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 09.05 他的面具──記競日孤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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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9-05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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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5 他的面具──記競日孤鳴

謹以此紀念競日孤鳴退場，賀蒼越孤鳴登基。
雖然但是，一陣子以前寫的了哈哈，那時候補劇剛看到小王退場難過得要死，算是競日孤鳴的個人分析兼心得。現在發上來，傷眼致歉m(_ _)m

他的面具

競日孤鳴是悲哀又真實的人。

他生在王族，從小認識腥風血雨，大了又正好碰上猜疑多忌的王，所以他不得不去爭。從九歲那場風風雨雨的陰謀開始，他便已認知到若坐不上王位，便終要命喪他人之手，這成為了他對未來的概念。這份陰影從當年那個給撼天闕的陷阱開始，到了顥穹時更加落實，顥穹多疑，正如競日自己所說，無論有沒有野心，無論爭不爭王座，在駕崩之前，顥穹必會剷除蒼狼之外所有王室血脈，只有他弟弟千雪能被留下，而王子將會順順利利的登基。

事情是這樣的啊。他若不爭這王位，必死無疑。

所以他忍著，他不表露任何野心，隱藏所有武力方面的才能，安安穩穩做個體虛力弱久病不癒的王爺，極其聰明，卻手無縛雞之力，一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無心政治的王爺。這是北競王府的那段歲月，是他以為的偽裝，他以為的面具，他以為的戲。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從前他身邊有很多人，有嬉鬧聲，在那段時間裡他認為這些全都是虛幻的，全都能夠犧牲，為了自己的大業。他以前會笑，可那種和樂融融與快樂也被他當作偽裝的一部分。但到他真的登基，到他真的一個一個殺死那些曾圍繞在他身邊的親人，王位是日漸穩了，可競日孤鳴再也沒有笑過了。

「孤王還是第一次感覺到，王府這麼大，而人，卻是這麼的少啊。」

是啊，他沒有得到快樂啊。

因為從小的陰影，對競日孤鳴而言，大概坐上王位即等同於活命，等同於安穩，而這些應該要帶來快樂。在他的想像裡，坐上王位多半即代表他能夠拿下面具，因為已經不需要自保的偽裝了。可是，等真的登基為王，安穩是不存在的，那是風中顫顫巍巍的山巔，既然汲汲營營爬上了那個位置，就更要小心翼翼才有辦法不跌下來。「安全」依然沒有到來，面具依然是撕不下的。他為了安穩而又一一除去剩下的威脅，可看千雪掉落山崖的時候，聽姚金池輕聲控訴的時候，親手手刃蒼狼的時候，他真的快樂嗎？

競日孤鳴自己不清楚，可從觀眾的角度看來，不可能吧。

都是他以為呀。從小他就以為坐上王位能夠獲得生命的保障，而坐上去了以後，他又以為將這些危險一一除去後便能得到安心之處，便能快樂，便能撤下偽裝。人不是經常這樣嗎，誤以為自己得到了什麼便會快樂，可拿到手了又只有一陣無盡空虛。這就是那種情況吧，他一直以來都誤以為，然後放任自己一錯再錯，越錯越深，終至不能回頭。

競日孤鳴這麼聰明，我猜他也有所察覺吧。北競王府的那段歲月絕不只是單單的工具與偽裝，與成王後的時日一比更是明顯，認為蒼狼已死，於後花園中孤身一人飲酒的他為什麼要想起數年前的中秋呢？那時候有很多人，那時候還有歡聲笑語。他必定還是隱約意識到了吧，說不定那段日子才是真實，而現在才是掛著面具。

所以競日孤鳴不停在自嘲，孤王這撕不下的面具啊。

他一直到失去了，才意識到曾經擁有的真實。那時候他用許多虛假包裝自己，表露出來的卻反是真實，而如今他能夠撤去所有外在的偽裝，可卻更要隱藏本心才能坐於王位之上。從前所偽造的是表層，性情卻是真實的，而如今撤去了那些外在偽裝，被遮蔽的反而是心靈了。「摘不下的面具」，一直到真的摘不下了，他才終於意識到，這面具其實曾經拿下來過的。

可他還是一路走到如今。被殺的人已死，腥風血雨的王位已登，早就騎虎難下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得繼續往前，直至抵達盡頭。

