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22 【欲星移中心】相星 – 1F更新【默欲】朱砂痣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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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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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5-18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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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2 【欲星移中心】相星 – 1F更新【默欲】朱砂痣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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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篇【欲硯】華胥 – 主帖 |KR;$e&
第2篇【默欲】朱砂痣白月光 – 1F v]CH L# |

【欲硯】華胥
登臺將相，日久牢枷
        海境內戰結束之後，硯寒清就一直暫代師相之職。之所以是“暫代”，一方面是因為硯寒清堅辭不受，於是鱗王採取了折衷的方案，先“暫代”，等他習慣了再正式授職便順理成章了；另一方面是因為鱗王念舊，而師相欲星移非生非死的狀況比較特殊，萬一哪天醒了呢，一朝師相的君臣佳話，差一天也不算圓滿。        欲星移還真醒了。硯寒清的喜悅溢於言表，滿心以為自己可以從繁雜的政務和種種人際糾紛中脫身，但是欲星移卻向鱗王建言，稱硯寒清做得很好，由他繼續代師相之職可以避免因人事變動影響政令執行，鱗王應允了。於是“暫代”的“暫”字去掉了，鱗王甚至十分鄭重地為硯寒清準備了代師相的官服，除了紋章因品級不同而有所區分，形制、質料、顏色等都是比照欲星移師相的官服來的。
        新的官服送到的時候，硯寒清仍在百般推辭，旁人不知情，還以為是這位“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代師相在擺譜，誰能想到其實只是“鹹魚”心裡苦呢。很快硯寒清就沒法拖延了，因為師相來了。由於不是正式場合，欲星移穿著一身新的燕居服就來了，明言要看硯寒清的新官服合不合身。硯寒清只得試穿了官服。欲星移十分滿意，還親手為他正冠。
        聽硯寒清歎氣，欲星移問道：“穿著不舒服嗎？”
        “穿上這一身，下官都不知該如何行止了。”硯寒清應道。
        “這就對了。”欲星移打量著硯寒清，一邊說，“這一身，若是穿得太過舒適，反而不該。你不是常說‘登臺將相，日久牢枷’嗎？如今說來倒不似從前無病呻吟了。”
        “下官惶恐。”硯寒清回了一句，又試探著說，“可否請王開恩，收回此冠服？”
        欲星移卻不應，只道：“還記得你第一次向我詢問人界見聞，我說了什麼嗎？”
        硯寒清回道：“當時，師相說，人界唱戲，戲臺上供伶人登臺、退場的門上，一邊寫著‘出將’，一邊寫著‘入相’，而人界唱戲與海境不同，伶人會在臉上以油彩繪上臉譜，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臉譜，代表不同的含義，一目了然，伶人的行頭也各有規矩，容不得錯亂……”
        “原來你都記得。”欲星移欣慰地笑了笑。當初他和硯寒清說起人界唱戲的事，是在他大權獨攬，站到這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之後不久。許多事不可與人言，見硯寒清少年老成，從不多嘴饒舌，他才在與之寒暄時說到人界的臉譜，說紅臉為忠，白臉為奸，人界鼎朝奸相曹操的臉譜便是白臉。硯寒清就像悶嘴葫蘆一樣只聽不說，縱然如此，也是難得的慰藉。
        師相的笑意看在硯寒清眼中卻是十分地不懷好意。“下官明白。”硯寒清認命地接受了這一身旁人視為榮耀而他只當是枷鎖的官服，扭了扭脖子，一副不堪重負的模樣。
        “這冠，沉嗎？”欲星移問道。
        硯寒清只點點頭，他已經不想開口了，但師相訓話，他也只得打起精神應對。海境官員之冠自是份量頗重的，不過，從來沒見有人抱怨官帽大的，如硯寒清這般，確為異類。
