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2 [龍劍]Sun Shower1~8(完)，34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12 [龍劍]Sun Shower1~8(完)，3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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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zi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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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0樓發表於: 2005-06-10 05: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的好難過喲,戀愛中的人總是會患得患失嗎,
其實看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劍子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啊,只是覺得他好像從來都沒有開心過,是他負擔的太多嗎?
可能龍宿真的是太愛劍子了,所以會急切的想用自己覺得理所當然的方式來讓劍子得到快樂而忽視了劍子能否接受這種極端(使不是極端啊)的付出方式而使劍子覺得倍感壓力吧,
其實我是覺得那個初戀對龍宿不具備什么威脇性的,哎喲,劍子你究竟是在隱瞞蝦米呀,
不要什么事都一個人承擔好不好,希望能快點看到劍子真正快樂的笑容啊..........

頂端

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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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31樓發表於: 2005-06-18 03: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一次在36發言，結果還是因為龍宿大人和劍子先生。
一連看了五集，總覺得龍宿大人的心情讓草捉摸不定，
是不安和害怕吧！劍子先生一直都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在一般的愛戀中都會令人不安了！
更何況是那樣禁忌愛戀的龍宿大人…
不安或許也來自龍宿大人始終認為自己是先愛上的一方吧！
就好像是小蝴蝶說的：先愛到的卡慘死…（好像是這麼一句話吧！印象中。）
可是草卻不認為劍子先生不愛龍宿大人，應該只是個性使然罷了！
劇中，劍子先生給我的感覺一直都是淡看風雲，
即便身處風雲，也仍舊不染風雲的感覺……
不知道作者是不是也想以這樣的感觸來描摹劍子先生。
看似無情者，其實才是最多情，其實才是最傷的吧？
我想劍子先生或許發生了一點事…
很直覺的反應，也不知道草的預測是否正確…
劍子先生是不是身體出了狀況？
而認為這樣的分開對龍宿大人做好呢？
這只是草的想法（笑）
作者大人的寫法很令人感受到那樣的情，
雖然笨草有時會有點小小跟不上文字的描繪…
可是不可否認的，在不安的描寫上是讓人沉醉在龍宿大人的深情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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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端

桃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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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2樓發表於: 2005-07-13 00: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Still I’m with you.

教室裏屬於龍宿的座位已經空了好幾天，雖然過去也經常會曠課缺席，但這次龍宿消失的時間加起來，已經足夠上報重點失蹤人口。穆仙鳳一手托腮，眼睛盯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書，眼神卻明顯表示「我在神遊」。默言歆看老師的視線好幾次飄向這裏，就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穆仙鳳的腿。

幹嗎！穆仙鳳用眼神問他。這時下課鈴響了，堅持上課不說廢話的默言歆合上書本，問他的女友：「你在擔心龍宿？」

「能不擔心嗎？那天他的樣子你也看到了，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那麼……糟糕。」穆仙鳳聳肩，希望自己的語氣能夠輕快一點。

「簡直是太糟糕了，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個臭屁驕傲只會拿眼角看人的自戀狂。」

默言歆的發言讓穆仙鳳哭笑不得，「你是在讚揚他麼？還是安慰我？」

「都不是。」默言歆拿出手機來撥了個號，放在耳朵邊等待了一會，「我只是陳述事實。然後事實就是，龍宿已經糟糕到不想讓任何人找到他。」默言歆按斷了電話，「仍然沒有人接聽。」

「問題好像很嚴重很嚴重的樣子。」穆仙鳳按住額頭，「一個人如果想躲起來不讓別人找到他實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難不成我們要等他自己想開跑回來麼？」

「不是好像，問題確實很嚴重。」默言歆糾正她，「坐在這裏也不是辦法，雖然我們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空等除了讓我們更急躁之外，不會對現在的情況產生任何改變。不如出去找找，龍宿常去地方什麼的。」默言歆說著站起身來，背後穆仙鳳沒有跟上他。常去的地方？她喃喃念一句，突然對著前面默言歆的背影說：「言歆，我發現，事實上我們對龍宿的瞭解真的很少……」

等到穆仙鳳、默言歆和桐文三人會合後，仍然對「應該到哪里去找龍宿」這個問題毫無頭緒。在他們印象中的龍宿——華麗、高傲、臭屁、只拿眼角看別人；喜歡吃甜食、喜歡喝咖啡；腦子裏塞滿了奇奇怪怪的想法，還有沒節操。但以上種種訊息對於他們目前迫切想知道的答案——失戀的時候龍宿會去幹嗎——根本毫無助益。

「也許我們應該再去他的房間看看，說不定會發現什麼線索。」桐文提議。

「線索？這是在演金田一麼？」穆仙鳳無奈地搖搖頭，「龍宿真是一點不替我們這些朋友著想，難道他不曾考慮我們會擔心？就算我們的擔心對他來說一文不值……」

「既然一文不值又怎麼會在乎？」默言歆仍是在適當的時機澆了桶冷水。

「沒錯，我們都知道龍宿是什麼樣的人。即便我們能稱得上他的朋友，他還是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我們。我想這個世界上他唯一重視的只有他自己，直到那天劍子出現……」

「你好像很憤慨？」桐文小心翼翼地問。

「……不。」穆仙鳳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我只是覺得，有了劍子的龍宿變得有人情味多了……雖然我們都不瞭解劍子，可他改變了龍宿。如果一個人的生命中註定會遇到剋星的話，毫無疑問，劍子就是龍宿的剋星。他對龍宿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也是不可替代的。既然如此，怎麼……」穆仙鳳沒有說下去，默言歆一直緘默，桐文也沒有接話。

既然如此，怎麼會變成這樣？

三人來到龍宿的房間前，驚訝地發現門沒有鎖。以為龍宿在裏面而產生的欣喜很快被推開門後看見一屋子雜亂景象的沮喪所代替。他們在屋子裏看見的場面和他們撞見勞燕分飛的那天完全一樣，這說明從那天開始龍宿離開後就不曾回到這裏。

「而且由於離開時過於匆忙忘記關門。雖然以此處高檔學生公寓的保安設施來講，就算門窗大開也不用擔心會失竊，但這樣不謹慎實在不像龍宿。可見劍子給他的打擊讓他完全失去了方寸。」

「……默言歆你真的在斷案嗎？」聽著身邊之人振振有詞地分析，穆仙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完全可以當作人口失蹤處理，原因是感情問題導致他心灰意冷。」

「不要說這麼打擊人的話……」

「我可沒有提龍宿會去自我了斷的意思。」默言歆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很冷靜，但有時候說話用詞讓人感覺很無力，穆仙鳳想也許該感謝默言歆平時沉默寡言，她才不會被氣死。

「你們看，是龍宿的手機。」桐文在床邊櫃子上發現了那個冷冰冰的通信產品，上面提示燈正不斷閃爍，「二十七個未接電話、三十九條未查資訊……嗯，沒有劍子。」

「真見鬼！他們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淑女不要說髒話。」默言歆安撫穆仙鳳，「到現在為止一切現象都指向同一個事實——他們分手了，而且龍宿一定是被甩的那個。仙鳳，這是事實，我們必須接受，龍宿也必須接受。」

「我知道，但我的意思並不是那個……」穆仙鳳按著太陽穴，「我是想……」

「想知道他們為什麼分開。但是，仙鳳，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這個結果已經擺在我們面前，無法更改。」默言歆平板直述的語氣好像法官在作結案陳詞一樣。

穆仙鳳看看默言歆，又看看桐文，最後的問題還是沒有問出口。

「……真的無法更改嗎？」

龍宿的房間沒有更多有用的訊息了，他們帶走龍宿的手機，並在離開的時候為他的房間鎖上門。跨出學生公寓樓的一刻，穆仙鳳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去找劍子。劍子才是龍宿失蹤的根本原因，雖然從理論上來講龍宿第一個想要避開的人就是他，但至少從劍子口中至少可以知道一些事情，只關於他們兩人的——如果他肯說的話。

穆仙鳳沒有通知默言歆和桐文，作為龍宿的朋友，這個時刻去面對劍子是件很尷尬的事情，就連談話他們也盡可能避開了那個敏感的人名。也許這樣才讓他們一直抓不住重點，他們認為劍子是要被責怪的，但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應該被責怪。

這就叫私心作祟，穆仙鳳無奈地想。回憶起龍宿和劍子在一起時那美麗的畫面，她覺得自己並不願意就這樣把一切錯誤推到劍子身上。同樣，出於更大的私心，她也希望劍子能夠給她一個滿意的交待吧。

下課後，穆仙鳳找了個藉口擺脫默言歆和桐文。她走到劍子的教室，裏面三三兩兩坐著一些學生，意料之中，那裏面沒有劍子的身影。

「劍子？他好幾天沒有來了。」回答問話的女生正在修指甲，漫不經心地往穆仙鳳這邊瞟一眼，「假期之後就很少看到他，原因連老師也不知道。」

穆仙鳳一怔，「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聯繫到他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呢。」那個女生觀視了一下自己的指甲，似是很滿意地笑了。「劍子他很有魅力，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可是……這有點困難。」

「困難？難道他不是很好相處嗎？」

那個女生放下指甲鉗，看著穆仙鳳，「確實很好相處。可惜……」

「可惜什麼？」女生的欲言又止讓穆仙鳳疑惑不解。

那個女生盯著她看了會，然後笑了，「你肯定和劍子不熟絡。」她的語氣帶著百分百的把握。

穆仙鳳只得點頭作為回答。

「只要你不要覺得我是在背後編派他人，告訴你也沒關係。」看到穆仙鳳肯定的表情，那個女生就繼續說了下去，「劍子個性隨和，任何人都可以和他很親近。但只不過是『親近』而已，甚至不算『接近』。你明白的意思麼？劍子的身邊像是有一堵牆，牆雖然有門，但他不會放你進去。」

