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4 清明（吞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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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thluc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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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1)

樓主發表於: 2016-04-04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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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4 清明（吞赦）

這一日，吞佛童子早起練武歸來時，在自己住處前目睹了有趣的一幕：一隻體長四呎有餘的成年豹子與一隻幼豹對峙而立。
野獸的自然爭鬥本不屬吞佛童子在意之類，只是……觀那隻低吼著的成獸體型，是還在哺乳期的母豹，而幼獸，怎麼看都像是才剛睜眼不久，小貓似的，毫無威懾力，並且腹部有明顯被其他野獸噬咬的傷痕。
這樣的對峙，怎麼看都難以維持，但從吞佛童子注意到開始，它們已經維持這樣劍拔弩張的態勢足足兩刻有餘。再把這僵持看下去，日頭便要開始烈起來了，吞佛童子可沒有被曝曬的癖好。正當他準備饒過前門，從後窗進屋時，事情有了轉機——看起來性命岌岌可危的幼豹，周身突然環繞起火焰一般的光圈，隨後一道雷電炸落在母豹面前方寸之地。野獸懼怕霹靂雷霆的天性使然，它逃走了。而乍現驚人異能的幼豹也搖搖擺擺，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吞佛童子本可以像慣看所有人的生死一樣，任它自生自滅。但他看見了：火焰般的光暈散去後，幼豹的額心與兩頰突顯烈炎般的紋路——就是這一眼，讓他上了心，用鷹隼不及的速度上前去，略蹲下身，接住了那隻氣力不濟的幼獸。
他本以為它會暈倒的，但幼獸只是疲憊地眨眨眼，緊緊地攥著吞佛童子的袖子，任白衣紅髮的魔將自己帶入屋內。
吞佛童子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替它包紮。
凝結後又剝落的血跡說明受傷已經有些時日，但腹部的傷口卻一直沒有癒合。吞佛童子試探地撫過那幾道深深的噬痕，內心暗道不解。
迅速而直接的包紮，吞佛童子本以為幼獸會慣性地抵抗生人，或者因疼痛而低號，但手中小小一團米金色帶黑斑的毛球卻沉默乖順地令他吃驚。除了配合以外，它沒有多餘的動作，不出聲，也沒有因好奇而去觸碰纏繞自己的布條。
“真像……”吞佛童子注視著過分安靜的小獸，低聲道。
不止是驟然出現的火焰痕跡與毛皮的顏色，更重要的是這固執又無言的性格，也不知是像哪個喜歡把自己關進赦生道獨自舔傷口的魔。
吞佛童子突然來了興致，安坐著，悠然觀察起這隻幼獸來。
幼獸像是察覺自己被認真盯視，張嘴打了個露出小尖牙的呵欠，然後轉過頭，起身，開始巡視領地似的到處走動。
方桌、眠塌、書櫃、朱厭的置架……小獸沒過多久就把房內走了個大半。
吞佛童子並未佈置太多東西，像他原本在異度魔界的居所一樣。不過彼時因為他呆得最久的是赦生道，而現在，則是因為漂離苦境大地的前魔界戰神，本未攜帶幾件重要的物什，除了朱厭和……
思及此處，吞佛童子的目光不由得飄向房內一角——那裡有一個略顯突兀的沉木箱子，而小獸也正躍躍欲試想跳上去。
在開口喝阻前，吞佛童子已經起身上前，將幼獸從頸部提起，放回桌上，回身打量了木箱數瞬，又轉頭摸著幼獸的頭，也不管它是否聽得懂，道：“那個箱子，汝碰不得。”