        “沉就對了。”欲星移笑道，“我曾與你說過諸多人界見聞，有一則卻不曾說與你聽，因為我相信你並不需要知道。”
        硯寒清深知此時若不接茬，師相一定會說“做人失敗”，那樣一來，他只會嘮叨更多，於是開口相詢：“是什麼見聞呢？”
        欲星移回道：“刑具——人界的刑具。”
        “啊……這……”硯寒清有些受驚，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欲星移接著說：“人界當朝懲治貪官的手段不可謂不重，尋常犯人戴枷，最多就是80斤，然而，卻有一種100斤的大枷，是專為貪污的官吏準備的。戴上這種枷，三日則腰斷，七日則頸折，十日則一命嗚呼……”
        硯寒清皺眉。這的確是他不曾知曉的。若論刑罰，海境也有剮鱗極刑，據聞王和師相偶爾就會開這樣的玩笑，其實現實中幾乎沒有執行此刑的情形。乍聞枷鎖鐐銬便能致命，他是不信的，但他知道師相不會憑空捏造。這是師相的告誡，而這樣的告誡意味著最為鄭重的託付，他無法逃脫了。
        “可是，儘管有著嚴刑峻法，人界官場依然貪污成風，小的官帽換成大的，大的再換更大的，到最後換一副最大、最重的枷。他們豈不知這專為他們準備的枷有多沉，只忘了官帽越大責任越大。”欲星移按住硯寒清的頭冠說，“我希望你永遠記得此刻感受到的份量。”
        “下官銘記於心。”硯寒清屈膝下拜。
        “好啦，不過是說一則人界見聞，從前也不見你如此誠惶誠恐啊。”欲星移將已是冷汗涔涔的硯寒清扶起，見他面色沮喪，又道，“別哭喪著臉，又不是要唱西楚霸王。這是朝服，不會總穿著，四季常服會比照我這身來做，不會讓你再受冠服之累的。”
        “謝過師相。”雖然明白這是師相說話的技巧，硯寒清還是明顯地松了口氣，卻也知道從今往後再沒有輕鬆的日子了。
        “你受累了。”欲星移鄭重其是地說，千言萬語也只匯成了這一句話。
        “師相言重了。”硯寒清回道。
        欲星移笑了笑，這麼多年過去，硯寒清始終也沒有說出一句“為師相分憂是下官分內之事”，從第一次留意到這個與眾不同的鮫人少年，多次接觸與提點，直到現在，始終沒有。不過，他雖沒說，卻這樣做了，儘管他並不情願。當初是怎麼覺得他身上並無多少鮫人習氣的呢？分明鮫人的傲氣他只多不少。
不省風波染一身
        硯寒清這輩子對兩件事後悔不迭：第一件便是當初一時心軟，應師相之邀在他舊傷復發的時候悄悄幫他醫治；至於第二件事嘛，硯寒清至今一想起此事就頭疼，便按下不表了。
        那是一個君臣同守歲的除夕夜，硯寒清這個級別的官員是沒有資格在宮中守歲的，夜宴結束正要退宮回家，忽然發現自己的家傳玉佩落在太醫署了，趕忙回去找，卻找不到。正著急，就見師相走進了太醫署。
        “師相怎會來此？”這一日當值的人開小差不在，於是硯寒清上前應對。
        “給你送這個。”欲星移將一枚玉佩遞給硯寒清，“你侍宴時落在席間了。我知這是你家傳之物，便順道給你送來。”
        “多謝師相。”硯寒清接過玉佩，這才松了口氣，想到師相稱是順道送來，便又問道，“師相此時前來，是尋人還是取藥。”
        欲星移指了指胸口：“宴飲之後舊傷有些許不妥，想請你幫我稍作處理。”
        硯寒清慌了：“是否飲食有何不妥？”硯寒清也與參與了宴會食物的準備，若是飲食不妥造成師相舊傷復發，相關之人都會被問責。
        “噓——不要聲張。”欲星移示意硯寒清收聲，又道，“儘快處理，今夜還要守歲。”顯然欲星移也不希望自己舊傷復發之事被人知曉。
        硯寒清將欲星移帶到太醫署裡自己平日小憩的房間，這一日房內沒有其他人，正適合避人耳目。解下衣衫，看到傷口，饒是硯寒清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傷痕，這一刻仍是覺得觸目驚心。欲星移身上最主要的傷是一道貫穿傷，傷口猙獰，周圍還有蛛網般密佈的細碎傷口，像是雷火暗器造成的。這傷本來已經復原了，但因宴上食物和酒水都有發性，此刻再度紅腫出血，如果不及時用藥醫治，過兩天可能還得生膿瘡。
        硯寒清觀察傷勢之後，正準備去配藥，被欲星移叫住：“不必用藥了。稍作處理，讓它不至於出血就好了。”硯寒清明白，宮中藥材進出都會留檔，師相既然不想舊傷復發之事為人所知，自不願在太醫署留下記錄。硯寒清想了想，取出隨身攜帶的一瓶傷藥說：“這不是宮中的藥，雖然不對症，凝血還是可以的。”
        “就用它吧。”欲星移應允，硯寒清便清潔傷處、上藥、裹傷。欲星移一邊看著硯寒清動作，一邊問：“你性喜靜不喜動，怎會隨身帶著傷藥。”
        “啊，呃，習慣使然。”硯寒清垂首回道。