這下穆仙鳳完全驚呆了，後半句的形容簡直就像在說龍宿。

「表面上看起來他和任何人的關係都很好，但可以接近他內心的幾乎沒有。如果有人提問我們班級誰對劍子很瞭解，保證不會有人舉手——相信我，微積分還比劍子的想法簡單得多。不過，即使如此大家還是照舊前赴後繼地想要靠近他，有人說得很貼切，『不能進入他的心，入他的眼也是好的。』」這樣說著的女生表情很坦然。

穆仙鳳把她的話咀嚼半晌，「真的沒有人瞭解他麼？」她最後問。

「有吧。凡事總有例外。」那個女生曖昧地笑起來，「佛學院的學長，佛劍分說。」

一個陌生的名字。

穆仙鳳覺得事情越變越複雜了。劍子的本質和龍宿驚人的相似，但處世方法卻是天南地北極端不同。現在，龍宿為劍子打開了心中緊鎖的門，而劍子卻沒有——或者，他是為別人開了？穆仙鳳越想越覺得頭疼，為什麼自己對他們的事情那麼積極？

穆仙鳳又跑去找佛劍。這回上帝非常仁慈沒有讓她撲空。她覺得自己身在一個並不複雜的故事裏，她所站的地方卻是這個故事唯一的一個曲折。現在她馬上要走過這個轉彎口了，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穆仙鳳看著佛教從教室裏向她走來。不自覺得緊張起來。好像有什麼要破殼而出了，接近真相的感覺讓人驚喜又惶恐。

「你是……？」

「佛劍學長，我是龍宿的朋友。」穆仙鳳平復了下心情，一字一字清晰地說著。

幾分鐘後他們坐在「上帝保佑」的座位上，各自要了咖啡和橙汁。穆仙鳳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桌面上不曾移動。她咬著吸管，斟酌該怎麼開口。佛劍分說和劍子的感覺完全不同，給人的印象難以接近，穆仙鳳這才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急躁了點。

「沒關係，有話直說好了。」佛劍看出了穆仙鳳的窘迫，沉穩的聲音不經意間就讓穆仙鳳放下心來。

穆仙鳳苦笑，她點點頭，深吸口氣，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雖然盡可能地保持自己情緒平穩，但言詞其間還是流露出少許的怨懟。佛劍沒有看穆仙鳳的眼睛，他覺得這樣或許會讓面前這個小女孩感覺壓力小一點。

「就是這樣。因為龍宿不見了，所以我們都很擔心。所以……」穆仙鳳沒有把話說完，她想佛劍能明白她的意思。

佛劍拿著勺子在咖啡杯裏攪動兩下，「你想要的答案，很抱歉我不能給你。」他抬起眼睛注視著穆仙鳳，「其中牽涉到劍子的事情——那些事情他甚至沒有告訴龍宿。」

「請不要誤會。我不是想知道那些。」穆仙鳳緊握住手中的玻璃杯，「我只是想，有沒有可能劍子會比較瞭解這個時候龍宿會在哪里……」

佛劍沉思了一會，然後從口袋裏掏出紙筆，刷刷在紙上寫下一個位址和一串看起來是手機號碼的數字。

「你可以去這裏找劍子。」佛劍把紙條遞給穆仙鳳，「至於他會不會對你說，會說多少，就看他本人了。」

「謝謝你！」穆仙鳳高興地看著手中的紙條，把上面的地址默念一遍。

「另外，下面的號碼是我的手機，如果需要幫助，隨時可以聯繫我。」

這讓穆仙鳳有點意外，「好的。」她感激地看著佛劍。她的心情就如窗外多日陰雨的天氣那般，終於出現了一絲陽光。

穆仙鳳按照佛劍寫給她的地址一路找去劍子家，等她站在門外時，她已經設想了好多種見到劍子時的開場白。不管是裝作朋友一般聊天循序漸近，還是當面劈頭指責，最後都被她搖頭推翻。被龍宿深愛著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子？她自己都快辨不清對劍子的感覺到底是疑問還是好奇，到底她是為了龍宿還是自己才站到這裏？

穆仙鳳終於鼓起勇氣按下了門鈴。

門被打開了，劍子看到穆仙鳳的時候愣了一下，也許他還記得這個曾經在電梯口撞到他的女生，這下他會明白一切都不是偶然。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百分之九十都是人為故意製造的，然後賦予一個浪漫的理由叫緣分。穆仙鳳想起龍宿說過的話，善緣孽緣，都是咎由自取。想必他現在一定很想推翻這些說辭。

「你是？」

「你好，我是龍宿的朋友。」第一句對話竟然和面對佛劍時一模一樣，穆仙鳳自嘲地想。千辛苦萬辛苦的心理建設沒有派上用處，看到劍子的刹那，原本湧在嘴邊的千言萬語全部都咽了下去。

「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她的淑女風範在此時一展無疑。

「當然。」劍子微笑著答應。他偏開身子讓穆仙鳳進房，門在他們身後關了起來。

大約三個小時過去，有人看見穆仙鳳表情茫然地走回寢室。她打開房間的門，只有一屋子寂靜的空氣迎接她。和她同室的室友似乎又有約會，看來今晚也不會回來了。穆仙鳳只覺得全身無力，她直接躺倒床上，把臉埋進枕頭。劍子對她說的話像咒語一樣一句一句環繞在腦海裏，卻又什麼都記不起來。她想如果現在立刻能夠入睡就好了，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的。對了，她還得把劍子說的事情告訴龍宿……不，不能告訴他。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呢？等等，她還不知道龍宿在哪里呢，現在考慮這些實在太多餘。是的，不要想了……被枕著的枕頭傳來冰涼的觸感，穆仙鳳突然撐起上身，右手往臉上一抹，怔怔地看著手上一片濕濡。

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龍宿就在離學校不遠處的「皇城」酒吧買醉。酒吧老闆北辰胤是他的老朋友，所以才能容忍龍宿長時間霸佔吧台的醒目位置。當然，也由於龍宿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不過就趴在那裏呼呼大睡。如果像某個叫情殺的小子一喝醉就站到桌子上大叫「女神」的話，北辰胤不顧朋友情面也要把他扔出去。

被北辰胤說起來，感情——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總沒有切實能抓在手上的東西重要。比如說鈔票，比如說美酒，比如說漂亮的女人。

以往的龍宿在北辰胤把這套理論搬出來的時候總會積極回應，但龍宿遇到了劍子，遇到了純粹的愛情。現在要他把手中握著的一切拿來交換感情他都願意，只可惜對方不要。所以他只能抱著鈔票抱著美酒醉生夢死，居然還會在爛醉的時候堅持不要女人。

「愛情啊……」北辰胤看著龍宿的背影歎了口氣。

龍宿在這裏混了好幾天了，確切的日子他也不記得，不想記得。當然更不會知道自己招來了多少注意力。一個俊美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總令人著迷，不少人想去搭訕，卻又被他眼底的陰鬱給嚇跑了。

北辰胤說：「失戀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蝴蝶君說：「男人要屢敗屢戰！」

西蒙說：「不就是一個男人麼……？」

龍宿什麼也沒聽見。

他趴在桌上，手裏的酒杯已經空了。北辰胤向調酒師示意不要再給他添酒，這個擔心是多餘的，龍宿似乎聯手裏還抓著酒杯也忘記了。什麼都忘記了，卻還記得劍子。龍宿閉著眼睛苦笑，似乎看見劍子就在面前，不曾離開過。

「像你這樣的年紀，失意喝酒似乎只有兩種原因。要麼金錢，要麼愛情。」

似曾相識的話讓龍宿一瞬間清醒，他抬起頭來，看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為錢。那麼是愛情？」

龍宿沒有回答。坐在他身邊的女人逕自點了根煙，龍宿不喜歡抽煙的女人，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那個女人察覺了，輕笑一下摁滅了香煙。

「多數人會在失戀的時候選擇喝酒，他們以為喝醉了就可以忘記一切。而事實上，這種行為非常愚蠢，不過是在心痛的時候再加上頭痛而已。」她轉過來看著龍宿。從外表上看來，她的年紀似乎比龍宿大不少，蓋著厚厚粉底的蒼白臉蛋沒有表情，說話的時候卻會突然一笑，即像嘲諷又像自嘲。

「我的頭確實很痛……」龍宿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要命。

女人看著龍宿手中的空酒杯，「那你這裏呢？」她指指龍宿的左胸。

龍宿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我醉了好幾天，可以借你的床給我睡麼？」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眯了起來。

劍子離開之後，龍宿反復地想去回憶起沒有劍子時他的生活是怎樣的。那個別人口中高傲、自戀、危險、快樂至上、沒有節操的男人聽起來是那麼陌生，而那竟然是曾經的自己嗎？劍子讓他長大、教他去愛，最後狠狠讓他記住了痛的滋味——這筆仇可真是結大了。

龍宿躺在一個陌生女人的床上，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卻也睡不著。真奇怪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借一個陌生女人的床來睡——他相信背後北辰胤和蝴蝶君的嘴巴一定張成了「O」字形，而西蒙會向他舉杯慶祝吧，也許。

他意識朦朧間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問他：「不要做愛嗎？」

「不要。」他很快地拒絕。

那個女人似乎笑了，然後他聽到關門的聲音，再然後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醒過來的時候，四面單調的白色牆壁和陌生的房間佈置著實讓龍宿呆了半天。他花了五分鐘時間確定自己不知道這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到這裏。當一個略有姿色的女人走進來，他的驚訝更是膨脹到了頂點，差點就要爆了。

他很快看了下自己，衣服穿得很好。

「放心，我沒有乘人之危。」那個女人笑了，像嘲諷又像自嘲。她知道龍宿現在一定有很多疑問，但她只是遞給龍宿一杯茶水，「我想現在你需要這個。」

「這是哪？」

「我家。」

龍宿接過杯子很沒風度地一飲而盡，「我知道，我想問……」

「想問為什麼會在這裏？每個在這張床上睡醒的男人第一句話都是這樣，真無情……那麼輕易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那個女人口氣輕佻，她饒有興趣地看著龍宿，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那裏不妥。「你真的不記得？可是你自己提出想到這裏來的。」

