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9 【侯枫/樱枫】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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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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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

樓主發表於: 2016-05-29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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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9 【侯枫/樱枫】殊途

“笨拂樱，呼吸太多苦境的空气，让你失智了吗？”玷芳姬一如既往地媚笑着，话语却比谁都尖锐。旁人都道玷芳姬是在指责拂樱斋主没有掌握死国的动向，可拂樱却将这女人的眼里的担心看得透彻——她是因为旁的事情骂他。
　　若是拂樱心更硬一些，那么他就不会看懂玷芳姬的眼神，也不会让这女人流露出担心来。又或是他更心软些，他也不能看到她的眼神，可能也再也见不到她的面容了。可偏偏他的心不够软也不够硬，他也还不够蠢，还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拂樱苦笑着，挥别了忠心耿耿的下属，独自一人走在回拂樱斋的路上。
　　他要回到原本的拂樱斋去，而不是在三百里外的那个仿造品。
　　那个仅供他凭吊的居所。
　　苦境此时正是春天，拂樱斋又是六大灵脉之一，一路上百花争艳，生机勃勃，美好的就好像一切的征战都只是假象。这样的拂樱斋，拂樱作为斋主是最熟悉的。这一条路，他也走过太多遍了，多到他闭上眼，脑中就会出现那一路上开得熙熙攘攘的樱花来。
　　对了，拂樱斋主的诗号是什么来着？
　　“独爱疏樱一枝香？”
　　对，就是这一句。
　　着粉衣的青年笑了起来，不同于枫岫认为的，拂樱斋主的一切柔软都是假装，他确实是喜欢樱花的。
　　真真正正的喜欢。
　　凯旋侯现出杀体，立于樱花树下。他仰头看着这由盛转败，飘零落下的花朵，不知该感叹它们的脆弱，还是该借物伤怀些什么。枫岫曾笑他总是强改天时，让拂樱斋总保持在樱花最盛的时候。可即使他后来也有样学样的回去将寒光一舍禁锢在秋日里，拂樱也没有狠狠嘲笑回去。
　　因为他知晓枫岫的心情。那种微妙的，愚不可及的，想要抓住一点跟过去相似的，想要凭吊些记住些什么的心情。
　　苦境也有樱花，也有土萝，却全然不是佛狱的样子。
　　就像现在，他竟然可以自如的长久的伫立在这樱花树下，任由花瓣飘落，而不用担心这温和的绯色化作吸血的魔鬼，沾上就再也逃脱不掉。
　　观赏如此盛放的樱花，在佛狱算是一种危险的乐趣。
　　而苦境呢？凯旋侯捻着一瓣落在他指尖的花瓣，嗤笑了声。
　　他在盛放的樱树下站了许久，不断飘落的花瓣沾了他满身，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将他身上的锐气稍微消减些。若他还是一身粉衣，恐怕落在旁人眼里，也就只是一副绮丽画面了。
　　可惜他如今一身墨绿，倒是和这满是绯色的拂樱斋显得格格不入了。
　　又或者，是这温和无害的拂樱斋与他格格不入了吧。
　　
　　他曾故作酒醉，像如今捏着樱花一般，捏着枫岫的发尾。他注视着枫岫那双墨色的眼睛，此时他们离的很近，或者说，离的太近了，近到他都可以看到枫岫瞳孔边缘的那道蓝边。
　　他的眼睛挺别致的。
　　拂樱暗想，然后借着酒意，半带调戏的说，“侯的眼睛也是亮紫色的。”
　　一身都是深深浅浅紫色的男人那个时候有一瞬间的错愕，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却足以让拂樱高兴很久。那时他和枫岫相识又试探了近百年，虽然并不轻松，可他还是自持并没有将什么把柄露出来。今日他能大喇喇地暴露把柄，留下线索，容忍可能的猜忌，不过是为了骗取那人的信任罢了。
　　可如今，不管这信任有没有骗来，就算是能见一眼枫岫的错愕，也是值得的。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说谎。
　　凯旋侯的眼睛确实是亮紫色的。
　　玷芳姬曾捧着他的脸，一脸赞叹地告诉他，“你真该看看站在幻空之间，三公会议时的你。那样的意气风发，淡定从容，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拂樱，那个时候的你，即使是一身暗色，也像是在发亮。连眼睛都是扎眼的亮紫色。”