        欲星移不再追問，瞟見硯寒清重新掛回腰間的家傳玉佩，又道：“看得出你很重視此物，既如此，為何不想辦法緩和與令尊的關係呢？”
        “師相所言甚是，下官會注意。”硯寒清很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日理萬機的師相連他與父親不和這種小事都會留意。
        欲星移也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道理，便不再多說什麼。裹好傷，欲星移回紫金殿，硯寒清則趕忙退宮回家。
        這一年的新年，向來不愛應酬的硯寒清破天荒去了師相府上拜謁，畢竟師相幫他找回了玉佩，基本的禮數還是要有的。此時鱗王特別為師相修建的浪辰台尚未落成，欲星移的府邸在皇城鬧市附近，前來拜謁者眾多，白天總是鬧庭若市，新年尤甚。硯寒清的拜帖遞上之後過了幾日欲星移才見他。硯寒清禮貌地詢問師相的傷勢，得知傷處生瘡一點也沒意外。
        “那就勞煩你幫我醫治了。要快，十日後我要離開皇城。”欲星移很不客氣地下了命令，不過末了還是說了一句，“不要讓別人知道，拜託了。”
        硯寒清深感自己惹了大麻煩。他當然不敢說師相是個麻煩，只是他一個隻想平靜度日的人被師相抓差絕對是件麻煩事。他提醒師相京中名醫薈萃，而自己只是個小小的試吃醫官。欲星移卻道太醫署的醫官怎麼也不會比民間大夫差，言下之意竟是說除了他之外別的醫官都信不過了。硯寒清一個頭兩個大，最終還是推拒不得。
        這一治就治了一年有餘。從原本的府邸到新落成的浪辰台，硯寒清不時往相府跑，名義上是師相喜愛他做的食物命他送去。在這中間，欲星移離開皇城了一趟，帶回了流落江湖的夢虯孫。夢虯孫血緣上是欲星移的堂弟，但因混血淪為賤族，螭龍案後全家被鮫人一脈驅逐，因此流落江湖。這是一個信號，連不怎麼關心族中之事的硯寒清也發現了鮫人一脈為此暗流湧動。而欲星移力證夢虯孫的龍脈，力排眾議將其冊封為龍子。此事之後，欲星移再度舊傷復發，讓硯寒清為他醫治，同時在浪辰台幽居起來。鱗王許是知曉師相的舊傷，才會為其營建浪辰台，允其在浪辰台幽居，免去每日上朝的辛勞，平時自有右文丞為師相分擔繁重的文書工作，鱗王有要事則親往浪辰台問策于師相。
        硯寒清比任何人都清楚師相的傷勢，但他深知禍從口出的道理，對此並未透露一絲一毫，他知道這也是師相選擇他的原因，雖然他並不想要這福氣。欲星移在浪辰台中處理政務並不回避硯寒清，但硯寒清謹記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從不逾越。有時候，硯寒清甚至覺得師相有意在提點他，想給他一條通天之途，可越是這樣，他越想回避。師相的舊傷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是好不利索呢？
        久治不愈的往往是心病，而心病還須心藥醫。硯寒清雖然很想儘早脫身，卻也沒有去探究師相的心病，因為直覺告訴他那是一個泥沼，而他已經在泥沼邊上了，再靠近一步就會陷落。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幽暗的海底被兇猛的鯊魚追逐，而他沒有脫身的可能。就在他打算放棄抵抗的時候，追逐他的鯊魚掉頭離開了。劫後餘生原是值得慶倖之事，卻又有些悵然若失，而他知道他已經捲入風波之中。
        “師相的舊傷已經大好，明日起便不必再用藥。”
        “很好。明日起你不必再來浪辰台。”
        “啊，是。”
        “你受累了。”
        “師相言重了。”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
        “呃嗯……下官近日為師相醫治，發現師相心脈位置有一顆朱砂痣。下官不曾遇過此種情形，不過，這類痣的出現可能是某種病兆，還望師相留意。”
        “……你說它呀，它不是朱砂痣，是一個傷口。”
        “哦，那就好。”
        “你去吧。診費改日送至你府上。”
        “治病救人原是分內之事，下官怎麼可以……”
        “好了，不要囉嗦了。放心，你會喜歡的。”
        “啊？”
        硯寒清帶著疑惑離開了浪辰台。數日後，他收到了師相送來的“診費”——兩隻大白鵝。鵝是從外界引入海境的珍禽，硯寒清喜歡這種美麗的造物，因此看不來權貴階層以此來攀比炫富的做法，其實以他的俸祿也買不起鵝。以鵝為診費，這令他無法拒絕。不過，硯寒清才高興了一下，馬上就高興不起來了，在看到師相一併送來的另一物後。那是一本書，名為《戀愛三十六計》，似乎是人界流行的坊間讀物。看到書名，硯寒清傻眼了，隨後歎了口氣：師相的惡趣味還真是讓人難以消受。他知道，這“診費”是師相特別為他準備的，按他的志向準備的。他曾在師相對他表露招攬之意時自述其志表示拒絕。