「一個醉漢的話也能隨便相信？」龍宿完全清醒了過來，只是醉酒時候的事情仍然全部沒有記憶。他看著對方一攤手，十分無奈地說：「那個時候你看起來非常清醒。如果你一定要找一個理由責怪自己為什麼在這裏的話，不如說是因為你的酒品太好。」

「這個笑話不好笑。」龍宿躺回床上，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昨天幹了什麼嗎？」

對方煞有其事地回答：「有啊————把我的床睡得亂七八糟。」

這個答案讓龍宿不滿地咕噥一聲，繼而又放心了，「這麼說我只是和你的床折騰了一夜，而不是和你……」

「錯了。」那位女士打斷他，然後十分優雅地點起一支煙，這回龍宿沒有皺眉頭，他聽到對方狡黠地說：「是折騰了一天一夜，你和我的床。」

龍宿借浴室洗了個澡，不死不活好幾天之後他這才覺得自己又有了點人樣。時間是治療一切傷口的最好良藥，所有的痛苦都會過去的，不管是頭痛還是心痛。他會記得劍子，記得劍子給他的所有美好的東西，永遠都不忘記，以後想起來就會感覺很幸福。

「把你的髒衣服換了吧。」那個女人肆無忌憚地打開浴室門走進來。

「喂喂。」龍宿抗議地說，「男女有別，麻煩您也矜持一點。」

「有簾子遮著你怕什麼？」她把龍宿的衣服隨意往浴室門外一扔，「何況我對心裏有人的男人沒興趣。衣服我放這裏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哦，謝謝。」龍宿道謝後聽到她關上門，這才想起來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知道名字有什麼意義？等你從這裏走出去，我們就再也不會見面。就算我告訴你，你也很快就會忘記。」那個女人已經卸了妝，素面朝天的臉仍是十分蒼白。她坐在床上，看著從浴室裏走出來的龍宿像評估師看著真正的古董一樣點點頭，「恩恩，這套衣服還是更適合你。」

「Versace給人的感覺太招搖。」龍宿不習慣地拉了拉袖子。

「正好和你相得益彰，不是嗎？」

「它掩蓋了我本人的氣質。」

「哈哈。」那個女人開心地笑起來，「真是個迷人的男人，我有些後悔昨晚沒有乘人之危了，反正你也醉得不省人事，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吧。」

龍宿走過去，坐在床邊用審視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很古怪地回答：「我會醉到連男女都分不清麼？」

「男女？」盤腿坐在床上的女人愣了下，不過她很快恢復過來，「你愛的是個男人？」

「覺得難以接受？」

「怎麼會……」她笑得十分溫柔，「我只是很好奇，什麼樣的人能讓你在酒吧醉成那樣……」

「一個可惡的人。」龍宿埋怨地說，「他教會了我最甜蜜的事情，卻又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你能體會這種感覺麼？對著一個人搖了半天尾巴，最後得到的只有一顆糖——Just a little！該死，我還不願意責怪他。」

「那可真是糟糕。」

「最糟糕的是除了他我已經無法擁抱別人。」龍宿的語氣不自覺地哀傷了起來，雖然他盡可能地使用輕鬆自嘲的方式，但依然掩蓋不了無奈的痛楚，「我忘不了他，也不想忘記。難道我這樣一個大好青年的下半輩子就要在無盡的幻想中渡過嗎？」

「你沒有想過去找他？」

「我害怕……他的態度那麼決絕，我覺得重來多少次都一樣。」龍宿不願意去回憶那一天，雖然相信痛苦一定會過去，但誰知道究竟要花多少時間？一年？十年？一輩子？

那個女人似乎看出了龍宿心底的想法，「不是重來，是繼續。既然痛苦避免不了，那就面對它。」說著這些話的女人突然起身向龍宿靠過去，一隻手伸向龍宿的雙腿之間。

「喂！你幹嗎！」龍宿反射地抓住她的手，被欺騙的惱怒瞬間淹沒了他，讓他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女人卻笑了，「你在害怕什麼？」龍宿的手很用力，但她卻無所謂的樣子，「如你所說，除了你愛的人之外你無法擁抱別人。那任何挑逗在你面前應該都沒有作用，何必介意？」

「這是……」

「這是兩回事——我知道你要這麼說。你在害怕你的肉體會背叛你的心麼？」女人感覺到龍宿放鬆了手勁，就把手抽回來。手腕上一圈淡淡的青色印記讓她撇撇嘴，「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那又如何？」龍宿的口氣還是不太好，「你想我承認其實我也是個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沒關係，我承認，原本我就是這樣的人。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面對任何人勃起——甚至不用挑逗！這樣你滿意了？」

「不要那麼生氣。」那個女人愉快地看著龍宿的臉色越來越黑，「生理需要而已，那也沒什麼好可恥的。問題是無意義的性交對你來說是什麼？發洩的手段？逃避的方式？那樣你會感覺快樂嗎？」

「別給我上課。」龍宿轉開臉去。

「不要逃避。」女性柔和的聲音像一條鏈子勒住了他的人，「就算你可以對任何人勃起，就算你的身體會背叛你的心，但你的心永遠背叛不了你的身體。」

龍宿聽了，雖然仍是倔強地轉開臉，但其實這些話已經讓他妥協。「……你想我怎麼做？」

「那還需要我來告訴你麼？」

龍宿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為了一個放棄他的人從此過著只抱著愛情的禁欲生活那不現實，而想單純依靠性來忘記愛情那更是不可能。事實上面前只有一條路，龍宿本來視若無睹，卻被人逼得走了下去。

或許是要有個人來逼迫他。

「如果你不甘心，那就回去找他；如果你死心了，那就忘記他。在你做最後決定之前可以留在這裏，當然，如果最終你還是被拋棄的話，也歡迎你再回來這裏。那個時候我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而第二天，房間裏面已經沒有了龍宿的身影，少了一個人的房間意外地安靜。那個女人裹著鮮紅的外套站在窗前，看見龍宿正在人流中，快步向她視線不及的地方跑去。

「范淒涼啊範淒涼，什麼時候你竟然成了一個愛情顧問？哈哈。」她一把把窗簾拉上，把所有光線都阻擋在了外面。

「穆仙鳳，今天你一定得給我說實話！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失神了好幾天的穆仙鳳終於讓默言歆忍無可忍，他拉著桐文擋在穆仙鳳面前，大有「今天你不交代就別想從這裏過」的氣勢。

三個人站在走廊上對峙半天，誰也沒有說話。路過的學生都感覺到這邊氣氛凝重，不由自主繞道而行。穆仙鳳看著面前最親密的人、最好的朋友，內心「說與不說」交戰激烈。她答應過劍子，那天交談的內容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但她現在快要憋死了，只有一個人扛著一個秘密是多麼沉重，她這才能體會劍子的心情。

「仙鳳？」

「對不起。」穆仙鳳搖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很抱歉。」

「不要跟我們道歉。照照鏡子看你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默言歆覺得自己的好脾氣快要被磨光了，「發生了什麼？」

「不，不是我的事情。」穆仙鳳深吸口氣，看著面前焦急的兩人，她終於作下最後的決定。「我們再去龍宿的房間看看吧，如果他還是不在，我想……留些話給他。」

默言歆和桐文對看一眼，「好吧。」他們沒有問下去，這份體貼讓穆仙鳳安心不少。

三個人靜默地朝著龍宿的房間走去，各有所思。穆仙鳳掙扎著要怎麼寫才能把可能會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這個時候，她才慶倖不用去面對龍宿，如果看著他的眼睛，自己一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吧。

他們乘電梯到十八樓，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讓人意外的是從龍宿房間的方向那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好像有人在爭吵。

難道是龍宿回來了？三人均是一愣，趕忙加快腳步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在龍宿的房間門前站著兩個人，一個當然是失蹤了好幾天的龍宿，還有一個——

「佛劍學……」

穆仙鳳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只看到佛劍一拳砸在龍宿臉上，沒有防備的龍宿向後摔倒在地，捂著自己的臉，細細的血絲從嘴角流下，龍宿一直引以為傲的臉破相了。

其餘三人更是驚呆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那邊的兩人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到來，只是互瞪著，視線中完全沒有其他人。

「如果你不去見他，那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緊張的空氣裏，在場的四人都清楚聽見佛劍說的話。看著龍宿露出來的表情，唯一知道真相的穆仙鳳頓時眼前一片模糊，她捂著嘴，躲到詫異的默言歆懷中，止不住眼淚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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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3樓發表於: 2005-07-13 0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醫學方面的問題不要跟我糾結||||||

終于被我毀了，我撞墻先= =

七．There will be love there.