而蒼狼帶來了他的盡頭。

纏鬥一番後的那個低頭，那個乖順的跪在地上的競日孤鳴，是真的接受了死亡，接受了結局。本來是如此的，可是蒼狼不殺他。

忘今焉問過王子：「蒼生與私仇，孰輕孰重？」

在那個情況下，蒼狼是將死之人了。他若報仇，數日後自己身亡，苗疆便再次無人領導，必定又是一番血腥。所以他說，我比不上你，然後揮開了刀。那是一個選擇啊，良善的王子終究還是選擇了天下蒼生，為蒼生選擇了他認為更好的王。

大概就是在那個瞬間，競日孤鳴醒來了吧。他以為蒼狼變了，他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而那個面具底下的答案也不再重要了。可蒼狼沒有，他是不一樣了，但本質卻又相同，是那個天真未改的蒼越孤鳴，是離大仇得報一步之遙，卻仍願意為了守護他人而放下的那個小蒼狼。於是競日孤鳴受到撼動，也意識到了答案究竟是什麼，意識到了自己的真實究竟在何方。

「孤王是真的鬆懈了，在得到一切之後，在見到你沒死之後。在失去了自己之後，孤王，確實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之中。」

蒼狼是他動搖的原因啊。這還是一場佈局，他只是算錯了出現的人，來刺殺的不是毫無關係的王族親衛，而是他以為已經親手殺死的侄孫。蒼狼是他登基以來，失去了這麼多東西以來，唯一一項失而復得的。他沒有死，他回來了，他喊，祖王叔。過去在這個後花園裡的是一場美夢，可等到一切全都破碎以後他才意識到，原來那便是他的真實。所以才說失去了自己以後，所以才說美好的回憶，而當活生生的蒼狼回到他眼前，等同這幅殘破遺散的拼圖突然又找見了一片，那多難能可貴，所以他才鬆懈了。

而能夠說出這句話亦表示他已經理解了這份動搖，也發現了從前在這北競王府中那段歲月真正的意義──競日孤鳴終是承認了過去那些情感的真實呀。

「三十年了，到了今天，我仍不知我的面具是否已經摘下，是否摘得下。」
「小王擅長等待，想不到等到了最後一刻，小王要等待的那個自己，卻不是吾要等待的自己呀。」

這段的幾句裡面，競日孤鳴的第一人稱不停變動。孤王，小王，吾。登基之後他便很少自稱小王，默蒼離死後更是幾乎沒有，一直到姚金池再出現。那些過去的要素，那些舊情才會讓他再用起昔年的自稱，其實從這裡看就很明顯了，平常是孤王，不自覺流露時則是小王，那麼哪個更接近真實呢？呼之欲出。「小王要等待的那個自己」，那是他以為想當王的自己，他以為會快樂的那個自己，他身為北競王時所以為的自己，可那卻不是「吾要等待的自己」，終究不是最根本的他所渴望的真實樣貌。他以為蒼狼會殺他，而同樣也以為自己會殺蒼狼，可最後卻不然，他做了一件跟成王毫無關係的事情，甚至將已經得手的王位拱手歸還，與所以為的完全相悖，可那才是當下真實的表現，那才是真正的他啊。

這句話亦是承認吧。他說，不是吾要等待的自己，所以他其實已經知道了那究竟是什麼樣貌，知道了他的真實究竟是什麼，才能去論是與不是。競日孤鳴不敢確定，但其實他已經找到面具底下的東西，已經承認，那些曾經的情感對他而言不單單只是工具與戲，承認在這後花園中曾有的笑語，以及那時笑著的他自己。他或許沒有意識到，但在這一個瞬間，面具便已經被摘下了，那些他終於接受的，正是長年覆於底下的臉啊。

此時此刻的競日孤鳴，已然是真實的樣貌。

最後，他離去前，看著四周的殘破潦倒問姚金池，這花園還能恢復嗎？北競王府的花園是承載那三十年的載體，代表了那段泡影的過去，那句問話即是留個紀念般偷偷的說，還可以回去那些年裡頭嗎？姚金池答了，他邁步而去。而蒼狼對著他的背影叫的那半句祖王叔，姚金池忍不住喊出來的一聲競王爺，那都是從前的稱呼，是好久好久沒有出現在這個花園裡的叫法。這裡有他，有姚金池，有蒼狼，即使他滿身瘡痍，即使花園殘破，可是這一瞬間，時間還是確確實實回到了當年。

叛逆競日孤鳴伏誅，苗王蒼越孤鳴登基。那個攏著外袍離開的是終於發現自己真正的渴望，卻不得不離之而去的人。競日孤鳴是這樣無比聰明，卻又不能避免陷入此般凡人陷阱的，可悲又真切的人。

仗劍天涯再去遠方。
Plurk：夏竹竹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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