        “師相厚愛，硯寒清心領了。可我沒有遠大的志向，娶一個妻子，養兩個孩子，養一群鵝，這樣便足夠了。”
        “嗯，這很好啊。”
        “師相很失望。”
        “可能是你還沒找到執著的事物。”
        “師相有執著的事物嗎？”
        “執著的事物啊……”
        “下官無意窺探。”
        “有朝一日你會明白，執著究竟是什麼滋味。來，飲茶。這是夢虯孫最喜愛的民間之茶。世間至賤與至貴，原也無甚差別。”
        硯寒清記得當時的交談，他知道，這一次，不是提點，也不是取笑，是成全。
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硯寒清當然知道師相執著之物是什麼，他知道，師相的夢裡也有一個華胥氏之國，卻沒有料到，華胥夢覺，竟是那樣突然。
        那一日，硯寒清仍如往常一般準備宮中食膳，卻忽然聽到師相歸來的噩耗。師相歸來，怎麼會是噩耗？除非是魂兮歸來。隨後，他又聽說皇太子被廢。原來，是皇太子在人界誤中奸人圈套，師相為護其周全而受了重傷，才會在後來的地門意識之戰中陷落。
        欲星移的狀況有些特殊，呼吸猶存而意識全無。鱗王沒有為師相發喪，只將其安置在千年寒冰潭中。
        硯寒清沒有去看過欲星移，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工作。他在太醫署配了一副藥，之後自笑一聲，又將藥材全部歸位元。
        當晚，硯寒清喂飼過他的兩隻大白鵝之後便歇下了。多年過去，兩隻大白鵝也沒有變成一群鵝，因為禽鳥大多是雄鳥比雌鳥好看，從外界販運至海境的是顏色和體態更為美麗的公鵝，兩隻公鵝自然沒法變成一群鵝，所幸飼養得當，兩隻都還活著。
        迷迷糊糊地，硯寒清覺得好像走進了浪辰台，可是浪辰台在之前師相助王活化鯤鱗覆體複生的時候便炸毀了，他很清楚這是在做夢。他還是走進了浪辰台，見到了師相，師相仍如從前一般讓他幫著醫治舊傷。
        “師相這麼不愛惜自身，舊傷反反復複，要何時才能好？”
        “說這話時總算還有些鮫人的氣性。”
        “師相說笑了。下官只是盼望師相儘快恢復。”
        “慢些恢復，你不就能多來浪辰台幾次？你的父親聽聞你時常出入浪辰台應該會高興，若我是你，就會把握這個機會修補父子關係。”
        “下官太醫署還有很多工作，恐怕沒有餘裕。”
        “能者多勞。”
        “浪辰台中，豈有無能之輩？願為師相分憂者大有人在。”
        “如此說來，你是不願的那一類？”
        “呃……硯寒清惶恐，實是力不從心。”
        “看來真是我做人失敗。這世上，多數以清靜自居的人，實則沽名釣譽，為求終南捷徑。我觀察了你很久，你與他們不同，因此給過你很多機會，你都沒有把握，也正是因為你的與眾不同。”
        “師相高看。不過是人各有志。”
        “有沒有人這樣評價過你？——其實你是一個過分驕傲的人。”
        “……師相教誨，下官銘記於心。”
        “也罷，來日方長。”
        硯寒清從夢中醒來，發覺枕邊多了幾顆珍珠，不禁歎息一聲。哪裡還有什麼來日？他忽然想到什麼，於是從藥箱中翻出一隻錦囊。那是欲星移離開海境之前交給他的，囑咐他若自己遭遇不測，便打開來看。他打開來看，錦囊之中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個嘆號，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為什麼是我？”當時接過錦囊，硯寒清已經明白了師相託付身後事的意思，卻是頗為不解，又頗為無奈。
        “你就是海晏河清。”欲星移如此說。
        “下官現在改名可還來得及？”硯寒清問道。他知道師相習慣於未雨綢繆，心中並不覺得真有什麼不測會降臨到師相頭上，因此言語間帶上幾分玩笑之意，用以紓解自己的無奈和苦悶。
        “或許有朝一日你會明白。”
        硯寒清一直不明白師相為什麼選中他，直到內戰結束，改革開始循序漸進，在皇城附近的一個波臣聚居的村落，他才忽然明白過來。
        當時他親自查訪新政執行的情況，遇到一個波臣向他求教。原來這個波臣的孩子如今在公學開蒙讀書，先生正在講《論語》，學到《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一則，不解為何子路、冉有、公西華各有大志，至聖先師卻獨獨贊同只想著“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曾皙。硯寒清愣了許久，直到求教之人出聲驚擾，這才回過神來，回道：“因為曾皙描繪的正是聖人追求的王道之世的景象。”