龍宿死命地按著劍子家的門鈴，他幾乎把所有的力氣都放在按著門鈴的手指上。等到門在他面前打開的時候，他抬起眼睛就看到了劍子。劍子的表情有些驚訝，但並不意外。龍宿死死盯著劍子，慢慢地把手指從門鈴上移下來。從劍子的神情中龍宿可以知道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嘴巴裏滿是鐵銹味，好像還腫了起來。該死的佛劍下手真重，他那麼期望自己以這種面目出現在劍子面前？

「你看起來……」劍子似乎想笑，可是那個表情太失敗了。

「看到我太感動哭一下也沒關係。」龍宿一說話才感覺嘴角一陣陣抽痛，可他顧不上了，他看著劍子的眼神不自覺露出貪婪的意味，好像要把這段時間沒有見著他的份給補回來。他不是在做夢，劍子真的在他面前，不曾離開過。

龍宿跨上臺階，一把把劍子抱住。他用了很大的力氣，讓劍子幾乎不能呼吸。但劍子沒有掙扎，熟悉的溫度和氣味讓他覺得這樣仍是不夠。他抓著龍宿後背的衣服，聽龍宿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

「劍子……」

劍子閉上眼睛，「……傻瓜，要哭的人是你吧……」

劍子讓龍宿安分地坐到沙發上，自己去冰箱裏找了冰塊讓龍宿敷臉。「真可惜了一張俊臉，不過沒關係，兩個星期後又是帥哥一個。」接觸過冰塊的手指冰涼，龍宿抓住它們放到自己的嘴邊親吻，劍子沒有拒絕，然後很理所當然地就親到了嘴上。一開始只是試探地碰了下，沒想到兩人都像受驚了一般迅速分開，彼此注視的眼睛裏都存在一絲愕然，但馬上又同時笑起來。

誰也沒有說話，再一次靠近就是深吻。龍宿的舌頭迅速鑽進劍子嘴裏，技巧性地纏住劍子的舌頭。久違的唇齒糾纏的感覺讓兩人的呼吸很快變得急促又粗重，他們正用嘴巴告訴彼此自己有多麼想念對方——雖然用的是另外一種方式，但不可否認這樣更直接，也更符合他們現在的需要。

龍宿微微睜開眼睛，金色的瞳孔因為欲望變得又深又沉。他看著劍子蒙著薄紅的臉頰，不斷顫動的眼睫讓人心生憐惜。劍子似乎感覺到了龍宿的視線，本能地張開眼睛，又馬上閉起。抓著龍宿胳膊的手指十分用力，似乎在對不斷上升的情欲作垂死掙扎。相對於這樣的劍子，不急不緩的龍宿雖然身體被欲火燒得滾燙，卻始終無法完全投入。一方面他的傷口真的很疼，另一方面……

龍宿磨蹭著劍子的唇和臉，突然眼光一閃，對著劍子的下唇重重咬下去。

「啊！」唇上傳來的劇痛讓劍子一把推開龍宿。這一口咬得很重，血腥味立刻在劍子口中蔓延開來。「你幹嗎！」不是疑問句而是感歎句，劍子清楚知道面前的男人經常會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

龍宿並沒有解釋他的行為，只是冷淡地笑了下，「很痛嗎？」他不顧劍子眼中的抗議把劍子拉回懷裏，伸出手擦拭顏色刺目的血跡，然後又湊過去狠狠地咬劍子的耳朵。

「但你知不知道我更痛？」

劍子怔怔地任龍宿為所欲為了一會，感覺右耳整個都被舔得濕濕的。那只像大型貓科動物似的傢伙還趴在自己身上不肯放開，溫熱的舌尖繼續向著耳朵裏面探去。劍子仿佛突然清醒過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一口咬在龍宿的耳朵上。雖然咬得不重，但足夠讓龍宿放開他，然後坐直身體。

「不會比我更痛的。」劍子輕輕說了一句。龍宿剛想再說什麼，卻被劍子一把拉過去，用力吻住。難得處於被動位置的龍宿還沒反應過來，洶湧的情潮便把他淹沒了。這個吻和剛才完全不一樣，和過去所有的吻都完全不一樣，龍宿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身體因為渴望而疼痛。劍子沒有閉眼，他的眼神告訴龍宿，他和他一樣疼痛。

這幾日囤積的思念這個時候才爆發出來。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難耐地摩擦著，勃發的欲望急需要找一個發洩口。龍宿把手伸到劍子身下，這個時節，身上的褲子都已經換成了輕薄質地，薄薄的布料對於龍宿那種挑逗的撫摸，只有火上澆油的作用。

「唔……」劍子的眼神開始渙散，不自覺眯起眼睛，從喉嚨口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曖昧的音調和喘息讓龍宿的身體立刻起了反應。此刻，劍子的一切、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對龍宿來說都是最強的催情劑，讓他想馬上推倒劍子，撕開他的衣服進入他。可事實上龍宿什麼也沒做，他痛苦地低吼一聲，抽回自己的手，放開劍子。

「不……劍子……這不是你現在需要……」龍宿氣息不穩地說，但劍子溫熱的嘴唇很快再度壓上來，堵住了他沒說出口的下半句。好幾天不曾見面，積壓的感情和眼前的劍子把龍宿全身的火都點燃了，讓他甚至不能思考。他抗拒著，腦中僅存的最後一點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略一晃神，龍宿就被劍子推倒，壓在了沙發上。居高臨下的劍子眼眸清澈，淡淡的欲望在眼底若隱若現。從沒見過這樣的劍子，龍宿失神地想。

劍子對著龍宿笑起來，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這就是我現在需要的。」在劍子笑容與眼神的雙重威力下，龍宿已經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他只能看著劍子的眼睛，好像被迷惑了一般問：「什麼？」

「我要你。」劍子回答。

當劍子的嘴唇再一次挑逗地在龍宿臉上親吻時，龍宿的克制力終於繳械投降。他幾乎能看到那些無用的抵抗之後，自己的意志正歡快地向著劍子搖白旗。劍子坐在他身上和他接吻，嘴巴裏除了血味還充滿了屬於劍子的獨特味道。龍宿的吻順著劍子的嘴移到下巴，繼續滑落到脖子。劍子總是微涼的身體現在是溫熱的，滲出的汗水讓蜜色的皮膚蒙上光亮的色澤。龍宿扯開劍子領口的扣子，舔吮著劍子的脖子。

「劍子，我們……到床上……去……」龍宿口齒不清地說。

劍子無意義地「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龍宿知道他沒留神聽自己說了什麼，於是繼續探過去咬劍子的耳朵，「這樣的姿勢，你會很辛苦……」

劍子悶笑，再一次接吻之後他從龍宿身上爬起來。「我可沒有你想得那麼虛弱……」他跪在沙發上，低著頭像個帝王一樣看著下面的龍宿也坐起身。龍宿伸手解開劍子的皮帶，隨後空氣中響起拉下拉鏈時的猥褻聲音。

「再繼續下去我就不能停止了。」龍宿的聲音已經變得非常沙啞，還有他的眼睛——那雙迷人的金色瞳孔會隨著龍宿的情緒變化不斷變幻顏色。

劍子握住龍宿那雙停留在他腰側的雙手，「今天你的話好多。既然不能停止，那就不要停吧。」

下一刻，劍子的褲子全部被褪到了膝下。接觸到空氣的皮膚還是感覺有些涼意，加上身體本能對於過去性愛的記憶，讓劍子禁不住輕輕顫動起來。

「劍子，你在發抖……」龍宿對劍子的反應很滿意，他一隻手環抱著劍子的腰，另一隻手來回移留在劍子的腰腹，感覺面前這具迷人的身體正慢慢軟化在他的似有若無的碰觸下。然後那只手緩慢地滑到前面，向下握住已微微抬頭的性器。粗糙的皮膚摩擦著欲望表面，從那裏產生的快感直竄到腦海，讓劍子除了專注于龍宿的撫摸外，無暇再思考別的了。

扮演這場歡宴控制者角色的龍宿也是同樣無法思考，任憑劍子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牽動他本能的渴望。應該說，一直以來扮演者控制者的都是劍子。劍子說要，所以龍宿就給他，甚至給出比對方要求的多更多……龍宿炙熱又濕潤的舌頭滑過劍子的分身，在感覺懷抱中的身體肌肉瞬間緊繃的同時，不懷好意地將那已經非常精神的欲望含入嘴裏。

「啊……慢點……」突如其來的刺激讓劍子不自覺上身前傾，如果不是龍宿支撐著他，他幾乎就要摔倒了。身體誠實地將所獲得的快感告訴給對方知道，於是對方就像被鼓勵了一樣更盡力地取悅他。

龍宿溫熱又濕潤的口腔包裹著劍子最脆弱敏感的地方，發出潮濕的舔舐的聲音讓劍子覺得淫蕩極了。但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在乎，讓所有可笑的遮掩與羞恥統統見鬼去吧。他要龍宿，他終於說出了這樣的話。真正的、面對面的……還有，誠實的。龍宿正用靈活的舌頭和嘴唇回應自己。劍子抓著龍宿肩膀的衣服，艱難地彎著腰。好幾次他都幾乎要被刺激得大叫出來，但龍宿狡猾地控制著劍子的欲望，不讓他輕易解放。

「啊……龍宿……」龍宿的一隻手指已經陷進了劍子柔軟的體內，緩緩抽插著。壓到體內最敏感的地方的時候，劍子猛地弓起身子，從喉嚨裏溢出一聲分不清痛苦還是快樂的呻吟。那聲音讓龍宿的身體也開始發抖，他自己的欲望也早已膨脹到極點。他甚至相信，不需要任何碰觸，光看著劍子沉浸在情欲中的反應自己就能達到頂點了。

劍子的呻吟漸趨激烈，他閉上眼睛，清晰地感覺著龍宿帶給他的快樂。充滿欲望又充滿憐惜，讓他完全無法抗拒。專心投入的龍宿感覺劍子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猛一用力，然後，那具在他懷裏的身體緊繃著迎接高潮的來臨。

發洩過後，劍子全身疲軟無力趴在龍宿身上調整呼吸，任憑龍宿抱著他繼續舔吻他的小腹。龍宿癡癡地和劍子的皮膚糾纏了一會，然後抬起頭來與劍子四目相對。劍子仍然濕潤的眼睛注視著龍宿，像是一種誘惑。

「……可以嗎？」龍宿低低地問劍子。

劍子笑了，他伸出手幫龍宿解開褲子，鼓脹火燙的欲望蓄勢待發地暴露在空氣中，急不可耐地向劍子叫囂著他的渴望。

「看起來你已經迫不及待了……」

「……沒錯。」龍宿的回答直接又露骨，「我想要你都快想瘋了……快讓我進去……」

龍宿托住劍子的臀部，幫助他慢慢降下自己的身體。

「劍子，你確定這樣沒問題麼……？」

「現在說這個你不覺得太晚了……」

劍子有些埋怨地皺起眉頭，龍宿也同樣。劍子將龍宿緩慢地納入身體的整個過程，對龍宿而言簡直是折磨。每進入一點，他都覺得自己要被劍子緊窒又熱情的內部逼得發狂了，必須用全部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不要衝頂上去。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真的忍耐了下來。等到劍子坐到他身上，兩個人終於緊密無隙地結合在一起時，他們汗水淋漓，又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進去了……」