“嗷？”幼獸抬頭望著吞佛，叫了一聲後，身體後沉蓄力，然後猛地一躍，仍是向著那還沒有探查夠的箱子而去，卻被一面白衣服做成的肉墻擋了個實，衝擊之下，自己向後滾了幾圈，又回到桌子中央。
試，被攔，再試，在被攔……一魔一獸就這麼無謂地較著勁。吞佛童子想了一想，無奈地搖搖頭，穩坐在小獸面前的椅凳上，倒了一杯水推到它面前。
小獸清亮又固執的眼盯了他好一會兒，才轉了個身，把尾巴朝向吞佛童子，開始舔起水來，舔完水後轉過身來，又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汝還真是和他一樣倔……”吞佛注視著微微搖擺的獸尾，淺笑道。
為了避免方才那樣無意義的拉鋸，吞佛童子將小獸提起，放在左手臂上拖住，然後待它向外走去。小獸抬頭望著他，似是不解。
吞佛童子一時玩心，右手輕點它額頭的火焰紋，道：“汝該餓了，也該置辦藥品。”話音落，小獸便低下頭去，努力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趴著。
托著一隻這樣不好奇地亂動、也不驚惶的小獸漸漸走進人多的地方，于吞佛童子而言實在是很奇妙的一種體驗。他生平僅見與它同樣乖、同樣安靜的生命，只有他常年蒙著眼的師弟。但吞佛童子若和那位小朋友一同走入人群，先不說雷狼獸會多麼搶眼，單單想一想他扛著狼煙戟就足以震懾玄宗眾的氣勢……
“哈。”吞佛童子不禁笑出聲來。
買了外傷藥物與包紮用的白布條，吞佛童子見藥鋪裡有餵貓的小碗，便詢問大夫幼獸能吃什麼——想來小貓和小豹應該是差不多的？
大夫望了一眼他懷中的小豹，拿了一甕羊乳讓吞佛童子帶走。
回到住所後，吞佛童子尋到一個淺口的酒盞，將甕中羊乳略倒些出來讓幼獸啜飲，誰知它只用粉紅的小舌卷了點滴入口後，便箭也似的彈到吞佛童子身上，爪子死死扣著他的衣襟，閉著眼睛不肯挪動一步。
“汝啊……”吞佛童子輕歎，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汝倒是比他知道自己的喜好。”吞佛童子撓著小獸頰旁的火焰印記，輕輕感慨。
那一次元禍天荒也不知起了什麼興，在天荒道邀眾人飲酒。與眾人一向疏離的吞佛童子本不在被邀的行列，卻在某魔兄長的瞪視下，被某個小朋友拉去。結果主動拉人的小朋友自己根本不會飲酒，淺啜一口後，分明被嗆到，卻強裝無事，後半夜都靜靜靠在雷狼獸身上看他們四人觥籌交錯。
除了撿了一隻小豹子外，與平時一般無差的一日。夜幕仍是照常降臨。
也許是時令的緣故，晚間突然下起雨來。異度魔界終年蔭蔽暗沉，並無人間這樣豐富的氣候變化，因此吞佛童子總也不適應，特別是下雨的時候。
他輾轉難眠，躺在他身側的幼獸也是。想來野獸對自然氣候變化應該更為敏感，所以它似乎非常難受地躁動著，喉間發出的低鳴，斷續嘶啞。
這樣的聲音……吞佛一時恍惚，手輕輕拍著小獸，忍不住道：“別怕，赦生，別怕……”
聲聲喚著不屬於此時此地此身的名，小獸和吞佛童子的情緒都得到安撫，不知不居中已經入眠……
第二天吞佛童子醒來時，發現掌下幼獸的身體，早已冰冷僵硬，面上火焰的印記也消失不見。他心有所思，拆開傷口處的包紮仔細一看，果然……這隻小獸死去已至少兩日了。
那昨日種種，是由何緣？
吞佛童子思索間，聽得屋外野獸號鳴，推門一看，是昨辰那隻母豹，只是此刻它全無當時緊張神情，眼神中猶露一絲悲切，低頭癡癡望向屋內——小獸所在。
望著母獸額前被雷電灼焦的痕跡，吞佛童子心下釋然。將幼獸的屍身還與它的母親後，吞佛童子望著母獸漸漸遠去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它也該回歸原本的地方……”
回到屋內，吞佛童子打開那個沉沉的木箱，拿出一個被枷鎖重重拷住的小木盒。一一解開後，吞佛童子輕拾起其中所盛：染血的咒封布條。
曾被布條長久遮掩的琥珀色雙瞳與小獸執著清涼的雙眼相重疊……吞佛童子低頭喃喃道——
“昨日清明，你來看我嗎，赦生……”

死的过程比麻木地活着痛苦只能乞望长梦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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