        硯寒清記得，師相是第一個聽說他平凡的願望之後說“這很好”的人，當時他只以為那是師相禮貌性的話，此刻他才明白，他的確如師相所說過分驕傲了。
        “師相，這便是你選擇我的原因嗎？”一滴眼淚從硯寒清眼中落下，滑過臉龐和衣襟，變成一顆珍珠，最後落入海底的淤泥中。
尾聲
        硯寒清換下了那身只要穿上怎樣都不自在的官服，換回了從前的衣衫，向欲星移問道：“師相已然恢復，卻仍讓我暫代師相之職，可是有要事遠行？”
        欲星移含笑道：“你要代我出行嗎？倒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二選一：一，離開海境辦事；二，留在海境履行師相之職。”
        硯寒清萬萬沒想到，師相連官服都備好了，分明就是不打算放過他，怎麼忽然又發起善心，給他另一個選擇。一定有鬼。
        “師相得先說明離開海境要辦的事是什麼。”
        “很簡單，就是找俏如來確認一些事，查明一些事。正好，你和俏如來也共事過……”
        “我選二！”硯寒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繁重的政務。
        欲星移在心中替俏如來歎了一句“做人失敗”，隨後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哈。”
        硯寒清看到這笑容，深知中計卻又無可奈何。
        “師相這身新衣……”
        “比之你最愛的大白鵝如何？”
        “師相能暫時別提‘鵝’嗎？”
        “哦？那我就要教你辨識鵝與雁的技巧了。首先看肉冠……”
        “師相，下官想說的是，這身衣服……它……顯胖。”
        “哎呀，數年不見，學壞了。看來真是近墨者黑。”

[ 此帖被zhenqing在2022-05-22 10:4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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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5-22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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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欲】朱砂痣白月光

        欲星移的心口有一顆“朱砂痣”，知道的人不多，知道這不是朱砂痣而是一個傷口的人就更少了。這是一個傷口，準確來說是一個針孔，是一根長針刺穿心脈取血留下的針孔。欲星移離開海境遊歷的時候曾經受過很重的傷，差點死掉，他遇到了一名藥師，看中他出身海境鮫人主脈，因為鮫人血有解毒功效，想取他的血做研究，這才救了他一命。後來他的傷痊癒了，倒是這個針孔留了下來，提醒著他曾經生死交關的一課。
        欲星移的心裡藏著一個人，不曾示人，但就像心頭的那一顆朱砂痣，縱然過往痕跡都已消失不見，那個人一直都在，記憶猶新。那個人，欲星移應該稱其為“钜子”，不過，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在提到那個人的時候都只稱其為“那個人”，仿佛一提起噩夢就會降臨——那個一枝獨秀、神鬼莫測的人，那個他無法企及、只能仰望的人，那個一個眼神便能將他燒成灰燼所以他連一個眼神也不敢確認的人，那個讓他的心口留下一顆“朱砂痣”的人。
        默蒼離隨身攜帶著一顆夜明珠，知道的人不多，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夜明珠而是鮫人淚的人就更少了。默蒼離記得一滴眼淚，驕傲的鮫人強忍著不肯不落下的乞憐的眼淚。在那個生死交關的時刻，默蒼離不確定如果他看到眼前的鮫人泣淚成珠，會不會有一瞬間的心軟。可是鮫人沒有落淚，他也沒有心軟。而他知道，其實他早已得到了一滴鮫人淚——欲星移曾經送他一顆夜明珠，那便是鮫人淚，不知為誰而落的鮫人淚。最終他沒殺鮫人，卻不是因為這滴鮫人淚。之後他一直隨身攜帶著欲星移曾經贈送給他，他歸還，後來欲星移扔掉，他又拾起的夜明珠。君為明珠，惜乎暗投。