「別說廢話……」劍子攬住龍宿的脖子。

「那我要動了……」

「都叫你別說廢話……啊！」

劍子的身體不由自主隨著龍宿的律動搖晃起來。汗濕的頭髮貼在臉頰上，疼痛和快感交揉的表情看起來分外誘人。他向後仰起頭，從下吧到鎖骨漂亮的曲線引得龍宿一口咬在他的喉結上。

「啊……」

「舒服嗎？」龍宿緊緊摟住劍子的腰。不可否認他對劍子的身體非常迷戀，但更讓他著迷地是劍子心裏某些精神層面的東西，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現在他漸漸地在瞭解了。他想起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那段話：「好感或尊重與生殖欲望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不容易結合在一起。前者或許是靈魂的最細緻的情感，後者或許是最粗俗的情感……」即使現在龍宿仍然拿不出足夠的理由來反駁，但至少他和劍子的結合是因為愛欲，而不是肉欲。

「龍宿……」劍子突然把臉埋進龍宿的脖子。他低微的聲音讓龍宿以為自己的動作讓他感覺到不適，於是龍宿停下來。

「怎麼了？」

「……」

「劍子……？」

「……你回來……太好了……」低不可聞的聲音傳入龍宿的耳朵，龍宿愣了下才明白原來劍子在害羞。從緊貼著他的臉頰傳來滾燙的溫度，現在這個不願意讓他看到表情的劍子好可愛——誠實地面對欲望的劍子、誠實地說出自己心意的劍子真是太可愛了。為什麼過去要那樣勉強自己呢？龍宿拉開劍子和他對視，一種疼痛又溫暖的感覺湧上了指尖，讓他們彼此的雙手緊握在一起。

「傻瓜……」龍宿向前貼住了劍子的嘴唇，身下結合的地方仿佛要燒起來一般催促著他們的欲望。龍宿緩慢又堅定地向著劍子身體更深處撞擊，在不可預知的明日到來之前，他們緊緊相擁，放任自己在情欲裏沉溺著不願醒來。

之後龍宿就在劍子家裏住了下來，每天早上看著劍子從睡夢中慢慢地清醒成了他生命中最快樂的事情。因為他可以要求一個早安吻，吻在嘴唇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其實他可以要求更多，但他並沒有。一個吻就夠了——龍宿總是乘著劍子沒留意的時候注視著劍子的身影。他想，未來的日子如果每天都有一個吻，那就夠了。

可劍子似乎並不是那麼認為。

「你真的不要回去上課？」劍子皺眉看著在廚房裏忙活的龍宿。自從龍宿來了之後，劍子除了想辦法把自己養胖之外，別的什麼都不用去做。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了好幾遍。」龍宿把洗乾淨的碗放進碗櫃裏，「不用浪費唇舌了，劍子。這次沒有人、沒有任何理由，能讓我從那扇大門走出去。」他把手擦乾淨，拉著劍子走回客廳。

「但是學校都給你打過電話了。」今天龍宿接到學校打來的手機，由於出勤率不夠，如果他再不去上課，下學期就免不了和自己小一歲的傢伙們坐在同一個教室裏。

可龍宿還是搖頭，「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不會一個人。」劍子似乎早就料到了龍宿給出的藉口，「佛劍會來看我。」

「佛劍？」

「就是給了你一拳的佛劍。」

「我知道，劍子你不用特別解釋這一點。」雖然這樣說，但看到劍子開玩笑的愉快神情，龍宿還是覺得很滿足。他深深凝視著劍子淡然微笑的臉龐，頓時心頭覺得一陣酸楚。「你知道劍子，我想和你在一起。越多時間越好……」

「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嗎？」劍子輕柔地打斷了龍宿說話。這幾天他們一直逃避這個話題，現在是時候面對了。現實無法改變，他們並不是軟弱的人，都知道擺在面前的事實不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顆小石子，隨便一腳踢開就能夠繼續走下去。

「龍宿，我不希望因為我而影響你，不希望你為我改變。」劍子伸出手攬住龍宿的脖子，將自己的額頭和龍宿貼在一起，「我永遠都記得……我生命裏出現的一個思想奇奇怪怪的男人，一個披著陽光向我跑來的男人、不穿衣服誘惑我的男人……高傲的、自戀的、快樂至上的、溫柔的、真實的、沒有節操的、做愛技巧很好的……」

「喂喂……」後面明明是玩笑話卻依然掩蓋不了這個話題的無奈與悲傷。除了打斷劍子，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之外，龍宿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

劍子稍稍拉開和龍宿的距離，他的臉上掛著和龍宿一樣無奈又悲傷的笑容，「該是面對的時候了，龍宿。我們都明白，這次或許是真的要說再見了。但即使這樣，也不要讓我感覺到你一絲一毫的同情。」

「我才沒那麼無聊呢。」龍宿用一種認真的眼神看著劍子，「如果『愛』裏面包括『同情』，我才會承認我在同情你。」

「你還真是會鑽空子……」劍子無奈地搖了下頭。

「不然的話，劍子，你覺得一個人在聽到他的愛人講所謂『真正的再見』的時候，產生怎麼樣的情緒才是正常的？」

「怎麼樣的情緒……恩，就和平時一樣吧。」劍子好像真的在很認真地思考。

「和平時一樣？劍子你絕對不是正常人。」龍宿捂住額頭，「但是我一定也不正常了。你覺得我對你太過保護？你希望我對你的情況表示滿不在乎的態度？我不是聖人，沒辦法對現實視若無睹。我很膽小的，劍子。『真正的再見』，請你收回這些話吧。」

「說出的話怎麼可能收回？好了，龍宿，面對它不是太困難的事情，你也不是自欺欺人的傢伙。或者，難道你希望我再一次對你說謊？是誰曾經表示我們兩應該好好談談，真正的、面對面的、還有誠實的……」

「哦，讓它們見鬼去吧……」

「龍宿！」劍子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

「好的好的。」龍宿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我明白，劍子你要說的我全知道。」龍宿一邊說一邊環住劍子的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我明天就乖乖地、如你所願的，去學校聽歐巴桑講她那該死的、完全沒有實際效用的爛八股。」

劍子在龍宿的懷裏笑起來。

就這樣，第二天當佛劍敲開劍子家的門時，龍宿已經乖乖去學校了。即使原本應該是坐在課堂的時間他卻用來坐在圖書館裏，不過這並不是劍子能夠知道的事情。龍宿一個人在圖書館查閱相關資料，手邊堆的全部是醫學方面的書籍。那天負責圖書館管理工作的學生在面對龍宿提出的「需要一切關於什麼什麼腦部腫瘤資料」的要求時，只能張大嘴瞪大眼，呆半天才問出一句：「龍宿你病了？」

「沒錯，病入膏肓。」龍宿一臉認真地回答。愛情是最無可救藥的絕症——可惜面前的人顯然無法理解他的幽默。

抱著一堆專業術語渡過了一個並不怎麼愉快的上午，龍宿除了對顱內動脈瘤有了些大概的認識外，並沒有其他的收穫。理論化的鉛字當然不會回答劍子的現狀如何、劍子是否有危險、劍子能不能康復等等之類的問題。但至少，那是個良性腫瘤……龍宿的視線落在唯一一句給他稍許安慰的句子上，心緒卻仍得不到平復。

「龍宿？」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龍宿抬起頭來，「仙鳳？下課了？」

「怎麼你來學校都不告訴我們。」穆仙鳳走到龍宿的座位旁邊，看著桌上的一堆書籍，「不是特地來自學的吧？怎麼很糟糕嗎？」

龍宿搖搖頭，「現在還沒有那麼糟糕，以後就說不準了。」看到管理員的視線有些責怪地瞟過來，龍宿開始收拾桌上的書。

「這裏得保持安靜，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咖啡廳，招牌上醒目的「上帝保佑」四字，讓龍宿不由產生物是人非的感覺。現在他的手裏還拿著從圖書館借出的書——雖然它除了自我安慰之外什麼作用也沒有，但捧在手裏心中才感覺少許踏實。龍宿不得不承認在劍子的事情上他是多麼無能為力。

「劍子還好麼？」坐下後，穆仙鳳首先打破了沉默。

「定期去醫院檢查，醫生說現在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還是得隨時注意。」龍宿並沒有說太多，在「無能為力」這一點上，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穆仙鳳也瞭解這一點，「對不起。」她誠懇地對龍宿說，「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不，這並不是你的錯。這只是劍子的選擇，即使我非常不喜歡他的選擇，但我必須尊重。更不用說他是為了我……」龍宿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我不能想像，如果佛劍沒有來找我，一切會變成什麼樣？我會繼續責怪他，一年、十年、甚至一輩子……」

「劍子太重視你了，不願意讓你受一丁點的傷害。」

「所以他就傷害自己。」

原本對劍子的責怪已經全部移嫁到龍宿自己身上，為什麼不能信任劍子？為什麼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自己卻不在他身邊？龍宿想起那個越洋電話——不論劍子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呢？佛劍的語氣是那麼斬釘截鐵，而自己為什麼不能立刻給出確定的答案？

「龍宿，這並不是你的錯。」

龍宿苦笑了一下，這或許真的不是他的錯，但因此，他才更責怪自己。

回去的時候順路買了些吃的。來開門的是佛劍，看到龍宿的時候微微一點頭表示一切都好。兩人走進屋子，劍子正站在敞開的窗邊，風把他的頭髮和雪白的窗簾一起吹起來。然後他側過臉，對著注視著他的兩個男人露出一個微笑。

「喲，回來啦。」

每一天都是這樣渡過，龍宿幾乎以為生活會一直平靜地繼續下去，直到永遠。然而還是有一天，當他和佛劍看著又一份絲毫沒有新意的診斷書相對無言時，劍子的房間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劍子！」

