侯是在休假回家的時候看到小免的。
火宅佛獄最近出了點經濟上的問題，頂頭上司咒世主忙得不可開交，作為部門經理的他也只好留下來天天加班，壹個多月，連家都沒回過壹次。
被凱旋侯摸頭的時候，小免正在翻看寫著奇怪的異國文字的繪本。冷不丁感覺有人摸自己的頭，正準備瞪回去，卻發現對方的表情迷茫中還帶著壹點懷念，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摸了人家的頭。
凱旋侯自己有點沒反應過來，路過看到這小姑娘在看書，莫名的覺得熟悉，鬼使神差的過來摸了摸小姑娘那蓬蓬松的頭發，又惹得人家用壹副快哭了的表情看自己。
他索性蹲下來，讓自己的視線和小姑娘齊平，“我長得很嚇人嗎？”凱旋侯有些遲疑，畢竟他長得確實好看，除了早些年壹時沖動在臉頰上紋了紋身，其它也沒什麽能嚇到人的地方。
小姑娘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轉身跑了去找算命先生。
“摸了吉祥物，可是要掏錢的。”算命先生搖著扇子，任由小姑娘牽著，慢悠悠的沖著凱旋侯的方向走過來。
凱旋侯沒由來的壹陣心悸，直覺告訴他他不想和這個人碰面。
當下站起身就要轉身走人，卻被小姑娘攔住了。
“相逢即是有緣，讓我為妳蔔壹卦，小免很喜歡妳，妳要是走了，她又要和我鬧了。”算命先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看著小姑娘這張臉，他也狠不下心拒絕。
只是見到這個算命先生，他總覺得和他在哪裏見過，和小姑娘壹樣，給他壹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妳為別人蔔卦，為什麽不給自己占上壹卦問問自己為什麽會失明？”話中帶刺，凱旋侯有些微妙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驚訝憤恨種種感情混雜在壹起，還帶著壹絲歡喜和內疚。
明明只是第壹次見到這個人。
“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算命先生也不惱，“算的了別人，又如何問的了自己。”
凱旋侯壹時語塞，忿忿然冷哼壹聲，吐出兩個字，“癡愚！”
這煩躁的情緒來的莫名，他深吸壹口氣，想要將這股躁動不安的心情平復。
“天色尚早，坐下來喝杯茶吧。”算命先生又坐回了那把太師椅上，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了茶壺和茶杯，凱旋侯順手拿起來倒了壹杯，居然還是熱的。
兩個人就這麽不發壹言的喝著茶，小姑娘坐在壹旁發著呆，壹時無語。
也許是算命先生倒茶的時候沒有壹滴水灑在杯子外面的原因讓凱旋侯起了疑，“妳是真的看不見了嗎？”
對方有些錯愕，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想了想，還是將纏在眼上的繃帶取了下來。
很美的壹雙眼睛，但是連半點神采也無。
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就對著自己，湊近壹點就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抱歉。”脫口而出的壹句道歉，讓算命先生的表情壹下子變得有些古怪，自言自語了壹句哎呀這個樣子怪不習慣的。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算命先生笑了笑，用那雙無神的眼睛看著他，“不提也罷。”
凱旋侯總覺得，那笑容帶著些落寞。
那天他陪小免玩到很晚才走，喝了壹肚子茶也不怎麽餓。回家洗了澡，他躺在床上回憶下午這壹場頗有幾分宿命感的相遇。
他的性格向來冷靜自持，下午不知怎麽壹遇到那個算命先生就莫名的煩躁起來。
胡思亂想著，就這麽沈沈睡去了。
凱旋侯醒過來的時候，床頭的時鐘顯示著現在才淩晨四點，準備翻個身再度入睡，卻怎麽也睡不著。
睡不著怎麽辦，起來畫畫好了。
其實凱旋侯是壹個很有生活情調的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雖然他平時去佛獄上班的時候總是穿的和發黴了壹樣。
下意識的，他畫了那個奇怪的算命先生。
畫上的人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那雙眼，被凱旋侯畫的靈動至極，仿佛認識了千百年壹樣熟稔。
莫名其妙。
凱旋侯自己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擱下筆又回到臥室，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發呆。
迷迷糊糊中再次睡醒，已經是晌午，換了衣服出門，正好碰見那個算命先生和小免。
算命的今日也不算命，支了個小小的戲臺，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來了幾個人偶，慢條斯理的給小免演起故事來。
算命先生的這個故事很長，從壹個叫楔子的人遊歷壹個叫做四魌界的地方講起。
小免聽的入迷，也沒註意到凱旋侯就站在她身後。
楔子後來化名楓岫主人，他有壹個好友，叫拂櫻齋主。最後楓岫被自己的摯友拂櫻齋主所傷，命在旦夕，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摯友是別的勢力派來的臥底。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理由是算命先生說他渴了想喝水。
凱旋侯剛剛也在默不作聲的看著，這故事他覺得似曾相識，又想不起來。
回憶間，壹個粉色的東西沖著他的臉砸過來，好在他反應能力不差，抓住壹看卻發現是算命先生演故事用的人偶。
人偶雖小，面容和衣飾卻很精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這個叫做拂櫻齋主的人偶和自己長得有七分相似。
“送給妳，留個紀念。”算命先生朝他壹笑，眼睛上也沒纏繃帶，要不是那雙眼睛毫無光彩，凱旋侯幾乎以為他是能看見自己的。
“妳的故事不是還沒講完？”凱旋侯抓著人偶，有些疑惑對方的舉動。
“後面的故事不重要。”算命先生摸著小免的頭，“妳若是想聽，我也可以直接講給妳。”
故事的最後，楓岫主人被他的摯友關進了噬魂囚，傷重不治，死前的最後壹個願望便是讓已經決裂的摯友以曾經的身份為他畫像壹幅。也在地牢內留下了三行字。
好友拂櫻
我不恨妳
我原諒妳
“這就是結局。”算命先生咽下壹口茶，語氣平淡。
“真是壹個殘忍的人。”凱旋侯皺了皺眉，看了壹眼手中的拂櫻齋主。
算命先生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古怪的表情，和聽見他說抱歉的時候壹模壹樣。
“也許吧，拂櫻也有他自己的立場。”算命先生的表情被他手中的羽扇遮住，讓凱旋侯看不真切。
“說了這麽久，我們還不知道彼此叫什麽。”他忍不住開口打破僵局。
對方搖搖羽扇，露出壹個狡黠的笑容，“妳叫凱旋侯。”
“這是妳蔔卦算出來的嗎？”凱旋侯有些驚訝。
“有些東西是壹輩子也忘不掉的，無需蔔卦。”