        默蒼離心裡纏繞著一縷白月光。他知道白月光只是假相，染於蒼則蒼，染于黃則黃，落入墨家這個大染缸，白的也會被染黑，更何況欲星移從來就不是純良之人——如果沒有一點黑暗的特質，是不會被吸引到墨家的。月光是冷的，不夠溫暖彼此。北斗長庚，月明滄海，這光也未必是為他灑落。但他行於永夜，無法忘記曾借得這一縷月光，抑或是數點星光。
        ***
        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欲星移在墨家的書庫裡待到很晚，返回住所的時候隱約見到前方有人影，便問道：“誰在那裡？”說著走了過去。
        “欲星移？”不用想也能知道是默蒼離。因為墨家等級森嚴，欲星移已位列“九算”，能夠對他直呼其名的人不多，只有钜子可以對所有人都直呼其名，更何況钜子的聲音是那樣特別。可是，不知為什麼，默蒼離的聲音竟然不似平日裡從容不迫。
        欲星移對此心生疑惑，他也找到了原因——傳聞钜子有夜盲症。沒有什麼比探究一個毫無破綻的人的弱點更讓人躍躍欲試，欲星移想親自驗證傳聞是不是真的，於是他常常在黃昏後去找默蒼離，有時候是彙報工作，有時候是請教問題，有時候是手談對弈，有時候是秉燭夜話。
        這樣試探幾次之後，終於有一天，默蒼離直接對欲星移說：“我患有夜盲症，以後有正事白天說。”
        雖然被這樣絲毫不委婉地揭穿有些尷尬，但欲星移馬上化解了這種尷尬氣氛：“钜子的意思是，不是正事就可以晚上說囉？”他語帶調笑。
        “還有什麼更無聊之事？”默蒼離語氣平淡，似乎並不是在嘲笑欲星移先前的無聊舉動，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欲星移知道钜子向來這樣說話，也不惱，只道：“今日天氣晴朗，钜子有興致觀星嗎？”
        默蒼離沒有拒絕，如同欲星移在探究他，他也有必要探究這個剛加入墨家就成為“九算”的過分活躍的人。於是二人去墨家的演武場觀星，那裡很開闊，沒有建築遮擋，也沒有燈火干擾，是觀星的好去處。行至附近，視野乍然變暗了，欲星移知道患夜盲症的人適應黑暗的時間比常人更長一些，於是刻意放慢了腳步。默蒼離卻沒有改變行進的節奏，這讓欲星移有些懷疑钜子是不是真的夜盲。
        默蒼離仿佛猜到了欲星移的想法，開口道：“尚賢宮，我比你熟。”
        欲星移心中咯噔一下：這話似有深意，莫不是在警告我不要與其他“九算”過從甚密壞了墨家的規矩？
        踏上演武場的臺階時，欲星移下意識地伸手扶一把。默蒼離有些意外地瞥了欲星移一眼：“我是夜盲，不是瞎。”
        “看來真是我做人失敗。”欲星移自嘲一句，可已經伸出的手怎好縮回，於是欲星移索性以指為劍，一邊對默蒼離說，“既然到了演武場，何妨先論武？”他說著先施一禮——先禮後兵，這是儒劍的開場——隨後出招。
        雖然表面上禮數周全，可是，明知對方夜間目力不佳還要比武，可說是十分無禮了。欲星移原本沒打算這樣做，實在是自己下意識的舉動被無情拒絕，這讓他無端生出了惱意，儘管他知道钜子說話就這樣，從來就是直指重點，不知道委婉——他只是實話實說。一念之間千回百轉，欲星移最終決定試試钜子的身手，也就顧不得是否失禮了。
        欲星移性格保守，他的“相星九絕”功法也重守，暗合北斗拱衛紫微的星相，而這一回出手便十分激進，用上了“相星九絕”後兩式的劍招，步步緊逼，似乎不迫使默蒼離露出窘態不甘休。墨家钜子有一把出鞘則鬼神皆驚的大劍。但是，那把劍是誅魔之利，非是殺人之器，因此也很少有人能見識到。難得能與钜子同至演武場，能名正言順地試探而不必費心去找藉口，千載難逢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
        默蒼離能持誅魔之利，自然也是劍習劍的，雖然此刻沒有武器在手，但閃躲和拆招尚算遊刃有餘。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欲星移的劍招，與欲星移這個人全然不同的劍招，如同深海之中的潛藏的波濤，如同莊嚴法相之下的怒目金剛。他隱藏了很多東西，以至於自相矛盾甚至顯得虛偽。交手的一刻，默蒼離已經有此判斷。
        臨時起意的比試不會太持久，很快就結束了。默蒼離無意相爭，欲星移略占上風。“钜子此刻目力不佳，是欲星移趁人之危了。”他退了一步，給了對方一個體面的臺階。
        默蒼離卻沒接茬，只道：“以劍術造詣而言，整個墨家能與你一較高下的也只有玄之玄了。”
        欲星移卻道：“钜子之劍，才是墨家之冠。”是钜子的本領，還是象徵钜子身份的“墨狂”？他有意含糊其辭，隱隱表現出挑戰之意，想看看钜子是何反應。
        默蒼離依然沒有接茬，只道：“墨劍重守，你的劍也是同樣。用自己並不擅長的方式勉力進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智。”