這是劍子第一次陷入昏迷。

「龍宿。」

「艾彌麗，來看劍子麼？」坐在病床邊的龍宿握著劍子的手。劍子剛剛睡著，他們說話的聲音自覺地放得很輕。誤會澄清之後，龍宿與艾彌麗的相處不再如以往那麼僵硬，但始終還是有些不明不白的疙瘩——存在于龍宿沒能參與的「劍子的過去」。

艾彌麗把買來的新鮮花束放進花瓶，「劍子今天還好嗎？」

「還不錯。」

艾彌麗看了龍宿一眼，「聽醫生說，如果這個星期情況沒有變化，劍子就可以回家了。」

「嗯。」

看起來龍宿並不太願意和她說話，艾彌麗也不介意，自顧自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後，她站在病房房門的一邊，手搭在門把上。

「我想和你談談，龍宿，如果你願意……」

龍宿的視線從劍子安靜的睡臉移到艾彌麗身上。

「我在外面等你。」艾彌麗聳聳肩，打開門走出去。

除了劍子的事情之外，龍宿與艾彌麗之間再沒有可以交流的話題。所以艾彌麗百分百確定龍宿會跟著出來。醫院的草坪修剪得十分漂亮，三三兩兩的病人正在家屬或者醫護人員的陪同下，呆在院子裏曬太陽。艾彌麗坐在長椅上，看到龍宿從他們中間穿過。

「坐吧。」她對著來人指指身邊的位置。

「你想說什麼？」龍宿並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這裏，他開門見山地問。

艾彌麗微微一笑，並沒有看坐在旁邊的龍宿，她的目光直直盯著前方，仿佛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要說的，你應該多少有些把握。」

「劍子的……過去麼？」

「劍子肯定沒有告訴過你。」艾彌麗輕笑，雖然現在龍宿和劍子在一起，但她自認對劍子的瞭解並不會少於身邊的人。

「他確實沒有說過。」龍宿頓了頓，「不過，那又如何？」

「……是嗎……紮根在你心裏的刺已經被拔除了嗎？還是確定擁有了他的未來所以對過去已經不再有芥蒂？」

「未來……哈……」龍宿自嘲地笑了聲，「未來誰又能知道。」

艾彌麗沉默半晌才開口，「別誤會，我並不想拿我所知道的劍子的過去當作籌碼。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告訴你會比較好——雖然劍子似乎並不想讓你知道。」

龍宿沒有再作可笑的堅持，「那你就說吧。」

艾彌麗的臉上浮出溫柔似水的表情來。

「我和劍子是在兩年前認識的。和你一樣，我很快就被他吸引了。開始的時候我沒有想到自己能和他走到一起，劍子不是一個輕易便對他人敞開心扉的人，更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所以他點頭應允我的告白，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龍宿撇了下嘴，表示他對他們過去的感情史沒有興趣。

「他對我非常得好，還帶我見過他的母親。龍宿你不知道吧，劍子並不是孤兒，他的母親獨自一人把他撫養長大，所以他非常孝順他的母親。只是可惜，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怎麼了？」龍宿想或許他已經猜到了答案。

艾彌麗輕歎一口氣，「那個時候，她的母親已經病了。」

「難道……」

「沒錯。顱內動脈瘤，這種病有很大的遺傳性，而且一般子女發病都會比父母提前20年左右。」

「……接著呢？」龍宿猶豫地問。

「接著他母親就去世了，那個時候劍子還沒有到法定的成人年齡，原本他和母親一起居住生活的屋子是公家的，他母親不在了，房子理所當然被政府收回，劍子不得已才在福利院住下。即使如此，我們之間並沒有受到影響，直到有兩年前那天……」說到這裏艾彌麗苦笑起來，「那天他突然昏迷，在醫院確診他和他母親有同樣的病。」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害怕。我是個膽小鬼，不能想像和一個隨時會死去的人在一起會怎麼樣。從那天開始，劍子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情景一直在我的腦海盤旋不去，就和他母親死的時候一模一樣……我不能接受那樣的現實，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放棄了劍子。」

「是的……是我提出分手的。」艾彌麗的雙手捂住了臉，淚水從她的眼睛裏湧出來，但她的語氣還是十分平靜，「劍子他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即使我在那種時候說要離開他，他卻還是對著我微笑……為什麼不怪我呢？」

「你在劍子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他……」龍宿平淡的語氣裏藏著嚴厲的譴責，但艾彌麗完全沒有在意。

「沒錯，不僅如此，而且我相信我的選擇一定是正確的。劍子沒有未來，但我還那麼年輕……我每天都這樣對自己說，然後終於把自己說服了。那一天我跑去找劍子，告訴他我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劍子一點驚訝也沒有，他一定早就知道了。然後他遞給我一張紙作為分手的禮物，還跟我說謝謝……」

「一張紙？」龍宿疑惑地問。

「一張圖紙。他設計了他、他母親和我三個人的新家。」

「……」這個時候雖然不應該，但龍宿還是覺得自己有些吃味。

艾彌麗沒有留意，她正陷在自己的回憶中煎熬，顧不得身邊人的反應。「也許那個時候我就開始後悔了，但我已經不能回頭。劍子表面看起來一點變化也沒有，可我知道，我把他傷得太深了……」

龍宿抬頭看著天空，「……這不是你的錯，一般人都會做這樣的選擇。」

「不是我的錯嗎？也許吧。」艾彌麗淒苦地笑起來，「但這樣我才更責怪自己。過去看到類似的情節總為逃避的人感到不齒，誰知道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我也和所有被我恥笑過的人一樣不堪……」

龍宿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因為艾彌麗的話產生微微的鈍痛，「我和你，都一樣……」他艱難地說。

「不一樣。」這回艾彌麗聽見了，「你離開劍子是因為劍子對你隱瞞，那是你們之間的問題，這方面劍子自己也該負很大的責任……而我，我離開劍子卻是因為他的病，我是被和我們感情完全無關的因素影響。」艾彌麗的語氣有些自嘲，「所以，在你離開之後，劍子默許甚至期盼你回到他身邊。但我已經回不去了。也許曾經他對我有過愛意，但對你……」

龍宿看著艾彌麗盛滿淚水的眼睛，「他非常愛我，我知道。就如同我非常愛他。」

「……真讓人羡慕……」艾彌麗帶著眼淚笑起來，「我和劍子分手後，還斷斷續續留意他的消息。那段日子一直是佛劍在照顧他，佛劍從小就和劍子是同學……」

「同學？」龍宿打斷艾彌麗。

「啊，是的。你不知道嗎？劍子因為生病休學一年，所以才變成你的『同學』。」

「原來是這樣……」龍宿發現自己一直忘記詢問那兩人之間的事情。

「佛劍和劍子是非常好的朋友。劍子的家很困難，劍子母親生病的時候，佛劍就很關照他們。但是因為那個時候劍子堅持自己能夠負擔他和母親的生活，所以一直不肯接受佛劍的資助。直到他母親去世，他自己也病倒……」

龍宿意味不明地插嘴：「怪不得他們的感情那麼好……」

艾彌麗知道龍宿在想什麼，輕笑一下，「無論何時，佛劍都知道劍子最需要的是什麼，但或許因為他們彼此太瞭解了，所以不可能走到更遠……」

「我知道。」這段日子以來龍宿對佛劍這個人有了相當的認識，佛劍性格中堅定又剛正的部分讓他欽佩不已。出於對劍子同樣的關心，以及對彼此的認可，他們已經成了好朋友。

艾彌麗說到這裏，劍子的過去結束了。「然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呼出一口氣，好像放下了一個重擔一樣。

龍宿咀嚼著艾彌麗的話，「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這個啊……」身邊嬌小的女孩聽了低下頭去，「誰知道呢。就是想找個人說，否則覺得太痛苦了。」

「那為什麼又回來？」龍宿咄咄逼人地問。

艾彌麗的身體一顫，不能忍受莫須有的指責讓她倏然抬頭瞪著龍宿。但是那雙又大又漂亮的眼睛並沒有任何威懾力，相反，裏面翻湧的惶恐讓龍宿覺得她有些可憐。自己好像太過分了，龍宿自嘲地想，難道不能放開的還是自己嗎？

艾彌麗當然不知道龍宿的內心活動，「你以為我是受不了良心譴責來贖罪麼？」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不能控制地顫抖。

「不，我並不是……」龍宿不擅長安慰人，又不願意反駁自己說過的話。

「但你就是那個意思。」艾彌麗掏出手帕抹幹自己的眼淚，「不是那樣的。和分手時候一樣，我只是在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而已。」

修剪得非常漂亮的草坪上，一隻球滾到了龍宿腳邊，他彎下腰撿起。再坐起身就看到劍子在護士的陪同下站在他面前。

「嗨。」劍子和他們打招呼。

「我去買些水來。」艾彌麗找了個藉口，站起身離開了座位。劍子在座位上坐下，從龍宿手裏接過球，遞給穿著病服跑過來的小男孩。

「今天天氣真不錯，全都拿來睡覺太浪費了。」劍子貌似可惜地說。

「那陪我多坐一會。」

兩人安靜地並排坐在長椅上，誰也沒看誰。溫暖的風吹在身上很舒適，龍宿閉起眼睛，握住劍子的手。「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他這麼說，感覺劍子與他交握的手像是回答一樣用了下力。

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

無力的期望在這個時候說出口是多麼殘酷。儘管如此，龍宿還是想讓劍子知道：你不會再孤單一個人了，有人願意永遠陪在你身邊。所以，請留下來，不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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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4樓發表於: 2005-07-13 0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八．Good night，my boy.