　　这女人虽然是太息公的副体，却意外地和他关系不错。不过就和无执相也与太息公颇投脾气一样吧？主体副体不过是同一人的两面，他与太息公不对盘，与她的副体相处的自然就会更愉快。
　　玷芳姬还曾笑盈盈地附赠了另外一个消息，“笨拂樱，你知不知道你算计别人的时候，眼睛是暗绯色的？而且怎么样都藏不住。”
　　也许回佛狱之后该好好谢谢那个女人？拂樱暗想，他垂下眼睑，装出一副醉意深沉的样子，低下头去吻枫岫的发尾，将一双亮紫色的眼睛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枫岫这个人太容易感情用事，也太过于胆小。所以他不敢剖白，不敢质疑，像是只刺猬，一感觉到危险就牢牢地抱紧自己，动也不动，好像这样就没有破绽似的。
　　像谁说的？他只是凭着当时的智慧，选择以为最好的路走。偏偏枫岫这个人在感情上的智慧，可以说是愚笨的可以。
　　凯旋侯仔细的回想着他与枫岫相处的点点滴滴，每挖出一丝证明他胆小的例子就在心中不留余地的嘲笑。弄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劝服自己相信他的枫岫主人更加可悲可叹。还是自己这个时时刻刻提醒不要付出真心，可事到如今，却还在回忆往事的拂樱斋主更加可悲可闵些。
　　对峰壁一战，明明连好友反目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阴谋家，算计了一个痴愚的人。他算计了他好几百年，终于在那一日有个华丽的收场。这场不知该算什么的戏码，凯旋侯很满意，志得意满的都不像是平常的他自己。可枫岫却偏偏表现的像是被逼到极限，想要拉着要分手恋人殉情的怨侣。
　　“偏要还做出一副为了江湖大义的样子。”凯旋侯想着，然后低声笑了起来，逐渐笑不可抑，笑到歇斯底里。他从枫岫自袖子里抽出那柄剑的时候就想笑，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想起来，若是那个时候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枫岫怕是会下手下得更狠些？
　　谁都知晓，枫岫主人最擅长的是掌法与术法，搏命之战，竟然抽出把剑来。还是他以为那剑坠上的粉色花托能激起凯旋侯的一丝不舍来？还是他想要唤回那曾经信任过的拂樱好友来？
　　荒谬。
　　荒谬至极。
　　凯旋侯一面笑着一面摇头。
　　枫岫将那一剑刺过来的时候，凯旋侯真的很想问他，“用这柄剑来杀吾。汝是想同拂樱，还是凯旋侯一起下地狱？这样无力心软的剑，汝竟然是真想要杀吾么？还是只为死在吾的手上？”
　　可他还是没有问。
　　如果问了这样的话，不仅是玷芳姬，恐怕连白尘子都要笑他。
　　如果问了，那他们之间就不好再维持这种假装知己再反目的戏码，而只能坐实负心人玩弄可怜少女，之后还要言语羞辱那一套狗血戏码来了。
　　断了，一切都该断了。
　　凯旋侯不会因为一个枫岫而抛弃了自己拂樱斋主的身份，也不该像个故作放下的人恶意的去踩失魂落魄的枫岫的痛脚。
　　他是火宅佛狱的凯旋侯，他代表火宅的战无不胜。
　　枫岫是四魌界中的楔子，是苦境的正道栋梁。
　　他们是寇仇，是宿敌，不是知己。
　　
　　凯旋侯从空气中抽出一柄剑来，随手一抛，将剑斜插在了几步旁的樱花树前。剑身抖个不停，剑坠上的粉色花托在空中跳动着，倒是和这漫天的落樱极其匹配。
　　他站着想了想，终究还是变回了一身粉衣的拂樱斋主来。明明身着粉衣，却一丝都不见温和的青年注视着那柄剑，却发现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枫岫曾在什么时候用过它，除了那一次他试图用它来换一个同归于尽......记忆中，只剩下那人藏着眉间的欣喜，与唤它紫枫时的声调来。
　　拂樱摇了摇头，半是嘲笑枫岫主人半是嘲笑他自己的笑了出来。
　　难怪玷芳姬要骂他，真是，苦境的空气呼吸的多了，失了智吗？
　　随即，他缓步走出了这他在苦境住了无数岁月的居所。之前沾了他满身的樱色花瓣，也在他刻意运转的真气下飘落离开，尽数落在了绯色满目的拂樱斋之内。
　　属于苦境的拂樱的东西，还是尽早销毁的好。
　　玷芳姬怕是很乐意接受这一份赠礼，六大灵脉绝对是扶木的绝佳养料。
　　
　　拂樱一步一步的走出拂樱斋，就好像他最初一步一步的走入。
　　
　　“苦境的樱花不会吸血。苦境的地理环境，与佛狱天殊地远，此地植物性格温和，却也少了一丝拉历险的趣味。”
　　
　　枫岫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意识到，不仅是凯旋侯，就连拂樱斋主，也是来自火宅佛狱的产物。
　　不同于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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