        “钜子慧眼。”欲星移應道，“不過，‘雖千萬人，吾往矣’，不也是君子品格？”不等默蒼離開口，他又搖搖頭：“哎呀，一時竟忘記‘非儒’之說。”
        說話間，兩人已坐下觀星。是夜星漢燦爛，沒有雲層遮擋，能夠清楚地分辨星宿的位置。欲星移說起星相便如數家珍，從天上三垣到說古時史官關於星相的記載，再說到歷史掌故，隨後沉默了。
        “這麼愛觀星望鬥，怎麼沒做個太史令？”默蒼離問道，見欲星移一時驚愕，又道，“海境有這官職吧？”
        欲星移笑了笑，不答，卻問默蒼離道：“如果說‘萬般皆是命’，钜子會覺得這是無病呻吟嗎？”
        “難道不是？”默蒼離反問。默蒼離說得不明不白，似乎是在說欲星移無病呻吟，又似乎是在認同命運之說。
        欲星移沒去探究默蒼離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是回道：“是。”無論默蒼離是什麼意思，答案都是一樣的。
        欲星移的家族也曾數代為相，最後一個是在他祖父一輩——他的伯祖父成為了相位繼任者，那是家族的榮耀，但那個人遊歷歸來最終卻沒有為相，因此相位旁落。此後在他父親那一輩並無驚世之才，到他這一輩，他自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從他的名字便可以看出。他少而穎，因此被選為太子伴讀。但是，他年少時的志向確如默蒼離隨口之言，他想做太史令，記錄天象，也記錄王朝的歷史。螭龍案後，海境前任丞相、人稱雨相的覆秋霜突然致仕，欲星移繼任為相，這原不在計畫之中，但鮫人一脈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其實他也沒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因為他年紀尚輕，資歷和聲望都有所欠缺。他被命運推動著走上相位，但當他決定接任相位之時，他已是推動命運的那個人。
        “人們大多認為天上星宿便是世人命盤。”欲星移抬頭看星空，“钜子相信嗎？”
        “你名為‘欲星移’，看起來你是不信的。”
        “名字是父母所賜，非我所選。”
        “那你想叫什麼名字？”
        “峰巒盡處待雲升，皓魄當空照廣陵。畢竟滄桑誰可避，何如一粟寄鯤鵬。——不如就叫‘寄鯤鵬’好了。”
        “今夜無月，這裡也不是揚州。”
        “這裡沒有欲星移，也沒有钜子。”
        “醒著也能做夢？”
        “哈。欲星移還是欲星移，钜子也還是钜子。”
        “钜子顧左右而言他，可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師門自有‘非命’之說，想來钜子是不信的。”
        “這重要嗎？”
        “祖師曾言，‘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钜子是執規矩之人，想來這的確不重要。”
        “所謂天命，不過是萬千因果交織而成，如果真有天命，那也是每個人的抉擇造就了天命。你我都是天命的一部分，不是嗎？”
        “那，如果有人想改一改這命盤，钜子認為可行嗎？”
        “逆天而為，豈無果報？”
        “縱墮無間，又有何妨？”
        “縱觀古今，‘罪在當代，功在千秋’之事不在少數，便如海境鮫人的先祖公子蘇督建的鎮魔龍脈，始朝二世而亡，其間豈無因果？”
        “縱然如此，總也好過魔族肆虐、生靈塗炭。”
        “不錯，你執規矩，權衡在你。”
        “钜子說笑了。執規矩者自是钜子，欲星移只是碰巧開啟這一辯題罷了。”
        “我不是在說笑。”
        “哈。北斗闌幹，也該回去了。”話不投機，欲星移不想就此起爭執，便要結束這次臨時起意的試探。
        默蒼離順著臺階下了，還難得開起了玩笑：“你是北斗，我又是什麼？”
        欲星移一時不好回答，抬頭看星空，忽見星孛入北斗，大凶之兆，不由得神色乍變，心道：許是星孛吧。不過，他沒有說出來，畢竟被人說成是掃把星應該沒人會高興。
        默蒼離也不再問，二人一同起身離開。忽然起身，默蒼離身形略晃了一下。這一回，欲星移沒有伸手去扶。待默蒼離站穩了，欲星移取出一顆珍珠遞給默蒼離。珍珠在夜色中發出淡淡的螢光，足以照亮周身三尺。“钜子目力不佳，便以此珠照明吧。”欲星移將夜明珠塞到默蒼離手中。
        “你呢？”默蒼離問道。
        “钜子居所在另一邊，不同路。”欲星移回道。