劍子病情突然惡化是在某一個晚上，沒有任何預兆，他就倒在病床上，並且註定無法離開那間慘白的房間回自己家。兩年前曾經動過一次手術，當時的恢復情況良好，沒有人預料得到兩年後相同的病症會伴隨著併發症復發。這回的情況不適宜再動手術，而藥物對於腫瘤沒有直接效果，只能依靠放射治療來控制劍子的病情。

「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便利店打工女生的可愛笑容與悅耳聲音無法讓龍宿的心情有絲毫好轉。他拎著袋子，慢慢走在去醫院的路上。帶著幾分憂鬱的俊美臉龐令與他擦肩的路人長時間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但對此龍宿一無所覺。

「龍宿。」一個低沉的聲音讓他停下了腳步，向著他走過來的男人臉上有著同樣有些意外的表情。

「北辰胤？」

「你看起來似乎很糟。」

這個城市到處都有對市民開放的綠化地帶，坐在濃蔭下的長椅，眼前人來人往嬉鬧遊戲，各色風箏在藍天上爭相比高，成群的鴿子低空掠過發出「嘩啦啦」嘈雜的聲音。還有狗，時不時有不同品種的狗跑到兩人坐的椅子前，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如果今天沒碰到，過兩天我也打算去找你。不過看這個情況，我到你家也一定撲個空吧？」北辰胤從口袋了掏出香煙，想了想又塞回去。

「難道你忘了要找我得先打電話預約嗎？」雖然說著開玩笑的話，但龍宿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北辰胤看了看他，揶揄地說：「電話？你認為你的手機還在工作狀態中嗎？」

龍宿從褲子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一眼，螢幕漆黑一片，它早就因為沒電而罷工了。龍宿也不在乎，把手機放回去。從剛才購物的便利店袋子裏掏出一罐啤酒。

「陪我喝吧。」他把易開罐扔給北辰胤。

「難得喝啤酒，味道感覺還不錯。」北辰胤嘖嘖嘴，習慣性地對酒類飲品發表意見。

「哼，昂貴的紅酒喝到反胃你才會說這種話。」龍宿仰起頭，把酒全數灌進嘴裏，「找我有什麼事？」

「大家都很關心你啊，想知道你睡到那女人床上之後發生的故事。」

「少來。」經北辰胤這麼一提醒，龍宿才回想起那個不知姓名面色蒼白的女人。

北辰胤的食指尖輕輕敲著已經空掉的易開罐，「那個女的可是附近出了名的。大家都擔心你會不會連骨頭也一起被她吞下去。」

「真是多謝了。」龍宿咬牙切齒地說，「我很好，連一根頭髮也沒少。只不過你不覺得你們這份關心來得太遲了？讓我算算，我被那女人帶走是哪天？十天前？半個月？好像連一個月也不止了。」

「死小子別把責任推我們身上來，那天明明是你自己要求跟她去的，我們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哦？我怎麼不記得你們有阻止？」龍宿皮笑肉不笑。

「那是因為你說的那句話讓我們都太震驚了，等我們回過神來，你們走得連影子也摸不到，當然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北辰胤不動如山，勉強的藉口被他說冠冕堂皇，「而且，當時我覺得發洩一下對你有好處。雖然我對你的眼光產生很大的質疑。」

龍宿沒有理會，他新開了一罐啤酒，一邊問：「大家都好嗎？」

「除了你都很好。」北辰胤看著不遠處打鬧成一團的男孩們，「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做爸爸了。」

「咳咳！」沒有準備的龍宿一口啤酒嗆進氣管裏，「爸爸？你？」龍宿的語氣就像看到豬在天上飛一樣吃驚。

「很驚訝吧，連我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你竟然沒有做好防護措施？」龍宿不可思議地盯著北辰胤的側臉，「在我們當中，你向來是最小心的一個。」

「誰知道呢？也許哪天喝醉了沒注意，反正……就這麼有了，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啊……」雖然並不是很明顯，但龍宿確定自己聽出北辰胤語氣裏的一絲驚喜。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為什麼不？」北辰胤轉過頭看著龍宿，這下龍宿可以從他的眼睛確定他是真的非常快樂，「恩，怎麼說呢。本來並不是非常愛的女人，長得也不算最漂亮。但從醫院出來的那天，醫生告訴我她有了我的孩子，那一刻在我眼裏她就變得非常迷人……」

「非常……迷人？」

「對，就連逐漸隆起的小腹也很迷人。」北辰胤捏扁了手裏的啤酒罐站起身，低頭看著龍宿，「其實我也老大不小了，有個家庭或許會很不錯。只是很多以前沒想過的現實問題現在都得考慮，我們這種男人啊，感覺到責任的重量，才會認真起來。」說著他邁步離開，背對著龍宿作了個「拜拜」的手勢。

「責任的重量？」龍宿喃喃地重複北辰胤的話——沒有考慮過的問題？現實？將來？龍宿低頭看了下手錶，然後離開椅子，把空啤酒罐全部扔進垃圾筒。

來到醫院，穆仙鳳和默言歆正在病房裏和劍子聊天。今天劍子看上去精神不錯，還能講笑話把穆仙鳳逗得不顧形象大笑，直到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穆仙鳳偷偷拭掉眼角的淚水，看到走進來的龍宿。

「主角來了，時間到了，知趣的燈泡們該消失了，留在這裏煞風景會惹人討厭的。」她一手拉著默言歆，一邊對劍子說：「劍子，明天見。」

與龍宿擦肩而過的時候，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彼此微一點頭，既是招呼又是安慰。龍宿目送他們離開，然後轉過身。床邊的香水百合開得正新鮮，劍子正注視著他。

龍宿走過去，坐在床邊，前傾身子輕輕碰了碰劍子的嘴唇。

「你喝酒了？」劍子皺著眉頭問。

「只是啤酒。」龍宿靠在床頭，伸手從背後攬住劍子的腰，「我碰見了北辰胤，一起喝了一些。」

「北辰胤，那個酒店的老闆嗎？據說他的店裏是藏龍臥虎，真可惜沒機會去看看。」

「會有的，或者下次帶他來見你。」

劍子在龍宿看不見的角度笑了笑，「好，下次吧。」這幾天他們兩人訂了好多「下次」要做的事情，下次一起去福利院，下次一起去劍子的故鄉，下次一起回龍宿家……無數個下次疊加在一起，就好像變成了希望。

龍宿把下巴擱在劍子的肩膀上，輕輕地在劍子耳邊說話，「……我在來醫院的路上碰到北辰胤，你猜他跟我說什麼？」

「以我對他半分瞭解也沒有，怎麼會知道。」

「……他說，他要做爸爸了。」龍宿的聲音像在歎息一樣，因為兩人位置角度關係，劍子偏過頭去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也想做爸爸？」劍子覺得這麼開玩笑的自己有些無聊。

龍宿沒有理會，他輕笑一聲，繼續說：「認識他到現在，我覺得他說過的很多話都很有意思。和我不同，他本身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和有沒有孩子沒有太大關係。我本來以為我跟他的差距不過就年齡、閱歷、經驗再加上一些人生必須要經歷的打擊什麼的。但現在我才發現，對一個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和那些都無關。」

劍子靜靜地聽著，「那和什麼有關？」

「和自己。」

「自己？年齡、閱歷、經驗，那些不是自己嗎？」對龍宿的話，劍子苦笑不得，「或者你是想說，你突然理解了對於一個人而言，有一件最重要的東西是多麼必要了？」

「你真瞭解我。」龍宿的聲音充滿了滿足感，「有了重要的東西才能夠感覺到自己。否則就像以前的我，輕飄飄的沒有重量，沒有實在的感覺，好像離開地面在生活。北辰胤，蝴蝶君、西蒙，我們都是同一類人。直到發現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才開始認真起來，對於北辰胤來說，最重要的是他的孩子——也許現在還有他的女人。而對於我來說……劍子……」

這些話確實有些肉麻了，劍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發現要自己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東西——龍宿的話在形容自己的同時也在形容他。

「你好像變得越來越會說話了。」

「感動嗎？我一直在想到底要用什麼藉口讓你願意留在我身邊，現在終於找到了。」

「等等……」劍子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按照你的意思，你要我留在你身邊是為了你自己？」

「當然是為了我……」龍宿理直氣壯地說：「我已經不想再嘗試了，沒有你的滋味真不好受。所以我要你答應永遠和我在一起。」雖然只用兩句話總結，但那段日子的苦澀卻不會因此減輕多少。寂寞和心痛似乎還沉沉壓在肩頭，龍宿趕忙驅走那些負面的情緒。「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力，不過劍子那麼聰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劍子確實明白，他按住龍宿摟著他腰部的手，確定地回答：「我答應。當然，是為了我自己。」

他們都是非常善於找藉口的人。

龍宿換了位置坐到劍子面前，劍子注視他的眼睛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義。也許是感動——劍子此刻一定是感動的——也許是無奈。雖然不停地說著將來的事情，但他們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將來。

「……龍宿……」劍子的聲音突然不安起來。

「怎麼了？」看著面前的劍子欲言又止，連龍宿也被影響了。

劍子動了動嘴唇，猶猶豫豫的話才從裏面說出來：「……我想抱抱你，可以麼？」

龍宿愣了下，隨即微笑，「當然。」他張開雙臂，把劍子擁進懷裏。臂彎傳來的觸感讓他心中一陣酸楚——他的劍子，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那麼瘦？龍宿緊閉著眼睛才能阻止眼淚掉下來，緊擁劍子的雙臂不自覺越來越用力。不知道過了多久，龍宿聽見懷裏的人輕輕說了一句：「龍宿，謝謝你。」

龍宿突然明白了劍子的不安，他靜靜抱著劍子，任由對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發洩情緒。劍子靠在他肩膀上，他們那麼接近，卻誰也不看著誰。

「有的時候也想要任性一下。」龍宿感覺到劍子的雙手環住了他的腰，「我想啊……如果我現在還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那我們會在幹嗎呢？」

「讓我想想……」龍宿一本正經思考起來，「可能也是這樣吧。我抱著你，你抱著我。」

劍子「呵呵」笑了兩聲，「說不定我們是在吵架呢。」

「跟你？怎麼可能吵得起來。我們兩個冷嘲熱諷的可能性還更大一點。」

「…………」劍子沒有介面，他稍稍動了動，然後繼續安靜地靠在龍宿身上。龍宿充滿韌性的身體讓他在無意間慢慢地產生了依賴感，不想放手。

「我偶爾也會怨念的。」劍子的聲音有些苦澀，「也許那個時候看著你向我跑過來，我就已經迷上你了，但我不能承認。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知道，即使這兩年裏很平靜，但總是有徵兆。所以我一直想逃開你……一邊卻又無法拒絕你……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那麼做了。接近你，離開你，都好像身體自己在動一樣，我明明不是那麼想的……」