從這天起，壹連七天，凱旋侯都沒有再遇到這個奇怪的算命先生和小免。
倒是每晚接連不斷的夢境讓他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在夢裏，他是拂櫻齋主，小免是他的侍女，可惜養女不中留，壹心就想纏著楓岫。
而那個楓岫主人，和那個算命先生有著同樣的容貌，總是躺在太師椅上搖著羽扇，連茶都懶得泡。
夢裏有些事是聽那位算命先生講過的，也有些他沒講過的。
這七天，凱旋侯壹直在半夢半醒間，好不容易清醒壹點吃點東西又接著睡去，等徹底的夢完那個故事，人也瘦了壹圈。
他還記得夢境結尾，自己被關進噬魂囚裏看見楓岫留下的三行字時，那種難以言說的心情。看了壹眼放在床頭的和他有七分相似的拂櫻齋主的人偶，默然不語。
他想找那個算命先生談談。
果不其然，那個算命先生和小免又出現在了老地方，躲在太陽傘的陰涼下扇著風喝著茶。
對方對他的到來壹點都不意外。
“楓岫，妳最好給我解釋壹下。”他瞇著眼，如果殺氣可以具現化，那麽現在那個拿著羽扇的家夥早就被他的殺氣捅成了馬蜂窩。
可惜對方壹副妳在說什麽，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讓他覺得他拿這人也沒轍。
罷了罷了，前世欠他的，今生還便還吧，如今小免也平安無事，不管是作為凱旋侯還是拂櫻齋主，也已別無他求。
正想著，猝不及防被人撞了壹下，重心不穩直直向前撲過去，直接抱在了楓岫身上。
“雖然我看不見，但是好友也不必行此大禮，如此直觀的感受楓岫承受不起啊。”
“唉…我的腰。”凱旋侯回頭瞪了壹眼，罪魁禍首壹邊啃著胡蘿蔔壹邊假裝四處看風景。
“妳還記得我和妳結識的時候說的第壹句話嗎？”
“這種事情誰還會記得啊”忿忿然直起身，揉了揉幾乎被小免撞散架的腰，凱旋侯的面部表情有些猙獰。
“這麽巧，我也不記得。”楓岫用那雙黯淡的眼睛看著他，雖然失了神采，卻依然能看到眼底的笑意，“重新認識壹下吧。”

笑看嫣紅染半山，逐風萬裏白雲間。逍遙此身不為客，天地三才任平凡。

“好友，久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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