        這一次之後，二人再沒有一同觀星，甚至也很少共處。被人窺知弱點，就該抹除這個弱點了。為了治好夜盲症，默蒼離開始服用一種名為魚肝油的藥。這是一種從魚類肝臟中提取的藥。默蒼離在成為钜子之後口味改變了很多，不再吃動物臟腑，後來他便有了夜盲的症狀，因治療的藥物也是他忌口之物，便一直拖了下來。病症完全消失之後，他找到自那以後一直回避他的欲星移，將夜明珠還給他。欲星移只道不是什麼貴重之物，要默蒼離留下自用。默蒼離將珠子塞回到欲星移手中。
        後來，墨家內鬥一觸即發，欲星移得到了海境發生“三王之亂”的消息。他很明顯地焦躁起來，憂心海境的局勢之餘似有一絲難言的感傷，他再一次夜觀星相，長庚夜明，分外醒目，但他無心觀視，只是捧著夜明珠低頭看了許久，最後隨手扔掉了。默蒼離撿到了那顆被棄擲的珠子，並一直帶在身邊。
        內鬥之中，欲星移針對默蒼離夜盲的弱點布下陷阱，卻被對方利用，反被自己布下的雷火暗器所傷。他沒有布下更為致命的陷阱，這讓他受傷之後尚有餘力。
        “钜子的夜盲症何時好的，怎麼也不說一聲，好讓我也為钜子歡喜啊。”欲星移受了傷，準備做最後一搏，言語上也極盡嘲諷，只不知是諷刺對方還是嘲笑自己。他自笑一聲，又道：“或者從一開始便是钜子自曝其短、引我入彀。”話音剛落，欲星移就意外地在默蒼離向來冷淡的臉上看到了一閃即逝的受傷的表情，還有看不分明的眼神。
        “如果這是你的真實想法，那你……比我以為的更加愚不可及。”默蒼離亮出了墨狂，他知道欲星移布下並不致命的陷阱，就是增加在此之後與他正面一決的勝算，謹慎而又自負，總是如此矛盾。他願意成全欲星移的想法，因為唯有如此，驕傲的鮫人才會低頭，才會停止無意義的爭鋒，去做“九算”該做的事。
        對鱗族來說，墨狂並不比一把殺魚刀鋒利，但此時欲星移心已亂，勉強維持的自尊被那受傷的表情粉碎，殘存的理智也被那看不分明的眼神焚成灰燼。
        我視你為大敵，而你愛我。
        愛即輕視。
        欲星移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初到人界，他去過古嶽派之後，於一場微雨之中，見人來人往、行色匆匆，驚覺天地茫茫，無覓前途，也難尋歸路。就在那時，他落下一滴淚，化為珍珠。後來他來到墨家，便完全摒除了當時的心情，直到此時此刻，才驚覺那時的心情從未消失，也永遠不會消失。他逐著光來到這裡，才知道這裡有更深的黑暗。這條路就是風雨加身而踽踽獨行，就是身不由己而一意孤行。這條路沒有盡頭。
        不合時宜地雜念叢生讓欲星移無法冷靜判斷，他在期待已久的對決中失了分寸，毫無章法的攻擊被輕易擋下，“滄海珍瓏”脫手了。可他不依不饒，索性棄劍纏鬥。默蒼離沒料到欲星移會在此時此刻失智到這般地步，面對瘋狂的對手，只有讓對方完全失去還手之力，才能結束戰鬥。最後，他以堪稱鈍劍的墨狂貫穿了欲星移的胸膛。
        “這也是……钜子之計……”
        “你盡可以用你的餘生揣測我，前提是你還能活著回海境。”
        聽到“海境”兩個字，欲星移找回了一些神智，才猛然後怕，想到自己若隕落於此將會帶來什麼後果，想到墨狂之威他難攖其鋒，钜子之能他只能望其項背，後怕之餘又是慶倖，又恥於慶倖。這一路行來，已然付出巨大代價，若此時功虧一簣，那麼一切都毫無意義，不過留得青山在，還不算滿盤皆輸。冷靜下來之後，欲星移便明白自己此前的想法錯得離譜，他很快確認了三件事：他敗了，但不曾被輕視，钜子的處境也並不好；他不會死，因為钜子需要他回去收拾海境的殘局；這一局已結束，新局將在钜子死後開啟。可是，還有一件事，他無法確認，也不敢確認，其實，也不需要確認。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後來，欲星移得藥神醫治，傷癒後回到海境。他的舊傷曾多次復發，而藥神取血留下的“朱砂痣”一直存在。默蒼離則去往羽國平定動亂，而他此生未至海境。
        ***
        多年之後的道域，卸下了寄鯤鵬偽裝的欲星移與扮作黓龍君的俏如來一同觀星。黓龍君是默蒼離昔日在道域使用的名字，寄鯤鵬是欲星移昔日為自己取的名字。星漢燦爛，一如往昔，而物換星移，人事全非。
        欲星移手中握著一顆失而復得的夜明珠，心中慨歎：欲星移不是從前的欲星移，钜子也不是從前的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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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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