「……」龍宿詫異地聽著劍子的表白。

「你整個人都是那麼鮮活，而我，卻像一潭死水。很早以前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什麼人都不需要。我一個人可以生活得很好，為什麼你會出現呢？既然你出現了，為什麼我們又必須要分開？也許你會因為我而悲痛，也許你又會遇見其他的人，他會比我更愛你。不管哪個也許我都不想它發生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

劍子的聲音哽咽了，他的手移到龍宿的脖子，死死攬住。龍宿花了好大的力氣拉開他，看到劍子的眼裏有淚。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去的咖啡館嗎？」龍宿問劍子。劍子淡淡地笑了，然後龍宿就靠過去親吻他的眼睛。

一定是上帝把你帶到我身邊。

他們結束了一個吻。龍宿拉起劍子的手，從口袋裏掏出冰涼的指環套進劍子的無名指。「好俗。」劍子輕聲地抗議，但並沒有把它摘下。

「如果是我先開口，你就不會說前面那些話了吧。」龍宿緊緊抓著劍子的手指，低低地告訴劍子：「我只愛你一個人，現在只愛你，將來也只愛你。」

有的時候人確實可以看見未來，龍宿希望至少陪劍子走過這條能夠預見的道路。他知道劍子也希望自己能夠陪著他，就好像初次相遇的那天，傾倒而下的大雨裏，他們撐著同一把傘，從空闊無人的操場，走向無人知曉的明天。

「到化療時間了？」

「恩。」龍宿抽出一支煙遞給佛劍，見後者搖頭拒絕，就塞進了自己嘴裏。「人的力量真是渺小啊，看著劍子那麼痛苦，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你做的已經足夠了。」

「是嗎？」龍宿苦笑，「因為什麼也做不了，才這樣自我安慰吧。」

醫院裏不能抽煙，龍宿和佛劍兩人正坐在街邊的凳子上，夕陽快要沉下去，路燈一盞盞亮起來。車輛鳴笛以及人來人往的聲音讓龍宿有些心煩意亂。

「你後悔麼？」身邊佛劍的語氣卻是一貫的平和冷淡。

「後悔？我後悔沒有早一點認識劍子。」龍宿吐出一口煙霧，遮擋了自己的視線。

「不論早晚，結局都是同一個。」

「佛劍，你真不愧是學佛的。」這句話聽不出是不是嘲諷。黑暗中，龍宿仿佛看到佛劍因為他的話笑了，但下一秒又覺得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要說坦然，我比不上原來的劍子。」

「原來的劍子？一潭死水麼？」

佛劍把視線投向漆黑的天空，「我們這樣的年齡誰會去考慮死亡這回事？但劍子會。他看到過死亡，接近過死亡，並且死亡時刻與他為伴。他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但是他不知道他的生命裏會有你出現。」

「……」龍宿沉默著。他已經不再願意去想生啊死啊這些事了，想了也不能改變，只有更多痛苦。不遠處傳來「嘭」一聲似曾相識的裂響，龍宿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小小的男孩正對著滿地的氣球碎片哇哇大哭。

「這個只會浪費人家好意的傢伙總有一天會為了這只氣球哭的。」

重重記憶排山倒海而來，龍宿坐在那裏，一直看著那個哭泣的男孩直到他被他的母親拉走。滿地的氣球碎片好像破裂的花瓣，飛不上天空就只有墜落在地面。龍宿看著看著，臉上居然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

「怎麼辦呢？劍子，我真的要哭了。」他低下頭，撐住自己的額頭，緩慢又認真地說：「但是，我不會後悔。」

身邊的佛劍閉上眼睛，月亮出來了，照在他們身上的月光似水一樣，溫柔卻冰涼。

劍子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化療和昏迷占去了他幾乎全部的時間。有時候突然醒過來，被龍宿握住的手會稍稍地動一動，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龍宿不再去學校，即使以後要用加倍的時間來補學分，他也不原意在此刻離開劍子的身邊。有時候劍子會睜開眼睛，注視他半晌再露出微笑，再多的痛苦劍子都沒有告訴他，於是龍宿也只能裝作不知道，並且回給他微笑。

再也沒有比無能為力的感覺更讓人絕望的了。

龍宿想，他已經作好了充足的準備，所以那一天的到來沒有讓他意外，只是原本他以為他能承受失去劍子的痛苦，但他發現自己錯了。知道結果是一回事，但結果降臨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龍宿……你很難過嗎？」劍子的聲音很輕，他艱難地想抬起手來，龍宿馬上握住他的手掌，勉強笑道，「我很難過，但不會比你更難過了。」

劍子微微笑著，很快又因為痛苦皺起眉頭。

「好了，別笑，你笑得很難看。」龍宿說著露出一個同樣難看的笑容，「不要說話，好好休息吧。」

劍子仿佛沒有聽到，「你知道嗎……就算在最糟糕的時候，我都不認為自己是不幸的，但是，我也認為自己不可能擁有更大的幸運了……直到遇見你……」

劍子說話要費很大的力氣，他停下來休息了好一會，龍宿沒有打斷他。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就像一個美夢。我明明知道夢一定會醒，卻又忍不住沉溺下去……」

「我明白，我明白。你為什麼接近我，為什麼離開我，我全明白。」龍宿不忍心讓劍子再說下去。

「龍宿……」劍子沒有看他，他的視線盯著天花板，好像在自言自語問話，「我放棄的時候，你痛苦嗎？」

「很痛苦……」

「比現在痛嗎？」

「……比現在痛好多。」

「……那就好了……我很高興，龍宿。遇見你，我很高興……」

龍宿感覺眼淚滑過了自己的臉龐，躺在床上的劍子眼睛黑得發亮。最後，他垂下眼瞼，被龍宿緊緊抓著的手掌一點溫度也沒有。醫生、護士湧進病房，喧鬧的聲音撞擊著耳膜，白大褂在眼前晃阿晃。可龍宿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他的視網膜上凝滯著劍子的笑容，他的耳邊只有劍子最後那句話：

我很高興。

我也是，劍子。龍宿在心裏說。

劍子離開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還有太陽。一行人來送劍子，雨滴打在傘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龍宿站在他們中間，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陽光和雨水中遠遠看著照片上帶著熟悉笑容的劍子。他想他忘記對劍子說一聲「謝謝你」，這一開始便沒有說出口的三個字，留到最後還是只能留在心裏。

人群漸漸散去，桐文、穆仙鳳、默言歆……這些熟悉的面孔都在勸慰他。他聽了也沒聽，反正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雨停了，只剩下溫熱的陽光，龍宿收起傘，看到佛劍走到他面前。

「我會帶劍子到他母親身邊，你要一起去麼？」佛劍問他。

龍宿疲倦地搖頭，「我會去的，但不是現在。」

「恩……休息幾天吧。這些日子你都沒怎麼好好睡過。」

龍宿答應了，他想佛劍是瞭解他的，只有佛劍什麼安慰都沒有。也許他的痛苦和自己同樣，甚至更甚，但這些都是現在的龍宿無法去考慮的事情。他太疲倦了，急需要好好地睡一覺，睡醒之後，他才能去考慮以後。

龍宿和佛劍打了招呼便離開了。

坐在回去的計程車上，龍宿望著窗外已經開始被曬乾的地面，一會兒覺得腦子裏塞滿了有劍子的回憶，一會兒又覺得什麼也沒有。原本劍子無名指上的戒指回到了他身邊，他把它掛在脖子上，當冰涼的戒指貼上皮膚的時候，就讓他想到劍子。

龍宿把戒指掏出來握在手裏，然後閉上眼睛靠上椅背。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劍子撐著傘向他走來，一身白衣白褲，眼睛卻是明亮的黑色。劍子看到龍宿，微微一笑，問道：「要我送你過去麼？」

收音機裏傳來低緩的音樂，龍宿覺得劍子好像就在身邊，不曾離去。

talk to me softly
there'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don't hang your head in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i've
i've been there before
somethin's changin' inside you
and don't you know
don't you cry tonight
i still love you baby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give me a whisper
and give me a sigh
give me a kiss before you
tell me goodbye
don't you take it so hard now
and please don't take it so bad
i'll still be thinkin' of you
and the times we had...baby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and please remember that i never lied
and please remember
how i felt inside now honey
you gotta make it your own way
but you'll be alright now sugar
you'll feel better tomorrow
come the morning light now baby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and don't you cry
don't you ever cry
don't you cry tonight
baby maybe someday
don't you cry
don't you ever cry
don't you cry
tonight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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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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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5樓發表於: 2005-07-13 01: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洛草於2005-06-17 02:00 PM發表的: gu1:%raXd
第一次在36發言，結果還是因為龍宿大人和劍子先生。 IKz3IR eu
一連看了五集，總覺得龍宿大人的心情讓草捉摸不定， 6[.#B!;9
是不安和害怕吧！劍子先生一直都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z=xEnU#
在一般的愛戀中都會令人不安了！ W|2o^ V
更何況是那樣禁忌愛戀的龍宿大人… z (1zth
.......

猜得非常正確。。。
劍子總是把自己藏得很深，我也希望能寫出那樣的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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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dy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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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36樓發表於: 2005-07-13 06: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吾很想说…………看完了吾还活着，真不容易……………………

安拉…………不是失血过度，而是因为太过伤心了
虽然当初在紫白看6的时候就有点预感了

大大的这篇文，我最初在鲜网看到，然后一直追到这个地方
真得很感动，很喜欢
从之前两人的甜甜蜜蜜一直到之后的急转直下都是

可是，如果让我选择
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幸福的在一起吧

最近心疼龙宿真是心疼得好厉害
某人都已经对我的起肖免疫了

结果今天又看到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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